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惊澜（二）
屋外的“姑苏刀”古寒山道：“好一个有骨气的孩子，可惜啊可惜，眼下就要死了。”他不知是用心调侃，还是由衷赞叹。
一时之间，他脑筋中转过了无数个动机，终究将心一横，两手分开，前后推出两掌，借此之力，身子拔地而起，双手抱住了大梁。
贰内心愈是焦急，愈是何如不得林先生，心中却想：“我莫丹青横行江南一世，没想到却连这糟老头子的衣衫也碰不到丁点，古寒山身在门外，如果教他传了出去，今后这张脸往那边放？”
林先生神采惊骇，问道：“你干么？”将头一低，脚步往左一移，只听得“咔嚓”一声剧响，茶杯击中他身后的柜子，直打了个拳头大的孔子，没入柜子当中。也不听得瓷碎之声。
林先生这一让看似惊吓后的行动，平平无奇，可瞧在莫丹青的手中，已然是极其短长的工夫。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中的判官笔也不消停，一对笔下穿、上点、左挑、右刺、横戳变幻莫测，都往林先生身上号召。
莫丹青喝道：“不错，出招吧！”话音甫落，笔尖已送到他面门两寸处。
林先生身子一矮，作下蹲之状，足底一旋，霍地绕到莫丹青左边。
魁星笔别名判官笔、状元笔，与峨眉刺以形状极其靠近，武学对其有云：“一寸小，一寸巧；一寸长，一寸强。”是一类极其刚猛的兵器。
古寒山似隔门有眼，朗声道：“好一招‘力透纸背，举轻若重’，却被‘游龙步’给让了开去！”
古寒山与他干系夙来不笃，可此次与他同业，岂能不敌忾同仇？耳听得他落了下风，再也不顾，抢先掷脱手中的大刀，跟着身子飞了出去。
他掷茶杯受挫，这下也没拦住林先生，心中好是恼火，手腕一翻，反手插向林先生肚腹。
莫丹青度量双手，仿佛有些顾忌，也不走近，冷眼看向林先生，看他作如何行动。
云兮哭道：“大哥，求不求也无所谓，呜……呜，只要你生龙活虎的，磕几个头，求一求人，哪有有甚么打紧？林先生，你若不肯援救，我便长跪不起，大哥如果活不成了，我便跪死在你屋内！”
桌上的油灯给两人衣袍间出来的疾风吹拂，忽明忽暗，云兮只感觉缥缈非常，恍若梦境，却又是实际。
他足下玄虚，纤尘不生，莫看在小小的房舍以内，却也游动自如，情势如同飞龙。
他随身大刀来势汹汹，快如闪电，岂料得他身子更是快，窜进屋后，也不见他足下如何作动，身子在空一个鲤鱼打挺，手一伸，就握住了刀柄，随即右足跨出，挡在林先生身前，刀身反拉，横切林先生腰间！
他话声极其微小，可语音当中，却自有一股严肃。
云兮长跪不起，声泪俱下，叫道：“林先生，你常日里不是短长得很么？你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你只要救好了大哥，给你当牛做马，我也情愿。”
莫丹青右手中判官笔送到林先生左边的太阳穴上，本推测他定然会往本身的右边躲闪，是而左手中的判官笔蓄了非常力量，只待他闪将过来，便封住他上半身，令他闪无可闪。
云兮长了一十八年，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时候，只见林先生的青衫在前奔腾，而莫丹青的黑影紧紧裹着，在促狭的斗室子当中穿越腾挪，令人目炫狼籍。
忽听门板上“咔嚓”一声巨响，云兮面前白光一闪，只见一抹白光迳向林先生飞去。
莫丹青怒不成遏，他既被称为“丹青手”，绘画之术天然是不言而喻，但手上工夫，却也是独绝一方，就算是在教中，教主也对他谦逊有加，哪知一来武昌府，头一招就落了下风？
哪知贰心机早被林先生看破，悄悄一解缆子，就让在一边。莫丹青左边只攻不守，力道较弱，如何能挡住林先生？
林先生轻“噫”一声：“魁星笔！”
接着门板巨震一下，破了个大洞，一人从破洞中飞了出去。恰是“姑苏刀”古寒山到了。
莫丹青问道：“你是解不来，还是解不得？”
莫丹青见他如此断交，心中俄然一动，说道：“你枉自称为‘杏林医隐’，不但连本身的身份不敢承认，就连戋戋的‘车前马钱子’之毒也不能解。”
现下传闻大哥中了“马钱子”之毒，他虽不知这毒是甚么，可黑衣人说话之时，林先生面上乌黑降落，想来毫不简朴，如何不惊？
他双掌推出，莫丹青与古寒山只觉气味一滞，缓不过气来，又深恐他招式中藏有极其短长的药物，皆撤了守势，今后飘开三尺。
林先生涓滴不敢小觑，将头一仰，身子今后靠去。莫丹青道：“你公然瞒不下去了！”顺势在笔柄上一按，“嘣”的一声，手中的判官陡峭然变长一尺，他去势不止，点向林先生头颅右边的“太阳穴”。
“丹青手”莫丹青听屋外的黑衣人调侃，微觉羞赧，这下听林先生扣问，便反唇相讥道：“姑苏城外寒山寺，半夜钟声到客船，‘姑苏刀’古寒山，在林先生眼中，也不是甚么鼎鼎驰名之辈！”
莫丹青与林先生在小屋中你追我赶，初时髦无端倪。但莫丹青一边追逐，一边招，耗损力量之大，不言而喻，过了半晌，喘气声垂垂浑浊起来。
他这几句话说得无关痛痒，可听在云兮的耳中，无异于高山一声雷。他自幼无父无母，只要一个亲哥哥云何，两人在这南湖边相依为命，多少磨难都是两兄弟并肩挺了过来。
本来他在笔柄之上设了机括，使得判官笔伸缩自如，如此一来，既能够远远攻打，也能够近身斗争。
林先生见这孩子不幸兮兮，心中不免过意不去。 可想到十八年前过的毒誓，现下如果脱手援救，岂不是自毁端方？
说着向云兮道：“臭小子，你大哥得的不是寒疾，而是中了马钱子之毒。毒入肺腑，满身寒凉，若再不救治，等不到明日太阳升起，就要命赴鬼域。”
云兮跪在地上，待回过神来，莫丹青已飞到面前，只见他在地上一点，手中已多了一件兵刃。
莫丹青更是肝火中烧，喝道：“老子对你说话呢！”话声未落，身子腾空一跃，直扑林先生而来。
但见他手握的兵刃情势独特，长约五尺，纯以铁制。器形似笔，笔头尖细，笔把粗圆。
莫丹青的判官笔疾风骤雨地攻击而来，快速非常。可他快林先生更快，林先生一双腿左窜右闪，莫丹青每一招一式，他皆是抢先一步让在一旁。
林先生摇了点头，说道：“老朽医术平淡，莫……莫先生口中的车钱马钱子之毒，倒是解不来。”
莫丹青见古寒山毕竟是前来帮手了，心中大喜，腹中士气大涨，手中判官笔“刷刷刷”点出三招，猛攻见长，毫无含蓄之意，都往林先生背上号召。
当即心肠一硬，淡淡地说道：“孩子，你起来吧，怪只怪你大哥宿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林先生见两人起了争论，心下有喜有忧：喜的是这两人干系不睦，对本身大有好处；忧的倒是这两人深夜来闯，还自报姓名，明显不是善类。
他平生极其自大，本日说了这很多话，已是破天荒的出奇，再听得古寒山调侃，心中对林先生的顾忌之意大去，朗声喝道：“林杏，你是铁定了不承认本身的身份了？”
哥哥云何自小对他心疼有加，有甚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先让给他。偶然候云兮遭人欺负，云何宁肯本身挨打，也要庇护好他。
莫丹青越打越急，可不管如何，都碰不到林先生的一片衣角。
嘴上说道：“两位姓名绝雅，老朽已然记下啦，夜已经深了，几位再不走，老朽要下逐客令了。”说罢做了一个送客之姿。
他这一掷来得迅非常，直击林先生左腿之上的“伏兔穴”。
林先生冷冷隧道：“解不来！”莫丹青不待他说完，蓦地里抄起家边的茶杯，手一扬，听得“嗖”的一声，径直往林先生掷去。
前有“姑苏刀”，刀锋凌厉；后有“丹青手”，着着递近，林先生若还是只守不攻，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古寒山又道：“林先生，你这般做，却又是何必呢？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你只需动脱手指，救一救他，又有甚么打紧？”
林先生茫然不解，问道：“中间在和谁说话？”
双膝不由得一软，当即跪倒在林先生面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连声要求道：“林先生，你有回春之手，祈求你相救我大哥性命！”
云何坐在椅子之上，只感觉满身越来越冷，神智垂垂恍惚。云兮一哭，他神智清楚很多，想要奋力展开眼睛，却已有力，只得道：“云兮！你……你哭甚么？你别跪，快起来，常日里我没给你说么？我们但是堂堂七尺男儿，固然穷，却不能苦苦要求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