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惊澜（四）

他本性聪明，听了四人这么久的说话，又听得索命墨客的“林香主”称呼出口，已模糊约约晓得，这位南湖之畔的邻居，与索命墨客等人曾是一伙人，这些人深夜而来，乃是为了请他出山，相救甚么“万教主”。

林先生端倪一挑，问道：“如何？”索命墨客道：“你与教主往昔过节，我们并不知情，自不敢妄加猜测批评。但男人汉大丈夫顶天登时，何故对旧事念念不忘？更何况封九州耍那恶毒无耻的下作手腕，暗中侵犯教主……”

一边也在想：“来的这三人凶巴巴的，最好林先生都把他们打走，然后快给大哥抓药。”

他怕三人反客为主，本身反要到处受制，便开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三位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干脆翻开天窗说亮话吧！”

林先生道：“且慢！”细细看他两眼，见他正色而立，并非作假，才道：“扔过来。”

林先生瞧在眼里，猛地今后退开一步，喝道：“何必咄咄逼人？”

只看一眼，便感觉不当，“咦”的一声：“这不是教主的……”他本要说“这不是教主的笔迹”，可“笔迹”还没出口，便听得“哐啷”一声，索命书发展剑脱手，已至左肩。

言念及此，亦是一边防备，一边说道：“教仆性命危如朝露，实是间不容，方才莫香主已与你提及过，我们三人在教主榻前立下誓词，此番若不寻你前去庐山五峰相见，便自刎赔罪。”

索命墨客道：“林先生，你生是江湖之人，死了是江湖之鬼，江湖路一旦走上了，岂能说退就退？你想满身而退，那是千万不能的。 ”

索命墨客不疾不徐隧道：“本日若不是这长剑舐血归鞘之日，就是索命墨客命奔鬼域之时。”说话之时，手中的剑还是颤栗不已，如同青蛇碰到仇敌时闲逛的脑袋，在油灯之下的影子更是狰狞可怖。

林先生听到“封九州”三个字，目中精光一射，想要扣问，却强去处住，道：“武林中的纠葛，我偶然浏览。从走下汉阳峰那一天起，我暗中便下了决计‘而后山长水阔，都与我无关了’，我意已决，你也不消多言。”

这时候大哥云何已昏倒不醒，云兮想要开口叫喊，但畏于几人之威，只好强自忍住。他有言在先，如果林先生不救大哥，便跪着不起，心中只是祷告：“天吴水神，求你慈悲，保佑我大哥安然无事。”【注：天吴是水神名。《山海经》有言，“朝阳之谷，神曰天吴，是为水伯。”】

林先内行一伸，道：“我晓得了，请回吧，恕老朽难以帮衬。”

索命墨客内力朴素，正邪难辩，内力收自如，五步以内，可伤人于无形当中。 林先生见他走了出去，径直坐到门旁的一张凳子之上，并无非常，心中才松了口气。

林先生怒道：“老朽已言明统统，你当是放屁么？”

林先生见云兮在地上跪着，云安在椅子上昏睡了去，心下一软，道：“既然索命剑已出鞘，那是非打不成了，出去打，免得伤及无辜。”

林先生扔出信封，力沉双足，周流万劲，一招“千寻铁锁”使出，封住满身关键，瞬息间已变攻为守。

林先生眼疾手快，手中信封奋力一掷，直击索命墨客面门。

索命墨客仿佛极其惊骇，不敢挥臂格挡，长剑一迂，将其挑开。剑身与其一触，忽觉虎口一震。心下伈骇交集，他那边料获得林先生悄悄一掷，竟有如此力道？

索命书内行臂一扬，朝他扔掷过来。林先生并不以手去接，袍袖一卷，见当中并未带着暗器，这才放下心来，拿住信封，见火漆无缺无损，谨慎翼翼地去揭开，将装在此中的信笺抽出来，缓缓展开。

索命墨客看向莫、古二人，二人神情板滞，显已受挫，贰心机一动，暗想：“林先生武功高绝，于药物一道，也是独步天下，虽十八年没曾见到他了，但他举手投足之间，就抓住了莫丹青与古寒山的关键之处，他年至垂暮，工夫却又精进一层了。我须得谨慎谨慎些。”

索命墨客道：“且慢，林香主，你莫非不想晓得此中情由么？”

顿了一顿，续道：“你们既然立下誓词，归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今后远走天涯，找个没有火食的处所，终老山林，也就罢了。”

索命墨客道：“这两个小屁孩与你非亲非故，可贵你如此悲天悯人。”盯着林先生的一张脸看了半晌，俄然哈哈大笑，说道：“林先生，你运劲试上一试，方才你抓信笺的手臂上的‘曲池穴’、‘青灵穴’两处，可否模糊作痛？”

索命墨客眸子一转，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用强。”说着伸手插入衣带当中。

思考间，只听林先生冷冷隧道：“老朽已非江湖中人，甚么恩仇情仇，教主香主，都是陈年旧事，何必再提？万……他是生是死，与我已没丁点干系，现在我只是只是一介乡野村夫，只想平平平淡地在这武昌城中安享暮年。”说话之间，仿佛牵及旧事，话语中自有一股难以言表之味。

林先生大吃一惊，忙提气往手臂上一冲，顿时感觉“曲池”、“青灵”二穴有如针刺般疼痛，顿时怒怼不已，面上如罩黑云，厉声喝道：“卑鄙小人，你趁我不备，竟然在信封之上涂了‘千心碎’之毒！”

索命墨客道：“林先生不必镇静。”从袋中取出来一封信笺，扬了扬手，道：“林先生铁定了心的事，夫复何言？这是下山前教主写的信，你拆开瞧瞧吧。”说着就要扔过来。

索命书内行中“索命剑”一旦出鞘，若不杀人，毫不归鞘，是而有江湖人送他一个“索命墨客”的称呼。这些年来，他驰骋江南，名扬天下，就连边陲习武之人听到他的名字，也不免吃惊。

云兮跪在地上，渐感膝盖有力，腿脚酸麻，碍于面前俄然多了三个手持东西之人，只得苦苦支撑。

索命书发展剑指天，剑尖颤抖不已，问道：“林先生，你是决计不肯与我们去庐山的了？”

索命墨客道：“林先生……”林先生道：“不必再说了，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