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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怪妖龙太貌美》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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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村夫见国能小小年纪手腕高得高耸,尽传他在田畔拾枣,遇着两个羽士打扮的在草地上对坐安枰下棋,他在中间用着旁观,道土觑着笑道:“此子亦好棋乎?可教以人间常势。”遂就枰上唆使他攻守杀夺。救应防拒之法。也是他天缘所到,说来就解,明白不忘。羽士说:“自此可无敌于天下矣!”笑别而去,而后公然下出来的迥出人上,必然所遇是仙长,得了仙诀过来的。有的说是这小伙子调喉,无过是他本性近这一家,又且耽在里头,以是转造转高,极穷了秘妙,却又撰出见神见鬼的天话哄着愚人。这也是强口人不肯信伏的常态,总来不必辨其有无,倒是棋高无敌是个实的了。

这天只为聘请王维翰秀才书石,特接着上厅行首谢天香在会上相陪喝酒。不想王秀才别被朋友留住,一时未至。父老虽是设着酒菜,未敢自饮,呆呆等候。谢天香便问道:“礼事已毕,为何迟留不饮?”众父老道:“专等王秀才来。”谢天香道:“阿谁王秀才?”父老道:“便是驰名会写字的王维翰秀才。”谢天香道:“我也久闻其名,可惜未曾会晤。本日社酒却等他做甚?”父老道:“他许下在石碑上写农芳亭三字,今已磨墨伏贴在此,只等他来动笔罢然后喝酒。“谢天香道:“既是他还将来,等我学写个儿耍耍何如?”父老道:“大姐又能写染?”

世上胜负一局棋,谁知局内有伉俪?

过未几几日,只见国能另换了一身衣服,来别了父母出游。父母一眼看去,几乎不认得了。你道他怎生打扮:

头戴包巾,脚蹬方履。身上穿浅地深缘的蓝服,腰间系一坠两股的黄绦。若非葛稚川侍炼药的丹童,便是董双成同思凡的道侣。说该国能葛中野服,扮做了道童模样,父母吃了一惊,问道:“儿如此打扮,意欲何为?”国能笑道:“儿欲今后云游四方,遍寻一个好老婆,来做一对耳!”父母道:“这是你的志气,也难阻你。只是到手便回,莫贪了别处欢乐,忘了故里!”国能道:“这个怎敢!”是日是个黄道谷旦,拜别了父母,即便登程,今后自称小道人。

因为棋名既出,又兼年小稀少,便有官员士夫。天孙公子与他来往。又有那不伏气甘亏本的小二哥与他赌赛,十两五两输与他的。国能垂垂手头饶裕,礼度熟闹,脾气傲岸,变尽了村童气质,弄做个斯文模样。父母见他年长,要替他娶妻。国能就内心望头大了,对父母说道:“我家流派寒微,目下获得妻来不过是农家之女,村妆陋质不是我的仇家。儿既有此绝艺,便当挟此出游江湖间,料不须带着盘费走。或者不拘那边天有缘在,等候依心象意寻个对得我来的好女儿为妻,方了平生之愿!”父母见他说得话大,便就住了手。

看来,天下有一种绝技,必有一个同声同气的在那边凑得,在伉俪里而更加稀少。自古书画琴棋,谓之文房四艺。只这王、谢两人,便是书家一对伉俪了。若论画家,只要元时魏国公赵子昂与夫人管氏仲姬两个多会画。至今湖州天圣禅寺东西两壁,每人各画一面,一边山川,一边竹石,并垂不朽。若论琴家,是那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只为琴心相通,临邛夜奔,这是大家晓得的,小子不必再来敷演。现在说一个棋家在棋盘上赢了一个老婆,千里姻缘,天生一对,也是一段希罕的故事,说与看官每听一听。有诗为证:

且说燕山形胜,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向称天府之国,暂为夷主所都。此时燕山恰是耶律部落称尊之所,宋时呼之为北朝,相与为兄弟之国。盖自石晋以来,以燕。云一十六州让与彼国了,今后渐染中原教养,百不足年。

到了是日,合村落男妇儿童,无不毕赴,同观社火。你道如何叫得社火?凡一应打鼓。踢球放弹。勾拦傀儡。五花囗弄诸般戏具,尽皆施呈,却象献来与神道观玩的意义,实在只是人扶人兴,大师笑耍取乐罢了。以是天孙公子,尽有携酒挟伎特来旁观的。直待诸戏尽完,赛神礼毕,大众齐散,止留下主会几个父老,亭中同分神福,享实在余,尽醉方休。此是积年故事。

话说围棋一种,乃是先银河图之数:三百六十一着,合着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吵嘴分阴阳以象两仪,立四角以按四象。此中有千变万化,神鬼莫测之机。仙家常常好此;以是有王质烂柯之说。相传是帝尧所置,以教其子丹朱。此亦荒唐之谈,莫非唐虞之前连神仙也不下棋?何况这家技艺不是平常教得会的。如果本性附近,一动手晓得走道儿便有非常仙着,着出来一日高似一日,直到绝顶方休!也有风致所限,只差得一子两子境地,再长进不得了。至于本质下劣,就是奢遮的国手师父指教他奥妙多少年,只到得自家本等,高也高未几些儿。真所谓棋力酒量恰象个宿世分定,非人力所能增减也。

坡翁当日曾遗语,胜固欣然败亦宜!

百年伉俪是前缘,天意巧全面。试看人间,禽鱼草术,吝有蝉联。向来材伎称奇绝,必自种女连。文君琴思,仲姬画手,匹美双传。一词寄《眼儿媚》自古道:物各有偶。才子才子,天生婚配,最是人间上的嘉话。看官且听小子说:山东兖州府巨野县有个秾芳亭,乃是处所住民秋收之时,祭赛田先人农。公举社会聚饮的去处。向来亭上有一扁额,大书三字在上,相传是唐颜鲁公之笔,落空已久,世人无敢再写。一日正值社会之期,乡里父老相商道:“此亭徒有其名,不存其扁。只因向是木扁,以是破坏。今若立一通石碑在亭中,别请当今名笔写此三字在内,可垂永久。”此时只要一个秀才,姓王名维翰,是晋时王羲之一派子孙,惯写颜字,书名大盛。父老具礼相求,道其本意,维翰欣然相从,商定社会之日,就来赴会,即当举笔,父老砻石端方。

一起行去,晓得汴梁是帝王之都,定多名手,先向汴京进发。到得京中,但是对局,无有不输与小道人的,棋名大震。来往多是朝中朱紫,店主也来接,西家也来迎,或是行教,或是赌胜,好不热烈过日。却并不见一个敌手,也无可意的女才子撞着眼里的。

混过了多时,自想姻缘一定在此,遂离了京师,又到太原、真定等处浪荡。一起行棋,目睹得无出其右,奋然道:“吾闻燕山乃辽国郎主在彼称帝,雄丽过于汴京,此中必有高人国手天下无敌的在内,今我在中国既称绝技,料然到那边不到得输与人了,何不往彼一游,寻个出头的国手较一较凹凸,也与中国吐一吐气,傅他一个远乡异域的高名,传之不朽?何况自古道燕、赵多才子,或者借此技艺,在王公朱紫家里出入,图得一个好妃耦,也不见得。”遂决意往北路进发,风飧水宿,夜住晓行,未几几日,已到了燕山空中。

宋时,蔡州大吕村有个村童,姓周名国能,从幼便好下棋。父母送他在村塾堂读书,得空就与火伴每画个盘儿,拾取两色砖瓦块做子赌胜。出书院来,见村中白叟家每脱部下棋,即袖动手儿站在中间,呆呆地厮看。或时看到闹处,不觉心痒,口里漏出着把来指手画脚教人,定是平常想不到的妙着,自这天着日高,是村中驰名会下棋的妙手,先前曾饶过国能几子的,厥后多反受国能饶了,还下不得两平。遍村走将来,并无一个敌手。此时年才十五六岁,棋名已著一乡。

父老内里也有斯文在行的,大加赞美道:“怎的两人写来好似出于一手?真是才子才子,可称双绝!”王秀才与谢天香俱各内心喜好,两下留意。父老一面就命勒石工把三字刻将起来,一面就请王秀才坐了首席,谢天香陪坐,大师尽欢吃酒。席间,王秀才与谢天香讲论字法,两人多是芳华仙颜,天然投机。父老每多是丰年纪,历过多少事体过的,有甚么不解意处?见两情面投意合,就撺掇两下成其佳耦,厥后竟偕老毕生。这是两个会写字的成了一对的话。

谢天香就停止不写,抬眼看时,公然王秀才骑了高头骏马,瞬息来到亭前,自鄙人马到亭中来。众父老迎着,以次相见。谢天香末后见礼,王秀才看了谢天香面貌,谢天香看了王秀才仪表,两相企羡,自不必说。王秀才瞥见碑上已有“秾芳”二大字,墨尚未干,奖饰道:“此二字笔势不凡,有恁样妙手在此,何待小生操笔?却为何不写完了?”父老道,“久等秀才不到,其间谢大姐先试写一番看看。刚写到两字,刚好秀才来了,以是停止。”谢天香道:“妾身不揣,闲在其间作耍讽刺,有污秀才尊目。”

谢天香道:“不敢说能,粗学涂抹罢了。请过大笔一用,取一回笑话,等王秀才来时,抹去了再写无妨。”父老道:“俺们那边有大笔?凭着王秀才带来用的。”谢天香瞥见瓦盒里墨浓,不觉动了挥洒之兴,却恨没有大笔应手。心生一计,伸手在袖中模出一条软纱汗巾来,将角儿团簇得如法,拿到瓦盒边蘸了浓墨,向石上一挥,早写就了“秾芳”二字,正待写“亭”字起,听得鸾铃响,一人指道,“兀的不是王秀才来也!”

王秀才道:“此书颜骨柳筋,无一笔分歧法,不成再易,就请写完罢了。”父老不肯道:“专仰秀才大名,是需求烦妙笔一番!”谢天香也谦逊道:“贱妾偶尔戏耍,岂可当真!”王秀才道:“若要抹去二字,真是可惜!倘若小生写来,一定有如此妙绝,悔之何及?恐怕难为父老每盛心推崇,客小生续成罢了。只问适间大姐所用何笔?就请借用一用,若另换一管,锋端分歧了。”谢天香道:“适间无笔,乃贱妾用汗巾角蘸墨写的。”王秀才道:“也好,也好!就借来试一试。”谢天香把汗巾递与王秀才,王秀才接在手中,向瓦盒中一蘸,写个“亭”字续上去。看来笔法俨如一手写成,毫无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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