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密谈(下)
他的手将披风捂了捂,而后,看向骨力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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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马车非常严实,风雪没有透出去一点,但还是酷寒。
去北戎的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也不尽然。”侍女笑道,“北戎毕竟是苦寒之地,便是有锦衣玉食,也总有人是待不住的。王子待她们非常宽和,来去自如。就算要走,王子也从不虐待,每小我分开之时,带走的金银都充足她们一时吃用无忧。”
他谛视着我,定定的,神采紧绷。
即便乌黑一片,我也晓得它是甚么模样。因为它是当年景璘十五岁生辰的时候,我送给他的礼品。
杜婈也是一身北戎胡女打扮,坐了出去。
“你怎在此?”我问。
我坐在马车里,摇摇摆晃当中,听到城门开启的声音,没多久,那封闭的闷响远远传来,被风雪声埋没。
没多久,景璘来了,身后跟着骨力南。
那是一把精美的匕首。
骨力南是个王子,身边本就有很多的陪侍。且据来给我打扮的侍女说,他生性风骚,每次回北戎,身边总会带着那么一两位仙颜才子。
我也看着他,点头:“晓得了。”
它只要一根玉簪那么长,刃部细如柳叶,薄如纸张,却锋利非常,削铁如泥。
景璘:“……”
景璘瞪着我:“那但是北戎!你晓得那是个甚么样的地界?那边的人可不会像宫里那样对你恭恭敬敬!”
“不过她们与娘子比起来,是远远不及的。”那侍女一边将我的头发梳成北戎款式,一边恭维道,“妾还向来未曾见过娘子这么都雅的。”
在披风底下,一样东西被塞到了我的手中。
“朕要你帮的不是这个!”
我将柳叶刺拿在手中,深思着。不知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我并不筹算带杜婈去。一来,她如果出了甚么事,我难以交代;二来,这是我的事,牵涉她只会节外生枝。
“陛下说的。”我安静答道,“在陛下将我嫁给太上皇的时候。”
我不答话,冷冷看向站在车前的骨力南。
先前我对她又是安抚又是劝说,本意只想让她好好待在平朔城,不要意气用事惹来费事。此番去北戎,我也只想偷偷行事,归正杜婈一心想着找缬罗算账,将她支开很轻易。
“恰是。”他的唇角勾起,“你说得对。”
“那里的都有。”侍女道,“王子喜好四方浪荡,赏各地美景美物美人。”
我说:“我不须别人对我恭敬。阿谁处所,陛下也去过,既然陛下可满身而退,我为何不成?陛下放心好了,此事,我既是陛下的帮手,定会办好。”
摒退统统人以后,景璘的目光在我的打扮上扫了扫。他没有多言,只将一件白狐披风披在我的身上,给我戴上风帽。
我心想,这骨力南浮浪归浮浪,倒也是个风雅的。
我正色道:“陛下大费周章,名为和谈,实为北伐,可曾想过,此事万一失利,于陛下而言是如何结局?陛下一心一意想证明本身才是那天子,便不成再重蹈复辙,经历先帝那样的得胜。不然,莫说都城的朝廷,便是全部天下都会弃陛下而去。此事,开弓便没有了转头箭,陛下如有游移,那么我劝陛下不如趁早放弃,出兵回京,将我和杜女史送回都城,我自有体例让这统统无风无浪。”
骨力南浅笑:“天子陛下放心。”
“谁说你是甚么帮手!”
我了然,又问:“如此说来,王子的后宫,定是美人如云了?”
不过就算是当时候,来搜他身上财物的人也没有发明他藏在靴子底下的柳叶刺。自那以后,他就感觉此物是护身神物,一向不离身。
未几,门被翻开,北风伴着亮光透入。
“这是我要问皇后的。”杜婈面色不善,“皇后竟筹算瞒着我上路,意欲何为?”
我在镜子里看了看她,猎奇道:“王子畴前带返来的美人,都是甚么样的?也是中原的么?”
“王子这是何意。”我说。
黑夜当中,又刮起了风雪。北戎人的马车,比中原的要粗暴和高大很多,上面覆着厚厚的毛毡和皮子,能载货能载人,如同走动的毡房。夜色当中,如同一座座的小山。
骨力南的唇角还是带着那不羁的浅笑,道:“我每次回王庭,身边的女人向来会不会少于两个。我看这位杜娘子合适,又是娘子的扈从,不若一道上路,与娘子也是有伴。”
现在,他将它又还到了我手里。
它出自名匠之手,有个雅称,叫柳叶刺。
去北戎的事,本在我计议以外。
景璘亲身将我送到车上,又向骨力南叮咛了几句,目送着我分开。
景璘说,他当年随先帝出征的时候,因为兵败,曾深陷乱军当中。当时,他的摆布保护都倒了,他的剑也失了,就是靠着这柳叶刺,将一个来取别性命的敌兵捅死,然后藏在死尸堆里,诡计蒙混过关。只是运气不好,他毕竟还是被人发明,终究与先帝一道被俘。
说罢,他行了个胡礼。
一番穿戴以后,镜中的我,已经成了一个北戎女子的模样。
这是个样貌正宗的北戎女子,汉话虽口音浓厚,倒也熟稔。
我裹着景璘给我的狐裘,从袖子里摸出他刚才给我塞的东西。
“你方才说,你是为了朕?”好一会,他忽而道。
没想到,这骨力南也是个故意机的,来这一手。
“皇后的保护,便交由王子。”他说,“朕会践约脱手,盼统统顺利。”
“当然晓得。”我说,“我既然承诺过要帮陛下,就不会食言。当下之势,这就是我该做的。”
景璘仍看着我,少顷,望向上方,深吸一口气。
器如其名。
甚么盟友。我想,也不知景璘那边发明了没有。
我说:“是也不是。我父亲的骸骨还在北戎。陛下找我来,也是为了这个,不是么?”
“当下正值寒冬,那边风雪颇大。”他看着我,“遇了事,机警些。”
庞大毛皮毡帽下,骨力南的脸映着火光,高鼻深目愈发棱角清楚。灰眸亮光,深浅不测。
一小我上了车来,火把光中,我看清了那张脸,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