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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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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万寿山大仙留故友 五庄观行者窃人参

那明月、清风,暗自夸称不尽道:“好和尚!端的是西方爱圣临凡,真元不昧。师父命我们欢迎唐僧,将人参果与他吃,以表故旧之情,又教防着他部下人罗唣。公然那三个嘴脸凶顽,脾气粗糙,幸得就把他们调开了。若在边前,却不与别人参果见面。”清风道:“兄弟,还不知那和尚但是师父的故交,问他一问看,莫要错了。”二孺子又上前道:“启问教员但是大唐往西天取经的唐三藏?”长老回礼道:“贫僧就是,仙童为何知我贱名?”孺子道:“我师临行,曾叮咛教弟子远接。不期车驾来促,有失迎迓。教员请坐,待弟子办茶来奉。”三藏道:“不敢。”那明月急转本房,取一杯香茶,献与长老。茶毕,清风道:“兄弟,不成违了师命,我和你去取果子来。”

金击子如何落在地下?我们去园里看看来!”他两个吃紧忙忙的走去,只见花圃开了,清风道:“这门是我关的,如何开了?”

“小弟虽未曾吃,但旧时做卷帘大将,扶侍鸾舆赴蟠桃宴,尝见外洋诸仙将此果与王母上寿。见便曾见,却未曾吃。哥哥,可与我些儿尝尝?”行者道:“不消讲,兄弟们一家一个。”他三人将三个果各各受用。那八戒食肠大,口又大,一则是闻声孺子吃时,便觉馋虫拱动,却才见了果子,拿过来,伸开口,毂辘的囫囵吞咽下肚,却白着眼胡赖,向行者、沙僧道:“你两个吃的是甚么?”沙僧道:“人参果。”八戒道:“甚么味道?”行者道:“悟净,不要睬他!你倒先吃了,又来问谁?”八戒道:“哥哥,吃的忙了些,不象你们细嚼细咽,尝出些滋味。我也不知有核无核,就吞下去了。哥啊,为报酬彻。已经变更我这馋虫,再去弄个儿来,老猪细细的吃吃。”行者道:“兄弟,你好不知止足这个东西,比不得那米食面食,撞着尽饱。象这一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我们吃他这一个,也是大有缘法,不等小可。罢罢罢!彀了!”

行者遂领师父上了通衢。在路餐风宿水,行罢多时,忽见有高山挡路,三藏勒马停鞭道:“门徒,前面一山,必须细心,恐有妖魔作耗,侵害吾党。”行者道:“马前但有我等三人,怕甚妖魔?”是以,长老放心进步。只见那座山,真是好山:高山峻极,局势峥嵘。根接昆仑脉,顶摩霄汉中。白鹤每来栖桧柏,玄猿时复挂藤萝。日映晴林,迭迭千条红雾绕;风生阴壑,飘飘万道彩云飞。幽鸟乱啼青竹里,锦鸡齐斗野花间。只见那千年峰、五福峰、芙蓉峰,巍巍凛冽放光芒;万岁石、虎牙石、三尖石,突突磷磷生瑞气。崖前草秀,岭上婢女。波折密森森,芝兰平淡淡。深林鹰凤聚千禽,古洞麒麟辖万兽。涧水有情,曲曲弯弯多绕顾;峰峦不竭,重重迭迭自周回。又见那绿的槐,斑的竹,青的松,依依千载斗秾华;白的李、红的桃,翠的柳,灼灼三春斗丽丽。龙吟虎啸,鹤舞猿啼。麋鹿从花出,青鸾对日鸣。乃是仙山真福地,蓬莱阆苑只如然。又见些花着花谢山头景,云去云来岭上峰。三藏在顿时欢乐道:“门徒,我一贯西来,经历很多山川,都是那嵯峨险要之处,更不似此山好景,公然的幽趣非常。如果附近雷音不远路,我们好整肃端严见世尊。”行者笑道:“早哩!早哩!恰好不获得哩!”沙僧道:“师兄,我们到雷音有多少远?”行者道:“十万八千里,十停中还未曾走了一停哩。”八戒道:“哥啊,要走几年才获得?”行者道:“这些路,若论二位贤弟,便十来日也可到;若论我走,一日也好走五十遭,还见日色;若论师父走,莫想!莫想!”唐僧道:“悟空,你说得几时方可到?”行者道:“你自小时走到老,老了再小,长幼千番也还难。只要你见性志诚,念念回顾处,便是灵山。”沙僧道:“师兄,其间虽不是雷音,观此景色,必有个好人居止。”行者道:“此言却当。这里决天真祟,必然是个圣僧仙辈之乡,我们玩耍慢行。”不题。

唐僧上前,以左手拈香注炉,三匝礼拜,拜毕转头道:“仙童,你五庄观真是西方仙界,何不扶养三清、四帝、罗天诸宰,只将六合二字奉养香火?”孺子笑道:“不瞒教员说,这两个字,上头的,礼上还当;下边的,还受不得我们的香火。是家师父谄佞出来的。”三藏道:“何为谄佞?”孺子道:“三清是家师的朋友,四帝是家师的故交,九曜是家师的长辈,元辰是家师的下宾。”那行者闻言,就笑得打跌,八戒道:“哥啊,你笑怎的?”行者道:“只讲老孙会拆台,本来这道童会捆风!”三藏道:“令师安在?”孺子道:“家师元始天尊降简请到上清天弥罗宫听讲混元道果去了,不在家。”行者闻言,忍不住喝了一声道:“这个臊道童!人也不认得,你在阿谁面前拆台,扯甚么空心架子!那弥罗宫有谁是太乙天仙?请你这泼牛蹄子去讲甚么!”三藏见他发怒,恐怕那孺子回言,斗起祸来,便道:“悟空,且休争竞,我们既出去就出去,显得没了方情。常言道,鹭鸶不吃鹭鸶肉。

“你可认得那些菩萨么?”八戒道:“我已此晕倒昏倒,目炫狼籍,那认得是谁?”行者把那简帖儿递与八戒,八戒见了是颂子,更加忸捏。沙僧笑道:“二哥有这般好处哩,感得四位菩萨来与你做亲!”八戒道:“兄弟再莫题起,不当人子了!今后后,再也不敢妄为。就是累折骨头,也只是摩肩压担,随师父西域去也。”三藏道:“既如此说才是。”

他欠起家来,把一个金击子,瞒窗眼儿,丢进他道房里,竟不睬他。

及至二层门里,只见那边面吃紧忙忙,走出两个小童儿来。看他怎生打扮:骨清神爽容颜丽,顶结丫髻短发鬅。道服天然襟绕雾,羽衣偏是袖飘风。环绦紧束龙头结,芒履轻缠蚕口绒。丰采非常非俗辈,恰是那清风明月二仙童。那孺子控背躬身,出来驱逐道:“教员父,失迎,请坐。”长老欢乐,遂与二孺子上了正殿旁观。本来是向南的五间大殿,都是上明下暗的雕花格子。那仙童推开格子,请唐僧入殿,只见那壁中间挂着五彩装成的“六合”二大字,设一张朱红雕漆的香几,几上有一副黄金炉瓶,炉边有便利整香。

那沙僧撇下行李,跑进厨房道:“哥哥,叫我怎的?”行者放开衣兜道:“兄弟,你看这个是甚的东西?”沙僧见了道:“是人参果。”行者道:“好啊!你倒认得,你曾在那边吃过的?”沙僧道:

大圣却有算计:爬上树,一只手使击子,一只手将锦布直裰的襟儿扯起来,做个兜子等住,他却串枝分叶,敲了三个果,兜在襟中,跳下树,一向前来,径到厨房里去。那八戒笑道:“哥哥,可有么?”行者道:“这不是?老孙的手到擒来。这个果子,也莫背了沙僧,可叫他一声。”八戒即招手叫道:“悟净,你来。”

他三人果各依执事而去。

那白痴尽管絮干脆叨的唧哝,不期那两个道童复进房来取茶去献,只听得八戒还嚷甚么“人参果吃得不欢愉,再得一个儿吃吃才好。”清风闻声心疑道:“明月,你听那长嘴和尚讲人参果还要个吃吃。师父别时丁宁,教防他部下人罗唣,莫敢是他偷了我们宝贝么?”明月转头道:“哥耶,不好了!不好了!

那大仙临行,又丁宁叮嘱道:“我那果子稀有,只许与他两个,不很多费。”清风道:“开园时,大众共吃了两个,另有二十八个在树,不敢多费。”大仙道:“唐三藏虽是故交,必要防备他部下人罗唣,不成轰动他知。”二童领命讫,那大仙承众门徒飞升,径朝天界。

清风只要一千三百二十岁,明月才交一千二百岁。镇元子叮咛二童道:“不成违了大天尊的简帖,要往弥罗宫听讲,你两个在家细心。不日有一个故交今后颠末,却莫怠慢了他,可将我人参果打两个与他吃,权表昔日之情。”二童道:“师父的故交是谁?望说与弟子,好欢迎。”大仙道:“他是东土大唐驾下的圣僧,道号三藏,今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二童笑道:“孔子云,道分歧,不相为谋。我等是太乙玄门,如何与那和尚做甚了解!”大仙道:“你那边得知。那和尚乃金蝉子转生,西方圣老如来佛第二个门徒。五百年前,我与他在兰盆会上了解,他曾亲手传茶,佛子敬我,故此是为故交也。”二仙童闻言,谨遵师命。

却说那三人穿林入里,只见那白痴绷在树上,声声叫唤,痛磨难禁。行者上前笑道:“好半子呀!这迟早还不起来谢亲,又不到师父处报喜,还在这里卖解儿耍子哩!咄!你娘呢?你老婆呢?好个绷巴吊拷的半子呀!”那白痴见他来抢白着羞,咬着牙,忍着疼,不敢叫唤。沙僧见了老迈不忍,放下行李,上前解了绳索救下。白痴对他们只是叩首礼拜,实在耻辱难当,有《西江月》为证:色乃伤身之剑,贪之必然遭殃。才子二八好容妆,更比夜叉凶壮。只要一个本来,再无微利添囊。好将本钱谨保藏,死守休教放荡。那八戒撮土焚香,望空礼拜。行者道:

噫!本来有这般事哩!他那道房,与那厨房紧紧的间壁,这边悄悄的言语,那边即便闻声。八戒正在厨房里做饭,先前闻声说取金击子,拿丹盘,他已在心;又闻声他说唐僧不认得是人参果,即拿在房里自吃,口里忍不住流涎道:“怎得一个儿尝新!”自家身子又狼犺,不能彀得动,只等行者来,与他计算。

却说这座山名唤万寿山,山中有一座观,名唤五庄观,观里有一尊仙,道号镇元子,花名与世同君。那观里出普通异宝,乃是浑沌初分,鸿蒙始判,六合未开之际,产成这颗灵根。盖天下四大部洲,惟西牛贺洲五庄观出此,唤名草还丹,别名流参果。三千年一着花,三千年一成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果子的模样,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类似,四肢俱全,五官咸备。人如有缘,得那果子闻了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笋薯瓜瓠茭白,葱蒜芫荽韭薤。窝蕖童蒿苦荬,葫芦茄子须栽。

拿与你,你不认得。”行者道:“这白痴笑话我老孙。老孙五百年前,因访仙道时,也曾云游在天涯天涯,那般儿未曾见?”八戒道:“哥啊,人参果你曾见么?”行者惊道:“这个真未曾见。但只常闻得人说,人参果乃是草还丹,人吃了极能延寿。现在那边有得?”八戒道:“他这里有。那孺子拿两个与师父吃,那老衲人不认得,道是三朝未满的孩儿,未曾敢吃。那孺子老迈惫懒,师父既不吃,便该让我们,他就瞒着我们,才安闲这隔壁房里,一家一个,啯啅啯啅的吃了出去,就急得我口里水泱。如何得一个儿尝新?我想你有些溜撒,去他那园子里偷几个来尝尝,如何?”行者道:“这个轻易,老孙去手到擒来。”急抽身,往前就走,八戒一把扯住道:“哥啊,我听得他在这房里说,要拿甚么金击子去打哩。须是干得伏贴,不成走漏风声。”行者道:“我晓得,我晓得。”

公然罕见!公然罕见!”他倚着树,飕的一声,撺将上去。

地盘道:“大圣,错怪了小神也。这宝贝乃是地仙之物,小神是个鬼仙,如何敢拿去?就是闻也无福闻闻。”行者道:“你既未曾拿去,如何打下来就不见了?”地盘道:“大圣只知这宝贝延寿,更不知他的出处哩。”行者道:“有甚出处?”地盘道:“这宝贝三千年一着花,三千年一成果,再三千年方得成熟。短头一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有缘的,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倒是只与五行相畏。”行者道:“如何与五行相畏?”地盘道:“这果子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敲时必用金器,方得下来。打下来,却将盘儿用丝帕衬垫方可;若受些木器,就枯了,就吃也不得延寿。吃他须用瓷器,净水化开食用,遇火即焦而无用。遇土而入者,大圣方才打落地上,他即钻下土去了。这个土有四万七千年,就是钢钻钻他也钻不动些须,比生铁也还硬三四分,人若吃了,以是长生。大圣不信时,可把这地下打打儿看。”行者即掣金箍棒筑了一下,响一声迸起棒来,土上更无陈迹。行者道:“公然!公然!我这棍,打石头如粉碎,撞生铁也有痕,如何这一下打不伤些儿?这等说,我却错怪了你了,你归去罢。”那地盘即回本庙去讫。

那猴子本来第一会爬树偷果子。他把金击子敲了一下,那果子扑的落将下来。他也随跳下来跟寻,寂然不见,四下里草中找寻,更无踪迹。行者道:“跷蹊!跷蹊!想是有脚的会走,就走也跳不出墙去。我晓得了,想是花圃中地盘不准老孙偷他果子,他收了去也。”他就捻着诀,念一口“唵”字咒,拘得那花圃地盘前来,对行者见礼道:“大圣,呼喊小神,有何叮咛?”行者道:“你不知老孙是盖天下驰名的贼头。我当年偷蟠桃、盗御酒、窃灵丹,也未曾有人敢与我分用,如何本日偷他一个果子,你就抽了我的头分去了!这果子是树上结的,空中过鸟也该有分,老孙就吃他一个,有何大害?如何刚打下来,你就捞了去?”

那大圣使一个隐身法,闪进道房看时,本来那两个道童,吃了果子,上殿与唐僧说话,不在房里。行者四下里旁观,看有甚么金击子,但只见窗棂上挂着一条赤金:有二尺是非,有指头粗细;底下是一个蒜疙疸的头子;上边有眼,系着一根绿绒绳儿。他道:“想必就是此物叫做金击子。”他却取下来,出了道房,径入后边去,推开两扇门,昂首旁观,呀!倒是一座花圃!但见:朱栏宝槛,曲砌峰山。奇花与丽日争妍,翠竹共彼苍斗碧。

二童别了三藏,同到房中,一个拿了金击子,一个拿了丹盘,又多将丝帕垫着盘底,径到人参园内。那清风爬上树去,使金击子敲果;明月在树下,以丹盘等接。斯须敲下两个果来,接在盘中,径至前殿奉献道:“唐师父,我五庄观土僻山荒,无物可奉,土仪素果二枚,权为解渴。”那长老见了,战战兢兢,阔别三尺道:“善哉!善哉!今岁倒也年丰时稔,如何这观里作荒吃人?这个是三朝未满的孩童,如何与我解渴?”清风暗道:“这和尚在那口舌场中,是非海里,弄得眼肉胎凡,不识我仙家异宝。”明月上前道:“教员,此物叫做人参果,吃一个儿无妨。”三藏道:“胡说!胡说!他那父母怀胎,不知受了多少痛苦,方生下未及三日,如何就把他拿来当果子?”清风道:“实是树上结的。”长老道:“乱谈!乱谈!树上又会结出人来?拿畴昔,不当人子!”那两个童儿,见千推万阻不吃,只得拿着盘子,转回本房。那果子却也跷蹊,久放不得,若放多时即僵了,不中吃。二人到于房中,一家一个,坐在床边上,只情吃起。

流杯亭外,一弯绿柳似拖烟;弄月台前,数簇乔松如泼靛。红拂拂,锦巢榴;绿依依,绣墩草。青茸茸,碧砂兰;攸荡荡,临溪水。

不要错怪了人。”清风道:“你虽未曾吃,另有部下人要偷吃的哩。”三藏道:“这等也说得是,你且莫嚷,等我问他们看。果如果偷了,教他赔你。”明月道:“赔呀!就有钱那边去买?”三藏道:“纵有钱没处买呵,常言道,仁义值令媛。教他陪你个礼,便罢了。也还不知是他不是他哩。”明月道:“怎的不是他?他那边分不均,还在那边嚷哩。”三藏叫声:“门徒,且都来。”沙僧闻声道:“不好了!决撒了!教员父叫我们,小道童胡厮骂,不是旧话儿走了风,倒是甚的?”行者道:“活羞杀人!这个不过是饮食之类。若说出来,就是我们偷嘴了,只是莫认。”八戒道:“恰是,恰是,昧了罢。”他三人只得出了厨房,走上殿去。咦!毕竟不知如何与他狡赖,且听下回分化。

却说唐僧四众在山玩耍,忽昂首见那松篁一簇,楼阁数层。唐僧道:“悟空,你看那边是甚么去处?”行者看了道:“那地点,不是观宇,定是寺院。我们走动些,到那厢方知端的。”不一时,来于门首旁观,见那松坡冷酷,竹径清幽。来往白鹤送浮云,高低猿猴时献果。那门前池宽树影长,石裂苔花破。宫殿森罗紫极高,楼台缥缈丹霞堕。端的是福地灵区,蓬莱云洞。清虚人事少,沉寂道心生。青鸟每传王母信,紫鸾常寄老君经。看不尽那巍巍品德之风,公然漠漠神仙之宅。三藏离鞍上马,又见那庙门左边有一通碑,碑上有十个大字,乃是“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长老道:“门徒,端的是一座观宇。”沙僧道:“师父,观此景光鲜,观里必有好人居住。我们出来看看,若行满东回,其间也是一景。”行者道:“说得好。”遂都一齐出来,又见那二门上有一对春联: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行者笑道:“这羽士说大话唬人。我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在那太上老君门首,也未曾见有此话说。”八戒道:“且莫管他,出来出来,或者这羽士有些德行,未可知也。”

蔓菁萝卜羊头埋,红苋青菘紫芥。行者笑道:“他也是个自种自吃的羽士。”走过菜园,又见一层门。推开看处,呀!只见那正中间有根大树,端的是青枝芬芳,绿叶阴沉,那叶儿却似芭蕉模样,直上去有千尺余高,根下有七八丈围圆。那行者倚在树下往上一看,只见向南的枝上,暴露一小我参果,端的象孩儿普通。本来尾间上是个扢蒂,看他丁在枝头,手脚乱动,点头幌脑,风过处仿佛有声。行者欢乐不尽,暗自夸称道:“好东西呀!

清风道:“我会,你说将来。”明月道:“果子原是三十个。师父开园,分吃了两个,另有二十八个;刚才打两个与唐僧吃,另有二十六个;现在止剩得二十二个,却很多了四个?不消讲,不消讲,定是那伙恶人偷了,我们只骂唐僧去来。”两个出了园门,径来殿上,指着唐僧,秃前秃后,秽语污言不断口的漫骂;贼头鼠脑,臭短臊长,没好气的胡嚷。唐僧听不过道:“仙童啊,你闹的是甚么?消停些儿,有话慢说无妨,不要胡说散道的。”清风说:“你的耳聋?我是刁话,你不免得?你偷吃了人参果,如何不容我说。”唐僧道:“人参果如何模样?”明月道:“才拿来与你吃,你说象孩童的不是?”唐僧道:“阿弥陀佛!那东西一见,我就心惊胆战,还敢偷他吃哩!就是害了馋痞,也不敢干这贼事。

丹桂映金井梧桐,锦槐傍朱栏玉砌。有或红或白千叶桃,有或香或黄九秋菊。荼蘼架,映着牡丹亭;木槿台,相连芍药圃。看不尽傲霜君子竹,欺雪大夫松。更有那鹤庄鹿宅,方沼圆池;泉流碎玉,地萼堆金。朔风触绽梅斑白,春来点破海棠红。诚所谓人间第一仙景,西方魁首花丛。那行者旁观不尽,又见一层门,推开看处,倒是一座菜园:布种四时蔬菜,菠芹莙荙姜苔。

又急转过花圃,只见菜园门也开了。忙入人参园里,倚在树下,望上查数;倒置来往,只得二十二个。明月道:“你可会计帐?”

他在那锅门前,更偶然烧火,不时的伸头探脑,出来旁观。未几时,见行者牵将马来,拴在槐树上,径今后走,那白痴用手乱招道:“这里来!这里来!”行者回身到于厨声门首道:“白痴,你嚷甚的?想是饭不彀吃,且让老衲人吃饱,我们前边大人家,再化吃去罢。”八戒道:“你出去,不是饭少。这观里有一件宝贝,你可晓得?”行者道:“甚么宝贝?”八戒笑道:“说与你,你未曾见;

他师既是不在,滋扰他做甚?你去庙门前放马,沙僧看管行李,教八戒解承担,取些米粮,借他锅灶,做顿饭吃,待临行,送他几文柴钱便罢了。各依执事,让我在此安息安息,饭毕就行。”

当日镇元大仙得元始天尊的筒帖,邀他到上清天上弥罗宫入耳讲混元道果。大仙门下出的散仙,也不计其数,见现在另有四十八个门徒,都是得道的全真。当日带领四十六个上界去听讲,留下两个绝小的看家:一个唤做清风,一个唤做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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