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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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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禅主吞餐怀鬼孕 黄婆运水解邪胎

却说那孙大圣筋斗云起,少顷间见一座山头,阻住云角,即按云光,睁睛看处,好山!但见那:幽花摆锦,野草铺蓝。涧水相连落,溪云一样闲。重重谷壑藤萝密,远远峰峦树木蘩。鸟啼雁过,鹿饮猿攀。翠岱如屏嶂,青崖似髻鬟。灰尘滚滚真难到,泉石涓涓不厌看。每见仙童采药去,常逢樵了负薪还。公然不亚露台景,胜似三峰西华山!这大圣正然旁观那山不尽,又只见背阴处,有一所庄院,忽闻得犬吠之声。大圣下山,径至庄所,却也好个去处,看那:小桥通死水,草屋倚青山。村犬汪篱落,幽人自往还。

行者陪笑道:“先生差了,你令兄也曾与我做朋友,幼年间也曾拜七弟兄,但只是不知先生尊府,有失拜见。现在令侄得了好处,现跟着观音菩萨,做了善财孺子,我等尚且不如,如何反怪我也?”先生喝道:“这泼猢狲!还弄巧舌!我舍侄还是安闲为王好,还是与报酬奴好?不得无礼!吃我这一钩!”大圣使铁棒架住道:“先生莫说打的话,且与些泉水去也。”那先生骂道:“泼猢狲!不知死活!如若三合敌得我,与你水去;敌不去,只把你剁为肉酱,方与我侄子报仇。”大圣骂道:“我把你不识起倒的孽障!既要打,走上来看棍!”

行者道:“我是唐三藏法师的大门徒,贱名孙悟空。”那道人问曰:“你的花红酒礼,都在那边?”行者道:“我是个过路的挂搭僧,未曾办得来。”道人笑道:“你好痴呀!我教员父护住山泉,并未曾白送与人。你归去办将礼来,我好通报,不然请回,莫想莫想!”行者道:“情面大似圣旨,你去说我老孙的名字,他必定做小我情,或者连井都送我也。”

毕竟不知到版图中另有甚么理睬,且听下回分化。

那先生快意钩劈手相还。二人在聚仙庵好杀:圣僧误食成胎水,行者来寻快意仙。那晓真仙原是怪,倚强护住落胎泉。及至相逢讲仇隙,辩论决不遂如然。言来语去成僝僽,意恶情凶要报冤。这一个因师伤命来求水,那一个为侄亡身不与泉。快意钩强如蝎毒,金箍棒狠似龙巅。当胸乱刺施威猛,着脚斜钩展妙玄。阴手棍丢伤处重,过肩钩起近头鞭。锁腰一棍鹰持雀,压顶三钩蜋捕蝉。往来往来争胜负,返返复复两回还。钩挛棒打无前后,不见胜负在那边。那先生与大圣战经十数合,敌不得大圣。这大圣越加狠恶,一条棒似滚滚流星,着头乱打,先生败了筋力,倒拖着快意钩,往山上走了。

那道人闻此言,只得出来通报,却见那真仙操琴,只待他琴终,方才说道:“师父,内里有个和尚,口称是唐三藏大门徒孙悟空,欲求落胎泉水,救他师父。”那真仙不传闻便罢,一听得说个悟空名字,却就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急起家,下了琴床,脱了素服,换上道衣,取一把快意钩子,跳出庵门,叫道:“孙悟空安在?”行者转头,观见那真仙打扮:

孙大圣掣了铁棒,近门高叫:“开门!开门!”那守门的瞥见,急入里通报导:“师父,那孙悟空又来了也。”那先生心中大怒道:“这泼猴老迈无状!一贯闻他有些手腕,公然本日方知,他那条棒真是难敌。”道人道:“师父,他的手腕虽高,你亦不亚与他,恰是个敌手。”先生道:“前面两回,被他赢了。”道人道:“前两回虽赢,不过是一猛之性;前面两次打水之时,被师父钩他两跌,却不是比拟肩也?先既无法而去,今又复来,必定是三藏胎成身重,抱怨得紧,不得已而来也,决有慢他师之心。管取我师决胜无疑。”真仙闻言,喜孜孜满怀春意,笑盈盈一阵威风,挺快意钩子,走出门来喝道:“泼猢狲!你又来何为?”大圣道:“我来只是取水”。真仙道:“泉水乃吾家之井,凭是帝王宰相,也须表礼羊酒来求,方才仅与些须。况你又是我的仇敌,擅敢赤手来取?”大圣道,“端的不与?”真仙道:“不与,不与!”大圣骂道:“泼孽障!既不与水,看棍!”丢一个架子,抢个满怀,不容说,着头便打。那真仙侧身躲过,使钩子急架相还。这一场比前更胜,好杀:

八戒旋下行李,厉声高叫道:“摆渡的!撑船过来!”连叫几遍,只见那柳阴内里,咿咿哑哑的,撑出一只船儿。未几时,附近这岸。师徒们细心看了那船儿,端的是:

好大圣,拨转云头,径至村舍门首叫一声:“沙和尚。”那边边三藏忍痛嗟叹,猪八戒哼声不断,听得叫喊,二人欢乐道:

行者见了,合掌作礼道:“贫僧便是孙悟空。”那先生笑道:“你端的是孙悟空,倒是化名托姓者?”行者道:“你看先生说话,常言道,君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便是悟空,岂有假托之理?”先生道:“你可认得我么?”行者道:“我因归正释门,秉诚僧教,这一贯登山渡水,把我那幼时的朋友也都疏失,未及拜访,少识尊颜。适间问道子母河西村夫家,言及先生乃快意真仙,故此知之。”

德行要修八百,阴功须积三千。均平物我与亲冤,始合西天本愿。魔兕兵器不怯,空劳水火无愆。老君降伏却朝天,笑把青牛牵转。话说那通衢旁叫喊者谁?乃金皘山山神地盘,捧着紫金钵盂叫道:“圣僧啊,这钵盂饭是孙大圣向好处化来的。因你等不听良言,误入妖魔之手,致令大圣劳苦万端,本日方救得出。且来吃了饭,再去走路,莫孤负孙大圣一片恭孝之心也。”三藏道:“门徒,万分亏你!言谢不尽!早知不出圈痕,那有此杀身之害。”行者道:“不瞒师父说,只因你不信我的圈子,却教你受别人的圈子。多少痛苦,可叹!可叹!”八戒道:“如何又有个圈子。”行者道:“都是你这孽嘴孽舌的夯货,弄师父遭此一场大难!着老孙翻天覆地,请天兵水火与佛祖丹砂,尽被他使一个白森森的圈子套去。如来表示了罗汉,对老孙说出那妖的根原,才请老君来收伏,倒是个青牛捣蛋。”三藏闻言,感激不尽道:“贤徒,今番经此,下次定然听你叮咛。”遂此四人分吃那饭,那饭热气腾腾的。行者道:“这饭多时了,却如何还热?”地盘跪下道:“是小神知大圣功完,才自热来服侍。”斯须饭毕,清算了钵盂,辞了地盘山神。

那师父才攀鞍上马,过了高山。恰是涤虑洗心皈正觉,餐风宿水向西行。行彀多时,又值初春季气,听了些“紫燕呢喃,黄鹂睍睆。紫燕呢喃香嘴困,黄鹂襕睆巧音频。满地落红如布锦,遍山发翠似堆茵。岭上青梅结豆,崖前古柏留云。野润烟光淡,沙暄日色曛。几处园林花放蕊,阳回大地柳芽新。正行处,忽遇一道小河,澄澄净水,湛湛寒波。唐长老勒过马旁观,远见河那边有柳阴垂碧,微露着茅舍几椽。行者遥指那厢道:“那边人家,必然是摆渡的。”三藏道:“我见那厢也似这般,却不见船只,未敢开言。”

身登西岸,长老教沙僧解开包,取几文钱钞与他。妇人更不争多寡,将缆拴在傍水的桩上,笑嘻嘻径入庄屋里去了。三藏见那水清,一时口渴,便着八戒:“取钵盂,舀些水来我吃。”

那船儿斯须顶岸,有梢子叫云:“过河的,这里去。”三藏纵马近前看处,那梢子怎生模样:头裹锦绒帕,足踏皂丝鞋。身穿百纳绵裆袄,腰束千针裙布衫。手腕皮粗筋力硬,目炫眉皱面庞衰。声音娇细如莺啭,近观乃是老裙钗。行者近于船边道:“你是摆渡的?”那妇人道:“是。”行者道:“梢公如何不在,却着梢婆撑船?”妇人浅笑不答,用手拖上跳板。沙和尚将行李挑上去,行者扶着师父上跳,然后顺过船来,八戒牵上白马,收了跳板。那妇人撑开船,动摇桨,瞬息间过了河。

老婆婆对唐僧道:“教员父,把这水赐了我罢。”行者道:“白痴,不吃水了?”八戒道:“我的肚腹也不疼了,胎气想是已行散了,洒然无事,又吃水何为?”行者道:“既是他两个都好了,将水送你家罢。”那婆婆谢了行者,将余剩之水,装于瓦罐当中,埋在后边地下,对众长幼道:“这罐水,彀我的棺材本也!”众长幼无不欢乐,清算斋饭,调开桌凳,唐僧们吃了斋。消消停停,将息了一宿。次日天明,师徒们谢了婆婆家,出离村舍。唐三藏攀鞍上马。沙和尚挑着行囊。孙大圣前边带路,猪八戒拢了缰绳,这里才是洗净口孽身洁净,销化凡胎体天然。

“沙僧啊,悟空来也。”沙僧赶紧出门接着道:“大哥,取水来了?”大圣进门,对唐僧备言前事,三藏滴泪道:“门徒啊,似此怎了?”大圣道:“我来叫沙兄弟与我同去,到那庵边,等老孙和那厮敌斗,教沙僧乘便取水来救你。”三藏道:“你两个没病的都去了,丢下我两个有病的,教谁伏侍?”阿谁老婆婆在旁道:“老罗汉尽管放心,不必要你门徒,我家天然看顾伏侍你。你们早间到时,我等实有垂怜之意,却才见这位菩萨云来雾去,方知你是罗汉菩萨。我家决不敢复害你。”行者咄的一声道:“汝等女流之辈,敢伤阿谁?”老婆子笑道:“爷爷呀,还是你们有造化,来到我家!若到第二家,你们也不得囫囵了!”八戒哼哼的道:“不得囫囵,是如何的?”婆婆道:“我一家儿四五口,都是有几岁年纪的,把那风月事尽皆休了,故此不肯伤你。若还到第二家,长幼众大,那年小之人,阿谁肯放过你去!就要与你交合。假定不从,就关键你性命,把你们身上肉,都割了去做香袋儿哩。”

大圣不去赶他,却来庵内寻水,阿谁道人早把庵门关了。

三藏闻言,大惊失容道:“门徒啊!似此怎了?”八戒扭腰撒胯的哼道:“爷爷呀!要生孩子,我们倒是男身!那边开得产门?如何脱得出来。”行者笑道:“前人云,瓜熟自落,若到阿谁时节,必然从胁下裂个洞穴,钻出来也。”八戒见说,战兢兢忍不得疼痛道:“罢了罢了!死了死了!”沙僧笑道:“二哥,莫扭莫扭!只怕错了养儿肠,弄做个胎前病。”那白痴更加慌了,眼中噙泪。扯着行者道:“哥哥!你问这婆婆,看那边有手重的稳婆,预先寻下几个,这半会一阵阵的动乱得紧,想是摧阵疼。快了!快了!”沙僧又笑道:“二哥,既知摧阵疼,不要扭动,只恐挤破浆泡耳。”三藏哼着道:“婆婆啊,你这里可有医家?教我门徒去买一贴打胎药吃了,打下胎来罢。”那婆子道:“就有药也不济事。只是我们这正南街上有一座解阳山,山中有一个破儿洞,洞里有一眼落胎泉。须得那井里水吃一口,方才解了胎气。

行者即搀唐僧,沙僧即扶八戒,两人声声唤唤,腆着肚子,一个个只疼得面黄眉皱,入草舍坐下,行者只叫:“婆婆,是必烧些热汤与我师父,我们谢你。”那婆婆且不烧汤,笑唏唏跑走后边叫道:“你们来看!你们来看!”那边面,蹼烤蹼踏的,又走出两三个半老不老的妇人,都来望着唐僧洒笑。行者大怒,喝了一声,把牙一嗟,唬得那一家子跌跌蹡蹡,今后就走。行者上前,扯住那老婆子道:“快早烧汤,我饶了你!”那婆子战兢兢的道:“爷爷呀,我烧汤也不济事,也治不得他两个肚疼。你放了我,等我说。”行者放了他,他说:“我这里乃是西梁女国。我们这一国尽是女人,更无男人,故此见了你们欢乐。你师父吃的那水不好了,那条河唤做子母河,我那国王城外,另有一座迎阳馆驿,驿门外有一个照胎泉。我这里人,但得年登二十岁以上,方敢去吃那河里水。吃水以后,便觉腹痛有胎。至三日以后,到那迎阳馆照胎水边照去。若照得有了双影,便就出世孩儿。你师吃了子母河水,以此成了胎气,也不日要生孩子,热汤如何治得?”

那妖仙战战兢兢,忍辱无言,这大圣笑呵呵,驾云而起。有诗为证,诗曰:真铅若炼须真水,真水调和真汞干。真汞真铅无母气,灵砂灵药是灵药。婴儿枉结成胎象,土母施功不费难。推倒傍门宗正教,心君对劲笑容还。大圣纵着祥光,赶上沙僧,得了真水,喜喜好欢,回于本处,按下云头,径来村舍,只见猪八戒腆着肚子,倚在门枋上哼哩。行者悄悄上前道:“白痴,几时占房的?”白痴慌了道:“哥哥莫讽刺,可曾有水来么?”行者还要耍他,沙僧随后就到,笑道:“水来了!水来了!”三藏忍痛欠身道:“门徒啊,累了你们也!”那婆婆却也欢乐,几口儿都出礼拜道:“菩萨呀,倒是可贵!可贵!”即忙取个花磁盏子,舀了半盏儿,递与三藏道:“教员父,细细的吃,只消一口,就解了胎气。”八戒道:“我不消盏子,连吊桶等我喝了罢。”那婆子道:“老爷爷,唬杀人罢了!若吃了这吊桶水,好道连肠子肚子都化尽了!”吓得白痴不敢胡为,也只吃了半盏。那边有顿饭之时,他两个腹中绞痛,只听毂辘毂辘三五阵肠鸣。肠鸣以后,那白痴忍不住,大小便齐流,唐僧也忍不住要往静处解手。行者道:“师父啊,切莫出风地里去。怕人子,一时冒了风,弄做个产后之疾。”那婆婆即取两个净桶来,教他两个便利。斯须间,各行了几遍,才觉住了疼痛,垂垂的销了肿胀,化了那血团肉块。那婆婆家又煎些白米粥与他补虚,八戒道:“婆婆,我的身籽实落,不消补虚。且烧些汤水与我洗个澡,却好吃粥。”沙僧道:“哥哥,洗不得澡,坐月子的人弄了水浆致病。”八戒道:“我又未曾大生,摆布只是个小产,怕他怎的?洗洗儿洁净。”端的那婆子烧些汤与他两个净了手脚。唐僧才吃两盏儿粥汤,八戒就吃了十数碗,还只要添。行者笑道:“夯货!少吃些!莫弄做个沙包肚,不象模样。”八戒道:“没事!没事!我又不是母猪,怕他做甚?”那家子端的又去清算烧饭。

头戴星冠飞彩艳,身穿金缕僧衣红。足下云鞋堆斑斓,腰间宝带绕小巧。一双纳锦凌波袜,半露裙襕闪绣绒。手拿快意金钩子,鐏利杆长若蟒龙。凤目光亮眉菂竖,钢牙锋利口翻红。额下髯飘如烈火,鬓边赤发短疏松。描述恶似温元帅,争奈衣冠不一同。

那白痴道:“我也正要些儿吃哩。”即取钵盂,舀了一钵,递与师父。师父吃了有一少半,还剩了多数,白痴接来,一气饮干,却伏侍三藏上马。师徒们找路西行,不上半个时候,那长老在顿时嗟叹道:“腹痛!”八戒随后道:“我也有些腹痛。”沙僧道:“想是吃冷水了?”说未毕,师父声唤道:“疼的紧!”八戒也道:“疼得紧!”他两个疼痛难禁,垂垂肚子大了。用手摸时,似有血团肉块,不住的骨冗骨冗乱动。三藏正不稳便,俄然见那路旁有一村舍,树梢头挑着两个草把。行者道:“师父,好了,那厢是个卖酒的人家。我们且去化他些热汤与你吃,就问可有卖药的,讨贴药,与你治治腹痛。”三藏闻言甚喜,却打白马,不一时,到了村舍门口上马。但只见那门儿外有一个老婆婆,端坐在草墩上绩麻。行者上前,打个问讯道:“婆婆,贫僧是东土大唐来的,我师父乃唐朝御弟。因为过河吃了河水,觉肚腹疼痛。”那婆婆喜哈哈的道:“你们在那边河里吃水来?”行者道:“是在此东边净水河吃的。”那婆婆欣欣的笑道:“好耍子!好耍子!你都出去,我与你说。”

却说那沙和尚提着吊桶,闯进门去,只见那道人在井边挡住道:“你是甚人,敢来取水!”沙僧放下吊桶,取出降妖宝杖,不对话,着头便打。那道人躲闪不及,把左臂膊打折,道人倒在地下挣命。沙僧骂道:“我要打杀你这孽畜,怎奈你是小我身!我还怜你,饶你去罢!让我打水!”那道人叫天叫地的,爬到前面去了。沙僧却才将吊桶向井中满满的打了一吊桶水,走出庵门,驾起云雾,望着行者喊道:“大哥,我已取了水去也!饶他罢!饶他罢!”大圣听得,方才使铁棒支住钩子道:“你听老孙说,我本待斩尽扑灭,争奈你未曾犯法,二来看你令兄牛魔王的情上。先头来,我被钩了两下,未得水去。才然来,我是个调虎离山计,哄你出来争战,却着我师弟取水去了。老孙若肯拿出本领来打你,莫说你是一个甚么快意真仙,就是再有几个,也打死了。恰是打死不如放生,且饶你教你活几年耳,已后再有取水者,切不成勒掯他。”那妖仙不识好歹,演一演,就来钩脚,被大圣闪过钩头,赶上前,喝声:“休走!”那妖仙措手不及,推了一个蹼辣,挣扎不起。大圣夺过快意钩来,折为两段,总拿着又一抉,抉作四段,掷之于隧道:“泼孽畜!再敢无礼么?”

却现在取不得水了,向年来了一个道人,称名快意真仙,把那破儿洞改作聚仙庵,护住落胎泉水,不肯善赐与人。但欲求水者,必要花红表礼,羊酒果盘,志诚奉献,只拜求得他一碗儿水哩。你们这行脚僧,如何得很多财帛大班?但只可挨命,待时而出产罢了。”行者闻得此言,满心欢乐道:“婆婆,你这里到那解阳山有多少路程?”婆婆道:“有三十里。”行者道:“好了!好了!师父放心,待老孙取些水来你吃。”好大圣,叮咛沙僧道:“你好细心看着师父,若这家子无礼,侵哄师父,你拿出旧时手腕来,装吓虎唬他,等我取水去。”沙僧依命,只见那婆子端出一个大瓦钵来,递与行者道:“拿这钵头儿去,是必多取些来,与我们留着用急。”行者端的接了瓦钵,出草舍,纵云而去。那婆子才望空礼拜道:“爷爷呀!这和尚会驾云!”才出来叫出那几个妇人来,对唐僧叩首礼拜,都称为罗汉菩萨,一面厢烧汤办饭,供奉唐僧不题。

不时来至门首,见一个老道人,盘坐在绿茵之上,大圣放下瓦钵,近前道问讯,那道人欠身行礼道:“那方来者?至小庵有何活动?”行者道:“贫僧乃东土大唐钦差西天取经者。因我师父误饮了子母河之水,现在腹疼肿胀难禁。问及土人,说是结成胎气,无方可治。访得解阳山破儿洞有落胎泉能够消得胎气,故此特来拜见快意真仙,求些泉水,援救师父,累烦老道指引指引。”那道人笑道:“其间就是破儿洞,今改成聚仙庵了。我却不是别人,便是快意真仙老爷的大门徒。你叫做甚么名字?待我好与你通报。”

那先生道:“你走你的路,我修我的真,你来访我怎的?”行者道:“因我师父误饮了子母河水,腹疼成胎,特来仙府,拜求一碗落胎泉水,救解师难也。”那先生瞋目道:“你师父但是唐三藏么?”行者道:“恰是,恰是。”先生咬牙恨道:“你们可曾会着一个圣婴大王么?”行者道:“他是号山枯松涧火云洞红孩儿妖怪的外号,真仙问他怎的?”先生道:“是我之舍侄,我乃牛魔王的兄弟。前者家兄处有信来报我,称呼唐三藏的大门徒孙悟空惫懒,将他害了。我这里正没处寻你报仇,你倒来寻我,还要甚么水哩!”

短棹分波,轻桡泛浪。瞰堂油漆彩,艎板满平仓。船头上铁缆盘窝,船后边舵楼敞亮。固然是一苇之航,也不亚泛湖浮海。纵无锦缆牙樯,实有松桩桂楫。固不如万里神舟,真可渡一河之隔。来往只在两崖边,出入不离古渡口。

八戒道:“若这等,我决无伤。他们都是香喷喷的,好做香袋;我是个臊猪,就割了肉去,也是臊的,故此能够无伤。”行者笑道:“你不要说嘴,省些力量,好出产也。”那婆婆道:“不必游移,快求水去。”行者道:“你家可有吊桶?借个使使。”那婆子即今后边取出一个吊桶,又窝了一条索子,递与沙僧。沙僧道:“带两条索子去,恐一时井深要用。”沙僧接了桶索,即随大圣出了村舍,一同驾云而去。那消半个时候,却到解阳山界,按下云头,径至庵外。大圣叮咛沙僧道:“你将桶索拿了,且在一边躲着,等老孙出头索战。你待我两人交兵正浓之时,你乘机出来,取水就走。”沙僧谨依言命。

金箍棒,快意钩,二人奋怒各怀仇。飞砂走石乾坤暗,播土扬尘日月愁。大圣救师来取水,妖仙为侄不容求。两家齐尽力,一处赌安休。咬牙争胜负,切齿定刚柔。添机见,越抖擞,喷云嗳雾鬼神愁。朴朴兵兵钩棒响,喊声哮吼振山丘。暴风滚滚催林木,杀气纷繁过斗牛。大圣愈争愈高兴,真仙越打越绸缪。故意成心相争战,不定存亡不罢休。他两个在庵门交际手,跳跳舞舞的,斗到山坡之下,恨苦相持不题。

大圣拿着瓦钵,赶至门前,极力量一脚,踢破庵门,闯将出来,见那道人伏在井栏上,被大圣喝了一声,举棒要打,那道人今后跑了。却才寻出吊桶来,正自打水,又被那先生赶到前边,使快意钩子把大圣钩着脚一跌,跌了个嘴哏地。大圣爬起来,使铁棒就打,他却闪在中间,固执钩子道:“看你可获得我的水去!”大圣骂道:“你上来!你上来!我把你这个孽障,直打杀你!”那先生也不上前拒敌,只是禁住了,不准大圣打水。大圣见他不动,却使左手轮着铁棒,右手使吊桶,将索子才突鲁鲁的放下。他又来使钩。大圣一只手支撑不得,又被他一钩钩着脚,扯了个躘踵,连井索通跌下井去了。大圣道:“这厮倒是无礼!”爬起来,双手轮棒,没头没脸的打将上去。那先生仍然走了,不敢迎敌。大圣又要去取水,何如没有吊桶,又恐怕来钩扯,心中悄悄想道:“且去叫个帮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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