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凤台
宋青书靠在车旁，瞥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能够。”
“把酒放下，然后滚！”他大声喊道，望着雨后街景，渐渐闭上了眼睛。
卢浚逸看着她的背影消逝于转角处，方转头轻声道：“我知你心中苦闷，无可言说。只是，唯有你肯放过本身，她给你留下的伤才气真正病愈。”
“还是秦夫人长袖善舞，一句话便把你的全部早晨都空出来了。”
“好，那歌儿得空便要与你比划两下……”
“我……”刘豫章一时无言以对，便拍桌大喊，“酒，给爷上酒来！”
刘豫章以手撑地，摇扭捏摆地站起来，推开木窗，将方才喝的几坛酒吐了个洁净。卢浚逸在一旁看着，既不上前，也不分开，眼中模糊有怜悯之色。
刘豫章扶着窗沿，以袖擦嘴，怆然大笑。小厮抱着几坛酒，站在门口，难堪地进退两难。
卢浚逸将手滑到她的纤纤细腰上，似是偶然地说道：“如许的才子，恐怕上天上天也难寻……因为她，刚过及笄便短命了。”
卢浚逸回眸，冲身侧明艳的女子微微一笑。她身材苗条，上着浅蓝色短襦，下配一条不异纹饰的长裙，乌黑的长发挽成高髻，酥胸半露，脸上带着娇媚的笑容。
“这位爷，我们乐坊的曲儿可不是能白听的。”门前女子指着那面招牌上的烫金大字“凤台坊”，面露调侃之色。
“梦儿，你且回房清算一下，我随后便来。”卢浚逸悄悄在她腰间拧了一把，调笑道。织梦见机地点点头，敛衣冲二人施礼，后迈着碎步出门去了。
“本日坊中的织梦女人抱恙在身，便请月罗女人清歌一曲，为大师扫兴。”坊主秦夫人笑道，向客人赔了不是。
冷巷两边是长满青苔的古朴院墙，以砖石砌成，有些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的登山虎藤蔓，狭长的暗影下，满盈着雨后的清冷。巷子绝顶是一座府邸，门匾上书三字“潇湘馆”，绿柳垂周，粉墙环护，从门外看来花圃锦簇，剔透小巧。
午后刚过，城中下了一场绸缪的秋雨，淅淅沥沥，寒意一点点渗入人衣。长乐街上，来交常常皆是撑着油纸伞的行人，甩手拂袖，仓促进入街旁小铺避雨。
“梦儿故意了。”卢浚逸唇角蓄笑，任织梦一杯杯地灌他喝酒。
“待你吐完了，我让人给你筹办一处洁净的屋子，本日便别回府了。”
凤台坊中歌舞升平，满座皆是慕名而来的公子哥儿，为了一睹芳容，不吝一掷令媛。箫声轻扬而起，几名姿容漂亮的女子在台上长袖漫舞，端倪含情。
“他这不争气的家伙，喜好的女人只需满足三点。”卢浚逸见他一副颓唐的模样，忍不住出言刺激道，“脾气刁蛮尚武，待他若即若离，若畴昔出身王谢便是最好。你可熟谙如许的女人？”
阁上有人倚栏而望，华服高冠，俊朗如玉，唇角那一抹笑容萧洒天然。
“给我拿酒坛装的。”他吐气怒喝道，眼里模糊有血丝。
有穿着寒酸之人，满腿泥污地站在一处雕栏玉栋的乐坊外，侧耳聆听丝竹之声，却在揽客人的嘲笑下，悻悻而去。
刘豫章将酒坛信手一甩，满地陶瓷碎屑倾泻，一时酒香满室。
他叹道，拂袖而去。
台下世人虽有不满，却都不是在理取闹之人，秦夫报酬表歉意，还为座中客人都添了一壶酒。一时觥筹交叉，把酒言欢，无人再有抱怨。
一旁角落里，传来一声不天然的干咳。刘豫章鬓发混乱，抱着酒坛坐在席上，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
刘豫章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就着坛子喝了一大口酒，溅出的液滴沁湿了前襟，他却全然不顾。
子歌话音未落，便觉一个金色身影从房檐闪身而下，直直向她怀中袭来。身法极快，竟是连宋青书也将来得及反应。
“十年了，刘豫章，每年此时，你便拉着我四周买醉，我也一向由着你。”卢浚逸挑眉轻笑，眼里却无笑意，言辞锋利，“只是你口口声声说铭记父仇，却为何独独对那人念念不忘？”
“碰！”
“是呀，刘公子年纪轻简便勇冠全军，坊里的姐妹们都想见你一面呢。”织梦靠在卢浚逸身边，眉眼带笑，“便是陪着少年豪杰一夜痛饮，也是我们的福分。”
凤台坊前，落日余晖点点，繁闹的贩子上，一个青裙少女盈盈前行，在她的身后，一辆马车缓缓跟从，车夫手握缰绳，帽檐压得极低。而在马车以后不远处，一个黑衣少年的身影若即若离地辍在前面。他们并行一起，在邻近宫墙处，拐上一条冷巷。
“你何必负气一起走过来，青书又不是成心要与你比试……”红裳掀起门帘，下了车，抱怨地说道。
“我们坊里的女人，脾气都是一顶一的恭敬，即便稍有些本性的，待客也不敢猖獗。”织梦听了这奇特的前提，难堪地蹙眉道，“琴棋书画精通者大有人在，但这技艺……在坊中实在是无用。至于出身王谢，更是凤毛麟角。”
“若卢公子早一点来动静，梦儿彻夜就不会安排献艺，用心折侍公子。”织梦缓缓靠近卢浚逸，语气酥软，手中捧着一杯清酒，“梦儿的曲子，还想让公子指导一二呢。”
门外小厮闻声，殷勤地端来一壶清酒，却被他挥手赶了出去。
“我只是想证明，我的体力并没有退步，能够向他还价剑法。”子歌脸上酒涡轻陷，冲尾随而来的宋青书眨了眨眼，“青书，你看如何？”
“你既来了这处所，就该晓得坊里的端方。你却偏生不喜好我为你选的女人，总不是想让我陪你喝一早晨的闷酒吧？”卢浚逸一脸好笑地望着他，却不忘将织梦揽入怀中，就着她的玉手，将那杯敬酒一饮而尽。
“公子方才遣退的那位mm，昨夜为了筹办接待，连夜练了一支新曲，却没想到公子连看她一眼都不肯。”织梦见刘豫章未置一言，又道，“你便偷偷奉告我，喜好甚么模样的女人，梦儿必能给你寻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