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空饷
唐氏见小唐氏避猫鼠普通地跑开,倒是怪着李源,因道:“阿娇是个好孩子,你没事吓她何为。”李源却道:“她都嫁出去几年了,可有生下一儿半女?还拦着二郎不准纳妾,如许不贤惠妒忌的妇人,若不是看在是你内侄女的面上,我一日也容不得她。”唐氏叫李源说得脸上微红,勉强笑道:“孩子们还小,国公爷急甚么呢?阿娇嫁来前,我们也承诺她父母,十年无子才好纳妾。”李源冷哼了声:“你家哥哥如果懂点事,就该晓得此一时彼一时,当时说的话,现在做不得数。”
李源叫唐氏当着满屋子的丫头们夹七夹八这一顿骂,老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斑白的髯毛也有些颤抖,把剩下的独眼一扫屋内,他是久历战阵的,身上天然带着杀气,这一眼扫过,将唐氏屋内的丫环们唬得头也不敢抬。李源这才捡起信一瞧,脸上也顿时乌青,将信拍在桌上道:“高氏这个贱人!真当我李家没人了吗。”
高鸿,昭阳殿崇高妃的次兄。李敦武冷静地行了礼,就退了出来,回在房中,小唐氏过来接着,看李敦武头脸上几道青紫,眼圈儿先红了,走到门前叫丫环去打水,本身又返来,看着李敦武落泪:“国公爷如何下得了这个手。”
李敦武是叫李源当着师爷和小厮的面打了,自发颜面扫地,一时激愤,倒是说漏了嘴,便道:“你听岔了。”小唐氏清楚听得清楚,可见李敦武不肯认,她性子温婉,不爱与人相争,也就道:“是,妾听岔了。”又替李敦武擦脸上药,幸亏尚在新年里,护国公府的伤药又是上好的,到得初八日开衙办差,李敦武脸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李敦武叫人推了两下,这才过来给李源赔罪,李源见他不情不肯地模样,嘲笑道:“劳动不起世子爷赔罪!七今后开衙,你将高鸿麾下人马查一查,就算你有孝心了。出去,我不耐烦见到你。”
护国公世子李彰武在西南一战役中战死,其妻阮氏当时怀有身孕,李彰武战死的动静传来,阮氏惊痛过分,小产而亡,只遗下一女,本年也有十二三岁了,虽也有两个儿子却都是庶出。世子即亡,又无有嫡子,护国公的爵位总要传下去,李源同唐氏只得两子一女,这世子的头衔就落在了次子李敦武头上。李敦武为人甚为平和,其父其兄都是战将,独占李敦武,名字里虽有个武字,倒是走的文路,现在在兵部当差,也是个闲职,常日里也不大上衙门的。
李源嘲笑道:“不过几个狗屁官,值得甚么,当年,”话到嘴边想起屋里另有人,也就咽下了,只道,“你尽管给女儿说,叫她好好皋牢住阿谁谢氏,如果谢氏不上道,她殿中不另有个姓凌的吗,将她也汲引上去,我只不信这两个都不能生。总得阿媛膝下有个一男半女,我们才好说话。”唐氏嘲笑道:“我还用你说,昨日见女儿,我都与她交代了。阿谁谢氏还罢了,摆布等她生了孩子就没用了,倒是高氏,就这么放她畴昔,我只咽不下这口气。“李源就把小唐氏看了眼,问他:“二郎呢?”小唐氏见问着本身,忙过来答话:“世子在房里看书呢。”
护国公李源昨夜歇在新纳的小妾胭脂房中,叫唐氏令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仓促赶了来,见唐氏神采乌青,他倒是略有些惧内的,不由偷眼去看小唐氏。小唐氏只冲着他点头。唐氏将李皇后写来的信掷在李源面前,哭道:“当年是你心心念念地要用女儿去搏出息,现在你瞧瞧!不幸我的大郎折在了里头不算,现在我的阿媛叫高氏阿谁贱人欺负得站不住脚!你若不能替阿媛出了这口气,我就同你把这条老命拼了,摆布大郎死了,我活着也没甚么意义。”
李敦武嘲笑:“父亲叫我去查高鸿。高鸿虽是靠着贵妃上去的,手上如果没有几分本事,也不能在几年内升到归德将军这个位置。我冒然去查他,能不能查出来还是两说。哼哼。父亲这是尝着了一次长处,昏了头。也不想想,如果此次将我折了出来,他可另有没有嫡子。”
依着李源的策画,倒也没想着这么一查就能查出高鸿多少犯警事来,不过是想籍机敲打敲打崇高妃罢了,偏高鸿此人倒是乖觉,晓得本身这个将军不过是虚衔,三千多军户还是下属瞧着自家妹子的面拨下来的,倒也循分,不敢行动。李源按驰名单悄悄查下来,才不过四五十个空饷,那里说得响嘴,只得干休,另想体例。
小唐氏拿着帕子轻手重脚地替李敦武擦伤,听着他那些话说得不明不白,就住了手。他二人是表兄妹结婚,打小儿青梅竹马的,天然亲厚,小唐氏因问:“世子爷说的甚么长处?”
李源敬爱宗子幼女,对这个次子不大上心,不过是死了寄予厚望的宗子,又没旁的儿子,才为李敦武请封世子,心上老是遗憾,这时听着儿媳妇说在房里看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嘲笑道:“看书,看书,我李家一世英名都要折在他手上。你归去叫他滚倒外书房来见我。”
李源瞧着李敦武这个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顺手操起搁在桌上的一柄剑连着剑鞘,劈脸盖脸就往李敦武身上抽去,打得十数下才调休。李源夙来是个暴烈的,故此书房中的师爷,小厮们都不敢来劝,看着李源本身干休了,这才上来劝李源的劝李源:“国公爷,新年里呢,动不到手。”哄李敦武的哄李敦武:“国公爷是将军脾气,他白叟家问着话,世子爷答了就是,如何招惹国公爷活力,世子爷畴昔陪个不是也就罢了,父子俩哪有仇怨。”
唐氏就朝他脸上啐去:“呸!你另有脸说,我当时就跟你说高氏留不得,是你说的高氏家里几个微末小官,不值得甚么,就是生下儿子也是庶出。现在呢?!现在高氏两个哥哥靠着她当年裙带都当实在差,一个是赫赫扬扬的吏部侍郎!一个做着威风凛冽的将军!高氏又有两个儿子撑腰,可不放肆起来了!如果叫她儿子当了太子,我们殿下还不晓得有没有处所站。”说了又哭。
当年唐氏承诺自家哥哥嫂子这个前提时,李敦武还不是护国公世子,几时有儿子倒也不急,现在李敦武已是世子,天然是着紧急儿子,唐氏心知李源说得没错,又不肯违了本身的信誉,只得拿旁的话来讲,只道:“国公爷你先去书房筹议,我这里再给阿媛写封信,叫内侍捎归去,也好宽宽阿媛的心。”
外头喊的一起雄师多少人马不过是哄着门外汉的,懂门道的,只看粮草武备战马来猜测人数。而粮草军马调剂,恰是兵部司的事。凡是他要伸一伸手,职方司里的人总有很多借口拦着他,不叫他插动手,他又能如何?
宫门一开,椒房殿的内侍就将李皇后的信送到了护国公府。门房见是宫里的公公出来,赶紧开了门将内侍接了出来,送至二门。唐氏的陪房丁贵家的领了内侍又到唐氏房前。唐氏才将将起家,正由小唐氏奉侍着用早膳,听得李皇厥后信,婆媳两个心中都是格登一下。小唐氏亲身出来从内侍手上取了信,回身交在唐氏手上,唐氏将信看过,脸上由白转红,而后又转成青色,一拍桌子道:“国公爷在那里!”
李敦武虽有牢骚,倒也明白,李源查高鸿是为着自家姐姐,虽有些风险,幸亏查军籍是他兵部司分内的事,倒是没报酬难他,一通查下来,高鸿麾下的军户约有三千余人,此中便是有吃空饷的,只怕也多不到哪去。到底害怕李源,还是悄悄将名单誊写了份,袖回了家,交在了李源手上。
只是李源向来只把精力放在培养宗子李彰武身上,倒是养得这个儿子允文允武,无人不夸,偏折了。反是李敦武因不消袭爵,打小李源没把心机搁在他身上,只照着普通勋贵后辈养大,虽不是个纨绔,临时做到世子位上,不免在见地和办事上就差了些。他身份惹人谛视,一举一动都有人看他,这回他私查高鸿的事就有人留意了,悄悄去回了兵部尚书梁丑奴晓得。
李敦武听着父亲找他,早早地到了外书房,看着李源出去,赶快过来存候:“父亲晨安。”又伸手要扶李源,叫李源一手挥开了,只问他:“你奉告我,你在兵部可学着甚么了?”李敦武脸上微微一红,道:“父亲也晓得,儿子这是个荫职,不消坐班的。”李源就嘲笑:“我竟不知兵部右司兵部司员外郎是个荫职。”李敦武垂手立在李源身边,低头道:“是。儿子无用。”
李源如何不知这是老妻不肯再谈的意义,到底他年青时在战阵拼杀,端赖唐氏家里家外的筹划,李源也知恩,不肯和老妻破脸,又想二郎夙来怕本身这个父亲,只需压着儿子承诺了,便是老妻也不好说甚么,也就罢了,在唐氏这里用了些早膳就出来了。
小唐氏同唐氏是远亲姑侄,就是没嫁给李敦武前也常在护国公府收支的,无如护国公此人杀气甚重,小唐氏打小见着这个公公兼姑丈就怕,见他活力,更是头也不敢抬,低声承诺了,缓慢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