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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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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外道弄强欺正法 心猿显圣灭诸邪

兄弟们正都欢乐,又听得国王叫领关文:“赦你无罪!快去!快去!”行者道:“关文虽领,必须国师也赴曹砍砍头,也当试新去来。”国霸道:“大国师,那和尚也不肯放你哩。你与他赌胜,且莫唬了寡人。”虎力也只得去,被几个刽子手,也捆翻在地,幌一幌,把头砍下,一脚也踢将去,滚了有三十余步,他腔子里也不出血,也叫一声:“头来!”行者即忙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变作一条黄犬跑入场中,把那羽士头一口衔来,径跑到御水河边丢下不题。却说那羽士连叫三声,人头不到,怎似行者的手腕,长不出来,腔子中骨都都红光迸出,不幸空有唤雨呼风法,怎比长生果正仙?斯须倒在灰尘,世人旁观,乃是一只无头的黄毛虎。那监斩官又来奏:“万岁,大国师砍下头来,不能长出,死在灰尘,是一只无头的黄毛虎。”国王闻奏,大惊失容,目不转睛,看那两个羽士。鹿力起家道:“我师兄已是命到禄绝了,如何是只黄虎!这都是那和尚惫懒,使的掩样法儿,将我师兄变作畜类!我今定不饶他,定要与他赌那剖腹剜心!”

毕竟不知师徒们怎的保持,且听下回分化。

他两个唧唧哝哝,嘉奖不尽。行者瞥见,心疑道:“那白痴笑我哩!恰是巧者多劳拙者闲,老孙这般舞弄,他倒安闲。等我作成他捆一绳,看他可骇。”正沐浴,打个水花,淬在油锅底上,变作个枣核钉儿,再也不起来了。那监斩官近前又奏:“万岁,小和尚被滚油烹死了。”国王大喜,教捞上骨骸来看。刽子手将一把铁笊篱,在油锅里捞,本来那笊篱眼稀,行者变得钉小,往来往来,从眼孔漏下去了,那边捞得着!又奏道:“和尚身微骨嫩,俱札化了。”国王教:“拿三个和尚下去!”两边校尉,见八戒面凶,先揪翻,把背心捆了,慌得三藏高叫:“陛下,赦贫僧一时。

“门徒,须听着,但叫道童,千万莫出去;若叫和尚,你就与我顶开柜盖,敲着木鱼,念一卷佛经钻出来,方得胜利也。”童儿道:“我只会念《三官经》、《北斗经》、《消灾经》,不会念佛家经。”行者道:“你可会念佛?”童儿道:“阿弥陀佛,阿谁不会念?”行者道:“也罢也罢,就念佛,免得我又教你。牢记取,我去也。”还变蟭蟟虫,钻出去,飞在唐僧耳轮边道:“师父,你只猜是个和尚。”三藏道:“这番他准赢了。”行者道:“你如何定得?”三藏道:“经上有云,佛、法、僧三宝。和尚却也是一宝。”正说处,只见那虎力大仙道:“陛下,第三番是个道童。”尽管叫,他那边肯出来。三藏合掌道:“是个和尚。”八戒极力高叫道:“柜里是个和尚!”那童儿忽的顶开柜盖,敲着木鱼,念着佛,钻出来。喜得那两班文武,齐声喝采:唬得那三个羽士,拑口无言。国霸道:“这和尚是有鬼神帮手!如何羽士入柜,就变做和尚?纵有待诏跟出来,也只剃得头便了,如何衣服也能趁体,口里又会念佛?国师啊!让他去罢!”

行者道:“我啊,砍下头来能说话,剁了臂膊打得人。扎去腿脚会走路,剖腹还平妙绝伦。就似人家包匾食,一捻一个就囫囵。

羊力下殿,照依行者脱了衣服,跳下油锅,也那般支吾沐浴。行者放了国王,近油锅边,叫烧火的添柴,却伸手探了一把,呀!那滚油都冰冷,心中暗想道:“我洗时滚热,他洗时却冷。我晓得了,这不知是阿谁龙王,在此护持他哩。”急纵身跳在空中,念声“唵”字咒语,把那北海龙王唤来:“我把你这个带角的蚯蚓,有鳞的泥鳅!你如何助羽士冷龙护住锅底,教他显圣赢我!”唬得那龙王喏喏连声道:“敖顺不敢互助。大圣本来不知,这个孽畜苦修行了一场,脱得本壳,却只是五雷法真受,其他都躧了傍门,难归仙道。这个是他在小茅山学来的大开剥。那两个已是大圣破了他法,现了秘闻,这一个也是他本身炼的冷龙,只好哄瞒世俗之人耍子,怎瞒得大圣!小龙现在收了他冷龙,管束他骨碎皮焦,显甚么手腕。”行者道:“趁早收了,免打!”那龙王化一阵旋风,到油锅边,将冷龙捉下海去不题。

话说那国王见孙行者有呼龙使圣之法,即将关文用了宝印,便要递与唐僧,放行西路。那三个羽士,慌得拜倒在金銮殿上启奏,那天子即下龙位,驭手忙搀道:“国师本日行此大礼,何也?”羽士说:“陛下,我等至此匡扶社稷,保国安民,苦历二十年来,本日这和尚弄法力,抓了功去,败了我们申明,陛下以一场之雨,就恕杀人之罪,可不轻了我等也?望陛下且留住他的关文,让我兄弟与他再赌一赌,看是何如。”那国王实在昏乱,东说向东,西说向西,端的收了关文道:“国师,你如何与他赌?”虎力大仙道:“我与他赌坐禅。”国霸道:“国师差矣,那和尚乃禅教出身,必定先会禅机,才敢奉旨求经,你怎与他赌此?”大仙道:“我这坐禅,比常分歧,有一异名,教做云梯显圣。”国霸道:“何为云梯显圣?”大仙道:“要一百张桌子,五十张作一禅台,一张一张迭将起去,不准手攀而上,亦不消梯凳而登,各驾一朵云头,下台坐下,商定几个时候不动。”国王见此有些难处,就便传旨问道:“那和尚,我国师要与你赌云梯显圣坐禅,阿谁会么?”行者闻言,沉吟不答。八戒道:“哥哥,如何不言语?”行者道:“兄弟,实不瞒你说,如果踢天弄井,搅海翻江,担山赶月,换斗移星,诸般巧事,我都干得;就是砍头剁脑,剖腹剜心,非常腾那,却也不怕。但说坐禅我就输了,我那边有这坐性?你就把我锁在铁柱子上,我也要高低爬蹅,莫想坐得住。”三藏忽的开言道:“我会坐禅。”行者欢乐道:“却好却好!

我阿谁门徒,自从归教,历历有功,本日冲撞国师,死在油锅以内,何如先死者为神,我贫僧怎敢贪生!恰是天下官员也管着天下百姓,陛下若教臣死,臣岂敢不死?只望宽恩,赐我半盏凉浆水饭,三张纸马,容到油锅边,烧此一陌纸,也表我师徒一念,当时再领罪也。”国王闻言道:“也是,那中华人多有义气。”

慌得那监斩官又来奏道:“二国师倒霉,正剖腹时,被一只饿鹰将脏腑肝肠都刁去了。死在那边,原身是个白毛角鹿也。”

孙行者在油锅底上听得那白痴漫骂,忍不住现了秘闻,赤淋淋的,站在油锅底道:“馕糟的夯货!你骂阿谁哩!”唐僧见了道:“门徒,唬杀我也!”沙僧道:“大哥洁净推佯死惯了!”慌得那两班文武,上前来奏道:“万岁,那和尚未曾死,又打油锅里钻出来了。”监斩官恐怕虚诳朝廷,却又奏道:“死是死了,只是日期犯凶,小和尚来显魂哩。”行者闻言大怒,跳出锅来,揩了油腻,穿上衣服,掣出棒,挝过监斩官,着头一下打做了肉团,道:“我显甚么魂哩!”唬很多官赶紧解了八戒,跪地哀告:“恕罪!恕罪!”国王走下龙座。行者上殿扯住道:“陛下不要走,且教你三国师也下下油锅去。”那天子战战兢兢道:“三国师,你救朕之命,快下锅去,莫教和尚打我。”

那虎力大仙下殿,立于阶心,将身一纵,踏一朵席云,径上西边台上坐下。行者拔一根毫毛,变做假象,陪着八戒沙僧立于上面,他却作五色祥云,把唐僧撮起空中,径至东边台上坐下。他又敛祥光,变作一个蟭蟟虫,飞在八戒耳朵边道:“兄弟,细心看着师父,再莫与老孙替人说话。”那白痴笑道:“理睬得!

该死的泼猴子,油烹的弼马温!猴儿了帐,马温断根!”

国王传闻,教:“拿他赴曹。”那很多人搀的搀,扯的扯。行者展脱手道:“不消人搀,自家走去。但一件,不准缚手,我好用手洗刷脏腑。”国王传旨,教:“莫绑他手。”行者摇扭捏摆,径至杀场,将身靠着大桩,解开衣带,暴露肚腹。那刽子手将一条绳套在他膊项上,一条绳札住他腿足,把一口盟主短刀,幌一幌,着肚皮下一割,搠个洞穴。这行者双手爬开肚腹,拿出肠脏来,一条层次彀多时,仍然安在内里,还是盘曲,捻着肚皮,吹口仙气,叫“长!”仍然长合。国王大惊,将他那关文捧在手中道:“圣僧莫误西行,与你关文去罢。”行者笑道:“关文小可,也请二国师剖剖剜剜,何如?”国王对鹿力说:“这事不与寡人相干,是你要与他做仇家的,请去,请去。”鹿力道:“宽解,料我决不输与他。”你看他也象孙大圣,摇扭捏摆,径入杀场,被刽子手套上绳,将盟主短刀,唿喇的一声,割开肚腹,他也拿出肝肠,用手理弄。行者即拔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即变作一只饿鹰,展开翅爪,飕的把他五脏心肝,纵情抓去,不知飞向何方受用。这羽士弄做一个空腔破肚淋漓鬼,少脏无肠浪荡魂。那刽子手蹬倒大桩,拖尸来看,呀!本来是一只白毛角鹿!

国王惊骇道:“如何是个角鹿?”那羊力大仙又奏道:“我师兄既死,如何得现兽形?这都是那和尚弄术法坐害我等。等我与师兄报仇者。”国霸道:“你有甚么法力赢他?”羊力道:“我与他赌下滚油锅沐浴。”国王便教取一口大锅,满着香油,教他两个赌去。行者道:“多承下顾,小和尚一贯未曾沐浴,这两日皮肤燥痒,好歹荡荡去。”那当驾官果安下油锅,架起干柴,燃着烈火,将油烧滚,教和尚先下去。”行者合掌道:“不知文洗,武洗?”国霸道:“文洗如何?武洗如何?”行者道:“文洗不脱衣服,似这般叉动手,下去打个滚,就起来,不准污坏了衣服,如有一点油腻算输。武洗要取一张衣架,一条手巾,脱了衣服,跳将下去,肆意翻筋斗,竖蜻蜓,当耍子洗也。”国王对羊力说:“你要与他文洗,武洗?”羊力道:“文洗恐他衣服是药炼过的,隔油,武洗罢。”行者又上前道:“恕大胆,多次占先了。”你看他脱了布直裰,褪了皋比裙,将身一纵,跳在锅内,翻波斗浪,就似负水普通玩耍。八戒见了,咬着指头,对沙僧道:“我们也错看了这猴子了!平时候劖言讪语,斗他耍子,安知他有这般实在本领!”

教:“拿了!”那两班校尉,就要脱手,慌得唐僧合掌高呼:“陛下,且赦贫僧一时,待翻开柜看。端的是宝,贫僧领罪;如不是宝,却不平了贫僧也?”国王教翻开看。当驾官即开了,捧出丹盘来看,公然是件褴褛流丢一口钟。国王大怒道:“是谁放上此物?”龙座前面,闪上三宫皇后道:“我主,是梓童亲手放的江山社稷袄,乾坤地理裙,却不知如何变成此物。”国霸道:“御妻请退,寡人知之。宫中所用之物,不过是缎绢绫罗,那有此甚么流丢?”教:“抬上柜来,等朕亲藏一宝贝,再试如何。”

正话间,只见那虎力大仙从文华殿梳洗了,走上殿前:“陛下,这和另有搬运抵物之术,抬上柜来,我破他术法,与他再猜。”国霸道:“国师还要猜甚?”虎力道:“术法只抵得物件,却抵不得人身。将这道童藏在内里,管束他抵换不得。”这小童果藏在柜里,掩上柜盖,抬将下去,教:“那和尚再猜,这三番是甚宝贝。”三藏道:“又来了!”行者道:“等我再去看看。”嘤的又飞去,钻入内里,见是一个小童儿。好大圣,他却有见地,公然是腾那天下少,似这聪明人间稀!他就摇身一变,变作个老羽士普通面貌,进柜里叫声“门徒。”童儿道:“师父,你从那边来的?”行者道:“我使遁法来的。”童儿道:“你来有么教诲?”行者道:“那和尚瞥见你进柜来了,他若猜个道童,却不又输了?是特来和你计算计算,剃了头,我们猜和尚罢。”童儿道:“但凭师父处治,只要我们赢他便了。如果再输与他,不但低了申明,又恐朝廷不恭敬了。”行者道:“说得是。我儿过来,赢了他,我重重赏你。”将金箍棒就变作一把剃头刀,搂抱着那童儿,口里叫道:“乖乖,忍着疼,莫放声,等我与你剃头。”斯须剃下发来,窝作一团,塞在那柜脚纥络里,收了刀儿,摸着他的秃顶道:“我儿,头便象个和尚,只是衣裳不趁。脱下来,我与你变一变。”那道童穿的一领葱红色云头花绢绣锦沿边的鹤氅,端的脱下来,被行者吹一口仙气,叫“变!”即变做一件土黄色的直裰儿,与他穿了。却又拔下两根毫毛,变作一个木鱼儿,递在他手里道:

虎力大仙道:“陛下,摆布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贫道将锺南山幼时学的技艺,干脆与他赌一赌。”国霸道:“有甚么技艺?”虎力道:“弟兄三个,都有些神通。会砍下头来,又能安上;剖腹剜心,还再长完;滚油锅里,又能沐浴。”国王大惊道:“此三事都是寻死之路!”虎力道:“我等有此法力,才敢出此朗言,断要与他赌个才休。”那国王叫道:“东土的和尚,我国师不肯放你,还要与你赌砍头剖腹,下滚油锅沐浴哩。”行者正变作蟭蟟虫,来往报事,忽听此言,即收了毫毛,现出秘闻,哈哈大笑道:“造化!造化!买卖上门了!”八戒道:“这三件都是丧性命的事,如何说买卖上门?”行者道:“你还不知我的本领。”八戒道:“哥哥,你只象这等窜改腾那也彀了,如何另有这等本领?”

命取些浆饭、黄钱与他。公然取了,递与唐僧。唐僧教沙和尚同去,行至阶下,有几个校尉,把八戒揪着耳朵,拉在锅边,三藏对锅祝曰:“门徒孙悟空!自从受戒拜禅林,护我西来恩爱深。希冀同时成大道,何期本日你归阴!生前只为求经意,身后还存念佛心。万里英魂须等待,幽冥做鬼上雷音!”八戒闻声道:“师父,不是这般祝了。沙和尚,你替我奠浆饭,等我祷。”那白痴捆在地下,气呼呼的道:“肇事的泼猴子,无知的弼马温!

行者下来,与三藏、八戒、沙僧立在殿前,见那羽士在滚油锅里打挣,爬不出来,滑了一跌,顷刻间骨脱皮焦肉烂。监斩官又来奏道:“万岁,三国师煠化了也。”那国王满眼垂泪,手扑着御案,放声大哭道:“人身可贵公然难,不遇真传莫炼丹。空有驱神咒水术,却无延寿保生丸。圆明混,怎涅槃,徒用心机命不安。早觉这般轻折挫,何如秘食稳居山!”这恰是:点金炼汞成何济,唤雨呼风老是空!

国王传闻,方才定性回神,又叫:“那和尚,二国师还要与你赌哩。”行者道:“小和尚久不吃炊火食,前日西来,忽遇斋公家劝饭,多吃了几个馍馍,这几日腹中作痛,想是生虫,正欲借陛下之刀,剖开肚皮,拿出脏腑,洗净脾胃,方好上西天见佛。”

一声传旨,即有羽林军三千,列举朝门以外。国王教:“和尚先去砍头。”行者欣然应道:“我先去!我先去!”拱动手,高呼道:“国师,恕大胆占先了。”拽转头,往外就走。唐僧一把扯住道:“门徒呀,细心些,那边不是耍处。”行者道:“怕他怎的!撒了手,等我去来。”那大圣径至杀场内里,被刽子手挝住了,捆做一团,按在那土墩高处,只听喊一声“开刀!”飕的把个头砍将下来,又被刽子手一脚踢了去,好似滚西瓜普通,滚有三四十步远近。行者腔子中更不出血,只听得肚里叫声:“头来!”慌得鹿力大仙见有这般手腕,即念咒语,教本坊地盘神祇:“将人头扯住,待我赢了和尚,奏了国王,与你把小祠堂盖作大古刹,泥泥像改作正金身。”本来那些地盘神祇因他有五雷法,也服他使唤,暗中端的把行者头按住了。行者又叫声:“头来!”那头一似生根,莫想得动。行者心焦,捻着拳,挣了一挣,将捆的绳索就皆挣断,喝声:“长!”飕的腔子内长出一个头来。唬得那刽子手,个个心惊;羽林军,大家胆战。那监斩官急走入朝奏道:

斯须抬出,放在白玉阶前,教僧道:“你两家各赌法力,猜那柜中是何宝贝。”三藏道:“门徒,柜中之物,如何得知?”行者敛祥光,还变作蟭蟟虫,钉在唐僧头上道:“师父放心,等我去看看来。”好大圣,悄悄飞到柜上,爬在那柜脚之下,见有一条板缝儿。他钻将出来,见一个红漆丹盘,内放一套宫衣,乃是江山社稷袄,乾坤地理裙。用手拿起来,抖乱了,咬破舌尖上,一口血哨喷将去,叫声“变”!即变作一件褴褛流丢一口钟,临行又撒上一泡臊溺,却还从板缝里钻出来,飞在唐僧耳朵上道:“师父,你只猜是褴褛流丢一口钟。”三藏道:“他教猜宝贝哩,流丢是件甚宝贝?”行者道:“莫管他,只猜着便是。”唐僧进前一步正要猜,那鹿力大仙道:“我先猜,那柜里是江山社稷袄,乾坤地理裙。”唐僧道:“不是,不是,柜里是件褴褛流丢一口钟。”国霸道:“这和尚无礼!敢笑我国中无宝,猜甚么流丢一口钟!”

“万岁,那小和尚砍了头,又长出一颗来了。”八戒嘲笑道:“沙僧,那知哥哥另有这般手腕。”沙僧道:“他有七十二般窜改,就有七十二个头哩。”说不了,行者走来叫声“师父。”三藏大喜道:“门徒,辛苦么?”行者道:“不辛苦,倒好耍子。”八戒道:“哥哥,可用刀疮药么?”行者道:“你是摸摸看,可有刀痕?”那白痴伸手一摸,就笑得呆呆睁睁道:“妙哉!妙哉!却也长得完整,截疤儿也没些儿!”

那天子即转后宫,把御花圃里仙桃树上结得一个大桃子,有碗来大小,摘下放在柜内,又抬下叫猜。唐僧道:“门徒啊,又来猜了。”行者道:“放心,等我再去看看。”又嘤的一声飞将去,还从板缝儿钻出来,见是一个桃子,正合他意,即现了原身,坐在柜里,将桃子一顿口啃得干清干净,连两边腮凹儿都啃净了,将核儿安在内里。仍变蟭蟟虫,飞将出去,钉在唐僧耳朵上道:“师父,只猜是个桃核子。”长老道:“门徒啊,休要弄我。先前不是口快,几近拿去典刑。这番须猜宝贝方好,桃核子是甚宝贝?”行者道:“休怕,尽管赢他便了。”三藏正要开言,听得那羊力大仙道:“贫道先猜,是一颗仙桃。”三藏猜道:“不是桃,是个光桃核子。”那国王喝道:“是朕放的仙桃,如何是核?三国师猜着了。”三藏道:“陛下,翻开来看就是。”当驾官又抬上去翻开,捧出丹盘,公然是一个核子,皮肉俱无。国王见了,心惊道:“国师,休与他赌斗了,让他去罢。寡人亲手藏的仙桃,现在只是一核子,是甚人吃了?想是有鬼神暗助他也。”八戒传闻,与沙僧微微嘲笑道:“还不知他是会吃桃子的积年哩!”

可坐很多少时?”三藏道:“我幼年遇方上禅僧讲道,那性命底子上,定性存神,在死生关里,也坐二三个年初。”行者道:“师父若坐二三年,我们就不取经罢。多也不上二三个时候,就下来了。”三藏道:“门徒呀,倒是不能上去。”行者道:“你上前承诺,我送你上去。”那长老公然合掌当胸道:“贫僧会坐禅。”国王教传旨立禅台。国度有倒山之力,不消半个时候,就设起两座台,在金銮殿摆布。

行者闻声道:“我师父乃志诚君子,他说会坐禅,决然会坐,说不会,只是不会。君子家,岂有谬乎?你两个休言,等我上去看看。”好行者,嘤的一声,飞在唐僧头上,只见有豆粒大小一个臭虫叮他师父,仓猝用手捻下,替师父挠挠摸摸。那长老不疼不痒,端坐上面。行者暗想道:“和尚头光,虱子也安不得一个,如何有此臭虫?想是那羽士弄的玄虚,害我师父。哈哈!枉自也不见胜负,等老孙去弄他一弄!”这行者飞将去,金殿兽头上落下,摇身一变,变作一条七寸长的蜈蚣,径来羽士鼻凹里叮了一下。那羽士坐不稳,一个筋斗翻将下去,几近丧了性命,幸亏大小官员人多救起。国王大惊,即着当驾太师领他往文华殿里梳洗去了。行者仍驾祥云,将师父驮下阶前,已是长老得胜。

理睬得!”却说那鹿力大仙在绣墩上坐看多时,他两个在高台上,不分胜负,这羽士就助他师兄一功:将脑后短发,拔了一根,捻着一团,弹将上去,径至唐僧头上,变作一个大臭虫,咬住长老。那长老先前觉痒,然后觉疼。本来坐禅的不准脱手,脱手算输,一时候疼痛难禁,他缩着头,就着衣衿擦痒。八戒道:“不好了!师父羊儿风发了。”沙僧道:“不是,是头风发了。”

那国王只教放行,鹿力大仙又奏道:“陛下,我师兄原有暗风疾,因到了高处;冒了天风,旧疾举发,故令和尚得胜。且留下他,等我与他赌隔板猜枚。国霸道:“如何叫做隔板猜枚?”鹿力道:“贫道有隔板知物之法;看那和尚能够彀。他若猜得过我,让他出去;猜不着,凭陛下问拟罪名,雪我昆仲之恨,不污了二十年保国之恩也。”端的那国王非常昏乱,依此谗言。即传旨,将一朱红漆的柜子,命内官抬到宫殿,教娘娘放上件宝贝。

油锅沐浴更轻易,只当温汤涤垢尘。”八戒沙僧闻言,呵呵大笑。行者上前道:“陛下,小和尚会砍头。”国霸道:“你如何会砍头?”行者道:“我当年在寺里修行,曾遇着一个方上禅和子,教我一个砍头法,不知好也不好,现在且尝尝新。”国王笑道:“那和尚年幼不知事,砍头那边好试新?头乃六阳之首,砍下即便死矣。”虎力道:“陛下,正要他如此,方才出得我们之气。”那昏君信他言语,即传旨,教设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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