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土行孙归伏西岐
鱼尾金冠霞彩飞,身穿白鹤绛绡衣。
只因劝酒蟠桃会,误犯天条谪翠微。
诗曰:
土行孙意在拿了子牙,早奏功回朝,要与邓婵成全亲。此恰是爱欲诱人,真性自昧。只顾拿人,不知省视前後一起;只是祭起捆仙绳,不见落下来,也不思忖。只顾赶子牙,不上一里,把绳索都用完了,顺手一摸,直至没有了,方才惶恐。土行孙见势头不好,站立不赶。子牙勒转四不相,大喊曰:“土行孙敢至此再战三合否?”土行孙大怒,拖棍赶来。才转过城垣,只见惧留孙曰:“土行孙那里去!”土行孙昂首,见是师父,就往地下一钻。惧留孙用手一指,“不要走!”只见那一块土比铁还硬,钻不下去。惧留孙赶上一把,抓住顶瓜皮,用捆仙绳四马攒蹄捆了,拎著他进西岐城来。众将晓得擒了土行孙,齐至府前来看。道人把土行孙放在地下。杨戬曰:“师伯细心,莫又走了他!”惧留孙曰:“有吾在此,无妨。”复问土行孙曰:“你这牲口!我自破十绝阵归去,此捆仙绳我一贯未曾检点,谁知被你盗出。你实说,是那个调拨?”土行孙曰:“教员来破十绝阵,弟子闲耍高山,偶逢一道人跨虎而来,问弟子叫甚名字,弟子说名与他。弟子也随问他,他说是阐教门人申公豹。他看我不能了道成仙,只好受人间繁华。他教我往闻太师行营胜利,弟子不肯。他荐我往三山关邓九公麾下建功。师父,弟子一时利诱,但富朱紫人所欲,贫贱大家所恶,弟子动了一个贪痴动机,故此盗了教员捆仙绳,两葫芦丹药,走下尘寰。望教员道心无处不慈悲,饶了弟子罢!”
且说杨戬架土遁至夹龙山飞龙洞,径进洞,见了惧留孙下拜,口称:“师伯。”惧留孙忙答礼曰:“你来做什麽?”杨戬道:“师伯可曾不见了捆仙绳?”惧留孙仓猝站起曰:“你怎麽晓得?”杨戬曰:“有个土行孙同邓九公来挞伐西岐,用的是捆仙绳,将子牙师叔的门人拿入汤营,被弟子看破;特来奉请师伯。”惧留孙听得,怒曰:“好牲口!你敢擅自下山,盗吾宝贝,害吾不浅!杨戬,你且先回西岐,我随後就来。”杨戬离了高山,回到西岐,至府前,入见子牙。子牙问曰:“但是捆仙绳?”杨戬把收金毛孺子事,误入青鸾斗阙,见惧留孙的事说了一遍。子牙曰:“可喜你又得了门下!”杨戬曰:“前缘有定,今得刀袍,不过赖师叔之大德,主上之洪福耳。”且言惧留孙叮咛孺子:“看管洞门,候我去西岐走一遭。”孺子领命。不题。
背却天真贪爱欲,有违师训逐疆场。
山顶嵯峨摩斗柄,树梢仿佛接云霄。青烟堆里,时闻谷口猿啼;乱翠阴中,每听松间鹤唳。啸风山魅,立溪边戏弄樵夫;成器狐狸,坐崖畔惊张猎户。八面崔嵬,四围险要。古怪乔松盘翠岭,槎砑老树挂藤萝。绿水清流,阵阵异香忻馥馥;顶峰彩色,飘飘隐现白云飞。时见大虫来往,每闻山鸟声鸣。麀鹿成群,穿波折来往腾跃;玄猿出入,盘溪涧摘果攀桃。鹄立草坡,一望并无人走;行来深凹,俱是采药仙童。不是凡尘行乐地,赛过蓬莱第一峰。
青鸾斗阙权修摄,再上灵霄启故扉。
百千伎俩终归正,八九元功自非常。
淡鹅黄,铜钱厚;骨突云,霞光透。属戊己,按中心。黄澄澄,大花袍。浑身高低金光照。
话说杨戬隐在松林以内,不好出来,只得待她畴昔,方好起家。只见道姑问摆布女童:“是那里有闲人隐在林内?走去看来。”有一女童儿往林中来,杨戬迎上前去,口称:“道兄,方才误入此山,弟子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是也;今奉姜子牙命,往夹龙山去探奥妙事,不料驾土遁误落於此。望道兄传达娘娘,我弟子不好上前请罪。”女童出林见道姑,把杨戬的言语一一答复了。道姑曰:“既是玉鼎真人门下,请来相见。”杨戬只得上前见礼。道姑曰:“杨戬,你往那里去,今到此处?”杨戬曰:“因土行孙同邓九公伐西岐,他有地行之术,前日几乎被他伤了武王与姜子牙;现在访其根由,觅实在迹,设法擒他。不知误落此山,失於躲避。”道姑曰:“土行孙乃惧留孙门人,你请他师父下山,大事可定。你回西岐,多拜上姜子牙。你速归去。”杨戬躬身问曰:“娘娘贵姓大名?回西岐好言娘娘圣德。”道姑曰:“吾非别人,乃昊每上帝亲女,瑶池金母所生。只因那年蟠桃会,该我奉酒,有失端方,误犯清戒,将我谪贬凤凰山青鸾匽阙。吾乃龙吉公主是也。”杨戬躬身,辞了公主,借土遁而行;未及盏茶时候,又落在低泽之旁。杨戬偏生要行此遁,为何又落?只见泽中微轻风起:
蕊宫玉阙曾发展,自幼瑶池养息机。
话说杨戬借土遁往夹龙山来,正驾遁光,风声雾色,不觉飘飘零荡落将下来,乃是一座好山。但见:
且说邓九公在营,悬望土行孙返来,只见一去,竟无影响;令探马探听多时,回报:“闻得土先行被子牙拿进城去了。”邓九公大惊曰:“此人捉去,西岐如何能克!”心下非常不乐。只见散宜生来与土行孙议亲。不知休咎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扬尘播土,倒树摧林。波浪如山耸,浑波万叠侵。乾坤昏惨惨,日月暗沉沉。一阵摇松如虎啸,俄然吼树似龙吟。万窍怒号天噎气,飞沙走石乱伤人。
藏身匿影总无良,水到渠成为甚忙。
道人驾纵地金光法来至西岐,摆布报与子牙:“惧留孙仙师来至。”子牙迎出府来。二人联袂至殿,施礼坐下。子牙曰:“高徒累胜吾军,我又不知;後被杨戬看破,只得请道兄一顾,以完道兄昔日助燃灯道兄之雅。末弟不堪幸甚!”惧留孙曰:“自从我来破十绝阵归去,自未曾检点此宝;岂知是这牲口盗在这里捣蛋!无妨,须得……如此如此,瞬息擒获。”子牙大喜。次日,子牙单独乘四不相往成汤辕门前後,旁观邓九公的大营,若探视之状。只见巡营探子报入中军:“启元帅:姜丞相乘骑在辕门私探,不知何故。”邓九公曰:“姜子牙善能攻守,晓畅兵机,不成不防。”旁有土行孙大喜曰:“元帅放心,待吾擒来,本日胜利。”土行孙悄悄走出辕门,大喊曰:“姜尚!你私探吾营,是自送命期,不要走!”举手中棍照头打来,子牙仗手中剑急架来迎。未及三合,子牙拨转四不相就走。土行孙随後赶来,祭起捆仙绳,又来拿子牙。他不知惧留孙驾著金光法隐在空中,尽管接他的。
玄门自有神仙诀,脚踏风云天涯来。
话说杨戬见暴风高文,雾暗天愁,泽中旋起二三丈水头。蓦地开处,见一怪物,口似血盆,牙如钢剑,大呼一声:“那里生人气?”跳登陆来,两手捻叉来取。杨戬笑曰:“好孽障!怎敢如此!”手中枪急架相还。未及数合,杨戬发手,用五雷诀,一声响,轰隆交集,那精灵抽身就走。杨戬随後赶来。往前跳至一山脚下,有斗大一个石穴,那妖精往内里钻了去。杨戬笑曰:“是别人不出去;遇我,凭你有多大一个地点,我也逛逛!”喝声:“疾!”遂跟进石穴中来,只见里边暗中不明。杨借藉三昧火眼,现出光彩,晖映如同白天。本来内里也大,只是一个绝顶路。旁观摆布,并无一物,只见闪闪动灼,一口三尖两刃刀,又有一承担扎在上面。杨戬连刀带出来,把承担翻开一看,是一件淡黄袍。怎见得,有赞为证:
话说金毛孺子至西岐,寻至相府前,对门官曰:“你报丞相,说有二人求见。”门官出去启丞相:“有二道童求见。”子牙命:“来。”二童入见子牙,倒身下拜:“弟子乃杨戬门徒金毛孺子是也。家师半途相遇,为得刀袍,故先著弟子来。师父往夹龙山去了。特来谒叩老爷。”子牙曰:“杨戬又得门人,深为可喜。”留在本府听用。不题。
话说杨戬落下土遁来,见一座山,实在罕见。往前一望,两边俱是古木乔松,途径幽深,杳然难觅。行过数十步,只见一座桥梁。杨戬过了桥,又见碧瓦雕檐,金钉朱户,上悬一匾:“青鸾斗阙”。杨戬观羡不尽,甚是清幽,不觉立在松阴之下,看玩景色。只见朱红门开,鸾鸣鹤唳之声;又见数对仙童,各执旗幡羽扇;当中有一名道姑,身穿大红白鹤绛绡衣,缓缓而来;摆布分八位女童,香风袅袅,彩瑞翩翩。怎见得,有赞为证:
两国始终成好合,认由月老定鸾凰。
杨戬将袍抖开,穿在身上,不长不短;把刀和枪扎在一处,收了黄袍,方欲起家,只听的後面大喊曰:“拿住盗袍的贼!”杨戬转头,见两个童儿赶来。杨戬立而问曰:“那孺子,哪个盗袍?”孺子曰:“是你。”杨戬大喝一声:“吾盗你的袍?把你这孽障!吾修道多年,岂犯贼盗!”二孺子曰:“你是谁?”杨戬曰:“吾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是也。”二童听罢,倒身下拜:“弟子不知教员到,有失迎迓。”杨戬曰:“二孺子果是何人?”孺子曰:“弟子乃五夷山金毛孺子是也。”杨戬曰:“你既拜吾为师,你先往西岐去,见姜丞相,你说我往夹龙山去了。”金毛孺子曰:“倘姜丞相不纳,如何?”杨戬曰:“你将此枪连刀袍都带去,天然无事。”二童辞了师父,借水遁往西岐来了。恰是:
子牙在旁曰:“道兄,似这等牲口,坏了吾教,速速斩讫报来!”惧留孙曰:“若论无知冲犯,该当斩首。但有一说:此人子牙公後有效他处,可助西岐一臂之力。”子牙曰:“道兄传他地行之术,贰心毒恶,暗进城垣,行刺武王与我,赖皇天庇佑,风折旗幡,把吾惊觉,算有休咎,著实防备,方使我君臣无虞,如果毫厘差池,道兄也有干系。此事还多亏杨戬设法擒获,又被他奸刁走了。如许东西,留他何为!”子牙道罢,惧留孙大惊,忙下殿来大喝曰:“牲口!你进城行刺武王,行刺你师叔,当时幸而无虞;如果差池,罪系於我。”土行孙曰:“我实告师尊:弟子随邓九公挞伐西岐,一次仗师父捆仙绳拿了哪吒,二次擒了黄天化,三次将师叔拿了。邓元帅与弟子贺功,见我屡拿驰名之士,将女许我,欲赘为婿;被他催逼弟子,弟子不得已,仗地行之术,故有此举。怎敢在师父跟前有一句虚语!”
惧留孙低头连想,默算一回,不觉嗟叹。子牙曰:“道兄为何嗟叹?”惧留孙曰:“子牙公,方才贫道卜算,这牲口与那女子该有系足之缘。宿世分定,事非偶尔。若得一人作伐,方可全美。若此女来至,其父不久也是周臣。”子牙曰:“吾与邓九公乃是敌国之仇,怎能得全此事?”惧留孙曰:“武王洪福,乃有道之君。天数已定,不怕不能完整。只是选一能言之士,前去汤营说合,不怕不成。”子牙低头深思很久,曰:“须得散宜生去走一遭方可。”惧留孙曰:“既如此,事不宜迟。”子牙命摆布:“去请上大掞散宜生来商讨。”命:“放了土行孙。”不一时,上大夫散宜生来至,施礼毕。子牙曰:“今邓九私有女邓婵玉,原系邓九公亲许土行孙为妻。今烦大夫至汤营作伐,乞为勉强周旋,务在必成,……如此如此,方可。”散宜生领命出城。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