第十五章 相邀
“既然你二人有要事相商,青书便先告别了。”
“你……”他仿佛想拍案而起,抢回帐本,但宋青书却先他一步,将剑鞘顶在了他胸前。森森寒气逸出,让他禁不住打了个暗斗。
“客气客气,朋友之友便是吾之友……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刘掌柜胡乱地说着文绉绉的话,眼中却闪动着买卖人的夺目,“只是这几日城里的物价又上涨了,女人您看,这代价我们是不是得再谈谈?”
他见子歌眉眼含笑,觉得是个好欺负的主,便摸干脆地问道。
子歌细心地看了看他递过来的地契,见纸张残破,知已有些年事,又几经转手。
“歌儿所言,离轩深觉得然。”他抿唇一笑,倒是一本端庄地接了下去,“我归去定会转告莲儿,说你不喜她为糕点所取名字,要与她断绝来往……待嫁女子本不该如此轻浮,实在是离轩教诲无方……”
“我这帐本明显放在绝密之处……你如何能够拿到手……”他低头沮丧地出了门,一边仍低声喃喃道。
“我那伴计实在不像话,竟然忘了将这事儿通报我一声。林女人既是梁大人的厚交,想租这一块小处所又有何难处……”
“但悬高阁明镜在,一朝烟雨一朝堂。刘掌柜,公道安闲民气。”
子歌含笑冷静听着,将那张地契顺手支出怀中:“如此,那便多谢先生美意了。”
“若宣武马坊是通敌叛国,那你所犯之罪,比之有过而非不及。”子歌迎着他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卷起了帐本,放在一旁,“我且替刘掌柜收着这烫手山芋,归去以后,莫再做如许的负苦衷了。”
“昨夜闲来无事,看了看刘掌柜的帐本。”子歌冷哼一声,道,“西河茶庄,凤台坊,泸羹肴……这城里有好些店铺都握于你手中,我并不吃惊。只是你每月都牢固有一笔支出,是转给了这位名唤‘宇文’的公子……”
“有些话,需劈面与你说。”他旋身,悄悄将门带上,回眸见宋青书一脸警戒地望着本身,不由莞尔。
“你如何来了?”子歌倚门,望着他一步步走近,眼里微露忧色。
“她这几日心神不定,怕是我说甚么也听不出来的。”穆离轩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中模糊有忧色。
“我传闻宣武马坊的铺子被官府查封了,地契可拿到手了?”他体贴肠问道。子歌便从怀中拿出地契,放在桌上。
“为何还称我为‘穆王爷’?”穆离轩蓦地问道,他随便地坐于子歌身侧,从一旁的食盒中拿出几碟糕点,此中便有子歌吃了数日的‘迎人糕’。
“隽隽走了,你又是从那里找来一个侍从?”
宋青书打量了他半晌,方点头为礼。
“林女人……有事好筹议……”他盯着子歌,却只能憋出这两句话。
“本日方才见了刘掌柜。只是那铺子还需修整一阵子。”子歌叹道。在天然居久住,虽是下策,却也不得不为之。若能搬到一个更通达之处,她便能更好地发挥拳脚,只可惜……
子歌闻言,略一沉吟,便欣然应道:“若能为莲儿分忧,于我也是件顺水情面罢了。”
子歌点头,他便翻身轻松地从窗口越出,未收回一声响动。屋里只余他二人,一时静得能闻声红烛轻燃之声。
“青书是父亲畴昔的亲卫之子,被姨娘收在青鸾报中多时,我们也才方才相认不久。”子歌冲宋青书安抚地一笑,先容道,“穆王爷为南诏世子,家中故交,之前一向对歌儿暗中互助。”
“那宣武马坊的店东委实奸刁,竟是那逃亡多时的悍贼假装而成,一心想通敌叛国,就连澄江王爷也上了他的当……”他成心与子歌套近乎,一面点头一面叹道,“早知如此,我便该一早同意了林女人的要求,当时实在是有眼无珠……”
“林女人这话……鄙人如何听不明白?”他强笑道。一旁温馨站着的宋青书却俄然上前一步,将一本厚厚的帐本摔在席上,吓得他浑身一震。
他摇点头,目光似有若无地略过子歌的门楣,那双斜飞的眼里带上了几分淡淡的柔情。
“涨价倒是不成题目,这毕竟是块好地……只是……”子歌柳眉一挑,神采略带不屑,“我并不想把钱用在你如许藏污纳垢之人身上。”
“何不搬到潇湘馆中与莲儿同住?”穆离轩俄然问,望着子歌的眼里深不见底。潇湘馆是大齐为欢迎来使所建一处别驿,依宫墙而立,来往便利。“你的店铺还需修整,京中招亲,或许能为你添几分名誉。”
二人相谈甚欢,直至红裳夜归时方止。
自那日点破对罗氏迷惑以后,子歌却未再持续穷究,而是将那本册子束之高阁,与其他质料一齐锁入了箱中。宣武马坊店铺的地主刘掌柜过了几日便找上门来,手捧地契,笑得满脸横肉都生出了皱褶。
子歌指了指那摊开的账目中几次呈现的一行藐小的字,若非细心察看,很轻易与其他琐细开支混合。在北境蛮夷姓氏中,‘宇文’虽不常见,却也曾是一族大姓,只是厥后跟着鲜卑国破而式微了,这一点是路人皆知的。
子歌目光锋利地送他远去,正要关门时,却见一个苗条的身影拾阶而上。他身着一袭张扬的金色长袍,嘴角玩味地上挑着,表面清楚的脸上,那一双通俗的眸子定定地谛视着子歌,像是能看破人的心机普通。
“不了……本日,我已闻浊音。”
穆离轩告别拜别。路过大堂时,天然居的店家熟络地号召道:“公子,本日不喝一壶酒再走?”
子歌一时哭笑不得。“想来是莲儿不知又从那里信手拈来了这句诗,便用在了这糕点上。你归去不准与她胡说。”
子歌见他问得漫不经心,便也故意调侃道:“有人如此轻浮,擅改先人的糕点,将本来盼军班师之意变成了男欢女爱之情,如许的人,我岂不该敬而远之?”
十月秋风微寒,刘掌柜那张白净的脸上,却渐渐排泄了精密的汗珠。
子歌心有迷惑,却没有开口相询。
“刘掌柜请回吧。若你无即将踏错,安歌是不会失手让帐本落入别人掌中的。”她淡淡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