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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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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灌娘心思

“狡猾!同即乃同,分歧即分歧,为何另有将同而分歧?”荀灌娘白了他一眼,将嘴边乱发别于耳后,眸子渐显灵动,嘴角带着不屑的微翘。半晌,盯着本身长长的腿,皱眉道:“经此一战,另有何人敢娶荀灌娘!”

山不高,仅十余丈,刘浓走得极慢,若非满野杂草眷袍,断刺耳见他的脚步声。“哗啦啦……”高达十丈的中军大纛滚浪裂响,成都侯走到大纛下,昂首看了看殷红的天空,抹了一把汗水、血水稠浊的脸,拔出楚殇狠狠的插在草丛中,继而,一屁股坐在地上,把牛角盔置于放于身侧,双手反撑,双腿极力前伸,温馨的喘出一口气,歪过脑袋,笑道:“大战已毕,依君之见,洛阳可取否?”

楚殇与华剑并列,牛角盔伴着凤翼盔,两人挨得极近,肩与肩之间相距不过一尺,腿与腿之间更近,近得几近胫甲碰胫甲。刘浓的声音不低,葛灌娘却仿佛并未闻声他的话,眸子犹望天上日,身子一动未动,若非那轻微扑扇的睫毛,即乃玉石静雕,此雕绝美妖治,粉嫩的面庞上染着丝缕紫红,额心尚存一点血痕,恰若一枚桃纹,令人观之心悸。

喋血的长剑竖插于草地中,富丽非常的剑锷染满了干枯的血迹,血块固结成的紫斑,讳饰了翡翠芳华。精美的铠甲上斑痕累累,有箭簇划过的轨迹,亦有刀剑斩击的凹痕,左护肩的凤兽缺了半边,挡胸板甲略显纹裂,裙甲一半斜于腰,一半拖于地,唯余那苗条笔挺的腿上胫甲还是无缺,正于朝阳下泛着暗红的光。

荀灌娘将马打得疯快,风声裂响于耳,将脑后红绸扯得冽冽,眸子开阖时,突地想起一事,横眸道:“灌娘始今方知,君为何难舍上蔡。无它,身为侍甲之辈,岂忍见此惨景复现人间!驾,驾驾!”影虹拉起残虹飙向南天一线。

刘浓拔了根青草,衔于嘴中,扭头看了一眼远方繁忙的回风谷,情不自禁的眯了眯眼,沉声道:“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矣!荀帅应知,从战之前,刘浓亦曾惶恐,而此,并不为耻!若可使九州六合尽如江南,纵使刘浓惶恐不知生,此又何如!”

“女子与男儿同乎?”荀灌娘系住脑后红绸,打了个结,悄悄一扯,蓦地问道。

太阳还是升起,挂在东颠,冷冷的谛视着赤色的大地。晨间有轻风,悄悄的拂过回风谷上空,极其罕见的未闻哭泣回旋声,无它,皆因回风谷已化作人间炼狱,往昔的凹地已被尸山血海填满。

“哇呜,哇呜……”小神爱更委曲了,眨落泪珠一颗颗。

一时无言,稍徐,荀灌娘眸子缓缓一敛,瞥了瞥身侧的成都侯,眸中神采庞大万分,继而,幽幽一叹,解开脑后红绸,顿时,满把青丝飞瀑如雪,她却将绸布横握于两手心,以拇指夹住悄悄向摆布一捺,便已将绸布捺平,璇即,将绸布比作半数,喃道:“战前,灌娘未觉何如,战后,忽而气泄,竟显惶恐。”说着,脸颊红了,也不敢看刘浓,挽住胸前、脑后乱飘的头发,系着绸布。两端划一,已非方才一长一短。

“喵!!”明白猫见势不妙,疾疾窜下抚拦,并且于半空中蓦地一个翻身,拉起一道美好的弧线,跃向院中。

“阿,呀,哦,爱……”掌着抚拦习步的刘神爱眨着标致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威武的阿兄,扬着嫩玉小手要猫咪,模样不幸兮兮的。在小神爱的心中,大兄掏鹅蛋、捉猫儿,无所不能。

“嘶……”

“哼!”

……

竖日。

刘浓怔了半晌,铁盔下裂起一丝笑容,纵马追上。当是时,红云翻滚,尸山层掩,血河蜿蜒,突见苍鹰乍起,斩翅掠过长空,翻过矗立的轩辕关,遥遥插向天涯……

闻言,荀娘子柳眉倒竖,猛地侧首,瞪眼成都侯,冷声道:“女子与男儿同矣!经此一战,天下间,另有何人不知荀灌娘!”说着,银牙暗咬,撕下披风一角,将两半裙甲窜起来,眸子瞪着刘浓,狠狠的用力一扯。

光桔的楠木廊上,明白猫领着猫子猫孙们,迈着文雅而慵懒的法度,眯着蓝宝石般的眼睛,正行巡示它的庄园。统统安好,昨**率军与白将军、白牡丹战于水池边,一战而功成,并趁着白鹅雄师铩羽溃败之际,追杀于柳道中。当是时,鹅毛满天飞,嘎嘎惨叫声,盘荡四野。

天之南滚来一团红云,越滚越大,愈来愈清楚,内里一点吵嘴犹其惊心,五百炎凤卫簇拥着镇西将军打马而来。待至山下,成都侯凝睇着山坡上的人,半晌无言,遂后,挥手制住火骑,翻身上马,抚了抚飞雪的脖子,摘下牛角盔抱于怀中,按着楚殇一步步走向山颠。铁履踩烂了碎石,雪中透红的大氅拂弯了青草,人渐去氅已远,草丛里却涂染点点樱红血痕。

“噗嗤……”

闻听此言,一干莺红燕绿笑媚了眼。而此时,在回廊转角处,金裙泛动,金丝履轻颤,华亭少主母款款走来,在陆舒窈的身侧,跟着一婢,并非抹勺,而乃晴焉……(未完待续。)

“蹄它,蹄它……”

风卷草海低,在回谷风两侧,数万士卒正拿着各色物什掀土填谷,此事不难,仅需将谷内的尸山血海浅浅一埋,勿使瘟疫横行便可。隆冬方过,疫虫易起,切切不成粗心。想来,待埋葬结束,人间再无回风谷。

“仙儿,仙儿……”俄然,楠角传来脆嫩的呼喊声,乍闻此声,明白猫蓦地吃惊,仓促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胖乎乎,白嫩如玉的小人儿正扬动手,朝它奔来,在小人儿的身后,尚且跟着两个正掌着抚拦、盘跚学步的小家伙,在此三人身侧,萝裙粉黛一窜窜。

她这一扯,扯得成都侯暗觉胸子微痒,眉角随即一跳。而她却拍了拍裙甲,捶了捶长腿,双手用力一撑,簌地起家,看着红日,眯着眼睛,懒懒隧道:“即使无人敢娶荀灌娘,又有何妨?终将一日,灌娘若遇心喜之人,当行男儿事,六礼娶之!”

荀灌娘不屑的挑了挑眉,哈腰捧起凤翼盔,叩于其首,复拔起带血长剑,在右腿胫甲上擦了擦,伴跟着‘滋滋’的摩擦声,“锵”的一声归鞘,抖了抖肩上披风,俯视着地上呆怔的成都侯,数息后,莞尔一笑:“君且宽解,吾不喜汝,定非娶汝!”说着,拍了鼓掌,嫣然道:“走吧,李司州,想必已然久候!”

一长一短的两缕红绸飘飞于风中,多少青丝伴绸起舞,更有少量缠绕着脸颊、嘴边,状若和顺的手,正抚平着哀伤。荀灌娘斜坐在草地上,双手反撑,褴褛的大红披风拖曳于地,一腿曲于怀前,一腿直伸,眸子看着东天红日,吵嘴相间的瞳孔映着一轮血红。山下,百余亲卫骑马肃杀于风中,尽皆谛视着山坡上孤零的身影,无一人出声,呼息亦轻微,目中深藏着冷凛的敬意,此敬意犹胜昨日猖獗的嗜血。那是为他们的统帅,带来光辉战果的主帅。

“格格格……”

“小妹,不哭哦。”刘乾眼睛咕噜噜一转,把怀中的猫一扔,窜步过来,摸了摸小妹的总角头,又亲了亲小妹的额角,奶声奶气的哄道:“待今后,小妹若阿兄普通,阿兄便给小妹捉兔子,擒猫儿。”说着,比了比本身的个头,意义是待小妹长到这么高,便能够玩兔子和猫咪了。

“哇,呜……”小神爱瞅见玩具被夺了,顿时委曲了,大眼睛一眨一眨,小嘴巴一撇,要哭。

“给,小妹一只,阿弟一只。”刘乾风雅的将一只小白猫递给小妹,也给了小阿弟刘臻一只。

刘浓唯唯,沉默着盔,拔起楚殇。二人并肩向山下行去,一者纤细富丽,一者雄阔威武。乌黑甲伴着烂银甲,红披风缠着大雪氅,俩人虽非情中后代,却极其惬合。

研画与雪霁蹲在廊上,虚虚的扶着小小郎君与小小娘子的腰,教她们习步,见小大郎君递猫过来,深怕猫抓伤了两个小人儿,研画从速一把拧在手中,哄道:“小小娘子,猫儿会搔人,我们不玩,可否?”

这时,小刘臻挪着横步走过来,伸开双手,悄悄的拥了拥小神爱,抚了抚小妹的眼角,嘟嚷:“啊,小,哭……”他尚不会说话,正囫囵学语。

“啊……”刘浓怔住,青草歪在嘴边,一时回不过神来,愣愣的看着沐浴于红日中的女将军,但见她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间恍然带着一种不成一世的气度,暗觉上古女战神妇好复活亦不过如此。

“喵喵喵……”明白猫胜利逃离,它的猫子猫子们可遭了殃,即见得,那小屁孩东一捞,西一掏,未几时,便抱了三只小猫咪在怀中,时而扯扯耳朵,倏而拔拔猫须。

待至山下,两人并骑向南奔驰,在南向轩辕关另有一民气急火燎,正在等候他们的返来,那人便是荥阳李矩。

刘浓怔了一怔,继而,定定的看着她,答道:“同,亦分歧尔!”

老树下,小山坡上。

天涯,暖暖秋阳,一寸一寸漫遍华亭刘氏庄园。

刘浓剑眉抖了抖,嚼着草根,谛视远方红日滚青苍,裂嘴道:“现在荀氏安居于颍川,灌娘若已厌倦挞伐,莫若卸却寒甲……”

“然,然也。”

“喵,喵喵……”思及此处,明白猫兴趣浓烈,叫声欢畅。继而,嗖的一声,窜到抚栏上,慢悠悠的扫过院内,但见婢女来往,井然有序,而院中再无鹅群身影,裂开了嘴巴,抖着长长的髯毛,状若傲然大笑,好不对劲。

一战屠尽六万人,倒底乃是女子,她吓坏了罢……刘浓表情庞大,眼神却愈发温和,裂着嘴角露齿一笑,轻声道:“烽烟兵戈,即乃如此,本日我不杀敌,他朝敌覆我土,定然殛毙我母,噬我妻女!此战乃不得不为,此屠亦乃不得不为,概因,自古战者,血肉之事矣!概因,此乃存亡之战,非存即亡矣!此亡,乃中原族人之尽亡!”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六万人填谷泄河,便连他看了也毛骨悚然,何况身为女子的荀灌娘。

其间澜静,风声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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