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4 章
贾政点点头问道:“赵老先生现在住在阜成门外?”林珩点头道:“我听先发展随提起,如果春夏,先生便住在城外,秋冬便搬回城内的旧宅。”正说话间,林深来了。双刚正在引见扳话,便有家人络绎来报,外头客人的马车都到了二门口了。林海等人忙迎出去,贾赦兄弟二人本也要跟着一道出去迎客,林海笑着委宛推让,请他们在书房稍坐半晌,他和林深两兄弟去门口接了人便返来。林珩只好无法端坐在书房陪贾赦贾政闲谈,贾政又问了一些赵玄辉的逸闻,倒也宾主相谈甚欢。一会子林海等迎客出去,又是一番施礼交代后,林珩才和贾珠等众位随父来做客的故家公子脱身出来。
林珩忙请世人都点了戏,这小旦才回戏房打扮,不一会,锣鸣鼓响,收场便是《拾画叫画》,林珩惊诧,谁点了《牡丹亭》如许的香艳曲辞,一会子叫大人听到还了得?但戏已收场,听着场上歌乐嘹呖,响遏青云,倒也不好叫停。只能如坐针毡听着那“既是观音,怎不上莲华宝座?”又得起家照顾席面,因着世人一时大师只顾着看那入迷入化的演出,倒也不在乎吃喝了。
齐渝走过来,将林珩的袖子一拉,林珩看了看,世人皆在看戏,便悄悄地跟着他出去。齐渝一人倚着桥上的白石雕栏,林珩忙走上去,问道:“甚么事如许鬼鬼祟祟?”齐渝敲了敲他的脑门道:“我替人给你送礼来了,你莫非不承情?”林珩见他两手空空,讽刺道:“甚么奇怪物件?这么巴巴叫我出来献宝?”齐渝笑道:“我送的可不是普通物件,你只回屋瞧瞧便知。”林珩笑道:“偏你还卖关子?我猜猜,竺世兄送的吧?他今儿如何不来?”林珩早知竺臻身份非同普通,但人家既要瞒着,你也不好诘问。他也乐得不知情,省下那些繁复礼节来。
贾珠笑道:“呆坐着怪闷的。”齐渝、齐濂也是不爱那些缠绵风月戏文,也说要出去散散。林珩只得由他们,命几个老立室人服侍着他们出去。一时,世人也有看戏的,也有垂钓的,也有投壶的,也有猜子令,也有玩诗牌的,也有拇战的,倒是非常热烈。林珩正跟人玩“射覆”,齐渝就走了出去,看他难倒了敌手,才笑着对他说道:“我看着园子西北角有个水闸,昨儿才下过雨,我们把闸板放了,截住水,放炊火玩岂不风趣?”世人听他一说,都起了兴趣,纷繁说好。
齐渝笑道:“偏你会猜。不过可别当着我装神弄鬼来?谁竟日里‘臻哥哥’的不离口,在我跟前倒端庄起来了?”林珩无话:“偏你最会埋汰人。”齐渝笑道:“我再漂亮不过了。就是眼红不平,如何我们那么多年的友情,他可操心替我寻过甚么物件没有?本日他家里有事,一时脱不开身来,还特特托我送礼赔罪,你说可气不成气?”林珩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依你这么说,当日就不该替你抄那五十遍的《孝经》了。”
作者有话要说:废柴作者被宿舍甲由搞得神经崩溃了,求安抚求抚摩啊!因而不敢熬夜,仓促睡去了。爱我的妹子们不要疏忽我哟~
到六月初四,林珩出门上学去了,林母在家中更加感觉孤单,虽有芳芸承欢膝下,但到底不是切身骨肉,难明驰念。待城外庄子建好,林母便迫不及待搬到庄子上去住。林珩便向赵玄辉告了假,如果不上夜书的日子,一概回庄子上伴随林母。
林珩还要说话,就闻声贾珠在招手叫他,他才不好说甚么,号召着齐渝一道进屋去。到了跟前,才晓得贾珠嫌看戏太喧华了,要一人到“倚玉轩”看书去。林珩不免侧目道:“珠年老是如何了?可贵出来松快一天,如何还惦记取读书?”贾珠不好说,座中多数人他是不熟的,识得的几个又不大投机,闲坐看戏也无趣,才想一人出去躲躲,再者他想着逛“意园”不是一两天了,每回老是不成行,趁着这回还没开席,在风荷红芍间一人悄悄徘回。一会子如果开席了,他还得拘着性子陪席,就有些憋闷。
水阁这边早就安排好了桌椅,四五张席面上陈列着各色奇珍奇果、茶点小食。大师相互谦让了一回,谁也不肯坐中间正席。齐渝咳了声道:“最不耐烦你们这些虚套了。依我说,也不必分甚么长幼,大家拣了位子自坐便是。又不是头回上门,如何还如此客气。”本日他长兄齐澍因着公事繁忙脱不开身来,只他二哥齐濂与他一道来,便听齐濂说道:“偏你最不耐这些端方礼法。”林珩笑着圆场道:“依我说,渝三哥说的也好。不然我们还得叙半天年庚才弄得明白,倒不如随便了。”因着齐渝发起,林珩拥戴,世人也无可无不成,纷繁落座。有个十二三岁的小旦,穿戴大红衫子,散着一头黑发,拿着牙芴同笔从戏场连着这边的水阁迤逦走来,到世人跟前先磕了三个头,起家到林珩桌前请点戏。
却说过了半月,林海便帮林深谋了个从五品的礼部主事,不日便上任。邹氏原说要搬出去住,却被林母驳斥道:“哪有不住兄弟家,反倒住外头的?大师一起住也热烈些。”邹氏才不说搬出去,只说一应平常使费供应皆免,林母原不肯,但厥后听秦氏说了,方才允了。
林珩只好带世人前去,一面又叮咛家人小子去取焰火来。齐渝最欢愉了,一面命林府小厮截了闸板,要亲身下去放,也有不喜声响的,远远站在桥上,并不围拢上去。一时,两个小厮抬着一筐水老鼠、水起花、水鸭子过来。有怯懦的问道:“这烟花那里买的?”林珩点头道:“是我身边小厮的爹做的,往年我们府里的焰火都是他制的,从没变乱儿。”
林珩淡笑道:“确切如此,不但骑射,我们还要修习剑术。先生是位剑术大师,曾有言道‘文武双全乃为人杰’,又说‘皓首穷经是冬烘’,对着我们这一干小门生天然也是如此要求的。我听同门师兄提及,我们每日要花一个时候习武,既要抢先生的门生,就得写得出时艺策论,提得起刀枪剑斧。”贾政不免有些神驰,眼角瞟了瞟贾珠,嘴内问道:“你们先生可还收徒?”
因着相互都见过面,倒也不大拘束,只林珩□无术,一会和张家表哥谈谁家的花圃好,一会和齐家公子谈谈甚么样的兔鹄威风,一会儿又转头对付秦家表兄的扳话,倒把他忙得个使不得。幸亏未几路便到了本日宴客的“濯缨水阁”。劈面戏台早就开了戏场门,卸掉中间的长挂屏,暴露纱槅后场,纱槅背后的两边戏场门悬着大红满绣门帘。
齐渝忙告饶道:“罢了,我还不晓得我们最友情了。我不过是说两句酸话。”林珩微浅笑道:“当我听不出来,你是用心打趣我么?”齐渝笑道:“你还不知他送了甚么珍奇物件,如何晓得我说的不是酸话?因着你要学琴,他特特给你寻了一把古琴,是宋朝的老物件了,叫甚么‘冰清’,你说我该不该说你们?”林珩皱眉道:“如许的古玩我如何好收?还是烦请你带归去,说我心领罢!”齐渝道:“你们都当我是跑腿的不成?要还,你本身寻他去。”
林珩笑道:“这我却不知。娘舅如故意,无妨投个拜帖问问。”林海横了他一眼,明知赵玄辉只收小门生,偏还鼓动贾政去碰鼻,真是该打。但林海也不说甚么,一则如果他说了赵公不收徒,岂不是代人家作主张了,二则他深知赵公为人,对向学之人另有一二分耐烦,若贾珠能得他点拨一二,倒是造化了。
林珩正答话,只见水面上紫金蛇乱掣,火光、水花翻滚交映,煞是都雅。一时,贾珠也来了,笑着对林珩说道:“如何你们玩也不叫我一起?”一面不等林珩答话,便兴趣勃勃地下去与齐渝一起放炊火,还号召他道:“这水鸭子放起来最风趣儿了,你也下来一起放?”林珩点头道:“那儿石子滑,你们都谨慎些。”宾主尽欢,直至晚餐时分才散场。
贾政最喜的是读书人,礼贤下士,拯溺救危,常日里早就敬慕赵玄辉了,只苦于没法结识。与之来往的皆是小驰名誉的文人,或是举人出身,或是进士落第,因着他出世世家勋贵、人脉广、姻亲势重,倒有很多人是以慕名而来。如果像赵玄辉这般的闻名海内的大儒,有出身、有本领,就不大看得上他如许的白衣士人。迩来传闻外甥拜在赵公门下,贾政欣喜若狂,便想找林海帮他引见一番。现在听是赵公高论,不由得竖耳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