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后事（一）
他让秦王赵王汉王早些就藩，不但是为了太子顺利继位，也是为了保全几个儿子。论城府论手腕，他们几个实在比太子差远了。老诚恳实地就藩，低头做人，另有一世的安然繁华。不然，就是血流成河啊！
太子目中水光明灭，哽咽不已：“父皇寿元绵长，定能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福亲王满面泪痕。
太子长跪不起，泣不成声。
秦王争储失利，满腹怨气。这几年里忍气吞声，公开里定有些运营。汉王有曹家和福亲王互助，是太子顺利继位的一大停滞。
不管秦王赵王汉王如何不甘不肯，隆安帝下定决计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隆安帝无声长叹，闭上龙目。
曹贵妃和田淑妃哭声骤停，目中各自闪过惊骇。
隔日，三位阁老六部尚书和福亲王被召进太和殿。隆安帝当着亲信重臣的面，立下遗旨。这一道遗旨，被封存起来。比及隆安帝弃世的那一刻，会由福亲王当众宣读。
隆安帝这是怕皇权瓜代动乱不安，以是要将他们早早撵出都城，让太子完整掌控朝堂。
“甚么百岁万岁，天子也是人，总有闭眼的那一刻。朕坐四十年龙椅，自问对得住先祖，对得起拂晓百姓。朕为大齐挑了最好的储君，就是立即合眼，朕也能挺直了腰杆去地下见列祖列宗了。”
可对着面色惨白呼吸短促仿佛下一刻就会闭眼的隆安帝，她们压根不敢张这个口。
曹贵妃恨得内心滴血，和田淑妃一并叩首：“臣妾遵旨。”
田淑妃慌乱低头。
隆安帝内心失不绝望，不得而知，面色还算平静：“也罢。你们不肯殉葬，就好好活着，不消留在宫里，各自随赵王汉王去藩地养老。”
殉葬？
她随汉王去就藩，苦心运营多年的宫中权势，很快就会被连根肃除。
隆安帝长叹了一声：“你做过的那些事，朕心中稀有，也不再说你了。这几年，朕一向冷酷你，你内心是不是痛恨朕？”
太子还没张口，隆安帝已沉了脸，痛斥道：“混账！朕还没死，朕说的话，你们就敢不听了？”
秦王红着眼，跪在龙榻边：“父皇，儿臣在。”
将这些安排安妥后，隆安帝又命人宣召曹贵妃和田淑妃。
田淑妃见逃过死劫，心花怒放，连连叩首谢恩。
隆安帝这是以退为进，顺理成章地将她们一同撵出都城，为东宫清除后宫！田家势弱，可曹家势大根深，另有曹太后撑着。将来一定没有翻盘的一日……
甚么？
福亲王痛哭流涕着应了。
何如隆安帝主张已定，任几个儿子如何抽泣哀告，也不会改。
四十多岁的秦王，早已没了昔日的英姿勃发，头上有了些白发，腰背佝偻，仿佛被抽了筋骨，看着衰老了很多。
秦王重重磕了三个头，哭着说道：“是儿臣不孝，总惹父皇活力。父皇惩罚儿臣，是应当的。”
隆安帝对远亲的胞弟实在不错。这几十年来，福亲王执掌宗人府，手握实权，在朝中表里都很风景。
曹贵妃也下认识地避开了隆安帝的目光。
隆安帝目光庞大，声音还算安静：“朕走了以后，你们几个不必在都城守孝，各自去就藩。”
“是啊，我们要留在都城。”
甚么偏疼偏疼，都是假的。这一颗心，清楚都偏到了太子身上。
咳了几声，又道：“太子，朕下葬后，你就即位。好好管理江山，让百姓们安居乐业。朕在地下也能放心了。”
何如这一片慈父心肠，儿子们都没懂。内心都在怨他啊！
福亲王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跪在龙榻边哭得不成模样，眼泪鼻涕沾满了髯毛。
有他在，兄弟几个还勉强保持兄友弟恭。他一闭眼，只怕就有动乱。
“让你们早日就藩，是朕的主张，和太子无关。”
秦王赵王汉王既气闷又憋屈。
这是直指太子顾忌一众皇子，想早早将他们撵出都城。
“你这么做，就对了。没甚么比江山社稷要紧。朕选燕王做太子，就是因为燕王是最优良最合适的那一个。朕走后，你好好帮手新帝。太子不会薄待你。”
隆安帝看着床榻边儿子们一双双忿忿不平的眼，怠倦地悄悄感喟。本身的儿子甚么脾气德行，隆安帝很清楚。
隆安帝扯了扯嘴角：“大齐建朝这么多年，寿元最长的也就五十多岁。朕活过了六十，已是满足了。”
“朕待会儿就召福亲王袁将军和几位阁老进宫，立下遗旨。等朕弃世安葬了，你们立即分开都城。”
……
曹贵妃比田淑妃有见地多了，内心倏忽沉了下去。
曹贵妃和田淑妃在龙榻边哭得直不起家体。
秦王一惊，连带着赵王和汉王也被惊住了。纷繁跪了下来：“父皇！大齐最重孝道，为父守孝三年理所应当。我们兄弟如何能一走了之！”
别说田淑妃，就是曹贵妃，也毫不肯殉葬。好好活着多好，说不定，她们也能像曹太后那样，八十多还活的好好的。
另有赵王，看着不吭不哈，也不是甚么省油的灯。
隆安帝又看向秦王：“秦王，你过来。”
“朕晓得，曹贵妃和汉王一向极力拉拢你。朕也晓得，汉王争储得胜后，你和汉王母子冷淡了很多。”
汉王最是诛心，直接就对太子说道：“二哥若信不过我，今后我住进皇陵，为父皇守孝三年。”
她们当然不肯意殉葬！
“太子，”隆安帝第一个叫了太子的名讳：“朕弃世后，丧事不必过于浪费。”
隆安帝缓缓问了一句：“朕驾崩之日，你们谁愿殉葬？”
隆安帝真是“用心良苦”！
“朕走后，你代朕尽孝，经常进宫陪一陪母后。”隆安帝又咳了一回血，面如白纸，说话断断续续。
隆安帝平复混乱的呼吸，半晌又低声道：“汉王空长了一张夺目面孔，实则才调平淡，做不了太子。朕最喜好季子，不过，从没想过将江山交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