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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那些爱情》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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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汉宣帝与霍成君(二)

四周侍立的几名宫婢,见状不由心下忐忑起来——婕妤莫非是嫌饮食不精美?可这宫中御用的饭食饮馔,谷物菜疏样样皆是四方进贡的珍品,庖人亦是厨艺高深,冠绝国中的。

而四周,殿中侍立的小宫婢们已然惊无可惊,的确不知是该惊奇天生食肉的狸儿都能对满案的兔纤鹿羹熟视无睹,乖乖去茹素……还是惊奇有人豪侈到用蜜饭去喂狸儿?

夫人以往从不准女公子碰这些禽鸟牲口,以是她未曾饲过宠物,天然也并不晓得如何喂食。以是常常便是将本身的吃食分它一份,乃至于厥后,竟将这狸儿养得同她普通口味。

“阿雪,这皇宫一点儿也没有旁人说得那样好,”她双手托腮,目光透过那扇半启的绿琉璃锁纹窗扉落向殿外……殿外是些花木,花木以后又是宫殿……那座宫殿以外,大略还是宫殿……

“是老奴忽视,这便令庖人换上蜜饭。”片时后,作为披香殿中位份最高的宫人,郑女官非常妥当地暖和出声。说罢,便叮咛了身边的小宫婢去厨下传话。

现在才不过一载辰光,霍夫人便将自家幼女送进了宫,眼下的位份虽只是婕妤,但宫中凡有些经历的都心中洞明——这位霍婕妤,已是未冕的皇后了。

宫婢们现在惊奇她餐餐蜜饭,皆因许后生前俭仆克己,饮食用度样样朴实,宫中妃嫔们天然更不敢超越。

那饲兽的僮儿当即吓得面如土色——若这牲口惊到了女公子,夫人和公子焉会留别性命?!

用毕了朝食,霍成君便百无聊赖地抱着阿雪回了阁房——依礼,待会儿她要与陛下一同去拜见太皇太后,现下只能乖乖待在屋子里等着。

“本来它还才这么小,到了陌生的地儿当然惊骇……很不幸呢。”小女童有些恍然大悟,道“那它既情愿住这儿便住着罢,我不赶它出去了。”

它密切地趴着小爪子卧在小少女膝头,用湿漉漉的粉红小鼻尖蹭着她掌心,不时地伸了爪儿抓一抓她腰间垂下的流苏玩耍,直是不乎乐乎。

足足两个月,那狸儿胆量才大了很多。有一回,女公子倚在凭几上打盹儿时,它竟轻悄地自榻底钻了出来,一点点摸索着靠近,见她始终未曾行动,仿佛放心了些。厥后,竟大着胆量围着那双缀了白珠的锦缘素丝履打起转儿来,接着,便摸索着探出爪子去逗弄履头那颗晶亮光彩的白珠……女公子早已醒了,却怕惊着它,便大气也不敢出地呆呆倚在凭几呆坐了半个多时候,厥后小腿肚僵麻得短长。

“咪呜……”此时,只见一只雪团儿似的白狸自莺时身后那名小婢的怀中跳了下来,矫捷矫捷地几步扑到了霍成君脚边,撒娇似的用金饰毛绒的小脑袋蹭了蹭她膝头。

十七年前,孝武天子刘彻临终之际,委四报酬托孤重臣——大将军霍光、车骑将军金日磾、御史大夫桑弘羊、左将军上官桀。

因而,那只小白狸就这么在榻下足足躲了快三日,最末一天的傍晚,怕是实在饿得捱不住了,才怯怯地自榻底探出一点儿头来。当时,女公子正在用下餔,见状,便将本身案上的野羊脯分了些搁在地上的小盂里。那小狸儿嗅着香气,缓慢地窜出来,叼了块羊脯便又缓慢地钻回了榻底。

在不远处悄悄侍立的郑女官,神采始终是轻尘不惊的平和温馨……她眸光超出那袗衣华服的小少女和身边的白狸儿,自半启的绿琉璃雕花格窗落向了西边……

那只狸儿通体莹白,不带一丝正色,浑身纤长绵软的绒毛缎子般光滑轻润,更惹人谛视标是竟生着一双蓝黑异色的鸳鸯睛,星子般光彩流转,熠熠生辉的标致。

以后,便拥立了年仅十七岁的卫皇孙——当今圣上刘病已为帝。

可,一贯虽娇气却脾气和软的女公子在这件事儿上竟异乎平常地刚强,硬是犟着性子不肯松口……然后,众仆婢只好随了她,只是商奉迎了三缄其口,毫不能透出丁点儿风声去。

但霍氏权倾天下,大将军霍光最为珍宠的令嫒,论高贵,只怕比之本朝的那些公主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餐餐金莼玉粒又有甚希奇?

女公子当时不过是个八岁的女童,天真懵懂,听罢以后,却只仰着小脸儿问:“那……它为何要从兽笼中逃出来?是饿着了么?”

“好了,归正自小就是如许过来的……现在也没有更糟,并且——”她的小脸儿上带了些欢乐的神情“固然这皇宫不如旁人说得那样好,但陛下他,却旁人说的要好上很多呢。”

谁晓得这只幼狸才方才断乳不久,怕生得很,到陌生的地儿惊得不住叫喊,厥后喂食时自兽笼中抓伤饲兽的主子逃了出来,接着被追打得在府中四周流窜,荒不择路竟钻进了女公子寝居的绣榻下……

敦中是一份已用蜂蜜拌匀,浓浓溢了甜香的浅金色稻米饭。

而面前这位,竟是自幼餐餐蜜饭?

一袭珠粉色楚锦襦裙的霍成君,长发只简朴地绾了丫髻,额前覆着齐眉穗发,更显得年稚了几分——她自小便不喜好繁复富丽的打扮。

——如果给夫人晓得了,那还得了?!

可,她却只是悄悄坐着,微微蹙了眉,半晌也未动箸。

只得求寝居中的仆婢想体例快些将它抓出来,可那只小狸儿之前已被吓得狠了,任他们如何恐吓诱哄都只躲在绣榻底下宁死也不肯露头……移榻天然是不成的,女公子的寝居——那个又敢冒昧?

夫人毕竟心疼女儿,见她哭得红了一双眼,只得无法应允。只是肃令他们这么仆婢,必然得将那狸儿清理洁净,不准将女公子寝居弄脏了丁点儿。

“府中供应的食水都非常足的。那只狸儿因是幼崽,才方才断乳,该当是怕生的原因。它自进了府,便没日没夜地叫喊,半刻也不肯停歇。”

然后,一人一狸就这么一同用起朝食来。

他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微微滞了一瞬。

除了那位历经三朝,经历不凡的郑女官眸光淡然,古井无波外,其他几名小宫婢直是惊得连连咋舌。

九年以后,桑弘羊与上官桀一同卷入了燕王旦谋反案中,皆极刑。

小少女悄悄跽坐在四瓣斑纹的朱漆鸟足食案前,看着案上罗置的各色朝食——

昭帝身后并无子嗣,因而循制被选刘氏宗亲承位。

女公子八岁那年,有山民将自家训养的一只善执鼠的白狸作为奇珍献予了将军府。

又两年,孝昭天子刘弗陵崩。

短短一载,金日磾病逝。

“婕妤,这是厨下方才烹好的蜜饭。”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黄罗襦裙的小宫婢恭谨地将另一只彩陶圆敦用髹漆小食案奉了上来。

厥后,常常就是小狸儿饿得狠了,便在女公子用饭时探出头来,回回都能自她这儿得些吃食,光阴一久便垂垂有了默契。

“不过是座比将军府大些的院子,屋子更多些,垣墙也更多些罢了。”一团稚气的小少女抬头望着上方的苍穹,晴空一碧,几缕舒白的云丝如絮般漂游浮弋——连这一片小小的天空,看起来也和在府中时别无二致。

侍立一旁的莺时,即便在府中时早已见惯了,但心下仍有微微的无法——女公子她……实在是太宠阿雪了些。

自小在府中也是这般,一堵堵垣墙将她围着,仿佛永久也出不去,永久也没法晓得那墙内里是个甚么模样——

自此以后,朝野表里,便是霍氏的天下了。

——细算起来,现在也近五年辰光了。

次日,未央宫,披香殿侧室。

而现在,未央宫披香殿中,十来个宫中仆婢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人一狸分食蜜饭的景象。

——只食蜜饭?!

此时,莺时已引着另一名小侍婢进了殿中,目光落在案上那份颗粒晶莹的稻米饭上,神采微微一怔,而前面上立时便带上了几分歉然,语声温和地向世人解释道:“婕妤她以往在家中时,只食蜜饭。”

长安城的风水格式,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而现在,毗邻着未央宫的东侧,便是炙手可热的大将军府。

以后女公子便光亮正大地养起了这只狸儿,取名作“阿雪”,并与它日日同寝同食。

是以,圣上即位以后,霍氏一族更是如日中天,势倾朝野,炙手可热。

让这只狸儿住在榻底?一屋子人齐齐被她这个决定惊得愣在当场。

大司马兼大将军霍光,先立议立昌邑王刘贺为帝,但短短二十七天以后,便因其怪诞无道而废黜。

直到晚间女公子她用毕夜餐回了内室,那只狸儿还是好好地躲在绣榻底下。

趴在她膝头的那只白狸儿仿佛发觉了仆人的无法与降落,密切地用柔绵的小脑袋蹭了蹭她手心“咪呜……”

厥后,事情终究还是给夫人晓得了——天然是好一通雷霆大怒。自幼阖府高低众星捧月、珍若拱璧的女公子头一回挨了训,但……八岁的小女童倒是硬犟了性子,如何都不肯将养在寝居中的那只白狸儿赶出去。

“阿雪,来。”她将那只乌黑的狸儿放到了身边,取了一只空置的小银盘置到它面前,端起盛饭的彩陶圆敦,将蜜饭拨了一小半畴昔。

因而,小白狸的胆量就这么日渐一日地大了起来,厥后竟勇于伸出爪子扑女公子的衣带玩耍,而女公子小小翼翼地伸手去摸它耳朵时,也只是将那一双毛毛绒的粉色小耳朵缩上一缩不让碰,却并不躲远……那狸儿还是怕生得很,但独独不怕女公子。

野生的蜂窠并不易寻,是以蜂蜜便是可贵的佐味好菜,即便公卿之家也一定能经常尝到……

四年以后,陛下昔年寒微时的嫡妻——皇后许氏分娩之际因忤生而死亡,自此椒房殿的后位便空置了下来。

“阿雪,”小少女眸子里暴露几分欣喜来,非常欢乐地将那只雪团儿抱到了膝上,伸手悄悄替它理梳理起了背脊上的绵软软的绒毛“昨晚住得惯不惯?……这皇宫里都是些生人,不过你莫怕,固然不能再住在一间屋子里,但侧室离这儿不远,仍能不时呆在一处的……”

她们这些婢子天然不敢坦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都交代了清楚,而阿谁饲狸的僮儿已吓得瑟瑟颤栗,颤着身子跪地请死。

居中的夔纹青铜鼎中盛了鹿羹,勾连云纹的银盂中置着兔纤和炙脯,两只白玉盌里别离是桂浆与梅浆,琉璃盘中按花腔摆了粢糕、糍糕、麦饼,最后是柿蒂纹彩陶圆敦里,一份晶莹糯软、溢着稻粒熟香的粳米饭。

年青的天子方才要迈步进阁房时,隔帘便听得小丫头这么一句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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