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进李固对策膺首选 举祝良解甲定群蛮(2)

梁商亦知固尽忠，但生性柔嫩，终不能用。寺人十九侯中，孙程早死，王康王国彭恺王成赵封魏猛等，亦连续病亡，惟黄龙杨佗孟叔李建张贤史汎霸道李元李刚九人，与乳母宋娥，交相盅蔽，贿赂公行。太尉王龚，每恨寺人揽权，志在改正，因极陈诸阉过恶，请即放斥。阉党不免错愕，各使来宾诬奏龚罪，顺帝竟偏听谗言，命龚自白。李固闻知，即进告梁商，为龚辩诬，且谓三公望重，不该赴廷对簿，请即代为表白，毋令王公蒙冤。商乃入白顺帝，才得无事。商子冀，鸢肩豺耳，两眼直视，口吃不能明言，少时浪荡无行，酒色自娱，凡博奕蹴鞠诸技，倒是般般精通，又喜臂鹰喽啰，骋马斗鸡，别的却无甚材能，不过略黄历计。为了椒房贵戚，得列显阶，初为黄门侍郎，转迁侍中虎贲中郎将，及越骑步兵各校尉，至父商为大将军，冀竟代任执金吾。阳嘉五年，改号永元，调冀为河南尹。冀居职暴恣，多为不道。洛阳令吕放，进见梁商，偶尔谈及冀过，商当然责冀，冀恨放多嘴，竟遣人伏候道旁，俟颠末时，把他刺死。且恐乃父察悉，伪言放为仇家所刺，请使放弟禹为洛阳令，严行捕讯。禹接任后，总道是与冀无干，但将宗亲宾佐，逐加拷问，冤冤枉枉死了一百多人。冀一脱手，便冤死多人，怪不得厥后要杀天子？梁商尚被冀瞒过，顺帝更不必说了。是年武陵蛮兵变，幸得新任太守李进，领兵讨平，且简选良吏，抚循蛮夷，郡境乃安。过了一年，象林蛮区怜等，纠众为乱，攻县廨，戕长吏，骚扰的了不得。交阯刺史樊演，发交阯九真兵二万余人，往救象林，兵士不肯远行，背叛返攻，还亏樊演乘城把守，觑隙反击，得将叛兵遣散，城郭无恙。但叛兵投入蛮帐，蛮众益盛。适侍御史贾昌，出使日南，闻得叛蛮猖獗，亟与州郡官吏，并力合讨，怎奈岭路崎岖，蛮众负嵎自固，官兵不能与敌，战辄得胜，反为所围。贾昌等飞书讨援，诏令公卿百官，集会方略，群臣等请特简元戎，大发荆扬兖豫兵马，往讨叛蛮；独大将军部属处置中郎李固，力驳众议，独献良谟，大抵说云：

欲知张逵矫诏情事，容至下回分化。

刑余腐竖总难容，盘据宫廷定兆凶；

蛮荒辽远，用兵最艰，若荆扬无事，发之可也。今二州盗贼，盘结不散，武陵南郡，蛮夷未辑，长沙桂阳，数被征发，如复扰乱，必重生患，其不成一也。又兖豫之人，猝被征发，远赴万里，无有还期，圣旨迫促，必致叛亡，其不成二也。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灭亡者，十必四五，其不成三也。远涉万里，士卒颓废，及至岭南，不堪复斗，其不成四也。军行日三十里，而兖豫去日南九千余里，三百日乃到，计人粟五升，用米六十万斛，不计将吏驴马之食，但负甲自致，费便若此，其不成五也。军之地点，灭亡必众，不敷御敌，当复更发，其不成六也。九真日南，相去千里，发其吏民，犹且不堪，何况苦四州之卒，以赴万里之艰哉，其不成七也。前中郎将尹就，讨益州叛羌，益州谚曰：“虏来尚可，尹来杀我。”后就征还，以兵付刺史张乔；乔因其将吏，旬月之间，破殄寇虏。此发将无益之效，州郡可任之验也。宜更选有勇略仁惠任将帅者，觉得刺史太守，悉使共住交阯。本日南兵单无谷，守既不敷，战又不能，可统统徙其吏民，北依交阯，还募蛮夷，使自相攻，转输金帛觉得其资；有能反间致头首者，许以封侯裂土之赏。前并州刺史祝良，性多勇决；又南阳张乔，前在益州，有破虏之功，皆可任用。昔太宗加魏尚为云中守，哀帝即拜龚舍为泰山太守，今宜师其遗意，拜良等便道之官，则不待劳师，自可见效，而蛮疆之绥辑不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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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帝亦中智之君，观其召试群儒，能举李固为首选，退乳母，责宦官，宫禁寂然，其与乃父之庸暗不君，似不成同日语矣。然一时之明察，终不敌群小之欺蒙，虽有直臣，挽回无几。意者其另有遗传性之保存，明于初而昧于终欤？梁商以谦退称，亦卒蹈柔嫩之失，有子如冀，不能教以义方，遑问他事。李固讽商之言，尚未能直揭其弊，而商且不消，时人称商为顺帝贤辅，其然岂其然乎？及固荐引祝良张乔之抚蛮，而四府均同意固议，卒得胜利。度当时商为首弼，且握兵权，必有为之主宰其间者，况固为处置中郎，亦由商所辟召？盖亦一邓之流亚罢了。语有之：“善善从长，恶恶从短，”则商固非无一长之足采之。

书入不报。是时三公已换易数人，太傅桓焉，太尉朱宠，司徒许敬，皆接踵罢去；用大鸿胪庞参为太尉，录尚书事，宗正刘崎为司徒，又因司空张皓出缺，进太常王龚为司空。太傅本非常职，暂从缓设。太尉庞参，就任至三年不足，最号奸佞，内侍等不便舞弊，屡加谮毁，司隶亦党同阉竖，上书纠弹，独广汉郡上计掾段恭，力为庞参洗刷，请顺帝用心委任，顺帝乃任参仍旧。不料参继配妒忌，竟将前老婆推入井中，猝遭灭顶，洛阳令祝良，与参有隙，当即入太尉府查勘失实，立时报闻，参因坐免，改任大鸿胪施延为太尉。越二年，施延夺职，又起参为太尉。参大哥多病，逾年寿终，司空张龚，继参前任。太常孔扶，迁官司空，未几又改用光禄勋王卓。司徒刘崎，亦坐事免官，特擢大司农黄尚为司徒。惟梁后父执金吾梁商，受命为大将军，独不肯就任，托疾固辞，顺帝使太常奉策，就第册拜，商不得已诣阙受命。汉阳人巨览，上党人陈龟，并有才行，当由商辟为掾属；李固周举，亦由商特召，入为处置中郎。固见商谦恭不足，刚断不敷，乃上笺讽商道：

亦有驯良堪任使，古今能有几人逢？

昔春秋褒仪父以开义路，贬无骇以闭利门；夫义路闭则利门开，利门开则义路闭也。前孝安天子，内任伯荣樊丰之属，外委周广谢恽之徒，开门受赂，署用非次，天下纷然，怨声满道。今上初立，颇存平静，未能逾年，稍复堕损，摆布党进者，日有迁拜；守死善道者，滞涸穷路，而未有改敝立德之方。又，即位以来，十不足年，圣嗣未立，群下系望。可令中宫博简嫔媵，兼采寒微宜子之人，进御至尊，顺助天意。如有皇子，母自乳养，无委保妾医巫，乃至飞燕之祸。明将军望尊位显，当以天下为忧，崇尚谦省，垂则万方，而新营祠堂，费工亿计，非以昭明令德，崇示清俭。自数年以来，灾怪屡见，近无雨润，而沈阴霾泱，宫省以内，容有诡计。孔子曰：“智者见变思形，愚者睹怪讳名。”天道无亲，可为祗畏。如近者月蚀既于端门之侧，既尽也。月者大臣之体也，夫穷高则危，太满则溢，月盈则缺，日中则移，凡此四者，天然之数也。六合之心，福谦忌盛，是以贤达功遂身退，全名养寿，无有怵迫之忧。诚令王纲一整，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高，唐虞时为诸侯，至禹即位，弃官归耕，事见《庄子》。全不朽之誉，岂与别的戚凡辈，耽荣好位者，同日而论哉？固狂夫下愚，不达大抵，窃感故交一饭之报，况受顾遇而可不尽言乎？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幸赐裁览！

这议一创，公卿等却多觉得然，不复对峙成见。因而拜祝良为九真太守，张乔为交阯刺史，本日就道，同赴岭南。乔至好阯，开示恩信，闭幕主谋，叛众或降或归，不复活乱。良到九真，单车入蛮穴中，晓谕祸福，示乃至诚，蛮众亦昂首帖耳，愿遵束缚，投降至数万人，俱为良筑造府舍，仍复前观，岭外复平。朝廷未接捷音，尚使公卿等各举猛士，选为将帅。尚书令左雄，时已调任司隶校尉，独将前冀州刺史冯直，保举上去。偏尚书周举，谓冯直尝坐赃免官，如何得列入荐牍？是以劾雄所举非人，免不得有阿私交弊。雄以周举得为尚书，也由本身保举，此次恩将仇报，太觉不情，当下往诘周举道：“我素重君才，故敢进言，谁知反害及本身！”举慨然答道：“昔赵宣子任韩厥为司马，厥反戮宣子仆，宣子语诸大夫道：‘能够贺我！’今君不以举为鄙人，谬升诸朝，举不敢向君恭维，致贻君羞。不料君意与前人分歧，举始自知获咎了！”雄听了举言，忙改容称谢道：“吾过，吾过！幸勿介怀！”遂拱手别归。时人称举为善规，雄为善改，统是当时贤士，名不虚传。另有一班窃权揽势的寺人，乘机举用私家，竞卖恩势。独大长秋良贺，清俭退厚，一无所举，顺帝悄悄惊奇，召问启事，贺直答道：“臣生自草泽，长居宫禁，天下人才，臣未知悉，又与士类素乏交游，怎敢滥举？昔卫鞅因景监先容，得见秦王，智士已料他不终，若使臣妄举数人，恐士人不觉得荣，反且是以见辱了！”顺帝闻言，也为感喟不置。但内侍如贺，实是不成多得。别的多招权纳贿，常常变成祸阶，永和四年元月，中常侍张逵，竟矫诏捕人，几乎儿构兴大狱，扳连无辜。小子有诗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