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愎谏招尤吕布殒命 推诚待士孙策知人(2)

会闻刘繇旧将太史慈，窜居芜湖山中，结众数千人，自称丹阳太守，出略泾县，号令山越，欲与刘繇复仇，策复提兵往讨，连战数次，未能到手；嗣至勇里设伏，诱慈入险，才得将慈执住。策亲与解缚，笑握慈手道：“尚记得神亭时么？若尔时为卿所获，可相害否？”慈亦笑答道：“也未可知。”策大笑道：“今当与君同休戚，幸卿毋嫌！”说着，即携慈入，延令上坐，咨问进取体例。慈谦让道：“破军之将，何足论事？”策婉驳道：“昔韩信得李左车，谘询大计，终得胜利；今策欲向卿决疑，愿卿勿辞！”惟能谦虚用人，才为豪杰。慈乃说道：“刘军新破，士卒离心，若至四散，恐难复聚，愚意欲出抚余众，引为公助，未知公可信赖否？”策起谢道：“这正为策所深愿，明日日中，望卿返来。”慈回声即去。诸将进谏道：“太史慈如何纵去？恐明日必不复还。”策摇首道：“子义乃青州名流，素尚信义，决不相欺。”能知人，方能用人。诸将似信非信。到了次日，策预备酒食，立竿候影，影至日中，太史慈果挈众归报。策下座相迎道：“卿真信人，不负策一番赏识呢！”遂命摆布搬出酒肴，与共欢饮，至暮方散。越宿即署为门下督，使与祖郎同作前驱，班师还吴。嗣闻刘繇转奔豫章，抱病身亡，余众万余人，欲奉豫章太守华歆为主，歆尚未敢受；策即进太史慈为折冲中郎将，遣令前去招安。且语慈道：“刘繇受命朝廷，名公理顺，我非敢与繇相抗，只因我先君遗众数千，尽属袁公路，不得不借此索兵，进据曲阿；我本遣从兄贲往守豫章，终因朝廷简授华子鱼，留贲不遣。子鱼即华歆字，孙贲为豫章太守，由策所授，事见七十五回；至此借策叙明前后，方不至冲突。公路僭逆，我即与断交，可见我非真叛汉，不守臣节。今刘繇遽亡，恨我不及与他面辩；今繇子在豫章，未知华子鱼报酬如何，亦未知旧部肯否相依？卿可往宣我意，慰谕该部。该部愿来，便与同来，不肯来亦听彼自便，并看华子鱼可否抚民？统统劳卿裁夺，需兵多少，也由卿自酌罢！”慈答说道：“将军量同桓文，宥慈极刑，慈当尽死报德；今受命往抚，并非与争，兵不宜多，多兵反使滋疑，数十人便足敷用了！”说罢，即出外治装，隔宿起行。程普等进言道：“慈若出使，必北去不还！”策慨然道：“子义舍我，将依何人？”知彼知己。翌晨为慈送行，亲至昌门饯别，把腕与语道：“何时可还？”慈答称约六旬日。两下分离，一出一归，摆布尚谓遣慈非计。策作色道：“诸君勿复言，我知子义不轻然诺，行必践言，何至负我？”已而两月届期，慈果回吴，报称华子鱼无他方略，但期自守。策拊掌大笑道：“我亦料子鱼不过如此。”

转眼间已是建安四年，策正拟出兵西略，可巧袁术病死江亭，策扬眉吐气道：“袁天子也病死么？”不料高低数千年，有两个袁天子。究竟袁术如何病死，当时由策令人探明；小子也恰好漫笔补叙。自袁术僭号称尊，骄盈益甚，后宫数百，皆服绮罗，餍粱肉，独未肯赡给穷民。故司隶冯方家眷，避乱扬州，有女甚美，为术所羡，就令吏士强取入宫，列作嫔嫱，宠幸非常。后宫诸妇，各相妒忌，竟将冯女扼死，悬诸厕梁。术还道她别怀烦闷，投缳毕志，当即恸哭一场，厚礼丧葬。嗣是悼亡益甚，酿用心疾；又因孙策不肯互助，引为深忧，再加将士屡败，粮食告空，不得已毁去宫室，走向灊山，奔依部将雷薄陈兰。谁知两将已有二心，把他回绝，士卒又沿途离散，害得他忧惶火急，不知所为；乃遣使至冀州，愿将帝号让与袁绍。绍子谭方为青州刺史，寄书迎术。术改辕北往，道出徐州，偏有雄师截住；探明何事，乃是刘备奉曹操令，在此邀击，自知不敷敌备，仓猝退还。那后军辎重，已被备军夺去，没何如欲南归寿春，行至江亭，距寿春尚八十里。时当盛暑，粮饷皆绝，只剩麦屑三十斛，分给侍从，供不敷求，本身但食粗粝，不能下咽，欲乞蜜浆止渴，又无所得，不由的大喊道：“袁术袁术！何如至此？”说到此语，胸前作歹，哇的一声，呕出很多狂血，接连不已，竟至斗余，倒毙床上。一场天子梦至此告终。老婆等抚尸哭罢，草草棺殓，携榇奔庐江，欲依太守刘勋。前广陵太守徐璆，闻得术有传国玺，纠众还截，迫将玉玺缴出，方准畴昔。术妻没法，出玺付璆。一报还一报。璆始引众退去，自赴许都献玺，得拜高陵太守。一代国宝，总算是仍还故主，可惜也不能久有了！为曹氏篡汉伏笔。庐江太守刘勋，本为袁术部将，术家来奔，当然收纳，又调集袁术部曲，得数万人，兵势颇盛，苦未足食。事为孙策所闻，恰好乘间西略；便召周瑜为中护军，摆设兵马，本日起行。瑜献计道：“刘勋新得术众，若与交兵，必费兵力；最好是劝他往取上缭；上缭豪民，各自举帅，拥粮甚多，勋必垂涎。待他往取，我借出讨黄祖为名，乘虚掩入，一举可得庐江了！”策闻言大喜，即遣使赍书与勋，加赠珠宝。公然勋利令智昏，出攻上缭，策与瑜倍道进兵，行抵石城，令从兄贲辅两人，率兵八千，往屯彭泽，截勋归路；自偕瑜领兵二万人，往袭皖城。皖城为庐江治所，因勋他出，守兵未几，蓦闻策兵到来，并皆骇散。策得长驱入城，掳住刘勋老婆，就是袁术家眷，亦尽作俘囚，部众除溃走外，统皆投降；惟策素严军律，不准残掠，统统术勋两家妻小，均令开释，仍加扶养，余如后代财宝，概不妄取。独访得乔公二女，皆有国色，因遣人礼聘，得邀乔公答应，送入一对姊妹花；策纳大乔，瑜纳小乔。小子有诗咏二乔道：

可惜郎君皆不寿，红颜自古福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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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才女貌，谐成伉俪，当然两情相惬，恩爱缠绵。嗣复接得孙贲捷报，已经击走刘勋，真是喜气重重，无求不遂了！

吕布之勇，足以敌曹操，而智谋之不逮操也远甚！操之图布也久矣！督师东来，目无吕布；但布若能用陈宫之计，表里照应，犄角相援，则操亦一定有成；就使挫失，布在城外，亦可远走，何至为操所擒乎？乃始则被惑于妇人，继则见嫌于部将，虎为人缚，摇尾乞怜，嗟何及哉！刘备之劝操杀布，亦知布之几次图己，终为后患，故借丁原董卓事以晓操；而布乃死，而备乃得去一害，是固非徒为操计也。孙策担当父志，略定江东。而于祖郎之不报宿嫌，已昭漂亮；至擒太史慈于勇里之间，更能释缚周谘，安然相与。一遣慈而不疑，再遣慈而仍不疑，慈固信士，然何莫非由策之推心置腹，有乃至之。用人如策，乃足令人效死，袁术反是，宜其失猘儿之心，身故江亭，终为人笑也。

两豪杰配两婵娟，作合天成算有缘，

欲知孙贲克服后事，待至下回叙明。

且说孙策既略定江东，即与袁术分张一帜，为独立计。至袁术僭号，策致书与术，责他不忠。术大失所望，愁沮成疾，但未肯打消帝制；终致策与术断交，上表献帝，自陈心迹。曹操称策为猘儿，欲加皋牢；特使议郎王辅，赍诏东行，拜策为骑都尉，袭爵乌程侯，体味稽太守，使讨袁术。策受命后，复遣张纮赴许，进献方物。操又表策为讨逆将军，进封吴侯；留张纮为侍御史，且征还前会稽太守王朗，使为谏议大夫。策已得荣封，名誉日隆，江东人士，连续趋附，得众数万；因令周瑜还镇丹阳。适袁术令从弟胤为丹阳太守，代替周尚前任。尚为瑜从父，既已卸职，便邀瑜同返寿春，瑜不得不从。尚引瑜见术，术看他仪表不凡，欲令为将；瑜独固辞，但自求为居巢长，术未识瑜意，当即依允。瑜本日告别，到了居巢，闻得临淮人鲁肃，慷慨好施，就率数百人往访，乘便贷粮。实是试肃。肃一见倾慕，便指家中储米两囷，分赠与瑜，每囷约三万斛；瑜觉得与肃初会，便得他一囷厚赠，益信肃名不虚传，遂握手论交，订为知己，方才告别。肃别瑜后，忽接袁术任务，令署东城县长，他阳为拜受，潜挈家中老幼，及同道少年百余人，竟诣居巢，就瑜商讨。瑜问明来意，即呼肃表字道：“子敬与我同意，我亦知术终无成，故乞得此差，以便东行。”说着，即弃官束装与肃渡江，使肃家留居曲阿旧宅，自偕肃往见孙策。策闻瑜复至，亲出迎瑜；瑜导肃相见，策与谈数语，亦知肃非常人，改容还礼，且授瑜为建威中郎将，给兵二千人，骑五十匹，使偕肃出屯牛渚营；自领兵往讨丹阳贼帅祖郎，亲与搏战，活擒归营。郎蒲伏赔罪，策浅笑道：“我前在曲阿，被尔无端掩袭，砍破马鞍，今被我擒来，本应正法；但自念创军立业，不宜记嫌，尔诚能自知前过，我当赦汝！不必惶恐。”郎接连叩首，甘心投诚。策即命释缚，署为门下贼曹。缉贼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