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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2》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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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呆霸王调情遭苦打 冷郎君惧祸走他乡(2)

湘莲见他如此不堪,心中又恨又愧,早生一计,便拉他到避人之处,笑道:“你至心和我好,假心和我好呢?”薛蟠听这话,喜得心痒难挠,乜斜着眼,忙笑道:“好兄弟,你如何问起我这话来?我如果假心,立即死在面前!”湘莲道:“既如此,这里不便。等坐一坐,我先走,你随后出来,跟到我下处,我们替另喝一夜酒。我那边另有两个绝好的孩子,从没出门的。你可连一个跟的人也不消带,到了那边,奉侍的人都是现成的。”薛蟠听如此说,喜得酒醒了一半,说:“公然如此?”湘莲道:“如何!人拿至心待你,你倒不信了!”薛蟠忙笑道:“我又不是白痴,如何有个不信的呢!既如此,我又不认得,你先去了,我在那里找你?”湘莲道:“我这下处在北门外头,你可舍得家,城外住一夜去?”薛蟠笑道:“有了你,我还要家做甚么!”湘莲道:“既如此,我在北门外头桥上等你。我们席上且吃酒去。你看我走了以后,你再走,他们就不留意了。”薛蟠听了,赶紧承诺。因而二人复又退席,饮了一回。那薛蟠难过,只拿眼看湘莲,心内越想越乐,左一壶,右一壶,并不消人让,本身便吃了又吃,不觉酒已八九分了。

湘莲便起家出来,瞅人不防,去了,至门外,命小厮杏奴:“先家去罢,我到城外就来。”说毕,已跨马直出北门,桥上等待薛蟠。没顿饭时工夫,只见薛蟠骑着一匹大马,远远的赶了来,张着嘴,瞪着眼,头似拨浪鼓普通,不住摆布乱瞧,及至从湘莲马前畴昔,只顾望远处瞧,未曾留意近处,反踩畴昔了。湘莲又是笑,又是恨,便也撒马随后赶来。薛蟠往前看时,垂垂火食希少,便又圈马返来再找,不想一转头见了湘莲,如获奇珍,忙笑道:“我说你是个再不失期的。”湘莲笑道:“快往前走,细心人瞥见,跟了来,就不便了。”说着,先就撒马前去,薛蟠也紧紧的跟来。

湘莲见前面人迹已稀,且有一带苇塘,便上马,将马拴在树上,向薛蟠笑道:“你下来,我们先设个誓,今后要变了心,奉告人去的,便应了誓。”薛蟠笑道:“这话有理。”赶紧下了马,也拴在树上,便跪下说道:“我要日久变心,奉告人去的,天诛地灭!”一语未了,只听“当”的一声,颈后好似铁锤砸下来,只感觉一阵黑,满眼金星乱迸,身不由己便倒下来,湘莲走上来瞧瞧,晓得他是个笨家,不惯捱打,只使了三分力量,向他脸上拍了几下,顿时便开了果子铺。薛蟠先还要挣挫起来,又被湘莲用脚尖点了两点,仍旧颠仆,口内说道:“原是两家甘心,你不依,只好说,为甚么哄出我来打我?”一面说,一面漫骂。湘莲道:“我把你瞎了眼的,你认认柳大爷是谁!你不说要求,你还伤我!我打死你也无益,只给你个短长罢。”说着,便取了马鞭过来,从背至胫,打了三四十下。薛蟠酒已醒了大半,感觉疼痛难禁,不由有“嗳哟”之声。湘莲嘲笑道:“也只如此!我只当你是不怕打的。”一面说,一面又把薛蟠的左腿拉起来,朝苇中泞泥处拉了几步,滚得浑身泥水,又问道:“你可认得我了?”薛蟠不该,只伏着哼哼。湘莲又掷下鞭子,用拳头向他身上擂了几下。薛蟠便乱滚乱叫,说:“肋条折了。我晓得你是端庄人,因为我错听了旁人的话了。”湘莲道:“不消拉别人,你只说现在的。”薛蟠道:“现在没甚么说的。不过你是个端庄人,我错了。”湘莲道:“还要说软些才饶你。”薛蟠哼哼着道:“好兄弟。”湘莲便又一拳。薛蟠“嗳”了一声道:“好哥哥。”湘莲又连两拳;薛蟠忙“嗳哟”叫道:“好老爷,饶了我这没眼睛的瞎子罢!从今今后,我敬你怕你了。”湘莲道:“你把那水喝两口。”薛蟠一面听了,一面皱眉道:“那水脏得很,如何喝得下去!”湘莲举拳就打。薛蟠忙道:“我喝……喝。”说着,只得俯头向苇根下喝了一口,犹未咽下去,只听“哇”的一声,把方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湘莲道:“好脏东西,你快吃尽了,饶你。”薛蟠听了,叩首不迭,道:“好歹积阴功饶我罢!这至死不能吃的。”湘莲道:“如许气味,倒熏坏了我。”说着,丢下薛蟠,便牵马认镫去了。这里薛蟠见他已去,方放下心来,悔怨本身不该误认了人。待要挣挫起来,无法遍身疼痛难禁。

一面说,一面出了书房。刚至大门前,早遇见薛蟠在那边乱嚷乱叫说:“谁放了小柳儿走了!”柳湘莲听了,火星乱迸,恨不得一拳打死,复思酒后挥拳,又碍着赖尚荣的脸面,只得忍了又忍。薛蟠忽见他走出来,如得了珍宝,忙趔趄着上来,一把拉住,笑道:“我的兄弟,你往那里去了?”湘莲道:“逛逛就来。”薛蟠笑道:“好兄弟,你一去都没兴了,好歹坐一坐,你就是疼我了。凭你有甚么要紧的事,交给哥,你只别忙,有你这个哥,你要仕进发财都轻易。”

那柳湘莲原是世家后辈,读书不成,父母早丧,生性爽侠,不拘细事,酷好耍枪舞剑,打赌吃酒,乃至眠花卧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因他年纪又轻,生得又美,不知他身份的人,却误认作优伶一类。那赖大之子赖尚荣与他素习交好,故他本日请来坐陪。不想酒后别人犹可,独薛蟠又犯了旧病。湘莲心中早已不快,得便意欲走开完事,无法赖尚荣死也不放。赖尚荣又说:“方才宝二爷又叮嘱我,才一进门,虽见了,只是人多,不好说话,叫我叮嘱你,散的时候别走,他另有话说呢。你既必然要去,等我叫出他来,你两个见了再走,与我无干。”说着,便命小厮们到里头找一个老婆子,悄悄奉告:“请出宝二爷来。”那小厮去了没一盏茶时,果见宝玉出来了。赖尚荣向宝玉笑道:“好叔叔,把他交给你,我筹措人去了。”说着,一径去了。

谁知贾珍等席上忽不见了他两个,各处寻觅不见。有人说:“恍忽出北门去了。”薛蟠的小厮们平日是惧他的,他叮咛不准跟去,谁还敢找去?厥后还是贾珍不放心,命贾蓉带着小厮们寻踪问迹的直找出北门,下桥二里多路,忽见苇坑边薛蟠的马拴在那边。世人都道:“可好了!有马必有人。”一齐来至马前,只听苇中有人嗟叹。大师忙走来一看,只见薛蟠衣衫琐细,脸孔肿破,没头没脸,遍身表里,滚的似个泥猪普通。贾蓉心内已猜着九分了,忙上马,令人搀了出来,笑道:“薛大叔每天调情,今儿调到苇子坑里来了。必然是龙王爷也爱上你风骚,要你招驸马去,你就碰到龙犄角上了。”薛蟠羞得恨没地缝儿钻出来,那里爬得上马去?贾蓉只得命人赶到关厢里雇了一乘小肩舆,薛蟠坐了,一齐进城。贾蓉还要抬往赖家去赴席,薛蟠各式央告,又命他不要奉告人,贾蓉方依允了,让他各自回家。贾蓉仍往赖家答复贾珍,并说方才形景。贾珍也知为湘莲所打,也笑道:“他须得吃个亏才好。”至晚散了,便来问候。薛蟠安闲卧房将养,推病不见。

贾母等返来,各自归家时,薛阿姨与宝钗见香菱哭得眼睛肿了。问其原故,忙赶来瞧薛蟠时,脸上身上虽有伤痕,并未伤筋动骨。薛阿姨又是心疼,又是发恨,骂一回薛蟠,又骂一回柳湘莲,意欲奉告王夫人,遣人寻拿柳湘莲。宝钗忙劝道:“这不是甚么大事,不过他们一处吃酒,酒后反脸常情。谁醉了,多挨几下子打,也是有的。何况我们家的没法无天,也是人所共知的。妈不过是心疼的原因。要出气也轻易,等三五天哥哥养好了出得去时,那边珍大爷、琏二爷这干人也一定白丢开了,天然备个东道,叫了那小我来,当着世人替哥哥赔不是认罪就是了。现在妈先当件大事奉告世人,倒显得妈偏疼宠嬖,放纵他肇事招人,今儿偶尔吃了一次亏,妈就如许发兵动众,倚着亲戚之势,逼迫凡人。”薛阿姨听了道:“我的儿,到底是你想获得,我一时气胡涂了。”宝钗笑道:“这才好呢。他又不怕妈,又不听人劝,一天纵似一天,吃过两三个亏,他倒罢了。”

薛蟠睡在炕上痛骂柳湘莲,又命小厮们去拆他的屋子,打死他,和他打官司。薛阿姨禁住小厮们,只说柳湘莲一时酒后猖獗,现在酒醒,悔怨不及,惧罪逃脱了。薛蟠闻声如此说了,气方渐平。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化。

宝玉便拉了柳湘莲到厅侧小书房中坐下,问他:“这几日可到秦钟的坟上去了?”湘莲道:“如何不去?前日我们几小我放鹰去,离他坟上另有二里。我想,本年夏天的雨水勤,恐怕他的坟站不住。我背着世人走去瞧了一瞧,公然又动了一点子。回家来就便弄了几百钱,第三日一早出去,雇了两小我,清算好了。”宝玉道:“怪道呢!上月我们大观园的池子里结了莲蓬,我摘了十个,叫茗烟出去到坟上供他去,返来我也问他:‘可被雨冲坏了没有’。他说:‘不但不冲,且比上回又新了些’。我想着,不过是这几个朋友新筑了。我只恨我每天圈在家里,一点儿做不得主,行动就有人晓得,不是这个拦,就是阿谁劝的,能说不能行。固然有钱,又不由我使。”湘莲道:“这个事也用不着你操心,外头有我,你只内心有了就是。面前十月月朔,我已包办理下上坟的花消。你晓得我一贫如洗,家里是没的积聚,纵有几个钱来,顺手就光的,不如趁空儿留下这一份,省获得了跟前扎煞手。”宝玉道:“我也正为这个要打发茗烟找你,你又不大在家,晓得你每天萍踪浪迹,没个必然的去处。”湘莲道:“这也不消找我。这个事不过各尽其道。面前我还要出门去逛逛,外头逛个三年五载再返来。”宝玉听了,忙问道:“这是为何?”柳湘莲嘲笑道:“你不晓得我的苦衷,比及跟前你天然晓得。我现在要别过了。”宝玉道:“好轻易会着,早晨同散岂不好?”湘莲道:“你那令姨表兄还是那样,再坐着未免有事,不如我躲避了倒好。”宝玉想了一想,说道:“既是如许,倒是躲避他为是。只是你要果然远行,必须先奉告我一声,千万别悄悄的去了。”说着便滴下泪来。柳湘莲道:“天然要辞的。你只别和别人说就是。”说着便站起来要走,又道:“你就出来罢,不必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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