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借寇君颍上迎銮 收高峻陇西平乱(2)

公孙述以陇西天水为藩蔽，故得延命假息，今若平荡二郡，则述智计穷矣。宜益选兵马，储积资粮，昔赵之将帅多贾人，高帝悬之以重赏，今西州新破，兵民疲馑，若招以财谷，则其众可集。臣知国度所给非一，用度不敷，然有所不得已也。

自从吴汉等引兵退还，耿弇盖延亦撤围引归，独祭遵尚留屯汧城。未几已是建武九年，遵病殁营中，讣至洛阳，光武帝哀悼非常，令冯异驰领遵营，派员护丧东归。遵为人廉约谨慎，克己营私，所得犒赏，尽给士卒，家忘我财，身无华服，取士公用儒术，对酒设乐，必雅歌投壶，饶有儒将风规。遵妻裳不加缘，相夫克俭，惟生男不育，终致无嗣。遵兄午买女送遵，使为遵妾，遵为国忘家，却还不受，临殁时不言家事，但遗言从吏，只用牛车载丧，薄葬洛阳。及丧至河南，有诏令百官先会丧所，然后由车驾素服亲临，哭奠尽哀，予谥曰成，葬后尚就墓御祭，顺道存问家眷。遵妻当然拜见。光武帝见他家无婢妾，室宇冷落，不由的悲感道：“怎得忧国营私，如祭征虏一流名将呢？”嗣后帝思遵不忘，辄加感喟。不过是借励诸将。惟自冯异接任，吏士亦俱悦服，驻守仍旧。独隗嚣不肯再居西城，移居冀邑，复遣兵分略各城，因而安宁北池天水陇西，复为嚣有。只因粮饷不继，屡患乏食，嚣又积劳成病，多卧少起，没何如出城谋食，惟得了数斛大豆，粗粝不堪下咽，越觉恚愤得很，还入城中，病即减轻，不久便死。部将王元周宗等，立嚣少子纯为王，总兵据冀，仍向公孙述处称臣讨援。述将田弇李育，已经归蜀，述复使田弇北行，惟将李育留住，换了一个赵匡，与弇同至冀城，援助隗纯。汉将冯异，奉诏进讨，相持未下。公孙述欲大肆攻汉，为纯纾忧，特使翼江王田戎，大司徒任满，南郡太守程泛，率兵数万人下江关，攻入巫峡，拔夷陵夷道二县，据住荆门虎牙两山，横江架桥，并设关楼，面水倚山，结营自固，差未几有进窥两湖，退挟三川的威势。汉大司马吴汉等，尚屯兵长安，光武帝特使来歙监军，马援为副，察看陇蜀情势，取示进止。歙因上书献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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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右未平，颍川又乱，处兴亡绝续之交，其欲制治也难矣。幸有寇恂扈驾南征，节钺一临，盗贼四伏，非素得民气者，其能如果乎？父老遮道，乞借寇君，莫谓小民果蚩蚩也。厥后西赴高平，斩皇甫文于城下，成算在胸，卒收劲敌，不战屈人，寇君有焉。他若耿弇七军，轻进致败，吴汉诸将，劳师无功，谋之不臧，乌能制胜？视寇君有愧色矣。独祭征虏公而忘私，国而忘家，人皆去而彼独留，功未竟而命先陨，何怪光武帝之哀恸逾恒乎？要之云台诸将，非无好坏，本书叙人述事，自有阳秋，阅者于夹缝中求之，即知所辨别矣。

得陇望蜀，光武帝已操成算。至建武十一年春间，遂遣大司马吴汉，率同刘隆臧宫刘歆三将，与征南大将军岑彭，会师伐蜀。毕竟蜀地可否荡平，再至下回分化。

敢将螳臂当王车，一举三年便覆家；

光武帝览奏，乃诏令有司备谷六万斛，用驴四百头输运，尽至汧城交卸，积作西征军需。到了秋高马肥，兵精粮足，特遣歙为统帅，率同征西大将军冯异、建威大将军耿弇、虎牙大将军盖延、扬武将军马成、武威将军刘尚等，共攻天水。冯异已与蜀将田弇赵匡，会战数十次，蜀兵伤亡过半，再加耿弇等率兵会合，士气百倍，大破蜀兵，阵斩田弇赵匡。独隗纯留居冀城，使王元等驻扎落门，依险把守；另有高平第一城，又为嚣将高大所据，未肯服汉。因而冯异等打击落门，耿弇等打击第一城，两路分攻。越年未下，冯异且在军抱病，竟至去世，光武帝赐谥节侯，令异宗子彰袭爵，且复议亲征西州。执金吾寇恂，已自长社还洛，仍然随驾起行。既相称中，恂叩马谏阻道：“长安道里居中，应靠近便，安宁陇西，闻车驾出驻长安，必定震惧，自当望风来降，若必以万乘之尊，亲履险阻，实非所宜，颍川前辙，不成不戒！”也说得是。光武帝不觉得然，驱车再进，直抵汧城，方使恂招降高大。峻本已由马援说下，受汉封为关内侯，拜通路将军，以是汉军出入，峻常为指导，不致停滞。援说高大，见前回。及吴汉等败还长安，峻乃复归故营，据住高平，死守不下。寇恂奉诏谕峻，峻遣智囊皇甫文出谒，语多倨傲，貌亦骄盈，两下里回嘴一番，惹动寇恂怒意，顾令摆布缚文，拟置极刑。文尚不肯服礼，反唇相讥，诸将向恂进谏道：“高大拥兵万人，且多强弩，西遮陇道，比年不下，今欲将峻招降，何如反杀峻使？”恂横眉道：“要斩便斩，怕他甚么？”说着，即命把文处斩，将首级文文随员，使他带归。且嘱令传语道：“智囊无礼，已经正法，欲降即降，不降恪守！”斩钉截铁。这数语传将出来，峻竟开城出降，迎纳汉军。诸将莫名其妙，都向恂叨教道：“杀死来使，反得降峻，究是何因？”恂答说道：“皇甫文系峻腹心，受遣来会，我看他辞意不平，必无降志。我若将他放还，反损军威，惟杀死了他，使峻胆落，自不得不降了。”诸将才拜贺道：“寇君妙算，我等不及。”恂将峻解往行在，幸得免诛。中郎将来歙，因落门尚未攻破，即与耿弇盖延等，鼓励将士，猛扑不休，守兵不能再支，各有降意，周宗行巡苟宇赵恢，拥着隗纯，开门出降；独王元引着残部，突围奔蜀，陇右乃平。光武帝令将隗氏宗族，徙居京师，自率寇恂等还朝。厥后隗纯复与宾佐数十人，叛逃朔方，行至武威，被处所官捕住，杀死了事。小子有诗咏道：

父死子降犹受戮，不幸全族半虫沙。

且说吴汉岑彭，围住西城，月余未下，光武帝传诏至军，叫他遣归羸卒，但留精锐，免得虚糜粮食等语。汉情急邀功，未肯遽遣，又探得杨广病死，城中丧母，越想并力攻城，日夕不息，军令倍严，吏士日久苦役，不免流亡。嚣将王捷，登城大喊道：“汉军听着！我等为隗王守城，誓死无二，必欲与我相持畴昔，愿以颈血相易，我为首倡，请汝等看来！”说到末语，竟拔刀挥颈，血溅头殊，身尚立着，好一歇方才扑倒。何故乃尔？汉军见他无端他杀，统皆惊奇，又想别大家冒死，就使攻陷城池，亦必有一场恶斗。目睹是性命相搏，相互俱不免伤亡，惧心一起，不觉泄气，遂致易勇为怯，懈弛下去。岑彭因耐久不克，想出一计，分兵至谷水下贱，用土堵住，使水势涌入城中。谷水由西至东，绕过西城，下贱被遏，水无来路，天然向城中灌入，渐涨渐高，距城头仅及丈许，守兵固然恟惧，却还未肯出降。蓦听得城南山上，鼓声四震，有一大队披甲懦夫，长奔走下，先行固执一杆大旗，上书一个斗方大的蜀字，炫人眼目，且乘风大喊道：“蜀兵有百万人到来了。”一面说，一面直迫汉垒。汉军猝不及防，竟被突破，且因来军大声望吓，多数骇散。老气已深，怎能再战？吴汉岑彭，也不能支撑，觅路退去。就是谷水下贱的汉兵，都一哄儿逃得精光。实在蜀兵只要五千人，由嚣将王元借来，用了一条虚喝计，竟得吓退汉军，安然入城，城内水已骤退，复得安居。王元且勒兵复出，来追汉兵。汉兵已经乏粮，且恐蜀兵大至，偶然恋战，遂由吴汉命令，焚去辎重，慢慢退走。待至王元追来，还亏岑彭返斗一阵，击走王元，才得全师东归。惟校尉温序，为嚣将苟宇所获，勒令降嚣，序怒叱道：“叛虏怎敢迫胁大汉将军？”说着，持节乱挝，打倒数人。宇众大愤，争欲杀序，宇摆手道：“这是当代义士，可给彼剑！”乃拔剑付序，序接剑在手，亟拈须衔入口中，顾语摆布道：“既为贼所杀，毋令须污血！”说毕，把剑一横，魂弃世上。不没忠臣。处置王忠，随序陷虏，苟宇却令他收殓序尸，送归洛阳。光武帝特赐坟场，并召序三子为郎。序本太原人氏，留葬洛中，乃是旌示忠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