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请济师司马献谋 巧架诬牝鸡逞毒(2)

苍得诏后，入阙谢赐，随即告别，章帝亲送至京都，流涕叙别，复赐乘舆服御，珍宝钱帛，以亿万计。苍还国遇疾，逾年竟殁，赙赠独隆，派使护丧，且令四姓小侯，及诸国王主，一体味葬，予谥曰宪，子忠袭爵。叙笔特详，不过善善从长之意。总计光武帝十一子，至苍殁后，仅留四人，为沛王辅，济南王康，中山王焉；以外另有阜陵王延，在明帝时已曾削封，见二十八回。建初中复被人讦发，说他谋为不轨，又贬爵为侯。琅琊王京，时已病逝。厥后惟沛王辅最贤，身后留名。济南王康，及中山王焉，屡有不对，还幸章帝顾念亲亲，不忍加罪，才得保全。就是阜陵侯延，亦仍复王爵，安享余年。这也是章帝的厚德。只是佳耦父子间，凶终隙末，终害得不夫不父，有累贤明。说来又有特因，应当约略补叙。章帝已立太子庆，庆母为宋朱紫，已见前回。惟宋朱紫父名扬，为文帝时功臣宋昌八世孙，客籍平林，扬以恭孝闻名，隐居不仕。胞姑为马太后外祖母，马太后闻扬有二女，才艺俱优，因选入东宫，得侍储君。章帝即位，并封二女为朱紫，大朱紫生庆，立为太子；扬是以入为议郎，犒赏甚厚。另有前太仆梁松二侄女，亦入宫为朱紫，小朱紫生皇子肇，这四朱紫位置不异，并承恩宠。惟宋大朱紫素善奉养，前时供应长乐宫，即马太后所居之宫。躬执馈馔，为马太后所垂怜，子庆得为储嗣，也是马太后从中主张。惟窦皇后暗怀妒忌，视宋朱紫母子，仿佛眼中钉普通。至马太后崩逝，后得恃宠生奸，尝与母泚阳公主，图害宋氏。外令兄弟窦宪窦笃，伺扬不对，内令女婢阉竖，探刺宋朱紫动静，专谋架陷。鄙谚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宋朱紫偶尔抱病，欲求生菟为药饵，菟即药品中菟丝子。特致书母家，嘱令购求；谁料此书被窦后截住，竟将它作为话柄，诬言宋朱紫欲作盅道，借生菟为厌胜术，咒诅宫廷。当下在章帝前，装出一副愁眉泪眼的容态，日夜谮毁宋朱紫母子，且言宋朱紫必欲为后，甘心将正宫位置，让与了她。曲摹妒妇口气。章帝正与窦后非常恩爱，怎能不为所惑？遂将宋朱紫母子，垂垂生憎，不令相见。窦皇后见章帝入彀，展转图维，想把那太子庆棽去，方好除绝根株，终免祸害。只是本身虽得专宠，终无生养，女弟轮番当夕，也总觉闭塞不通，毫无怀妊动静。这叫作秀而不实。百计求孕，始终无效，不得已求一替代的体例，把那小梁朱紫所生的皇子，移取过来，殷勤抚养，视若己生。移花接木，终非良策。一面复阴使掖庭令，诬奏宋朱紫黄历前情，请加案验。章帝为色所迷，已弄得神昏倒置，就批准掖庭令奏议，使他钩考。天下事欲加人罪，何患无辞？不但将宋朱紫说成大恶，并连那太子庆亦诬作穷凶，一篇复奏。便由章帝下诏，废太子庆为清河王，立子肇为皇太子。圣旨有云：

臣得以空疏之质，当辅弼之任，生性驽怯，位尊爵重，拘迫大义，思自策励，虽遭百死，不敢择地，又况亲遇危言之世哉？伏见虎贲中郎将窦宪，椒房之亲，典司禁兵，出入省闼，年盛志美，卑谦乐善，此诚其好士交结之方。然诸出入贵戚者，类多瑕衅监禁之人，尤少守约安贫之节；士大夫无志之徒，更相发卖，云集其门，众煦飘山，聚蚊成雷，盖骄佚所从生也！三辅群情者至云，以贵戚废锢，当复以贵戚洗濯之，犹解酲当以酒也。詖险趋势之徒，诚不结婚近。臣愚愿陛下中宫，严饬宪等闭门自守，无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虑于无形，令宪永保福禄，君臣交欢，无纤介之隙。此臣之所至愿也！臣不堪愚戆，谨此上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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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既废，复出宋朱紫姊妹，锢置丙舍，再依小黄门蔡伦磨练。二姊妹当然不肯诬服，偏蔡伦阴承后旨，曲为熬炼，竟说二朱紫咒诅失实，请付典刑。当即奉到复诏，移徙二朱紫至暴室中。暴室，署名，为宫女疾病时所居。不幸姊妹花自悲命薄，愤不欲生，彼服毒，此服毒，同时毙命。宋扬削职归里。最可爱的是郡县有司，投井下石，更将扬砌入罪案，捕系狱中，还亏扬朋友张峻刘均等，替扬驰驱解释，方得免罪。扬虽得出狱，哀痛蕉萃，当即病亡。清河王庆，年尚幼弱，却能避嫌畏祸，不敢提及宋氏。太子肇本与相亲，晨夕过从，庆越加谦谨，勉博太子欢心。太子肇尝入白章帝，言庆并无歹意，章帝乃嘱皇后抚视，统统统统衣服，令与太子齐等，庆始得幸全。惟梁氏自松获咎后，家眷并坐徙九真，松事，见二十五回。大小二梁朱紫，系没入掖庭，得承恩宠，小梁朱紫幸得一男，进为储君，百口亦蒙赦还，欣然相庆。哪知为诸窦所闻，又恐梁氏得志，仓猝转报窦后。窦后本已加防，一闻动静，就再掉动长舌，谗毁梁氏二朱紫。并言朱紫父竦，潜图不轨，欲为兄松复仇。章帝竟令汉阳太守郑据，捕竦入狱，冤冤枉枉，构成罪名，竦坐是庾死，家眷复徙九真。看官试想！这大小二梁朱紫，尚能安然无恙么？美人善忧，况经此父死家亡，怎得不五中崩裂，两命同捐，呜呼哀哉。四朱紫接踵毕命，何若为布衣妻，尚得相安！阴贼险狠的窦皇后，谗谄了宋梁二家，尚嫌不敷，更追恨及明德马太后，归入大小梁朱紫，先得专宠；并且马氏兄弟，均列枢要，也欲顺势除尽，免得夺权；因而与兄弟表里连接，构陷马氏。马氏已失内援，未知敛抑；马廖颇能自守，但本性宽缓，不能束缚后辈；防与光尝大起第观，门客常数百人，奴婢主子，不成胜计，积资巨亿，常常购买洛阳美田，防且多牧马畜，赋敛羌胡。不念乃父裹尸时么？为此各种骄盈，已不免惹人讥议，更有窦氏从中媒孽，天然上达九重。章帝不忍惩办，但再三加诫，随时监束。嗣是马氏威权日替，来宾亦衰。廖子豫贻书朋友，语多怨诽，适为窦氏私党所闻，上表弹劾，并奏称马防兄弟，豪侈逾僣，浊乱圣化，应悉令免官，徙就封邑。章帝准议。惟因光前遭丁忧，哀毁逾恒，比二兄较为尽孝，因特留住京师，助祭前后；不过统统要职，已经褫去，目睹是前盛后衰，远不符合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窦后兄宪，得进任虎贲中郎将，弟笃亦迁授黄门侍郎。兄弟亲幸，并侍宫省，一班朱门喽啰，朝秦暮楚，又竟至窦氏兄弟门前，驰驱服侍，趋承唯谨。窦宪恃势日横，凡贵爵贵戚，莫不畏惮。沁水公主明帝女。有园田数顷，颇称肥美，宪强欲采办，但给钱值，公主不敢与较，只好饮泣吞声。别的另有何人敢与争辩？独司空第五伦不甘沉默，上疏陈请道：

皇太子有失惑无常之性，爰自孩乳，至今益彰。恐袭其母凶暴之风，不成以奉宗庙，为天下主。大义灭亲，况降退乎？今废庆为清河王。皇子肇保育皇后，承训襁褓，导达善性，将成其器，盖庶子慈母，另有毕生之恩，岂若嫡后事公理明哉？今以肇为皇太子，使得谨守宗祧，钦哉惟命。

用夷攻夷，原攘夷之上策，但亦必才如班超，方足收功，不然平虏不敷，启衅不足，多少而不丧师偾事耶！章帝驭将用人，不为无识，至报酬亲族，亦另有恩。独于朝夕相亲之窦皇后，不能察知情伪，屡受其欺而不觉。始则二宋朱紫，死于非命；继则二梁朱紫，又复遭诬，并以忧死。同一抱衾与裯之妇女，岂无交谊之相干，乃以色艺之少差，竟使厥后居上，坐被谗间，何其薄倖若此？宋氏废，梁氏徙，而马氏亦直接夺权，色之盅人，顾如果其甚耶？盖自章帝宠嬖衽席，开子孙无穷之祸，而后之好色者不知所鉴；无惑乎牝鸡败家，代有所闻也。

外戚横行终忤主，内言巧啭竟回天。

欲知丽姝为谁，待至下回申明。

章帝得疏，非常留意，会与窦宪偕出巡幸，路过沁水公主园田，用心指问，急得宪满口支吾，不敢详对，章帝始知传闻是实。及还宫后，召宪严责道：“汝擅夺公主园田，可知罪否？朕恐汝如此骄横，与赵高指鹿为马，有何大异？畴前永闰年间，先帝尝令阴党阴博邓迭三人，相互纠察，故豪戚莫敢犯法；当时圣旨切切，犹以舅氏田宅为言。今贵如公主，尚被枉夺，何况布衣？国度弃汝，不啻孤雏腐鼠，有何足惜！汝自想该不该呢？”这数语非常峻厉，几把窦宪的灵魂儿，撵往九霄云外，仓猝蒲伏叩首，好似捣蒜普通。正在惶急万分，忽听得屏后微动，莲步婉转，走出一名袅袅婷婷的丽姝，前来得救。好了！好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来了！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