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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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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难灭伽持圆大觉 法王成正体天然

行者道:“大小有百十匹儿,都象我这个马的身子,却只是毛片不一。”妇人笑道:“孙二官人固然是个客纲客纪。早是来到寒舍,第二小我家也不敢留你。我寒舍院落宽广,槽札齐备,草料又有,凭你几百匹马都养得下。却一件:我寒舍在此开店多年,也有个贱名。先夫姓赵,不幸归天久矣,我唤做赵孀妇店。我店里三样儿待客。现在先小人,后君子,先把房钱讲定后好计帐。”行者道:“说得是。你府上是那三样待客?常言道,货有凹凸三等价,客无远近普通看,你如何说三样待客?你可试说说我听。”

傍房檐,近屋角,正行时,忽见那隅头拐角上一湾子人家,人家门首挂着个灯笼儿。他道:“此人家过元宵哩?如何挨排儿都点灯笼?”他硬硬翅飞近前来,细心旁观,正当中一家子方灯笼上,写着安息来往商贾六字,上面又写着王小二店四字,行者才知是开饭店的。又伸头打一看,瞥见有八九小我,都吃了晚餐,宽了衣服,卸了头巾,洗了脚手,各各上床睡了。行者暗喜道:“师父过得去了。”你道他如何就知过得去?他要起个不良之心,等那些人睡着,要偷他的衣服头巾,装做俗人进城。

那些当厨的厨子,都是每日家做惯的手腕,顷刻间就安排伏贴,摆在楼上。又有现成的狮仙糖果,四众任情受用。又问:“可茹素酒?”行者道:“止唐大官不消,我们也吃几杯。”孀妇又取了一壶暖酒,他三个方才斟上,忽听得乒乓板响,行者道:“妈妈,底下倒了甚么家火了?”孀妇道:“不是,是我小庄上几个客子送租米来晚了,教他在底下睡。因客长到,没人利用,教他们抬肩舆去院中请小娘儿陪你们,想是轿杠撞得楼板响。”

却说唐长老在柜里抱怨行者道:“你这个猴头,害杀我也!若在外边,被人拿住,送与灭法国王,还好折辨;现在锁在柜里,被贼劫去,又被官军夺来,明日见了国王,现现成成的开刀请杀,却不凑了他一万之数?”行者道:“内里有人!翻开柜,拿出来不是捆着,便是吊着。且忍耐些儿,免了捆吊。明日见那昏君,老孙自有对答,管你一毫儿也不伤,且放心睡睡。”挨到半夜时分,行者弄个手腕,顺出棒来,吹口仙气,叫“变!”即变做三尖头的钻儿,挨柜脚两三钻,钻了一个眼子。收了钻,摇身一变,变做个蝼蚁儿,睮将出去,现原身,踏起云头,径入皇宫门外。那国王正在睡浓之际,他使个大兼顾普会神法,将左臂上毫毛都拔下来,吹口仙气,叫“变!”都变做小行者。右臂上毛,也都拔下来,吹口仙气,叫“变!”都变做打盹虫;念一声“唵”字真言,教当坊地盘,领众布散皇宫内院,五府六部,各衙门大小官员宅内,但有品职者,都与他一个打盹虫,大家稳睡,不准翻身。又将金箍棒取在手中,掂一掂,幌一幌,叫声“宝贝,变!”即变做千百口剃头刀儿,他拿一把,叮咛小行者各拿一把,都去皇宫内院、五府六部、各衙门里剃头。咦!这才是:法王灭法法无穷,法贯乾坤大道通。万法启事归一体,三乘妙相本来同。钻开玉柜明动静,布散金毫破蔽蒙。管取法王成正果,不生不灭去来空。这半夜剃削胜利,念动咒语,喝退地盘神祇,将身一抖,两臂上毫毛归伏,将剃头刀总捻成真,仍然认了赋性,还是一条金箍棒收来些小之形,藏于耳内。复翻身还做蝼蚁,钻入柜内!现了秘闻,与唐僧守困不题。

他有个女儿,抱着个孩子近前道:“母亲,常言道,旬日滩头坐,一日行九滩,现在夏天,虽没甚买卖,到交秋时,还做不了的买卖哩,你嗟叹如何?”妇人道:“儿啊,不是愁没买卖。本日晚间,已是将收铺子,入更时分,有这四个马估客来赁店房,他要上样管待。实希冀赚他几钱银子,他却吃斋,又赚不得他钱,故此嗟叹。”那女儿道:“他既吃了饭,不好往别人家去。明日还好安排荤酒,如何赚不得他钱?”妇人又道:“他都有病,怕风羞亮,都要在黑处睡。你想家中都是些单浪瓦儿的屋子,那边去寻暗中处?不若舍一顿饭与他吃了,教他往别家去罢。”女儿道:“母亲,我家有个黑处,又无风色,甚好,甚好。”妇人道:“是那边?”女儿道:“父亲在日曾做了一张大柜。那柜有四尺宽,七尺长,三尺高低,内里可睡六七小我。教他们往柜里睡去罢。”妇人道:“不知可好,等我问他一声。孙官人,寒舍蜗居,更无黑处,止有一张大柜,不通风,又不透亮,往柜里睡去如何?”

行者道:“本日且莫杀生,我们本日斋戒。”孀妇惊奇道:“官人们是长斋,是月斋?”行者道:“俱不是,我们唤做庚申斋。目前乃是庚申日当斋,只过半夜后,就是辛酉,便开斋了,你明日杀生罢。现在且去安排些素的来,定照上样代价奉上。”那妇人更加欢乐,跑下去教:“莫宰!莫宰!取些木耳、闽笋、豆腐、面筋,园里拔些青菜,做粉汤,发面蒸卷子,再煮白米饭,烧香茶。”咦!

话说唐三藏固住元阳,出离了烟花苦套,随行者投西进步。不觉夏时,正值那南风初动,梅雨丝丝,好风景:冉冉绿阴密,风轻燕引雏。新荷翻沼面,修竹渐扶苏。芳草连天碧,山花各处铺。溪边蒲插剑,榴火壮行图。师徒四众,耽炎受热,正行处,忽见那路旁有两行高柳,柳阴中走出一个老母,右部下搀着一个小孩儿,对唐僧高叫道:“和尚,不要走了,快早儿拨马东回,进西去都是死路。“唬得个三藏跳上马来,打个问讯道:“老菩萨,前人云,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如何西进便没路了?”那老母用手朝西指道:“那边去,有五六里远近,乃是灭法国。那国王宿世那世里结下仇恨,当代里无端造罪。二年前许下一个罗天大愿,要杀一万个和尚,这两年陆连续续,杀彀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知名和尚,只要等四个驰名的和尚,凑成一万,好作美满哩。你们去,若到城中,都是送命王菩萨!”三藏闻言,心中惊骇,战兢兢的道:“老菩萨,深感美意,感激不尽!但叨教可有不进城的便利路儿,我贫僧转畴昔罢。”

却说那皇宫内院宫娥彩女,天不亮起来梳洗,一个个都没了头发。穿宫的大小寺人,也都没了头发,一拥齐来,到于寝宫外,吹打惊寝,个个噙泪,不敢传言。少时,那三宫皇后醒来,也没了头发,忙移灯到龙床下看处,锦被窝中,睡着一个和尚,皇后忍不住言语出来,惊醒国王。那国王急睁睛,见皇后的头光,他赶紧爬起来道:“梓童,你如何这等?”皇后道:“主公亦如此也。”那天子摸摸头,唬得三尸呻咋,七魄飞空,道:“朕当怎的来耶!”正仓猝处,只见那六院嫔妃,宫娥彩女,大小寺人,皆光着头跪下道:“主公,我们做了和尚耶!”国王见了,眼中堕泪道:“想是寡人殛毙和尚。”即传旨叮咛:“汝等不得说出削发之事,恐文武群臣,批驳国度不正,且都上殿设朝。”

行者道:“兄弟,你两个好生保守师父,待老孙窜改了,去那城中看看,寻一条僻路,连夜去也。”三藏叮咛道:“门徒啊,莫当小可,国法不容,你须细心!”行者笑道:“放心!放心!老孙自有事理。”

好大圣,话毕将身一纵,唿哨的跳在空中。怪哉:上面无绳扯,下头没棍撑,普通同父母,他便骨头轻。佇立在云端里、往下旁观,只见那城中喜气冲融,祥光泛动。行者道:“好个去处,为何灭法?”看一会,垂垂天昏,又见那:十字街灯光光辉,九重殿香蔼钟鸣。七点皎星照碧汉,八方客旅卸行迹。六虎帐,模糊的画角才吹;五鼓楼,点点的铜壶初滴。四边宿雾昏昏,三市寒烟蔼蔼。两两伉俪归绣幕,一轮明月上东方。他想着:“我要下去,到街坊打看途径,这般个嘴脸撞见人,必然说是和尚,等我变一变了。”捻着诀,念动真言,摇身一变,变做个扑灯蛾儿:

“抬进肩舆来,不要请去。”四众吃了酒饭,收了家火,都散讫。

噫,有这般不遂意的事!正思忖处,只见那小二走向前,叮咛:“各位官人细心些,我这里君子小人分歧,大家的衣物行李都要谨慎着。”你想那在外做买卖的人,那样不细心?又听得店家叮咛,更加谨慎。他都爬起来道:“仆人家说得有理,我们走路的人辛苦,只怕睡着,仓猝不醒,一时失所,何如?你将这衣服,头巾、搭联都收出来,待天将明,托付与我们起家。”那王小二端的把些衣物之类,纵情都搬进他屋里去了。行者性急,展开翅,就飞入内里,丁在一个头巾架上。又见王小二去门首摘了灯笼,放下吊搭,关了门窗,却才进房,脱衣睡下。那王小二有个婆婆,带了两个孩子,哇哇聒噪,仓猝不睡。

赵孀妇道:“我这里是上、中、下三样。上样者:五果五菜的筵席,狮仙斗糖桌面二位一张,请小娘儿来陪唱陪歇,每位该银五钱,连房钱在内。”行者笑道:“呼应啊!我那边五钱银子还不彀请小娘儿哩。”孀妇又道:“中样者:合盘桌儿,只是生果、热酒,筛来凭自家猜枚行令,不消小娘儿,每位只该二钱银子。”行者道:“一发呼应!下样儿如何?”妇人道:“不敢在尊客面前说。”行者道:“也说说无妨,我们好拣呼应的干。”妇人道:

却说那五府六部,合衙门大小官员,天不明都要去朝王拜阙。本来这半夜一个个也没了头发,大家都写表启奏此事。只听那:静鞭三响朝天子,表奏当今剃发因。

却说他四个到了柜里,不幸啊!一则乍戴个头巾,二来气候酷热,又闷住了气,略不通风,他都摘了头巾,脱了衣服,又没把扇子,只将僧帽扑扑扇扇。你挨着我,我挤着你,直到有二更时分,却都睡着,惟行者故意肇事,偏他睡不着,伸过手将八戒腿上一捻。那白痴缩了脚,口里哼哼的道:“睡了罢!辛辛苦苦的,有甚么心肠还捻手捻脚的耍子?”行者拆台道:“我们本来的本身是五千两,前者马卖了三千两,现在两搭联里现有四千两,这一群马还卖他三千两,也有一本一利,彀了!彀了!”八戒要睡的人,那边答对。岂知他这店里走堂的,担水的,烧火的,素与强盗一伙,闻声行者说有很多银子,他就着几个溜出去,伙了二十多个贼,明火执杖的来打劫马估客。

行者道:“师父,他这城池我已看了。虽是国王无道杀僧,却倒是个真天子,城头上有祥光喜气。城中的街道,我也认得,这里的乡谈,我也免得,会说。却才在饭店内借了这几件衣服头巾,我们且扮作俗人,进城去借了宿,至四更天就起来,教店家安排了斋吃;捱到五更时候,挨城门而去,奔通衢西行,就有人撞见扯住,也好折辨,只说是上邦钦差的,灭法王不敢停滞,放我们来的。”沙僧道:“师兄处的最当,且依他行。”端的长老无法,脱了褊衫,去了僧帽,穿了俗人的衣服,戴了头巾。沙僧也换了,八戒的头大,戴不得巾儿,被行者取了些针线,把头巾扯开,两顶缝做一顶,与他搭在头上,拣件广大的衣服,与他穿了,然后自家也换上一套道:“各位,这一去,把师父门徒四个字儿且收起。”八戒道:“除了此四字,怎的称呼?”行者道:“都要做弟兄称呼:师父叫做唐大官儿,你叫做朱三官儿,沙僧叫做沙四官儿,我叫做孙二官儿。但到店中,你们切休言语,只让我一个开口答话。等他问甚么买卖,只说是贩马的客人。把这白马做个模样,说我们是十弟兄,我四个先来赁店房卖马。那店家必定接待我们,我们受用了,临行时,等我拾块瓦查儿,变块银子谢他,却就走路。”长老无法,只得曲从。

形细翼硗轻巧,灭灯扑烛投明。本来脸孔化天生,腐草中间灵应。每爱炎光触焰,忙忙飞绕无停。紫衣香翅赶流萤,最喜夜深风静。但见他翩翩翻翻,飞向六街三市。

那大圣使个摄法,早已驾云出去,复翻身,径至路下坑坎边前。三藏见星光月皎,探身凝睇,见是行者,来至近前,即开口叫道:“门徒,可过得灭法国么?”行者上前放下衣物道:“师父,要过灭法国,和尚做不成。”八戒道:“哥,你勒掯阿谁哩?不做和尚也轻易,只消半年不剃头,就长出毛来也。”行者道:“那边等得半年!眼下就都要做俗人哩!”那白痴慌了道:“但你说话,通不察理。我们现在都是和尚,眼下要做俗人,却如何戴得头巾?就是边儿勒住,也充公顶绳处。”三藏喝道:“不要打花,且干闲事!端的何如?”

冲开门出去,唬得那赵孀妇娘女们战战兢兢的关了房门,尽他外边清算。本来那贼不要店中家火,只寻客人。到楼上不见形迹,打着火把,四下照看,只见天井中一张大柜,柜脚上拴着一匹白马,柜盖舒展,掀翻不动。众贼道:“走江湖的人都有手眼,看这柜势重,必是行囊财帛锁在内里。我们偷了马,抬柜出城,翻开分用,却不是好?”那些贼果找起绳扛,把柜抬着就走,幌阿幌的。八戒醒了道:“哥哥,睡罢,摇甚么?”行者道:“莫言语!没人摇。”三藏与沙僧忽地也醒了,道:“是甚人抬着我们哩?”行者道:“莫嚷,莫嚷!等他抬!抬到西天,也免得走路。”

行者道:“这一名是唐大官,这一名是朱三官,这一名是沙四官,我门生是孙二官。”妇人笑道:“异姓。”行者道:“恰是异姓同居。我们共有十个弟兄,我四个先来赁店房打火;另有六个在城外借歇,领着一群马,因天晚不好进城。待我们赁了屋子,明早都出去,只等卖了马才回。”那妇人道:“一群有多少马?”

那婆子又拿了一件破衣,补补纳纲,也不见睡。行者暗想道:“若等这婆子睡下动手,却不误了师父?”又恐更深,城门闭了,他就忍不住,飞下去,望灯上一扑,真是捐躯投火焰,焦额探残生,那盏灯早已息了。他又摇身一变,变作个老鼠,睳睳哇哇的叫了两声,跳下来,拿着衣服头巾,往外就走。那婆子慌镇静张的道:“老头子!不好了!夜耗子成精也!”行者闻言,又弄手腕,拦着门厉声高叫道:“王小二,莫听你婆子胡说,我不是夜耗子成精。明人不做暗事,吾乃齐天大圣临凡,保唐僧往西天取经。你这国王无道,特来借此衣冠,打扮我师父。一时过了城去,就便归还。”那王小二听言,一毂辘起来,黑天摸地,又是着忙的人,捞着裤子当衫子,左穿也穿不上,右套也套不上。

行者道:“早是说哩,快不要去请。一则斋戒日期,二则兄弟们未到。干脆明日出去,一家请个表子,在府上耍耍时,待卖了马起家。”孀妇道:“好人!好人!又不失了和蔼,又养了精力。”教:

三藏在行者耳根边悄悄的道:“那边睡?”行者道:“就在楼上睡。”三藏道:“不稳便。我们都辛辛苦苦的,倘或睡着,这家子一时再有人来清算,见我们或滚了帽子,暴露秃顶,认得是和尚,嚷将起来,却如何好?”行者道:“是啊!”又去楼前跌跌脚。孀妇又上来道:“孙官人又有甚叮咛?”行者道:“我们在那边睡?”妇人道:“楼上好睡,又没蚊子,又是南风,大开着窗子,忒好睡觉。”行者道:“睡不得,我这朱三官儿有些寒湿气,沙四官儿有些漏肩风,唐大哥只要在黑处睡,我也有些儿羞明。其间不是睡处。”那妈妈走下去,倚着柜栏感喟。

那贼得了手,不往西去,倒抬向城东,杀了守门的军,翻开城门出去。当时就轰动六街三市,各铺上火甲人夫,都报与巡城总兵、东城兵马司。那总兵、兵马,事当干己,即点人马弓兵,出城赶贼。那贼见官军势大,不敢抵敌,放下大柜,丢了白马,各自落草逃脱。众官军未曾拿得半个强盗,只是夺下柜,抓住马,得胜而回。总兵在灯光下见那马,好马:鬃分银线,尾軃玉条。说甚么八骏龙驹,赛过了骕骦款段。令媛市骨,万里追风。

登山每与青云合,啸月浑如白雪匀。真是蛟龙离海岛,人间喜有玉麒麟。总兵官把自家马儿不骑,就骑上这个白马,帅军兵进城,把柜子抬在总府,同兵马写个封皮封了,令人巡守,待天明启奏,请旨决计。官军散讫不题。

那老母笑道:“转不畴昔,转不畴昔,只除是会飞的,就畴昔了也。”八戒在中间卖嘴道:“妈妈儿莫说黑话,我们都会飞哩。”行者火眼金睛,实在认得好歹,那老母搀着孩儿,原是观音菩萨与善财孺子,慌得倒身下拜,叫道:“菩萨,弟子失迎!失迎!”那菩萨一朵祥云,悄悄驾起,吓得个唐长老立品无地,只情跪着叩首。八戒沙僧也慌跪下,朝天礼拜。一时候,祥云缥缈,径回南海而去。行者起来,扶着师父道:“请起来,菩萨已回宝山也。”三藏起来道:“悟空,你既认得是菩萨,何不早说?”行者笑道:“你还问话不了,我即下拜,如何还是不早哩?”八戒沙僧对行者道:“感蒙菩萨唆使,前边必是灭法国,要杀和尚,我等怎生何如?”行者道:“白痴休怕!我们曾遭着那毒魔狠怪,虎穴龙潭,更未曾伤损?其间乃是一国凡人,有何惧哉?只奈这里不是住处。天气将晚,且有村落人家,上城买卖返来的,瞥见我们是和尚,嚷着名去,不当稳便。且引师父找下通衢,寻个僻静之处,却好商讨。”端的三藏依言,一行都闪下路来,到一个坑坎之下坐定。

只见有人点上灯来,行者拦门,一口吹息道:“这般玉轮不消灯。”那人才下去,又一个丫环拿四碗清茶。行者接住,楼下又走上一个妇人来,约有五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向上楼,站着中间问道:“各位客长,那边来的?有甚宝货?”行者道:“我们是北方来的,有几匹粗马发卖。”那妇人道:“贩马的客人尚还小。”

行者道:“好!好!好!”即着几个客子把柜抬出,翻开盖儿,请他们下楼。行者引着师父,沙僧拿担,顺灯影后径到柜边。八戒不管好歹就先睮进柜去,沙僧把行李递入,搀着唐僧出来,沙僧也到里边。行者道:“我的马在那边?”旁有伏侍的道:“马在后屋拴着吃草料哩。”行者道:“牵来,把糟抬来,紧挨着柜儿拴住。”方才出来,叫:“赵妈妈,盖上盖儿,插上锁钉,锁上锁子,还替我们看看,那边透亮,使些纸儿糊糊,明日早些儿来开。”孀妇道:“忒谨慎了!”遂此各各关门去睡不题。

毕竟不知那总兵官夺下柜里贼赃如何,与唐僧四众的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下样者:没人伏侍,锅里有便利的饭,凭他如何吃:吃饱了,拿个草儿,打个地铺,便利处睡觉,天光时,凭赐几文饭钱,决不争竞。”八戒传闻道:“造化,造化!老朱的买卖到了!等我看着锅吃饱了饭,灶门前睡他娘!”行者道:“兄弟,说那边话!你我在江湖上,那边不赚几两银子!把上样的安排将来。”那妇人满心欢乐,即叫:“看好茶来,厨下快整治东西。”遂下楼去,忙叫:“宰鸡宰鹅,煮腌下饭。”又叫:“杀猪杀羊,本日用不了,明日也可用。看好酒,拿白米做饭,白面捍饼。”三藏在楼上闻声道:“孙二官,怎好?他去宰鸡鹅,杀猪羊,倘送将来,我们都是长斋,阿谁敢吃?”行者道:“我有主张。”去那楼门边跌跌脚道:“赵妈妈,你上来。”那妈妈上来道:“二官人有甚叮咛?”

四众忙忙的牵马挑担,跑过那边。此处是个承平境地,入更时分,尚未关门,径直出来,行到王小二店门首,只听得里边叫哩。有的说:“我不见了头巾!”有的说:“我不见了衣服!”行者只推不知,引着他们,往斜对门一家安息。那家子还未收灯笼,即近门叫道:“店家,可有闲房儿我们安息?”那边边有个妇人承诺道:“有,有,有,请官人们上楼。”说不了,就有一个男人来牵马。行者把马儿递与牵出来,他引着师父,从灯影儿前面,径上楼门。那楼上有便利的桌椅,推开窗格,映月光齐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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