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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那些爱情》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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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汉宣帝与霍成君(三)

她语声愈来愈哽咽,几近都带了哭腔:“阿母,你带我回家好不好。一小我住在这儿……早晨黑漆漆,怕得很,常常给恶梦吓醒,半夜里回回都是哭醒的……”

元凤元年,燕王旦谋反,上官家与桑家皆牵涉此中。事败,皆伏法。

霍成君身着一袭内命妇的桑黄色鞠衣,高髻严妆,清楚是再持重庄严不过的服饰,可衬着那小少女微微带着婴儿肥的脸庞,却仿佛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孩童似的,更显得一团稚气。

二人沿着殿前的凤纹青砖台阶出了门,门前是石砌的正道,石道两侧便是随便杂植的各色林木,多数稀有丈之高,葱笼富强,虽值初春,新叶未萌,但精密的枝丫梢杪挓挲开来,依是荫天蔽日

“阿母,是不是因为我不乖不听话,祖父他们才要送我到宫里来做皇后的……”她怯怯地摸索去牵了阿母的衣袖,神采有些孔殷地包管道“我真的都知错了,今后必然甚么都听阿母的,一点儿也不会奸刁了……”

“这儿本名兴乐宫,原是秦时的离宫。大汉立国以后重新补葺增饰,改名作了长乐宫。但宫中的花木多是本来秦廷建宫时植下的,这些树皆有一二百年的齿龄了。”她看着这一庭蓊郁古木,淡声解释。

长乐宫,永寿殿。

而自此以后,便是心如止水,古井不波。

“是,”年青的天子神采恭谨地清声应道,“朕带她来给太皇太后叩首。”

由椒房宫迁进这永寿殿时,她面对这庭中的参天古木,幽寂景色,怔怔看了好久……久得双眼都有些发酸,视野竟莫名有些潮湿……

终究,两方让步的成果是——将一个六岁稚龄的女童送进未央宫,并扶上了皇后之位。

说着,稚嫩的女童仰着一张天真天真的小脸儿看着母亲,语声里带了一丝乞盼:“阿母,我在这儿都已经住了快两个月了,还是不能回家么?”

“这辈分,也乱得很了。”十九岁的韶龄女子轻声一叹,眼底里微微暴露了丝情感,似是感喟又似是倦怠。

——天子带她来见本身,一面因为这霍氏幼女乃是未冕的皇后,另一面则是因了这份远亲的血缘。

“细论起来,我该尊你一声‘姨母’。”上官氏眸光悄悄落向面前稚气一团的小少女,语气终究带了一丝起伏。

而那一厢的上官氏,目睹着那魂矫捷跃的少女,带着一脸猎奇窜进了古木林中……心下不由得一时恍忽,竟是莫名忆起了多年前的旧事……

接着,她仿佛探宝的猎奇孩童普通,全不顾一身华服严妆,就这么提着拖地的裙幅,窜进了道旁那古木丛生的林子里……一棵棵地发明了长着紫色枝叶的梅树,花苞奇大的霜桃,碧玉般枝干翠郁的琉璃树……

上官氏的目光,超出森郁参天的古木,看向了东方晴碧一片的苍穹——只是,现在御座上这位,可并非庸常之辈呢。

“你外祖家本日办定名礼,做了好大的宴席。宴上的粢糕尽都是拌了蜜蒸的,送了些予我。你自小嗜甜……阿母便都带进宫来了。”年青的母亲跽坐在女儿身畔,暖和地柔声道。

阿母的确是隔一段日子便进宫来,会经心肠筹办了百般吃食给她解馋……而那些吃食,她向来也舍不得一次吃光,每天只尝一点点,谨慎翼翼地留着,一向捱到阿母下次进宫。

但身上一袭肃重的缥青色袆衣,以及髻间那顶以玳瑁为谪,凤皇爵,翡翠羽,垂着黄金镊的灿烂华胜,却明示着她在这汉宫当中尊崇无匹的身份--皇太后,上官氏。

起初在家中时是父兄宠着,现下入了宫,不过是换了天子宠着。

两年以后,她的丈夫——年仅二十二岁的孝昭天子刘弗陵病逝。

她的阿父上官安死在此难当中,而阿母姓霍,天然幸免于难,但却自此一病不起……不久就殁了。

“啊,这梨树……竟然有叶子!”小少女瞪大了眼看着林木稍深处一株三丈余高的老梨树上片片碧郁深青的树叶,仿佛不能置信般,赞叹出声——才经了冬,梨花儿才方才打苞,平常的梨树只怕连叶芽儿都未萌呢!

再以后,她的外祖父一手立了昌邑王刘贺为帝,未久又废黜,另选了流落官方的皇曾孙承位——这期间,身为先帝遗孀的她天然是霍氏手中相称首要的筹马。

“夏季不枯的梨树?”稚气的小少女微微张了嘴,直眉愣眼,满面尽是惊奇。

而后,殿中便只余了太皇太后上官氏与霍成君两人。

说着,便敛衽自那张凤纹鸟足漆案后敛衽起了身,拖着及地的裙幅向南边的殿门方向走去。

论年纪,皇太后比当朝天子还要小上两岁,但却已是祖孙辈了。

那一年,是始元五年,她六岁,方才由婕妤进为皇后。

这世上,再没有那样一小我,会费经心机带了各色百般的糕点小食,再去父亲面前辛苦求得一个进宫的机遇,捧了饮食来安慰女儿,换她一个笑容了……

当年,孝武天子临终之前,立年仅八岁的季子刘弗陵为太子,以后即天子位。五载以后,十三岁的少年天子也到了立后的年纪,朝中几位重臣——大将军霍光、左将军上官桀等为此定见相左,对峙不下。

堂下,方才进了殿门的年青的天子,正携了身畔十二三岁的稚气少女,执长辈礼俯身下拜,姿势恭谨。

现在,她看着阿谁在蓊郁的森郁林木间来回游窜,灵动活泼,孩童般天真稚气的稚气少女——这,就是霍氏几十年来最最受宠的女儿……全部家属捧在手心儿里庇护着的仙露明珠。

“陛下故意了,”上官氏神采还是淡淡的,语声并不带多少情感“那,便留她在这儿同我叙叙话罢。”

上官氏循声看了畴昔,语声还是淡然无波:“那是瀚海的东王梨,生性耐寒,夏季不枯的。”

获得的回应,倒是母亲很久的沉默,她当时还太小,看不懂母亲眼里哑忍的泪意,只晓得她蓦地把本身拥进了怀中,紧紧抱着本身半晌也不肯松开,终究开口时倒是语声哽咽:“莫怕,阿母会经常来看你的。”

十二三岁的稚气少女,见这般景象并不知当如何应对,只微微无措地咬了唇,悄悄登时原地呆站着。

“呀,如何会有这般高大的绮叶桃?”小少女清稚的语声赞叹似的响在她耳畔,上官氏不由侧目看了畴昔。

“阿母……我今后便得住在这儿,不能回家中了么?”入宫的那一天,六岁的稚女全然懵懂地看着身边陌生的宫殿、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宫人,内心油但是生几分惧意,有些怯怯地牵着母亲衣袖问。

只因她的阿父上官安乃是上官桀的宗子,而阿母则是霍氏长女。她身上……流着上官氏和霍氏两家的血脉。

“唔,”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仰起小脸儿当真地看着母亲“阿母,固然外祖父家的粢糕很甜,但我还是更爱阿母亲手做的索饼啊。”

而其间仆人——悄悄跽坐在堂上那张朱绘凤纹漆案后的女子,约是十八.九岁的韶龄,容色清妍,丽质天成。

父慈母爱,兄长宠护,身边统统的人众星捧月,珍若拱璧……怪不得,养成了这般不谙世事的性子呢。

十五岁,她成了皇太后,全部大汉帝国职位最高成分最为贵重的女子……真正尊崇无俦。

不过因皇曾孙刘病已过继给了孝昭天子刘弗陵为子,以是只以母子相称,尊为皇太后。

过了好一会儿,倒是那厢的太皇太后先启了口,语声仿佛又规复了初时宁和的冷酷:“这儿冷僻,你且随我去殿外逛逛罢。”

正值暮春三月,本应是桃红李白,百花竞妍的明丽时节,但这太皇太后所居的永寿殿外,倒是古木参天,蓊郁得仿佛都翳了天光。

一向被人宠着的孩子,就有不长大的权力。

“哦,年纪比我还要小的姨母啊。”六岁的稚女有些懵懂地小声说道“本来是她行定名礼……外祖父办宴席,才蒸了这么多拌蜜的粢糕。”

她年纪虽小,却也晓得以往在家中时是可贵吃到蜂蜜的,很多蜜拌的粢糕……应当费很多钱的罢。

天子语声闻言点头,执礼再拜以后便退了下去。

“定名礼?”女童闻言抬了头,有些迷惑地问。

大道右边那一株桃木足有合抱粗,繁枝虬曲,老态毕显,虽正值花期,却只零散绽了几瓣桃英。

“这是成君?”跽坐于高案后的年青女子,语声清质入耳,却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酷,仿佛是隔了一层甚么似的,令人觉不出多少亲热。

固然年纪长了六岁。但算起来……的确是她远亲的侄女。

——统统,到她十三岁那一年为止。

清旷穆然的殿宇张设着沉青色的丝织承尘,木兰梁柱两侧的白壁上绘了大幅赭红与石绿相间的荷华图。凌晨熹微的阳光从东边青莲纹镂雕的文杏格窗透出去,斑斑点点地碎在松青色的织锦莞席上,衬这殿中更阗静清幽了几分。

太皇太后这儿,真真是天下难寻的宝地!——霍成君直看得目不暇接,心下又是慨叹又是羡慕。

“阿母,这粢糕可真甜!”未央宫椒房殿中,小小的六岁女童跪坐在案边,边啃着一块糕点,嗓音软糯地对身边的年青女子道。

“你外祖父前些日子又得了个女儿,取名成君,按辈分……算是你姨母罢。”提及这些,她神采淡淡。身为大将军霍光的长女,生母东闾氏已然过世多年。而现在的继母霍显……与她算不很多靠近。

霍成君怔了片时后,赶紧迎步跟上。

霍成君静肃立在殿中,摸索着抬眸打量高高坐在堂上的人--她很早便晓得,当今的太皇太后上官氏乃是她家长姊的女儿。

“你外祖父老来得女,天然珍宠得紧。”霍氏还是神采淡淡,只是看向身畔尚不谙世事的女儿时,眸光温和里始终难掩酸楚。

那厢的母亲却没有回应,只是转头侧过了脸去,不去看她。稚女不解地立起家来,几步站到了母亲面前,却发明她已满眼是泪……

荆桐、林檎、枇杷、扶老木、守宫槐、金明树、摇风树、鸣风树、池离树、离娄树……葱笼的各色树木,长林遮天,佚云蔽日,仿佛重重密掩着这一座幽寂宫殿,隔断了很多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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