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魔弄寒风飘大雪 僧思拜佛履层冰
行者道:“白痴,前夕试水,能去抛石,现在冰冻重漫,怎生试得?”八戒道:“师兄不知,等我举钉钯筑他一下。倘使筑破,就是冰薄,且不敢行;若筑不动,便是冰厚,如何不可?”三藏道:
本日果成奇策,捉了唐僧,就好味了媒介?”教:“小的们,抬过案桌,磨快刀来,把这和尚剖腹剜心,剥皮剐肉,一面厢响动乐器,与贤妹共而食之,延寿长生也。”鳜婆道:“大王,且休吃他,恐他门徒们寻来喧华。且宁耐两日,让那厮不来寻,然后剖开,请大王上坐,众眷族环列,吹弹歌舞,奉上大王,安闲安闲享用,却不好也?”那怪依言,把唐僧藏于宫后,使一个六尺长的石匣,盖在中间不题。
却说唐长教员徒四人歇在陈家,将近天晓,师徒们衾寒枕冷。八戒咳歌打战睡不得,叫道:“师兄,冷啊!”行者道:“你这白痴,忒不长俊!削发人寒暑不侵,如何怕冷?”三藏道:“门徒,公然冷。你看,就是那重衾无暖气,袖手似揣冰。此时败叶垂霜蕊,苍松挂冻铃。地裂因寒甚,池平为水凝。渔舟不见叟,山寺怎逢僧?樵子愁柴少,天孙喜炭增。征人须似铁,诗客笔如菱。皮袄犹嫌薄,貂裘尚恨轻。蒲团僵老衲,纸帐旅魂惊。绣被重裀褥,浑身颤抖铃。”师徒们都睡不得,爬起来穿了衣服,开门看处,呀!内里白茫茫的,本来下雪哩!行者道:“怪道你们害冷哩,倒是这般大雪!”四人眼同旁观,好雪!但见那:浓云密布,惨雾重浸。浓云密布,朔风凛冽号空;惨雾重浸,大雪纷繁盖地。端的是六出花,片片飞琼;千林树,株株带玉。斯须积粉,瞬息成盐。白鹦歌失素,皓鹤羽毛同。平增吴楚千江水,赛过东南几树梅。却便似战退玉龙三百万,公然如败鳞残甲满天飞。那边得东郭履,袁安卧,孙康映读;更不见子猷舟,王恭币,苏武餐毡。但只是几家村舍如银砌,万里江山似玉团。好雪!
两篱黄菊玉绡金,几树丹枫红间白。无数闲庭冷难到,且观雪洞冷如冰。那边边放一个兽面象足铜火盆,热烘烘炭火才生;
正话间,又见僮仆来安桌子,请吃粥。粥罢以后,雪比早间又大,斯须高山有二尺来深。三藏心焦垂泪,陈老道:“老爷放心,莫见雪深忧愁。我寒舍很有几石粮食,扶养得老爷们半生。”三藏道:“老施主不知贫僧之苦。我当年蒙圣恩赐了旨意,摆台端亲送出关,唐王驭手擎杯奉饯,问道几时可回?贫僧不知有山川之险,顺口回奏,只消三年,可取经返国。自别后,今已七八个年初,还未见佛面,恐违了钦限,又怕的是妖魔凶恶,以是焦炙。本日有缘得寓潭府,昨夜愚徒们略施小惠酬谢,实希冀求一船只渡河。不期天降大雪,门路迷漫,不知几时才得功成回故乡也!”陈老道:“老爷放心,恰是多的日子过了,那边在这几日?且待晴和,化了冰,老朽倾家费产,必措置送老爷过河。”只见一僮又请进早斋。到厅上吃毕,叙未几时,又午斋接踵而进。三藏见品物丰厚,再四不安道:“既蒙见留,只能够家常相待。”陈老道:“老爷,感蒙替祭拯救之恩,虽每日设筵奉款,也难酬难谢。”
别陈老离河边,行有三四里远近,八戒把九环锡杖递与唐僧道:“师父,你横此在顿时。”行者道:“这白痴奸滑!锡杖原是你挑的,如何又叫师父拿着?”八戒道:“你未曾走过冰凌,不晓得。凡是冰冻之上,必有凌眼,倘或躧着凌眼,脱将下去,若没横担之物,骨都的落水,就如一个大锅盖挡住,如何钻得上来!
“师父安在?”八戒道:“师父姓陈,名到底了,现在没处找寻,且登陆再作区处。”本来八戒本是天蓬元帅临凡,他当年掌管银河八万水兵大众,沙和尚是流沙河内出身,白马本是西海龙孙:故此能知水性。大圣在空中指引,斯须回转东崖,晒刷了马匹,靦掠了衣裳,大圣云头按落,一同到于陈家庄上。早有人报与二老道:“四个取经的老爷,现在只剩了三个来也。”兄弟即忙接出门外,果见衣裳还湿,道:“老爷们,我等那般苦留,却不肯住,只要如许方休。如何不见三藏老爷?”八戒道:“不叫做三藏了,改名叫做陈到底也。”二老垂泪道:“不幸!不幸!我说等雪融备船相送,坚执不从,致令丧了性命!”行者道:“老儿,莫替前人担忧,我师父管他不死长命。老孙晓得,决然是那灵感大王弄法算计去了。你且放心,与我们浆浆衣服,晒晒关文,取草料喂着白马,等我弟兄寻着那厮,救出师父,干脆剪草除根,替你一庄人除了后患,庶几永永得安生也。”陈老闻言,满心欢乐,即命安排斋供。兄弟三人,饱餐一顿,将马匹行囊交与陈家看管,各整兵器,径赴道边寻师擒怪。恰是:误踏层冰伤赋性,大丹脱漏怎全面?
话说陈家庄众信人等,将猪羊牲醴与行者八戒,喧吵嚷嚷,直抬至灵感庙里排下,将童男女设在上首。行者转头,瞥见那供桌上香花蜡烛,正面一个金字牌位,上写灵感大王之神,更无别的神象。众信列举伏贴,一齐朝上叩首道:“大王爷爷,本年今月本日今时,陈家庄祭主陈澄等众信,年甲不齐,谨遵年例,进献童男一名陈关保,童女一名陈一秤金,猪羊牲醴如数,奉上大王享用,保祐风调雨顺,五谷歉收。”祝罢,烧了纸马,各回本宅不题。
及次日天晓,八戒起来道:“师兄,彻夜更冷,想必河冻住也。”三藏迎着门,朝天礼拜道:“众位护教大神,弟子一贯西来,虔心拜佛,苦历山川,更无一声抱怨。今至于此,感得皇天祐助,结冻河水,弟子空心权谢,待得经回,奏上唐皇,竭诚酬答。”礼拜毕,遂教悟净背马,趁冰过河。陈老又道:“莫忙,待几日雪融冰解,老朽这里办船相送。”沙僧道:“就行也不是话,再住也不是话,口说无凭,耳闻不如目睹。我背了马,且请师父亲去看看。”陈老道:“言之有理。”教:“小的们,快去背我们六匹马来!且莫背唐僧老爷马。”就有六个小价跟从,一行人径往河边来看,端的是,雪积如山耸,云收拂晓晴。寒凝楚塞千峰瘦,冰结江湖一片平。朔风凛冽,滑冻棱棱。池鱼偎密藻,野鸟恋枯槎。塞外征夫俱坠指,江头梢子乱敲牙。裂蛇腹,断鸟足,公然冰山千百尺。万壑冷浮银,一川寒浸玉。东方自傲出僵蚕,北地公然有鼠窟。王祥卧,光武渡,一夜溪桥连底固。曲沼结棱层,深渊重迭沍。通天阔水更无波,洁白冰漫如陆路。三藏与一行人到了河边,勒马旁观,端的那路口上有人行走。三藏问道:“施主,那些人上冰往那边去?”陈老道:“河那边乃西梁女国,这起人都是做买卖的。我这边百钱之物,到那边可值万钱;那边百钱之物,到这边亦可值万钱。利重本轻,以是人不顾存亡而去。长年家有五七人一船,或十数人一船,飘洋而过。见现在河道冻住,故舍命而步行也。”三藏道:“人间事惟名利最重。似他为利的,舍死忘生,我弟子奉旨全忠,也只是为名,与他能差多少!”教:“悟空,快回施主家,清算行囊,叩背马匹,趁此层冰,早奔西方去也。”行者笑吟吟承诺。沙僧道:“师父啊,常言道,千日吃了千升米。今已托赖陈府上,且再住几日,待晴和化冻,办船而过,忙中恐有错也。”三藏道:“悟净,如何这等鄙意!如果正仲春,一日暖似一日,能够待得冻解。此时乃八月,一日冷似一日,如何可便望解冻!却不又误了半载路程?”
“恰是,说得有理。”那白痴撩衣拽步,走上河边,双手举钯,极力一筑,只听扑的一声,筑了九个白迹,手也振得生疼。白痴笑道:“去得!去得!连底都锢住了。”
柳絮漫桥,梨花盖舍。柳絮漫桥,桥边渔叟挂蓑衣;梨花盖舍,寒舍野翁煨榾柮。客子难沽酒,苍头苦觅梅。洒洒潇潇裁蝶翘,飘飘零荡剪鹅衣。团团滚滚随风势,迭迭层层门路迷。阵阵寒威穿小幕,飕飕寒气透幽帏。丰年吉祥从天降,堪贺人间功德宜。那场雪,纷繁洒洒,果如剪玉飞绵。师徒们叹玩多时,只见陈家老者,着两个僮仆,扫开门路,又两个送出热汤洗面。斯须又送滚茶乳饼,又抬出炭火,俱到配房,师徒们叙坐。长老问道:“老施主,贵处时令,不知可分春夏秋冬?”陈老笑道:“其间虽是僻地,但只民风人物与上国分歧,至于诸凡谷苗牲口,都是同天共日,岂有不分四时之理?”三藏道:“既分四时,如何现在就有这般大雪,这般酷寒?”陈老道:“此时虽是七月,昨日已交白露,就是八月节了。我这里长年八月间就有霜雪。”三藏道:“甚比我东土分歧,我那边交冬节方有之。”
八戒跳上马来:“你们且休讲闲口,等老猪试看有多少厚薄。”
着我等善窜改者,变作几小我形,在于路口,背包持伞,担担推车,不住的在冰上行走。那唐僧取经之心甚急,瞥见如此人行,决然踏冰而渡。大王稳坐河心,待他脚踪响处,迸裂寒冰,连他那门徒们一齐坠落水中,一鼓可得也!”那怪闻言。满心欢乐道:“甚妙!甚妙!”即出水府,踏长空兴风作雪,结冷凝冻成冰不题。
三藏大惊道:“门徒呀!如何这般响喨?”八戒道:“这河忒也冻得健壮,地凌响了,或者这半中间连底通锢住了也。”三藏闻言,又惊又喜,策马进步,趱行不题。
毕竟不知如何救得唐僧,且听下回分化。
却说那怪得命,回归水内,坐在宫中,冷静无言,水中大小眷族题目:“大王每年享祭,返来欢乐,如何本日烦恼?”那怪道:“长年享毕,还带些余物与汝等受用,本日连我也未曾吃得。造化低,撞着一个仇家,几近伤了性命。”众水族问:“大王,是阿谁?”那怪道:“是一个东土大唐圣僧的门徒,往西天拜佛求经者,假变男女,坐在庙里。我被他现出秘闻,几乎儿伤了性命。一贯闻得人讲:唐三藏乃十世修行好人,但得吃他一块肉延寿长生。不期他部下有这般门徒,我被他坏了名声,破了香火,故意要捉唐僧,只怕不得能彀。”那水族中,闪上一个斑衣鳜婆,对怪物跬跬拜拜笑道:“大王,要捉唐僧,有何难处!但不知抓住他,可赏我些酒肉?”那怪道:“你如有谋,条约用力,捉了唐僧,与你拜为兄妹,共席享之。”鳜婆拜谢了道:“久知大王有呼风唤雨之神通,搅海翻江之权势,不知可会降雪?”那怪道:“会降。”又道:“既会降雪,不知可会作冷结冰?”那怪道:“更会!”鳜婆鼓掌笑道:“如此极易!极易!”那怪道:“你且将极易之功,讲来我听。”鳜婆道:“彻夜有半夜气候,大王不必游移,趁早作法,起一阵北风,下一阵大雪,把通银河尽皆解冻。
那八戒见人散了,对行者道:“我们家去罢。”行者道:“你家在那边?”八戒道:“往老陈家睡觉去。”行者道:“白痴又乱谈了,既允了他,须与他了这愿心才是哩。”八戒道:“你倒不是白痴,反说我是白痴!只哄他耍耍便罢,如何就与他祭赛,当起真来!”行者道:“莫胡说,为报酬彻,必然等那大王来吃了,才是个全始全终;不然,又教他降灾贻害,反为不美。”正说间,只听得呼呼风响。八戒道:“不好了!风响是那话儿来了!”行者只叫:“莫言语,等我承诺。”瞬息间,庙门外来了一个妖邪,你看他怎生模样:金甲金盔光辉新,腰缠宝带绕红云。眼如晚出明星皎,牙似重排锯齿分。足下烟霞飘零荡,身边雾霭暖熏熏。行时阵阵阴风冷,立处层层煞气温。却似卷帘扶驾将,如同镇寺大门神。那怪物拦住庙门问道:“本年祭奠的是那家?”行者笑吟吟的答道:“承下问,庄头是陈澄、陈清家。”那怪闻答,心中疑似道:“这童男胆小,言谈聪明,常来扶养受用的,问一声不言语,再问声,唬了魂,用手去捉,已是死人。如何本日这童男善能应对?”怪物不敢来拿,又问:“童男女叫甚名字?”行者笑道:“童男陈关保,童女一秤金。”怪物道:“这祭赛乃上年旧规,现在进献我,当吃你。”行者道:“不敢顺从,请安闲受用。”怪物传闻,又不敢脱手,拦住门喝道:“你莫顶撞!我长年先吃童男,本年倒要先吃童女!”八戒慌了道:“大王还还是罢,不要吃坏例子。”
三藏闻言,非常欢乐,与众同回陈家,只教清算走路。那两个老者苦留不住,只得安排些干粮烘炒,做些烧饼馍馍相送。
行者道:“白痴不知事!雪景天然清幽,一则游赏,二来与师父宽怀。”陈老道:“恰是,恰是。”遂此聘请到园,但见:景值三秋,风景如腊。苍松结玉蕊,衰柳挂银花。阶下玉苔堆粉屑,窗前翠竹吐琼芽。巧石山头,养鱼池内。巧石山头,削削尖峰排玉笋;养鱼池内,清清死水作冰盘。临岸芙蓉娇色浅,傍崖木槿嫩枝垂。秋海棠,全然赛过;腊梅树,聊发新枝。牡丹亭、海榴亭、丹桂亭,亭亭尽鹅毛堆积;放怀处、款客处、遣兴处,到处皆蝶翅铺漫。
那怪不容分辩,放开手,就捉八戒。白痴扑的跳下来,现了秘闻,掣钉钯,劈手一筑,那怪物缩了手,往前就走,只听恰当的一声响。八戒道:“筑破甲了!”行者也现秘闻看处,本来是冰盘大小两个鱼鳞,喝声“赶上!”二人跳到空中。那怪物因来赴会,未曾带得兵器,白手在云端里问道:“你是那方和尚,到此欺人,破了我的香火,坏了我的名声!”行者道:“这泼物本来不知,我等乃东土大唐圣僧三藏奉钦差西天取经之门徒。昨因夜寓陈家,闻有邪魔,假号灵感,年年要童男女祭赛,是我等慈悲,挽救生灵,捉你这泼物!趁早实实供来!一年吃两个童男女,你在这里称了几年大王,吃了多少男女?一个个算还我,饶你极刑!”那怪闻言就走,被八戒又一钉钯,未曾打着,他化一阵暴风,钻入通银河内。行者道:“不消赶他了,这怪想是河中之物。且待明日设法拿他,送我师父过河。”八戒依言,径回庙里,把那猪羊祭醴,连桌面一齐搬到陈家。此时唐长老、沙和尚共陈家兄弟,正在厅中候信,忽见他二人将猪羊等物都丢在天井里。三藏迎来问道:“悟空,祭赛之事何如?”行者将那称名赶怪钻入河中之事,说了一遍,二老非常欢乐,即命打扫配房,安排床铺,请他师徒寝息不题。
一家子叩首礼拜,又捧出一盘子散碎金银,跪在面前道:“多蒙老爷活子之恩,聊表途中一饭之敬。”三藏摆手点头,只是不受道:“贫僧削发人,财帛何用?就途中也不敢取出。只是以化斋度日为闲事,收了干粮足矣。”二老又再三恳求,行者用指尖儿捻了一小块,约有四五钱重,递与唐僧道:“师父,也只当些衬钱,莫教空负二老之意。”遂此相向而别,径至河边冰上,那马蹄滑了一滑,几乎儿把三藏跌上马来。沙僧道:“师父,难行!”
不觉天气将晚,又仍请到厅上晚斋,只听得街上行人都说:“好寒天啊!把通银河冻住了!”三藏闻言道:“悟空,冻住河,我们怎生是好?”陈老道:“乍寒乍冷,想是近河边浅水处解冻。”那行人道:“把八百里都冻的似镜面普通,路口上有人走哩!”三藏传闻有人走,就要去看。陈老道:“老爷莫忙,本日晚了,明日去看。”遂此别却邻叟,又晚斋毕,仍然歇在配房。
正行时,只听得冰底下扑喇喇一声响喨,几乎儿唬倒了白马。
八戒道:“且住!问陈老官讨个稻草来我用。”行者道:“要稻草何用?”八戒道:“你那边得知,要稻草包着马蹄方才不滑,免教跌下师父来也。”陈老在岸上听言,急命人家中取一束稻草,却请唐僧登陆上马。八戒将草包裹马足,然后踏冰而行。
却说八戒、沙僧在水里捞着行囊,放在白马身上驮了,分开水路,涌浪翻波,负水而出,只见行者在半空中瞥见,问道:
须是如此架住方可。”行者暗笑道:“这白痴倒是个积年走冰的!”公然都依了他。长老横担着锡杖,行者横担着铁棒,沙僧横担着降妖宝杖,八戒肩挑着行李,腰横着钉钯,师徒们放心进步。这一向行到天晚,吃了些干粮,却又不敢久停,对着星月光彩,观的冰冻上亮灼灼、白茫茫,只情驰驱,公然是马不断蹄,师徒们莫能合眼,走了一夜。天明又吃些干粮,望西又进。
而后大雪方住,就有人行走。陈老见三藏不快,又打扫花圃,大盆架火,请去雪洞里闲耍散闷。八戒笑道:“那老儿忒没算计!春二三月好赏花圃,这等大雪又冷,赏玩何物!”
那高低有几张皋比搭苫漆交椅,软温温纸窗铺设。四壁上挂几轴名公古画,倒是那七贤过关,寒江独钓,迭嶂层峦团雪景;苏武餐毡,折梅逢使,琼林玉树写寒文。说不尽那家近水亭鱼易买,雪迷山径酒难沽。端的可堪容膝处,算来何用访蓬壶?世人观玩很久,就于雪洞里坐下,对邻叟道取经之事,又捧香茶饮毕。陈老问:各位老爷,可喝酒么?”三藏道:“贫僧不饮,小徒略饮几杯素酒。”陈老迈喜,即命:“取素果品,炖暖酒,与各位汤寒。”那僮仆即抬桌围炉,与两个邻叟各饮了几杯,收了家火。
却说那妖邪自从回归水府,引众精在于冰下。等待多时,只听得马蹄响处,他在底下弄个神通,滑喇的迸开冰冻,慌得孙大圣跳上空中,早把那白马落于水内,三人尽皆脱下。那妖邪将三藏抓住,引群精径回水府,厉声高叫:“鳜妹安在?”老鳜婆迎门见礼道:“大王,不敢不敢!”妖正道:“贤妹何出此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原压服从汝计,捉了唐僧,与你拜为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