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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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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牛魔王罢战赴华筵 孙行者二调芭蕉扇

大圣在岑岭上看着,心中暗想道:“这老牛不知又结识了甚么朋友,往那边去赴会,等老孙跟他逛逛。”好行者,将身幌一幌,变作一阵清风赶上,跟着同走。未几时,到了一座山中,那牛王寂然不见。大圣聚了原身,入山寻看,那山中有一面净水深潭,潭边有一座石碣,碣上有六个大字,乃乱石山碧波潭。

“亲亲,你收了宝贝吃酒罢,尽管入迷想甚么哩?”大圣就趁脚儿跷问他一句道:“这般小小之物,如何扇得八百里火焰?”罗刹酒陶真性,无顾忌,就说出体例道:“大王,与你别了二载,你想是日夜贪欢,被那玉面公主弄伤了神思,如何自家的宝贝事情,也都忘了?只将左手大指头捻着那柄儿上第七缕红丝,念一声哃嘘呵吸嘻吹呼,即长一丈二尺是非。这宝贝窜改无穷!那怕他八万里火焰,可一扇而消也。”大圣闻言,切牢记在心上,却把扇儿也噙在口里,把脸抹一抹,现了本象,厉声高叫道:“罗刹女!你看看我但是你亲老公!就把我缠了这很多丑活动!不羞!不羞!”那女子一见是孙行者,慌得推倒桌席,跌落灰尘,惭愧非常,只叫“气杀我也!气杀我也!”

两个这场好斗:金箍棒,混铁棍,变脸不以朋友论。阿谁说:“正怪你这猢狲害子情!”这个说:“你公子已得道休嗔恨!”阿谁说:“你无知怎敢上我门?”这个说:“我有因特地来相问。”一个要求扇子保唐僧,一个不借芭蕉忒鄙吝。语去言来失旧情,举家无义皆生忿。牛王棍起赛蛟龙,大圣棒迎神鬼遁。初时争斗在山前,厥后齐驾祥云进。半空以内显神通,五彩光中施妙运。两条棍响振天关,不见胜负皆傍寸。这大圣与那牛王斗经百十回合,不分胜负。

行者道:“积雪山坐落那边?到彼有多少程途?”地盘道:“在正南边。其间到彼,有三千余里。”行者闻言,即叮咛沙僧、八戒庇护师父,又教地盘,伴随勿回,随即忽的一声,渺然不见。

正在难明难分之际,只听得山岳上有人叫道:“牛爷爷,我大王多多拜上,幸赐早临,好安座也。”牛王闻说,使混铁棍支住金箍棒,叫道:“猢狲,你且住了,等我去一个朋友家赴会来者!”言毕,按下云头,径至洞里。对玉面公主道:“美人,才那雷公嘴的男人乃孙悟空猢狲,被我一顿棍打走了,再不敢来,你放心耍子。我到一个朋友处吃酒去也。”他才卸了盔甲,穿一领鸦青剪绒袄子,走出门,跨上辟水金睛兽,着小的们看管门庭,半云半雾,一向向西北方而去。

大圣见他这等酣然,暗自留意,挑斗道:“夫人,真扇子你收在那边?迟早细心。但恐孙行者窜改多端,却又来骗去。”罗刹笑嘻嘻的,口中吐出,只要一个杏叶儿大小,递与大圣道:“这个不是宝贝?”大圣接在手中,却又不信,暗想着:“这些些儿,怎生扇得火灭?怕又是假的。”罗刹见他看着宝贝深思,忍不住上前,将粉面揾在行者脸上,叫道:

正在那边觥筹交叉之际,孙大圣一向走将上去,被老龙瞥见,即命:“拿下阿谁野蟹来!”龙子龙孙一拥上前,把大圣拿住。大圣忽作人言,只叫:“饶命!饶命!”老龙道:“你是那边来的野蟹?如何敢上厅堂,在尊客之前,横行乱走?快早供来,免汝极刑!”好大圣,假捏虚言,对众供道:“生自湖中为活,傍崖作窟权居。盖因日久得身舒,官受横行介士。踏草拖泥落索,向来未习行仪。不知法度冒王威,伏望尊慈恕罪!”座上众精闻言,都拱身对老龙作礼道:“蟹介士初入瑶宫,不知王礼,望尊公饶他去罢。”老龙称谢了。众精即教:“放了那厮,且记打,内里服侍。”大圣应了一声,往外逃命,径至牌坊之下,心中暗想道:“这牛王在此贪酒,那边等得他散?就是散了,也不肯借扇与我。不如偷了他的金睛兽,变做牛魔王,去哄那罗刹女,骗他扇子,送我师父过山为妙。”

“爷爷来了?”罗刹女扯住牛王,叩首撞脑,口里骂道:“泼老天杀的!如何这般不谨慎,着那猢狲偷了金睛兽,变作你的模样,到此骗我!”牛王切齿道:“猢狲那厢去了?”罗刹捶着胸膛骂道:“那泼猴赚了我的宝贝,现出原身走了!气杀我也!”牛霸道:“夫人保重,勿得心焦,等我赶上猢狲,夺了宝贝,剥了他皮,铿碎他骨,摆出他的心肝,与你出气!”叫:“拿兵器来!”女童道:“爷爷的兵器,不在这里。”牛霸道:“拿你奶奶的兵器来罢!”侍婢将两把青锋宝剑捧出。牛王脱了那赴宴的鸦青绒袄,束一束贴身的小衣,双手绰剑,走出芭蕉洞,径奔火焰山上赶来。恰是那:忘恩汉,骗了痴心妇;烈性魔,来近木叉人。

这大圣整衣上前,深深的唱个大喏道:“长兄,还认得小弟么?”牛王答礼道:“你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么?”大圣道:“恰是,恰是,一贯久别未拜。刚才到此问一女子,方得见兄,丰采果胜常,真可贺也!”牛王喝道:“且休巧舌!我闻你闹了天宫,被佛祖降压在五行山下,近摆脱天灾,庇护唐僧西天见佛求经,如何在号山枯松涧火云洞把我小儿牛圣婴害了?正在这里恼你,你却如何又来寻我?”大圣作礼道:“长兄勿得误怪小弟。当时公子抓住吾师,要食其肉,小弟近他不得,幸观音菩萨欲救我师,劝他归正。当今做了善财孺子,比兄长还高,享极乐之门堂,受清闲之永寿,有何不成,返怪我耶?”牛王骂道:“这个乖嘴的猢狲!害子之情,被你说过,你才欺我爱妾,打上我门何也?”大圣笑道:“我因拜见长兄不见,向那女子拜问,不知就是二嫂嫂;因他骂了我几句,是小弟一时卤莽,惊了嫂嫂。望长兄宽恕宽恕!”牛霸道:“既如此说,我看故旧之情,饶你去罢。”大圣道:“既蒙宽恩,感激不尽,但另有一事奉渎,万望周济周济。”牛王骂道:“这猢狲不识起倒!饶了你,倒还不走,反来缠我!甚么周济周济!”

那边消半个时候,早见一座高山凌汉。按落云头,停立顶峰之上旁观,真是好山:高不高,顶摩碧汉;大不大,根扎鬼域。

那女子见了,唬得魄散魂飞,没好步乱躧弓足,战兢兢转头便走,这大圣吆呼喊喝,随后相跟。本来穿过松阴,就是摩云洞口,女子跑出来,扑的把门关了。大圣却收了铁棒,咳咳留步看时,好地点:树林森密,崖削崚嶒。薜萝阴冉冉,兰蕙味馨馨。流泉漱玉穿修竹,巧石知机带落英。烟霞笼远岫,日月照云屏。龙吟虎啸,鹤唳莺鸣。一片清幽真敬爱,琪花瑶草景常明。不亚露台仙洞,胜如海上蓬瀛。

大圣道:“实不瞒长兄,小弟因保唐僧西进,路阻火焰山,不能进步。扣问土人,知尊嫂罗刹女有一柄芭葵扇,欲求一用。昨到旧府,奉拜嫂嫂,嫂嫂坚执不借,是以特求长兄。望兄长开六合之心,同小弟到大嫂处一行,千万借扇扇灭火焰,保得唐僧过山,立即完璧。”牛王闻言,心如火发,咬响钢牙骂道:“你说你不无礼,你本来是借扇之故!必然先欺我山妻,山妻想是不肯,故来寻我!且又赶我爱妾!常言道,朋友妻,不成欺;朋友妾,不成灭。

牛霸道:“你若三合敌得我,我着山妻借你;如敌不过,打死你,与我雪耻!”大圣道:“哥说得是,小弟这一贯疏懒,未曾与兄相会,不知这几年技艺比昔日如何,我兄弟们请演演棍看。”这牛王那容分辩,掣混铁棍劈脸就打。这大圣持金箍棒,顺手相迎。

那女子跳天索地,口中骂道:“泼魔害杀我也!”牛王笑道:“你为甚事骂我?”女子道:“我因父母无依,招你护身养命。江湖中说你是条豪杰,你本来是个惧内的庸夫!”牛王闻说,将女子抱住道:“美人,我有那些不是处,你且渐渐说来,我与你陪礼。”女子道:“刚才我在洞外漫步花阴,折兰采蕙,忽有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猛地前来见礼,把我吓了个呆挣。及定性问是何人,他说是铁扇公主央他来请牛魔王的。被我说了两句,他倒骂了我一场,将一根棍子,赶着我打。若不是走得快些,几近被他打死!这不是招你为祸?害杀我也!”牛王闻言,却与他整容陪礼,温存很久,女子方才息气。

大圣暗想道:“老牛决然下水去了。水底之精,若不是蛟精,必是龙精鱼精,或是龟鳖鼋鼍之精,等老孙也下去看看。

且不言行者这里旁观景色,却说那女子跑得粉汗淋淋,唬得兰心吸吸,径入书房内里。本来牛魔王正在那边静玩丹书,这女子没好气倒在怀里,抓耳挠腮,放声大哭。牛王满面陪笑道:“美人,休得烦恼。有甚话说?”

那女子垂垂走近石边,大圣躬身见礼,缓缓而言曰:“女菩萨何往?”那女子未曾旁观,听得叫问,却自昂首,忽见大圣的边幅丑恶,老迈心惊,欲退难退,欲行难行,只得战兢兢,勉强答道:“你是何方来者?敢在其间问谁?”大圣深思道:“我若说出取经求扇之事,恐这厮与牛王有亲,且只以假亲托意,来请魔王之言而答方可。”那女子见他不语,变了色彩,怒声喝道:“你是何人,敢来问我!”大圣躬身陪笑道:“我是翠云山来的,初到贵处,不知途径。敢问菩萨,其间但是积雷山?”那女子道:“恰是。”大圣道:“有个摩云洞,坐落那边?”那女子道:“你寻那洞做甚?”大圣道:“我是翠云山芭蕉洞铁扇公主央来请牛魔王的。”那女子一听铁扇公主请牛魔王之言,心中大怒,彻耳根子通红,泼口骂道:“这贱婢,实在无知!牛王自到我家,未及二载,也不知送了他多少珠翠金银,绫罗缎匹。年供柴,月供米,自安闲在受用,还不识羞,又来请他怎的!”大圣闻言,情知是玉面公主,用心子掣出铁棒大喝一声道:“你这泼贱,将家私买住牛王,固然是陪钱嫁汉!你倒不羞,却敢骂谁!”

地盘说:“大力王即牛魔王也。”行者道:“这山本是牛魔王放的火,化名火焰山?”地盘道:“不是不是,大圣若肯赦小神之罪,方敢直言。”行者道:“你有何罪?直说无妨。”地盘道:“这火原是大圣放的。”行者怒道:“我在那边,你这等乱谈!我但是放火之辈?”地盘道:“是你也认不得我了。其间原无这座山,因大圣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被显圣擒了,压赴老君,将大圣安于八卦炉内,煅炼以后开鼎,被你蹬倒丹炉,落了几个砖来,内不足火,到此处化为火焰山。我本是兜率宫守炉的道人,当被老君怪我失守,降下其间,就做了火焰山地盘也。”猪八戒闻言恨道:“怪道你这等打扮!本来是羽士变的地盘!”行者半信不信道:“你且说,早寻大力王何故?’地盘道:“大力王乃罗刹女丈夫。他这向撇了罗刹,现在积雷山摩云洞。有个万岁狐王,那狐王死了,遗下一个女儿,叫做玉面公主。那公主有百万家私,无人掌管,二年前,访着牛魔王神通泛博,甘心倒陪家私,招赘为夫。那牛王弃了罗刹,久不回顾。若大圣寻着牛王,拜求来此,方借得真扇。一则扇息火焰,可保师父进步;二来永除火患,可保此地生灵;三者赦我弃世,回缴老君法旨。”

酒至数巡,罗刹觉有半酣,色情微动,就和孙大圣挨挨擦擦,搭搭拈拈,携动手,俏语温存,并着肩,低声俯就。将一杯酒,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却又哺果。大圣冒充虚情,相陪相笑,没何如,也与他相倚相偎。公然是:

却说那牛魔王在碧波潭底与众精散了筵席,出得门来,不见了辟水金睛兽。老龙王聚众精问道:“是谁偷放牛爷的金睛兽也?”众精跪下道:“没人敢偷,我等俱在筵前供酒捧盘,供唱吹打,更无一人在前。”老龙道:“家乐儿断乎不敢,可曾有甚生人出去?”龙子龙孙道:“刚才安座之时,有个蟹精到此,阿谁便是生人。”牛王闻说,蓦地觉悟道:“不消讲了!早间贤友着人邀我时,有个孙悟空保唐僧取经,路遇火焰山难过,曾问我求借芭蕉扇。我未曾与他,他和我赌斗一场,未分胜负,我却丢了他,径赴嘉会。那猴子百般聪明,万样构造,断乎是那厮变作蟹精,来此刺探动静,偷了我兽,去山妻处骗了那一把芭蕉扇儿也!”众精见说,一个个胆战心惊,问道:“但是那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么?”牛霸道:“恰是。列公若在西天路上,有不是处,切要遁藏他些儿。”老龙道:“似这般说,大王的骏骑,却如之何?”牛王笑道:“无妨,无妨,列公各散,等我赶他去来。”遂而分开水路,跳出潭底,驾黄云,径至翠云山芭蕉洞,只听得罗刹女跌脚捶胸,大喊小叫,推开门,又见辟水金睛兽拴鄙人边,牛王高叫:“夫人,孙悟空那厢去了?”众女童瞥见牛魔,一齐跪下道:

好大圣,捻着诀,念个咒语,摇身一变,变作一个螃蟹,不大不小的,有三十六斤重,扑的跳在水中,径沉潭底。忽见一座小巧剔透的牌坊,楼下拴着阿谁辟水金睛兽,进牌坊内里,却就没水。大圣爬出来,细心看时,只见那壁厢一派音乐之声,但见:朱宫贝阙,与世不殊。黄金为屋瓦,白玉作门枢。屏开玳瑁甲,槛砌珊瑚珠。祥云瑞蔼辉莲座,上接三光下八衢。非是天宫并海藏,公然此处赛蓬壶。高堂设席罗宾主,大小官员冠冕珠。忙呼玉女捧牙槃,催唤仙娥调律吕。长鲸鸣,巨蟹舞,鳖吹笙,鼍伐鼓,骊颔之珠照樽俎。鸟篆之文列翠屏,虾须之帘挂廊庑。八音迭奏杂仙韶,宫商响彻遏云霄。青头鲈妓抚瑶瑟,红眼马郎品玉箫。鳜婆顶献香獐脯,龙女头簪金凤翘。吃的是,天厨八宝珍羞味;饮的是,紫府美酒熟酝醪。那上面坐的是牛魔王,摆布有三四个蛟精,前面坐着一个老龙精,两边乃龙子龙孙龙婆龙女。

山前日暖,岭后风寒。山前日暖,有三冬草木无知;岭后风寒,见九夏冰霜不化。龙潭接涧水长流,虎穴依崖花放早。水流千派似飞琼,花放一心如布锦。湾环岭上湾环树,扢扠石外扢扠松。端的是高的山,峻的岭,陡的崖,深的涧,香的花,美的果,红的藤,紫的竹,青的松,翠的柳:八节四时颜不改,千年万古色如龙。大圣看彀多时,步下尖峰,入深山,找寻途径。正自没个动静,忽见松阴下,有一女子,手折了一枝香兰,袅袅娜娜而来。大圣闪在怪石之旁,定睛旁观,那女子怎生模样:

魔王却发狠道:“美人在上,不敢相瞒,那芭蕉洞虽是僻静,却清幽安闲。我山妻自幼修持,也是个得道的女仙,倒是家门松散,内无一尺之童,焉得有雷公嘴的男人央来,这想是那边来的怪妖,或者假绰名声,至此访我,等我出去看看。”好魔王,拽开步,出了书房,上大厅取了披挂,结束了,拿了一条混铁棍,出门高叫道:“是那个在我这里无状?”行者在旁,见他那模样,与五百年前又大分歧,只见;头上戴一顶水磨银亮熟铁盔,身上贯一副绒穿斑斓黄金甲,足下踏一双卷尖粉底麂皮靴,腰间束一条攒丝三股狮蛮带。一双目光如明镜,两道眉艳似红霓。口若血盆,齿排铜板。吼声响震山神怕,行动威风恶鬼慌。四海驰称呼混世,西方大力号魔王。

这大圣,不管他死活,捽脱手,拽大步,径出了芭蕉洞,恰是偶然贪美色,对劲笑容回。将身一纵,踏祥云,跳上高山,将扇子吐出来,演演体例。将左手大指头捻着那柄上第七缕红丝,念了一声哃嘘呵吸嘻吹呼,公然长了有一丈二尺是非。拿在手中,细心看了又看,比前番假的果是分歧,只见祥光幌幌,瑞气纷繁,上有三十六缕红丝,穿经度络,表里相联。本来行者只讨了个长的体例,未曾讨他个小的口诀,摆布只是那等是非。没何如,只得搴在肩上,找旧路而回不题。

钓诗钩,扫愁帚,废除万事无过酒。男儿立节放襟怀,女子忘情开笑口。面赤似夭桃,身摇如嫩柳。絮干脆叨话语多,捻捻掐掐风情有。时见掠云鬟,又见轮尖手。几番常把脚儿跷,数次每将衣袖抖。粉项天然低,蛮腰渐觉扭。合欢言语未曾丢,酥胸半露松金钮。醉来端的玉山颓,饧眼摩娑几弄丑。

你既欺我妻,又灭我妾,多大无礼?上来吃我一棍!”大圣道:“哥要说打,弟也不惧,但求宝贝,是我至心,万乞借我使使!”

罗刹道:“大王万福。”又云:“大王宠幸新婚,抛摆奴家,本日是那阵风儿吹你来的?’大圣笑道:“非敢抛摆,只因玉面公主招后,家事繁冗,朋友多顾,是以稽留在外,却也又治得一个产业了。”又道:“近闻悟空那厮保唐僧,将近火焰山界,恐他来问你借扇子。我恨那厮害子之仇未报,但来时,可差人报我,等我拿他,分尸万段,以雪我伉俪之恨。”罗刹闻言,滴泪告道:“大王,常言说,男儿无妇财无主,女子无夫身无主。我的性命,几乎儿不着这猢狲害了!”大圣听得,用心发怒骂道:“那泼猴几时畴昔了?”罗刹道:“还未去,昨日到我这里借扇子,我因他害孩儿之故,披挂了轮宝剑出门,就砍那猢狲。他忍着疼,叫我做嫂嫂,说大王曾与他结义。”大圣道:“是五百年前曾拜为七兄弟。”罗刹道:“被我骂也不敢回言,砍也不敢脱手,后被我一扇子扇去;不知在那边寻得个定风法儿,今早又在门外叫喊。是我又使扇扇,莫想得动。急轮剑砍时,他就不让我了。我怕他棒重,就走入洞里,紧关上门。不知他又从那边,钻在我肚腹以内,险被他害了性命!是我叫他几声叔叔,将扇与他去也。”大圣又冒充捶胸道:“可惜可惜!夫人错了,如何就把这宝贝与那猢狲?恼杀我也!”罗刹笑道:“大王息怒。与他的是假扇,但哄他去了。”大圣问:“真扇在于那边?”罗刹道:“放心放心!我收着哩。”叫丫环整酒拂尘道贺,遂擎杯奉上道:“大王,燕尔新婚,千万莫忘结发,且吃一杯乡中之水。”大圣不敢不接,只得笑吟吟,举觞在手道:“夫人先饱,我因图治外产,久别夫人,迟早蒙护守家门,权为酬谢。”罗刹复接杯斟起,递与大霸道:“自古道,妻者齐也,夫乃养身之父,讲甚么谢。”两人谦谦讲讲,方才坐下巡酒。大圣不敢破荤,只吃几个果子,与他言言语语。

娇娇倾国色,缓徐行移莲。貌若王嫱,颜如楚女。如花解语,似玉生香。高髻堆青軃碧鸦,双睛蘸绿横秋水。湘裙半露弓鞋小,翠袖微舒粉腕长。说甚么暮雨朝云,端的是朱唇皓齿。锦江光滑蛾眉秀,赛过文君与薛涛。

好大圣,即现本象,将金睛兽解了缰绳,扑一把跨上雕鞍,径直骑出水底。到于潭外,将身变作牛王模样,打着兽,纵着云,未几时,已至翠云山芭蕉洞口,叫声“开门!”那洞门里有两个女童,闻得声音开了门,瞥见是牛魔王嘴脸,即入报:“奶奶,爷爷来家了。”那罗刹听言,忙整云鬟,急移莲步,出门驱逐。这大圣下雕鞍,牵进金睛兽;弄大胆,欺诈女才子。罗刹女肉眼,认他不出,即联袂而入。着丫环设座看茶,一家子见是主公,无不敬谨。斯须间,叙及寒温。“牛王”道:“夫人久阔。”

毕竟不知此去休咎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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