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逢（二）
冯少君伸出左手，覆住许氏的手背，缓缓说了下去。
冯少君昂首，为外祖母擦拭泪痕，语气轻柔而果断：“外祖母不必为我忧心。我晓得本身在做甚么。这条路，确切辛苦了些。带来的回报，也是极丰富的。”
冯少君一怔。
“燕王和秦王的储位之争，最多两三年，就会晤分晓。等燕王被立为储君后，我便可借助燕王之力，撤除江南总督曹振。秦王和秦王妃，也难逃一劫。”
冯少君目光一闪，声音微沉：“秦王势大，秦王妃出身王谢，想报仇雪耻，毫不是易事。以是，报仇一事急不得。”
哭过了，悲伤过了，到底还得抖擞起来，商讨接下来该如何办。
“这个恶梦中，我十四岁来了都城。跟着康郡王妃，去了秦王府，被秦王妃相中。秦王妃向冯家提亲，权欲熏心的祖父，自是应了婚事。”
许氏的眉头松了开来，柔声道：“不管如何，我总归是来了都城。总得见一见将来的外孙半子再走。”
冯少君略一点头：“恰是。秦王妃到底是皇子妃，行事得顾及脸面。外祖母待在崔家，秦王妃总不能无缘无端地对崔家脱手。”
这件事，实在古怪，比话本子上写的奇谈怪志还要荒唐。
经心娇养，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女人，摇身一变，做了燕王暗卫。血雨腥风的，算如何回事？
宿世外祖母因本身悲哀身亡，是冯少君心中抹不去的遗憾。重生一世，她毫不肯重蹈复辙。
“我沉痾咽下最后一口气，一睁眼，就重回幼年，坐在了马车里，又进了冯家。”
“我做了一个烦复的恶梦。”
恰好冯少君再当真不过，没有半点谈笑的模样。
许氏颤抖动手，悄悄抚摩冯少君的肩头。
许氏语气重了一些：“金银虽是俗物，欲成大事，却不能少。你向燕王投诚，为燕王办差建功，燕王自不会虐待你。不过，只这些是不敷的。”
许氏眼睛又红了。
如果不是秦王妃暗中囚住了许氏，她如何会进秦王府？
顿了半晌，又低声道：“照你这么说来，我不宜露面，就这么悄悄回平江府最好。”
“你长大了，有本身的主意，外祖母拦不住你，也不拦你了。”许氏眼睛红肿，语气倒是平静了下来：“现在我被燕王的人救了出来，你筹算接下来如何？”
许氏长叹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外祖母，”冯少君抬眼和许氏对视：“我要做的事，如同在绝壁边行走，非常凶恶。你留在都城，我会牵肠挂肚。”
“等过三年两载，燕王殿下被立东宫，我再接外祖母进京。”
冯少君张口说的名字，一个比一个令民气惊！
“外祖母带着表哥，一同回平江府吧！”
许氏面色不断变幻，待听到冯少君大仇得报病重离世，一颗心重重跳了又跳，终究按捺不住问出了口：“这个梦里产生的事，都是真的吗？”
这薄弱的肩头，如何接受得住？
许氏泪流满面，又哭了一场。
宿世各种，娓娓道来。
这个题目，避不畴昔。
许氏怔怔地看着内侍模样的外孙女，好久，才呼出一口气：“以是，你现在已经重新投入燕王麾下了？”
“我已和燕王殿下求了恩情，万一有甚么事，燕王殿下也会庇护崔家。”
许氏听得眼皮直跳。
“外祖母，”冯少君抬眼看着许氏：“接下来我要说的，能够惊世骇俗，令人震惊。你别冲动，听我慢慢道来。”
冯少君心中歉然，低声说道：“我既为燕王殿下当差做事，就得心无旁骛。便是表哥，也不宜久留都城。”
许氏听得脸都白了，伸手攥紧冯少君的手。
许氏目中闪过伤感和无法，低声呢喃：“我进都城，本来是为了替你撑腰做主。千万没曾想到，我竟成了你的软肋。”
“丧事还没办完，就成了丧事。我脱了嫁衣，换了丧服，心中惶惑。祖父登门，却并没有救我出秦王府。他对秦王妃说，愿让我殉葬……”
崔家献出一半家业，只要燕王肯笑纳，崔家便有了背景。冯少君在燕王殿上面前，也能多一些分量。
“秦王妃逼我殉葬，吉利和郑妈妈死在秦王府，这笔血仇，我也非报不成。”
这些话，许氏不消说出口，冯少君天然都懂。
就如这一回。
实话老是有些伤人。
“以后的事，在梦里都产生过。我晓得秦王府是火坑，天然不肯再跳。以是，我先一步和沈家表哥定下婚约。”
冯少君见许氏泪水涟涟，内心也不是滋味。她跪了下来，将头靠在许氏的膝上：“外祖母，我父亲的死另有内幕。我要为父亲洗刷委曲。祖父底子靠不住，唯有向燕王投诚。”
“及笄后，我便嫁入秦王府。进门的那一日，小郡王便死了。”
她的少君，却担起了千钧重担。
她这个外祖母，如何忍心看着外孙女出世入死庇护崔家？
她已跳出了本来的糊口，再也回不去了。
冯少君点了点头。
冯少君：“……”
冯少君轻声道：“再真不过。”
“没想到，秦王妃逼婚不成，又生了暴虐恶心，竟对外祖母下了毒手。多亏燕王殿命令人救出了外祖母，不然，我们祖孙两个，不知何日才气相逢。”
十四岁的少女，恰是花朵普通鲜妍的春秋。这个年纪的小女人，多养在深闺里，衣食无忧，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本日穿甚么明日吃甚么。
……
冯少君没有说甚么，冷静伴随在一旁。
许氏情感完整安静下来，是半个时候今后的事了。
许氏掌家多年，为人夺目无能，毫不是好乱来的人。
冯少君内心被暖意塞得满满的，鼻间泛酸。半晌，她才点了点头：“好，这事我来办。”
许氏心念电转，低声道：“想求燕王庇护，单单一个口头恩情那里够。待你今后见了燕王殿下，你代我向殿下说，崔家愿献出一半的家业和每年经商所赚的五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