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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歌纪》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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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挽歌

谢允的目光追逐着远处花树下那抹小巧身影。白衣胜雪,长剑破风,时而轻巧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无妨,门生还未进屋,都在内里玩闹。”谢允收了手帕,将函件交予子歌,“昨夜刚收了一批天书,都在我房中,你且遣穆离隽来取便是了。”

东风十里焚毁,青鸾报也只得转上天下。赵月笙在城外不远找了一处田宅,安设坊中的歌姬乐工,而将来往信息的查阅堆积,皆定在了私塾中,由子歌调配。故她常日里除了练剑,多在房中措置各地来报,别的便是与远在京都的穆离轩手札来往。

她已年过二十,肤如凝脂,目若秋水,一身丧服,亦难掩其矗立身姿。英姿飒爽,如杨后指导全军之势。清灵毓秀,似林宛临窗操琴之姿。

“隽隽,你谨慎别摔着了。”树下才子抬眼望他,脸上暴露一丝浅淡笑意,如水墨桃花绽放于宣纸之上。

他看着那黑衣少年攀于树上,笑吟吟地吃着果子,观她练剑。少年年纪不大,身法却轻巧非常,双足点于枝梢,随风悄悄摆动。

熹微晨光,穿堂入室,洒在遍落桂花的前廊下。玄月金桂将尽,寥完工泥碾作尘,唯不足香仍旧。

中秋宴后不久,澄江王高湛便携南诏使团打道回京。离城前,穆离轩交给子歌一只雨花鸽,并让本身的弟弟穆离隽留下来保护她。

一晃十年已逝,他本想远远守着她,安伴终老,却没推测造化弄人,她竟比本身先行一步。

翻到《唐风·无衣》时,谢允的声音微微一顿,神采有变。他悄悄叹了口气,将书卷交予了身边的门生,本身则负手立于窗前,再不发一言。

不知何时,子歌已携剑而来,靠于门边,见谢允手握绢帕,神采黯然,面上虽未变色,语气却软了下来。

她轻巧地徒手断去封印,展开那卷宣纸,脸上渐渐闪现一抹了然神采。

私塾堂中此时已是人头济济,晨起的童生端坐于席间,手持书卷,点头晃脑地跟着先生读书,稚嫩的声音回荡于堂中。

十年工夫,未曾消逝那一刻的冷傲。即便厥后几次来往,相处光阴渐长,他的表情却一如初见。在她面前,他便是那目不识丁的莽夫,只能浅笑称诺。她代杨后之命统掌青鸾报,他便不时提点,极力互助;她不肯子歌入私塾读书,他便携谢邈去乐坊,教子歌读书识字;她夙来体弱多病,他便四周寻医问药,再旁若无事地送到乐坊中,托月笙煎给她服用……

十年……再过十年,存亡两茫茫,鬼域之下,她可还会等他?

昔年城中初见,她着青绿布裙,素面朝天,携着年幼的子歌,款款颠末门前,冲他似有若无地一笑。

她收了剑,冲他轻言两三句,他便乖乖地爬了下来,神情讪讪,被子歌抓住拧了拧耳朵。

那只栩栩如生的杨氏金凤,将她的如缎长发簪起,也仿佛敛去了她的少女苦衷,一夕成人。

他哑声说道,挥了挥手。孺子得令,便都鱼贯而出,在廊下肆意打闹,一时笑声阵阵,独留他一人在屋中,茕茕孤单,喟然感喟。

这个叫穆离隽的少年,一向便陪在子歌摆布。他的脾气虽恶劣如稚童,常常招来很多费事,子歌却一向对他多有照顾。夜里他睡在子歌屋外的厅中,常常会蹬被子,子歌半夜老是起家为他掖背角。

早课此时已近序幕,门生们见谢允并未出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名领读的孺子战战兢兢地上前,却发明谢允已是泪湿青衣。

天绝顶,那边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冷土掩风骚。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谢允双手握拳,一时悲从中来。

“不要,树上好玩,能够摘果子吃。”那少年不依不饶,抱着树枝大声耍赖。

想起这个名字,他痛苦地皱起眉,眼里模糊有了泪光。

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也唯有与他相处时,子歌方会展眉一笑,模糊当年无忧无虑的模样。为此,谢允便也忍住了他在院里随便攀树折花之举。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谢允正想着,一只雨花鸽蓦地停在了窗台上,冲他咕咕直叫。他取下信鸽所缚函件,见纸筒边刻了一个阴文“穆”字,便知又是穆离轩来信。

冰清玉洁如她,本不该藏匿至此。身为南诏巫族以后,却只能埋骨他乡,做异国幽魂,想到此处,他老是痛彻心扉。

她轻声道,清澈的眼中,模糊有一簇火光,灼灼燃起。

“但是京中景象有变?”他忍不住出声扣问。子歌将纸铺平,上有八字草书:年底京中,郡主招亲。

“不出几日,我们便可解缆进京了。”

谢允怔怔地望着她,一时失神。

林宛……

那日葬礼时,只要寥寥数人送别。坟茔藏在谢氏宗祠四周的一处山丘上,俯瞰琴川,景色开阔。因她身份特别,曾被官府赏格,就连碑上也只是有姓知名。他陪子歌在山上跪了一夜,方挥泪拜别。

“幼女无知,惊扰了先生,还瞥包涵。”

他不知子歌从何学来如此技艺。畴昔她在乐坊,一贯只爱操琴写词,林宛虽有传授舞剑,但也是仅供抚玩把玩,没有实战之用。但现在她却日日晨起练剑,身法诡谲,剑势凌厉,一招一式间,颇具大师风采,即便有阿谁武功奇高的少年相伴,她也不至于进步如此神速,竟不似只习武数日之人。

“谢伯伯,本日青鸾报可有新动静?”

他拿脱手帕,拭去脸上未干的泪水,但见那方素布角落里绣着一个精美的“宛”字,又不免悲从中来。

饱读诗书的他,一时候竟讷讷不成言。

“我怕他贪玩,把卷轴拆坏了,还是我本身来吧。”

“你可不准奉告轩哥哥……”他龇牙咧嘴地喊道。

现在林宛一去,子歌又已成年,杨氏一族的命脉,便悉数握在她手中。谢允开初非常担忧,她性子虽如男儿,却毕竟还是过分年青,怕一时难以接受如此重担。但她经此变故以后,半月之间,像是脱胎换骨般,脾气大变,待人接物,皆更慎重。

“我见雨花鸽进了院里,怕它扰了你上课。”

那日中秋事情,他身在异地,闻讯赶回绫罗城时,东风十里已成一片焦土。他上报官府,差役前来调查,却说是堂中烛火过旺而至,实在好笑。乐坊在赵月笙的管治下,一贯是谨慎用火,人走烛灭,更何况,当时林宛也尚在坊中,又怎会让此等事情产生?

斯人已逝,睹物伤怀,景虽还是,心中之恨却再难平复……

“散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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