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情敌皆杀
那山间有一处山谷,谷底狭小,四周皆被断崖包抄,凡人难近。谷底竖了一块石碑,上刻“神仙洞天”四个大字,金光闪闪,仙气冲天。实则一处转移法阵,只需触碰石碑,就能哄动阵法,将触碰之人送入一处小秘境当中。
展长生不语,只趁展龙松开时,召出木简,吃紧朝困住夏桐生的水井冲去,连一眼也未曾多看他。
灌木如同两列卫兵,摆列得分毫不差,中间一条宽广石路,庞大青石相互衔接得严丝合缝,一起通向一座巍峨石殿。
展长生便嘲笑,这阵法不敷青元瑶池那转移阵法百分之一,也敢自称神仙洞天,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石殿回声崩塌,收回庞大轰鸣,眨眼便碎成了一堆碎石。更伴随石殿坍塌,天崩地裂,大地上一道深长乌黑裂缝隆隆扩大,假山碎裂,花木倒伏,竟转眼将这神仙洞天扯破做两半。
吴宝正色道:“哥哥信我便是,只是王爷所图甚伟,他日事成时,十方三界都是囊中之物,升仙得道不在话下……但现在却不成别传。”
展长生立在石殿入口处,悄悄打量这青年。
展长生便跟着足下的碎石小径,跨入拱门,一起弯弯绕绕,转朱阁,过楼台,面前便豁然一亮,显出两排修剪得整齐的低矮翠绿灌木。
展龙道:“迟了。”
那金枪轻颤时,带出锋利嗓音,辩驳道:“你不过比我多收几枚碎刃,如果假以光阴,我便是斩龙枪!”
他终是深吸口气,压下肝火,又道:“自你走后,清河村被天孤城屠村,你爹娘、我娘、宁儿……全都……”
展长生面色沉凝如水,一面徐行朝他靠近,一面问道:“宝儿,我有话问你。”
展长生却不推开他,似是心有所动,静了稍许,才游移道:“这般巧舌令色,如何信得……”
吴宝终是绷不住笑容,垂目叹道:“我在枢机楼中。”
展长生间隔不敷三尺间隔时,便停下脚步,视野落在他膝头横置的□□上,长约一丈二尺,自枪尖至枪尾,通体金黄,过于张扬,有失慎重。
吴宝还是笑道:“童言无忌,如何能信?长生哥哥悲伤,我便悲伤。”
展长生收妥木简,却发觉这法阵转移得非常安稳,不见任何震惊,面前金光散去时,他便缓缓落在一处草地上。
吴宝俄然勾唇轻笑,将展长生揽入怀中,柔声道:“若哥哥随了我……天然说得。今后哥哥便与我共享长生,做对清闲欢愉的神仙眷侣。”
石殿内宽广矗立,一人身着琼英将领服色,正坐殿中石块雕成的高背座椅上,膝头横了一柄金色□□,光芒时明时暗,倒似活物在呼吸普通。
毛毛得见金光,便抬头大声鸣叫,表示此地便是拾得夏桐生衣物碎片地点。
吴宝微微动容,只怕未曾想到展长生已猜到如此境地,竟叫他一时候不知如何回应。
宝游移,手指握着展永内行臂,只觉清冷温润感传来,温馨愉悦非常。他不舍放手,又唯恐展长生活力,只得奉迎道:“哥哥有所不知,此事非同小可,我岂能囿于一点私家恩仇,误了王爷大事。”
展长生一面思忖如何夺枪,一面却不答反问道:“你身在上清山中那边?”
这木行的阵法恰是困龙阵,展长生又取了潘辞残留的藤蔓为引,仿照那神弃藤生出的藤蔓,纵使斩龙枪也斩不竭,吴宝手中的西贝货天然难做其敌手。
吴宝两眼圆瞪,不成置信般望向展长生,颤声道:“长生哥哥……”
工夫荏苒,昔日那爱好依偎怀中撒娇的孩童,现在已改头换面,竟寻不到半分旧时陈迹。
吴宝心如死灰,却见展龙扬手,这一次多用了几用心,那金枪一阵颤抖蜂鸣,不情不肯落入展龙手中。
展长生同展龙那日遍查上清门,天然去过枢机楼,那枢机楼本来掌管全山高低统统阵法运转,核心处则是护山大阵的阵眼地点,已被人尽数粉碎。
展长生皱眉道:“同我也说不得?”
展长生方才看清楚挟制他的男人,玄衫墨发,冷厉如刀,除了展龙,怎敢有旁人。
那石碑顿时放出一道冲天光柱,将展长生连人带船一道覆盖此中,那木简顿时被束缚了行动,规复本相,落回展永内行中。
他手腕微震,就要收了金光,不料一震之下却仿佛撞上无形壁障,不由挑起眉头,朝那青年看去。
如此只需遍寻碎刃插手枪中,终有一日便可反噬本尊,为他所用。
展龙道:“你若早些明白过来,说不得本座看在长生面上,便不吃你了。”
吴宝足踏飞剑,手握金枪,又是骇然,又是欣喜。骇的是斩龙枪气力刁悍,与其为敌时不免胆怯;喜的倒是他长年熔炼碎刃呕心沥血,竟然有效,能抵挡斩龙枪本尊呼唤。
他再回身看向吴宝,那青年面无人色,骇得牙关打战,俄然奋力挣扎,泪流满面,凄声喊道:“长生哥哥!长生哥哥救我!”
展长生悠长修炼,早已练就了道心如止水的本领,现在却只觉心头狂怒,反倒自产生出一股业火,烧得周身血脉滚烫,直欲将面前人斩杀当场。
那光芒不时变更,将那青年本来可谓俊美的面庞映得时阴时晴,高深莫测。
半空一道惊雷炸响,一道炽烈烈风囊括入殿中,展长生只觉面前一黑,腰身一紧,便不由自主腾空而起。
故而独一存活者,便是开门揖盗之人。
吴宝听他语气松动,不觉大喜,抱他的手臂便紧了一紧,侧头靠近展长生耳畔,含混低语道:“哥哥有所不知,王爷他……”
如果自外强破了护山大阵,又何必多此一举破坏枢机楼?天然是内贼所为。
身后不知那边天光映照,将他身影拉得极长,在殿中石地上一起延长。那光芒却触不到吴宝安坐之处,稠密暗影仿佛亘古保存,同那青年融为一体。
展长生听闻时,俄然心头一跳,那胡岩风悍然背叛,究竟所为何来,始终令展长生不得放心。现在听吴宝乍然提起,不免生出了究查本相的打动,面上却只是皱眉道:“那背信弃义的卖民贼,扳连胡氏满门抄斩,扳连琼英将士背负臭名,更扳连长宁四十万将士全军淹没!现在你倒要跟随他?”
只残存了几滴赤金血滴,是吴宝昔日炼枪时融入的心头血。展龙嫌弃挥袖,将几滴心头血击得远远落在地上,飞溅成无数碎沫,报废一空。
吴宝终是起家,将□□放在坐椅上,迈步行至展长生面前,他身量极高,便低头同展长平生视,又伸手握住展永内行臂,笑道:“我只道长生哥哥也遭了不测,那日在长宁重见了哥哥,好生……欢乐。”
魔枪对碎刃,便如烈火赶上残雪,展龙轻而易举便将那金枪捏成一团,冷斥道:“你这孽障,杀人也大费周章,在上清山中画虎不成反类犬,堕我威名,死不敷惜。”
吴宝固然狂喜,却也晓得短长,眼看偷袭不成,便回枪后撤,一面道:“哥哥,你到底看上这入魔死物甚么处所?”
四周并无回应,吴宝又颤声道:“仙师、仙师饶命!我晓得短长了,今后再也不敢了!”
吴宝手足俱软,直骇得神魂欲裂,嗓音变调,只道:“明白了、明白了!不敢了,仙师饶命、仙师饶命!”
贰心头嗤笑,却半点未曾放松,细细探查一番后,便将金羽雕收回灵兽袋中,随后驱动木简,朝山谷飞去,径直震惊那阵法。
吴宝还是安坐,不动如山,温和笑道:“长生哥哥固然问,我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是那□□模糊透出的刁悍霸道杀气如同烈火普通,展长生熟谙得很。
展长生便问道:“上清门灭门时,你身在那边?”
展长生连闯数个秘境、异界,对不平常之处的蛛丝马迹烂熟于心,现在只神识略略一扫,便已看破此中构造。
展长生冷眼看他,并不睬睬,桃木阵盘却在手中突然爆开青光,顷刻间数百条藤蔓自龟裂地盘中冲天而起,有若毒蛇般在半空扭曲苗条肢体。
他不觉诘问道:“宝儿……你在上清门等不到宁儿,便未曾悲伤么?”
吴宝几次左冲右突,金枪斩在藤蔓上竟毫发未伤,他大惊失容,再逃不开藤蔓包抄,被绑得四肢大开,挣扎不能。
面前一堵矮墙,白墙黑瓦,朝两边无穷延展,形如满月的拱门内,是司空见惯的园林景色,假山树木,花草飘香,溪水潺潺,水榭悄但是立。
展长生一时恍然,只觉面前此人陌生至极,绝非那昔日恋恋不舍离了清河村,并同宁儿做了那般后代情长商定的孩童。
展长生便嘲笑出声,眉心紧皱如川,又问道:“你我满门皆被天孤城害死,琼英又同天孤缔盟,你竟肯放心做琼英的喽啰?”
他虽未曾修习阵法,却也晓得这困龙阵需得提早预备,策动需数个时候作法,故而才掉以轻心了。不料展长生竟举重若轻,等闲将这阵法发挥出来,这等功力,只怕十洲三国,皆难遇敌手。他自发得气力突飞大进,不料展长生却三番五次,将他远远抛开。不免令吴宝生出懊丧之心来。
届时莫说胡岩风,便是香贤圣主也非他敌手,称霸三界,指日可待。
他忍辱负重,好轻易哄得吴宝要说出本相,却被展龙横插一脚,前功尽弃,不免气恼,此时却又顾不得愤怒,神识扫过垂垂崩塌的洞天,勾住展龙颈项,只道:“师兄!桐生在井中。”
展长生沿石阶而上,手中暗扣了桃木化石阵盘,那人待他离得不敷五丈时,方才缓缓抬眸,望向来者,笑容顿时如沐东风,溶解了一室封冻冰冷:“你终究来了,长生哥哥。”
展龙面色森寒,山雨欲来,却一言不发,只将展长生狠狠往肩头一掼,身影爬升时,俄然伸手,抓住一道疾刺而来的金光,嘲笑道:“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展龙轻嗤,手指突然一收,便将那金色硬块捏得四分五裂,化为无数金芒,莹莹没入展龙眉心中。
他手掌如刀,等闲切开那青年胸膛,吴宝那拉长而尖细的嗓音突然停止,不过几息工夫,那大好青年便只剩了白骨同一身琼英礼服被藤蔓胶葛,仍然半点未曾遗漏到地上。
他便顾摆布而言他,笑道:“长生哥哥,你不问桐生下落,为何却体贴起上清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