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驱蠹贼失计反遭殃 感蛇妖进言终忤旨(1)

却说灵帝元年八月，太白星呈现西方，侍中刘瑜，颇知天文，暗思星象示儆，危及将相，免不得瞻顾徬徨，因即上奏太后道：“太白侵入房星，光冲太微，象主宫门当闭，将相倒霉，奸报酬变，宜亟加防！”一面又致书窦武陈蕃，略言星斗错缪，倒霉大臣，请持久大计，毋自贻祸。武与蕃乃再协商，筹定计议，先令朱寓为司隶校尉，刘祐为河南尹，虞祁为洛阳令，然后奏免黄门令魏彪，另用小黄门山冰代任，且使冰入白太后，收捕长乐尚书郑飒，送入北寺狱中。陈蕃向武进言道：“若辈既经收捕，便当正法，何必送他入狱，多烦考讯哩？”蕃言甚是，但徒杀一郑飒，何足济事？武不肯从，即便山冰会同尚书令尹勋，侍御史祝瑨，就狱讯飒；飒供词连及曹节王甫，勋与冰即据词复奏，使侍中刘瑜呈入。武迟疑满志，总道曹节王甫等有权有力，唾手可取，不必防备他变，遂放心出宫，归府待信。虿蜂尚且有毒，况权阉盘据丰年，怎可不为之备？刘瑜呈入奏章，也即退出；不料出纳奏章的内官，持了奏本，先去奉告长乐宫内的五官史朱瑀。瑀闻郑飒被收，已思疑惧，且与曹节王甫等人，素相亲善，相互互为倚托，天然时候留意；当下讨取奏本，擅自展阅，看了数行，已经怒起，及阅毕后，更觉忍耐不住，自言自语道：“中官犯警，自可诛夷；我辈何罪？乃尽欲加诛呢？”说着，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大声喧呼道：“陈蕃窦武，奏白太后，将废帝为大逆，此事如何了得？”一面说，一面遍召长乐宫从吏，夤夜入商。当时应召驰至，计得共普张亮等十七人，歃血共盟，谋诛窦武陈蕃，然后陈述曹节王甫。节匆促惊起，入语灵帝道：“外间喧呶，将倒霉圣躬，请速出御德阳前殿，宣诏平乱！”宵小诡谋，煞是可畏！灵帝年才十三，安知表里隐情？当即依了节言，出御前殿。节与阉党拔剑相随，主动趋出，乳母赵娆，亦从至殿中，在旁拥戴，传令闭诸禁门，召入尚书官属，取出亮晃晃的白刃，胁作圣旨；尚书官属，无不贪生，就使心恨宦官，到此亦为威所迫，不敢不依言抄录。节也托称帝意，拜王甫为黄门令，使他持节至北寺狱，收系尹勋出冰。冰等时已寝息，闻有中使到来，仓猝披衣出迎，兜头一看，乃是王甫，且见他张目宣诏，阵容汹汹，心下不由思疑，返身复入；甫即抢上一步，厉声呼喊道：“山冰汝敢不奉诏么？”道言未绝，手中已拔出佩剑，竟向山冰背后劈去，刀光一闪，冰已倒地。尹勋也从梦中惊醒，出外接诏，又被王甫手起剑落，成果性命。

甫即就狱中放出郑飒，还入长乐宫，竟去劫迫太后，讨取玺绶，窦太后尚未起床，玺绶已被人取出，献与王甫。汝不忍人，人将忍汝！甫令谒者守住南宫，扃阁门，断复道，令郑飒等持节，及侍御史谒者，往捕窦武陈蕃。武闻变驰入步虎帐，与兄子步兵校尉窦绍，张弓拒使，射死数人，且调集北军五校士数千人，屯守都亭，向众宣令道：“黄门常侍等造反，汝等能极力诛奸，当有重赏！”军士尚将信将疑，勉听武命。郑飒仓猝奔还，报知曹节王甫；节复矫诏令少府周靖行车骑将军，使与护匈奴中郎将张奂，率五营兵士讨武。奂方自北方受征，还都不过二三日，未知秘闻，一闻宫中急诏，当即受命出来，与靖汇合。王甫又调集虎贲羽林诸将士，出来应奂，途中遇着陈蕃，与官属诸生八十余人，持刀入承明门，将至尚书门前，八十余人，何足济事？此来意欲何为？因即摆开兵马，将蕃截住；蕃等攘臂奋呼道：“大将军忠心卫国，黄门胆敢背叛，怎得反诬窦氏呢？”甫回声诟詈道：“先帝新弃天下，山陵未成，武有何功，乃父子兄弟，并得侯封，经常设乐张宴，妄取掖庭宫人，暗里纵欢，旬白天积资巨万？这四语是诬告窦武。大臣若此，尚得说是有道么？公为宰辅，且与相阿党，难道不忠？别的更不必说了！”说着，即批示军士，将蕃围住，蕃拔剑叱甫，词色愈厉，甫悍然不顾，竟令军士一拥齐上，拘拿陈蕃；蕃年已老迈，又没有甚么武力，所领官属诸生，多是文质彬彬，如何敌得住军吏？目睹是束手就缚，无策逃生。总计蕃等八十余人，一大半被他捕去，押送北寺狱中。黄门从官，统是权阉羽翼，见了陈蕃捕到，便奋拳伸足，相率殴蹋道：“死老魅尚敢减损我等职员，剥夺我等廪饩么？”蕃怎肯忍气，天然反唇相讥，恼动这班狐群狗党，陈述曹节王甫，索得伪诏，将蕃害死。时已天明，张奂引兵出屯朱雀掖门，王甫领军继至，差未几稀有千人，与窦武两下对垒；甫又使军士大喊武军道：“窦武为逆，汝等皆系禁兵，该当宿卫宫省！为甚么从逆方命？如肯幡然知悟，归正来降，朝廷自当加赏，毋很多疑！”营府素畏服中官，且见张奂王甫等，自内出来，持节指麾，总应亲受帝命，方得如此镇静，是以心胸顾虑，不肯助武。张奂领兵多年，善觇敌势，眺望武军懈弛，就麾军打击，气势甚锐；武军既已疑武，复遭奂军压迫，料知情势不佳，不如见机往降，还可免罪受赏，因而彼弃甲，此背叛，纷繁投入奂军。自朝至暮，武部下只剩百余骑，怎能支撑？不得已拍马逃脱；武从子绍亦即随奔。奂与王甫驱军追击，到了洛阳都亭，得将武等围住；武与绍惶急万分，自思无路可脱，前后拔剑自刎。奂即将二人枭首，缴与王甫，甫令悬都城亭，示众三日；奂有重名，应知窦武忠正，何如助奸戮忠？本编以追杀窦武，归咎张奂，具有良史乘法。随即还兵收捕窦氏宗族，及亲戚宾佐，一体骈戮；惟将窦武妻妾贷死，徙昔日南。先是窦武生时，与一蛇同出母胎，家人未敢杀蛇，送往林中；及武母殁后，举棺出葬，有大蛇蜿蜒到来，用首触柩，泪血并流，用时乃去；智士已目为不祥，至是始验。武有孙辅，年只二岁，幸亏掾吏胡腾，闻风先至武家，将辅抱匿他处，才得幸存。他如侍中刘瑜，与屯骑校尉刘述，均被捕戮，家属诛夷。曹节王甫，复迫窦太后徙往南宫；且趁机抱怨，诬称虎贲中郎将刘淑，暨前尚书魏朗，俱与窦武等通谋，遣吏捕拿，二人皆愤急他杀。余如公卿以下，前经窦武陈蕃荐举，尽行黜免，乃至两家弟子故吏，无一逃罪，悉数监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