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妖邪假设小雷音 四众皆遭大厄难
双手轮棒,上前便打。只听得半空中叮狢一声,撇下一副金铙,把行者连头带足,合在金铙以内。慌得个猪八戒、沙和尚赶紧使起钯杖,就被些阿罗揭谛、圣僧道者一拥近前环绕。他两个措手不及,尽被拿了,将三藏抓住,一齐都绳缠索绑,紧缚牢栓。
楼台高耸门迎嶂,钟磬虚徐声韵长。窗开风细,帘卷烟茫。有僧情散淡,无俗意和昌。尘凡不到真瑶池,静土招提好道场。行者看罢答复道:“师父,那去处是便是座寺院,却不知禅光瑞蔼当中,又有些凶气何也。观此气象,也似雷音,却又路道差池。我们到那厢,决不成擅入,恐遭毒手。”唐僧道:“既有雷音之景,莫不就是灵山?你休误了我诚恳,担搁了我来意。”行者道:“不是不是!灵山之路我也走过几遍,那是这路途!”八戒道:“即使不是,也必有个好人居住。”沙僧道:“不必多疑,此条路未免从那门首过,是不是一见可知也。”行者道:“悟净说得有理。”
那白痴赶着沙僧厮耍厮斗,教员父马快如飞,斯须,到那山崖之边。一步步往上行来,只见那山:林中风飒飒,涧底水潺潺。鸦雀飞不过,神仙也道难。千崖万壑,亿曲百湾。灰尘滚滚无人到,怪石森森不厌看。有处有云如水滉,是方是树鸟声繁。鹿衔芝去,猿摘桃还。狐貉来往崖上跳,麖獐出入岭头顽。
忽闻虎啸惊人胆,斑豹苍狼把路拦。唐三藏一见心惊,孙行者神通泛博,你看他一条金箍棒,哮吼一声,吓过了狼虫豺狼,剖开路,引师父直上高山。行过岭头,下西平处,忽见祥光蔼蔼,彩雾纷繁,有一所楼台殿阁,模糊的钟磬婉转。三藏道:“门徒们,看是个甚么去处。”行者昂首,用手搭凉篷,细心旁观,那壁厢好个地点!端的是:珍楼宝座,上刹名方。谷虚繁地籁,境寂散天香。青松带雨遮高阁,翠竹留云护讲堂。霞光缥缈龙宫显,彩色飘摇沙界长。朱栏玉户,画栋雕梁。谈经香满座,语箓月当窗。鸟啼丹树内,鹤饮石泉旁。四围花发琪园秀,三面门开舍卫光。
却说孙大圣与众神捆至半夜,忽闻有哀号之声。侧耳听时,却本来是三藏声音,哭道:“悟空啊!我自恨当时不听伊,致令本日受灾危。金铙以内伤了你,麻绳捆我有谁知。四人遭遇缘命苦,三千功行尽倾颓。何由解得迍邅难,开阔西方去复归!”行者听言,暗自怜悯道:“那师父虽是未听吾言,今遭此毒,然于磨难当中,另有忆念老孙之意。趁此夜静妖眠,无人防备,且去摆脱众等逃生也。”好大圣,使了个遁身法,将身一小,脱下绳来,走近唐僧身边,叫声“师父。”长老认得声音,叫道:“你为何到此?”行者悄悄的把前项事奉告了一遍,长老甚喜道:“门徒!快救我一救!向后事但凭你处,再不强了!”行者才脱手,先解了师父,放了八戒沙僧,又将二十八宿、五方揭谛个个解了,又牵过马来,教快先走出去。方出门,却不知行李在那边,又来找寻。亢金龙道:“你好重物轻人!既救了你师父就彀了,又还寻甚行李?”行者道:“人固要紧,衣钵尤要紧。承担中有通关文牒、锦襕法衣、紫金钵盂,俱是佛门珍宝,如何不要!”
却说行者合在金铙里,黑洞洞的,燥得浑身流汗,左拱右撞,不能得出,急得他使铁棒乱打,莫想得动分毫。贰内心没了算计,将身往外一挣,却要挣破那金铙,遂捻着一个诀,就长有千百丈高,那金铙也随他身长,全无一些瑕缝光亮。却又捻诀把身子往下一小,小如芥菜籽儿,那铙也就随身小了,更没些些孔窍。他又把铁棒吹口仙气,叫“变!”即变做幡竿一样,撑住金铙。他却把脑后毫毛选长的拔下两根,叫“变!”即变做梅花头五瓣钻儿,挨着棒下,钻有千百下,只钻得苍苍响魀,再不钻动一些。行者急了,却捻个诀,念一声“唵囒静法界,乾元亨利贞”的咒语,拘得那五方揭谛,六丁六甲、一十八位护教伽蓝,都在金铙以外道:“大圣,我等俱庇护着师父,不教妖魔伤害,你又拘唤我等做甚?”
山色王维画浓淡,鸟声季子舌纵横。芳菲铺绣无人赏,蝶舞蜂歌却有情。师徒们也自寻芳踏翠,缓随马步,正行之间,忽见一座高山,了望着与天相接。三藏扬鞭指道:“悟空,那座山也不知有多少高,可便似接着彼苍,透冲碧汉。”行者道:“古诗不云只要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但言山之极高,无可与他比并,岂有接天之理!”八戒道:“若不接天,如何把昆仑山号为天柱?”行者道:“你不知,自古天不满西北。昆仑山在西北乾位上,故有顶天塞空之意,遂名天柱。”沙僧笑道:“大哥把这好话儿莫与他说,他听了去,又降别人。我们且走路,等上了那山,就知高低也。”
两条棒,不一样,说将起来有形状:一条短软佛家兵,一条坚固藏海藏。都有随心窜改功,今番相遇争强健。短软狼牙杂锦妆,坚固金箍蛟龙象。若粗若细实可夸,要短要长甚伏贴。猴与魔,齐兵戈,这场端的无虚诳。驯猴秉教作心猿,泼怪欺天弄假象。嗔嗔恨恨各无情,恶恶凶凶都有样。那一个当头手起不放松,这一个架丢劈面难谦让。喷云照日昏,吐雾遮峰嶂。棒来棒去两相迎,忘生忘死因三藏。
那行者在里边,东张张,西望望,爬过来,滚畴昔,莫想瞥见一些亮光。亢金龙道:“大圣啊,且休烦躁,观此宝定是个快意之物,决然也能窜改。你在那边面,于那合缝之处,用手摸着,等我使角尖儿拱出去,你可窜改了,顺松处脱身。”行者依言,端的在内里乱摸。这星宿把身变小了,那角尖儿就似个针尖一样,顺着钹合缝口上,伸将出来,不幸用尽千斤之力,方能穿透内里。却将本身与角使法象,叫“长!长!长!”角就长有碗来粗细。那钹口倒也不象金铸的,好似皮肉长成的,顺着亢金龙的角,紧紧噙住,四下里更无一丝拔缝。行者摸着他的角叫道:“不济事!高低没有一毫松处!没何如,你忍着些儿疼,带我出去。”好大圣,即将金箍棒变作一把钢钻儿,将他那角尖上钻了一个孔窍,把身子变得似个芥菜籽儿,拱在那钻眼里蹲着叫:“扯出角去!扯出角去!”这星宿又不知费了多少力,方才拔出,使得力尽筋柔,倒在地下。
揭谛闻言,即着六丁神庇护着唐僧,六甲神看管着金铙,众伽蓝前后照察,他却纵起祥光,斯须间突入南天门里,不待宣召,直上灵霄宝殿之下,见玉帝俯伏启奏道:“主公,臣乃五方揭谛使。今有齐天大圣保唐僧取经,路遇一山,名小雷音寺。
唐僧错认灵山进拜,本来是妖魔假定,困陷他师徒,将大圣合在一副金铙以内,进退无门,看看至死,特来启奏。”即传旨:“差二十八宿星斗,快去释厄降妖。”那星宿不敢少缓,伴同揭谛,出了天门,至庙门以内。有二更时分,那些大小妖精,因获了唐僧,老妖俱犒赏了,各去睡觉。众星宿更不惊张,都到铙钹以外报导:“大圣,我等是玉帝差来二十八宿,到此救你。”行者传闻大喜,便教:“动兵器突破,老孙就出来了!”众星宿道:“不敢打,此物乃浑金之宝,打着必响;响时轰动妖魔,却难救拔。等我们用兵器捎他,你那边但见有一些光处就走。”行者道:“恰是。”你看他们使枪的使枪,使剑的使剑,使刀的使刀,使斧的使斧;扛的扛,抬的抬,掀的掀,捎的捎,弄到有半夜气候,淡然不动,就是铸成了囫囵的普通。
正在那不分胜负之际,只闻得行者叱咤一声道:“老孙来了!”八戒迎着道:“行李如何?”行者道:“老孙的性命几近不免,却便说甚么行李!”沙僧固执宝杖道:“且休叙话,快去打妖精也!”那星宿、揭谛、丁甲等神,被群妖围在垓心浑杀,老妖使棒来打他三个。这行者、八戒、沙僧丢开棍杖、轮着钉钯抵住。端的是地暗天昏,不能取胜,只杀得太阳星,西没山根;太阴星,东生海峤。那妖见天晚,打个叫子,教群妖各各留意,他却取出宝贝。孙行者看得清楚,那怪解下搭包,拿在手中。行者道声“不好了!走啊!”他就顾不得八戒沙僧、诸天等众,一起筋斗,跳上九霄空里。众神、八戒、沙僧不解其意,被他抛起去,又都装在内里,只是走了行者。那妖王出兵回寺,又教取出绳索,还是绑了。将唐僧、八戒、沙僧吊颈高吊,白马拴在后边,诸神亦俱捆绑,抬在地窖子内,封了盖锁。那众妖遵依,一一收了不题。
行者却自他角尖钻眼里钻出,现了原身,掣出铁棒,照铙钹当的一声打去,就如崩倒宝穴,咋开金铙,可惜把个佛门之器,打做个千百块散碎之金!唬得那二十八宿惊张,五方揭谛发竖,大小群妖皆梦醒。老妖王睡里镇静,急起来披衣擂鼓,聚点群妖,各执东西。此时天将拂晓,一拥赶到宝台之下,只见孙行者与列宿围在碎破金铙以外,大惊失容,即令:“小的们!紧关了前门,不要放出人去!”行者传闻,即携星众,驾云跳在九霄空里。那妖王收了碎金,排开妖卒,列在庙门外。妖王挟恨,没何如披挂了,使一根短软狼牙棒,出营高叫:“孙行者!好男人不成远走高飞!快向前与我交兵三合!”行者忍不住,即引星众,按落云头,旁观那妖精怎生模样,但见他:蓬着头,勒一条扁薄金箍;光着眼,簇两道黄眉的竖。悬胆鼻,孔窃开查;四方口,牙齿锋利。穿一副叩结连环铠,勒一条生丝攒穗绦。脚踏乌喇鞋一对,手执狼牙棒一根。此形似兽不如兽,边幅非人却似人。行者挺着铁棒喝道:“你是个甚么怪物,擅敢假装佛祖,侵犯山头,虚设小雷音寺!”那妖霸道:“这猴儿是也不知我的姓名,故来冲犯仙山。此处唤做小西天,因我修行,得了正果,天赐与我的宝阁珍楼。我名乃是黄眉老佛,这里人不知,但称我为黄眉大王、黄眉爷爷。一贯久知你往西去,有些手腕,故此设象显能,诱你师父出去,要和你打个赌赛。如若斗得过我,饶你师徒,让汝等成个正果;如若不能,将汝等打死,等我去见如来取经,果正中华也。”行者笑道:“妖精不必海口,既要赌,快上来领棒!”那妖王喜孜孜,使狼牙棒抵住。这一场好杀:
八戒道:“哥哥,你去找寻,我等先来路上等你。”你看那星众,簇拥着唐僧,使个摄法,共弄神通,一阵风撮出垣围,奔通衢下了山坡,却屯于平处等待。
前人云,有佛有经,无方无宝,我们可出来来。”行者道:“不成出来,此处少吉多凶,如有祸害,你莫怪我。”三藏道:“就是无佛,也必有个佛象。我弟子心愿遇佛拜佛,如何怪你。”即命八戒取法衣,换僧帽,结束了衣冠,举步进步。只听得庙门里有人叫道:“唐僧,你自东土来拜见我佛,如何还这等怠慢?”三藏闻言即便下拜,八戒也叩首,沙僧也跪倒,惟大圣牵马清算行李在后。方入到二层门内,就见如来大殿。殿门外宝台之下,列举着五百罗汉、三千揭谛、四金刚、八菩萨、比丘尼、优婆塞、无数的圣僧、道者,端的也香花素净,瑞气缤纷。慌得那长老与八戒沙僧一步一拜,拜上灵台之间,行者公开不拜。又闻得莲台座上厉声高叫道:“那孙悟空,见如来如何不拜?”不知行者又细心旁观,见得是假,遂丢了马匹行囊,掣棒在手喝道:“你这伙孽畜,非常胆小!如何假倚佛名,废弛如来清德!不要走!”
看他两个斗经五十回合,不见胜负。
本来那莲花座上装佛祖者乃是个妖王,众阿罗等都是些小怪。遂收了佛祖体象,仍然现出妖身,将三众抬入后边保藏,把行者合在金铙当中永不开放,只搁在宝台之上,限三日夜化为脓血。化后,才将铁笼蒸他三个受用。这恰是:碧眼猢儿识假真,禅机见象拜金身。黄婆自觉同参礼,木母痴心共话论。邪怪生强欺赋性,魔头怀恶诈天人。诚为道小魔头大,错入傍门白费身。当时群妖将唐僧三众保藏在后,把马拴在后边,把他的法衣僧帽安在行李担内,亦保藏了,一面厢严紧不题。
这回因果,劝报酬善,切休作歹。一念生,神明照鉴,任他为作。拙蠢乖能君怎学,两般还是偶然药。趁生前有道正该修,莫浪泊。认本源,脱本壳。访长生,须把捉。要不时明见,醍醐考虑。贯彻三关填黑海,管束善者乘鸾鹤。那其间愍故更慈悲,登极乐。话表唐三藏一念虔诚,且休言天神庇护,似这草木之灵,尚来引送,雅会一宵,脱出波折针刺,再无萝蓏攀缠。四众西进,行彀多时,又值冬残,恰是那三春之日:物华交泰,斗柄回寅。草芽各处绿,柳眼满堤青。一岭桃花红锦涴,半溪烟水碧罗明。多少风雨,无穷表情。日晒花心艳,燕衔苔蕊轻。
那庙门口,鸣锣擂鼓,众妖精号令摇旗。这壁厢有二十八宿天兵共五方揭谛众圣,各掮东西,呼喊一声,把那魔头围在中间,吓得那庙门外群妖难擂鼓,战兢兢手软不敲锣。老妖魔公开不惧,一只手使狼牙棒,架着众兵,一只手去腰间解下一条旧白布搭包儿,往上一抛,滑的一声响喨,把孙大圣、二十八宿与五方揭谛,一搭包儿通装将去,挎在肩上,拽步回身,众小妖个个欢然得胜而回。老妖教小的们取了三五十条麻索,解开搭包,拿一个,捆一个,一个个都骨软筋麻,皮肤窊皱。捆了抬去后边,不分好歹,俱掷之于地。妖王又命排筵痛饮,自旦至暮方散,各归寝处不题。
毕竟不知此去端的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他见了此衣钵,心中一喜,就现了本象,拿将过来,也不管担绳偏正,抬上肩,往下就走,不期脱了一头,扑的落在楼板上,唿喇的一声响喨。噫!有这般事:可可的老妖精在楼下睡觉,一声响把他惊醒,跳起来乱叫道:“有人了!有人了!”那些大小妖都起来,点灯打火,一齐呼喊,前后去看。有的来报导:“唐僧走了!”又有的来报导:“行者世人俱走了!”老妖急传号令,教:“拿!各门上谨慎!”行者听言,恐又遭他坎阱,挑不成承担,纵筋斗就跳出楼窗外走了。
约有半夜时分,孙大圣轻挪快步,走入内里,本来一层层流派甚紧。他就爬上高楼看时,窗牖皆关,欲要下去,又恐怕窗棂儿响,不敢鞭策。捻着诀,摇身一变,变做一个仙鼠,俗名蝙蝠。你道他怎生模样:头尖还似鼠,眼亮亦如之。有翅傍晚出,无光白天居。藏身穿瓦穴,寻食扑蚊儿。偏喜晴明月,高涨最识时。他顺着不封瓦口椽子之下,钻将出来,越门过户,到了中间看时,只见那第三重楼窗之下,熌灼灼一道光芒,也不是灯烛之光,香火之光,又不是飞霞之光,掣电之光。他半飞半跳,近于光前看时,倒是承担放光。那妖精把唐僧的法衣脱了,未曾折,就乱乱的揌在承担以内。那法衣本是佛宝,上边有快意珠、摩尼珠、红玛瑙、紫珊瑚、舍利子、夜明珠,以是透的光彩。
却说行者跳在九霄,全了性命,见妖兵回转,不张灯号,已知众等遭擒。他却按下祥光,落在那东山顶上,咬牙恨怪物,滴泪想唐僧,抬头朝天望,悲嗟忽失声,叫道:“师父啊!你是那世里造下这迍邅难,此生里步步遇妖精,似这般痛苦难逃,怎生是好!”单独一个,嗟叹多时,复又宁神思虑,以心问心道:“这妖魔不知是个甚么搭包子,那般装得很多物件?现在将天神天将很多人又都装出来了,我待求救于天,奈恐玉帝见怪。我记得有个北方真武,号曰荡魔天尊,他现在现在南赡部洲武当山上,等我去请他来援救师父一难。”恰是:仙道未成猿马散,心神无主五行枯。
好杀:魔头泼恶欺真性,真性和顺怎奈魔。百计施难堪脱苦,千方妙用不能和。诸天来拥戴,众圣助兵戈。包涵亏木母,定志感黄婆。浑战惊天并振地,强争设网与筹措。那壁厢摇旗号令,这壁厢擂鼓筛锣。枪刀密密寒光荡,剑戟纷繁杀气多。妖卒凶还勇,神兵怎何如!愁云遮日月,惨雾罩江山。苦掤苦拽来相战,皆因三藏拜弥陀。那妖精倍加英勇,帅众上前掩杀。
行者道:“我那师父,不听我安慰,就弄死他也不亏!但只你等如何快作法将这铙钹翻开,放我出来,再作处治。这内里不通亮光,浑身暴燥,却不闷杀我也?”众神端的掀铙,就如长就的普通,莫想揭得分毫。金头揭谛道:“大圣,这铙钹不知是件甚么宝贝,连上带下,分解一块。小神力薄,不能掀动。”行者道:“我在内里,不知使了多少神通,也不得动。”
那妖精前前后后,寻不着唐僧等,又见天气将明,取了棒,帅众来赶,只见那二十八宿与五方揭谛等神,云雾腾腾,屯住山坡之下。妖王喝了一声“那边去!吾来也!”角木蛟急唤:“兄弟们!怪物来了!”亢金龙、女土蝠、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斗木獬、牛金牛、氐土貉、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獝、奎木狼、娄金狗、胃土彘、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领着金头揭谛、银头揭谛、六甲、六丁等神、护教伽蓝,同八戒沙僧,不领唐三藏,丢了白龙马,各执兵器,一拥而上。这妖王见了,呵呵嘲笑,叫一声叫子,有四五千大小妖精,一个个威强力胜,浑战在西山坡上。
那长老策马加鞭至庙门前,见雷音寺三个大字,慌得滚上马来,倒在地下,口里骂道:“泼猢狲!害杀我也!现是雷音寺,还哄我哩!”行者陪笑道:“师父莫恼,你再看看。庙门上乃四个字,你如何只念出三个来,倒还怪我?”长老战兢兢的爬起来再看,端的是四个字,乃小雷音寺。三藏道:“就是小雷音寺,必然也有个佛祖在内。经上言三千诸佛,想是不在一方:似观音在南海,普贤在峨眉,文殊在五台。这不知是那一名佛祖的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