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咏絮簪
这娇俏模样分外惹人垂怜,忍不住便想将她搂在怀里,只不过碍着这场合,倒是不能。
“这位小哥,来两块莲子糕,莫加糖。”徐少卿丢下一锭小银,又说了句:“不必找了。”
“这有何难,他这般特地把你送来,定然不会那么简朴,趁现在人都走了,快些说吧。”
徐少卿笑道:“臣这叫未卜先知,既然是约见,自是要安排安妥,哪有叫公主作难的事理?”
徐少卿暗自笑了笑,摇开折扇悄悄摆着:“哦,公主是如何晓得臣本日相约的?”
她又瞪了他一眼,自家却也憋不住笑了起来,只觉能猜出他暗寄之意,这般心念相知的感受让人又是心动,又是欢乐。
抬眼瞧瞧他,却又道:“可也真是巧了,这两日三哥恰好外出,都不在府中,我才气寻机出来,如果定在前几日,可真不知该如何好了。”
他微一瞥眼:“传闻这城里的醉仙楼是个好去处,如何?如果不想去,本督可就改主张了。”
明显是送他的东西,怎的又退返来了?
微凉的触感从唇齿间传来,她浑身打了个颤,惊诧顿住了,那一小块莲子糕却已然入口,贝齿不由自主便咀嚼起来,苦涩软滑的味觉悠悠的弥散在唇齿间……
“既然是约好了,怎会等不见?厂臣便当我这般蠢不成及么?”高暧微微撅着唇嗔道。
“这糕好的紧,连宫中都没如此正宗的味道,公主不尝尝看么?”他说着,便将另一块递到高暧面前。
再抬眼看时,却见他正将方才喂本身吃糕的手指放在唇间吮着。
他拉着她来到树荫下,取开荷叶,拈了块莲子糕悄悄咬下,在口中细细咀嚼着,斯须间,便双目微闭,唇角轻挑,满足的叹了声:“嗯,好香。”
转过路口,折行向西,便遥遥地瞥见一片高大的亭台楼阁矗在街尾。
“督主之前的叮咛,我等都已筹办安妥,前去京师的兄弟这两日也该返回了。”
徐少卿低低的“嗯”了一声,便冲身后抬抬手:“本日无事,本督这里不需跟着,你们如有闲暇,也各自寻些乐子去吧。”
徐少卿摆布瞧了瞧,顺手扯住一名颠末的肥胖和尚,说道:“这位徒弟,小可想求支签,不知可便利否?”
那摊主眼睛一亮,似是没推测刚开摊不久便赶上这般脱手豪阔的大主顾,先是一愣,随即满脸堆笑地应道:“多谢客长!多谢客长!小人的糕最甜最糯,包你对劲。”
翠儿甚是见机,见他到了,上前见了礼,便回身去了。
她听他竟等了这么久,不由心下歉然,赶快道:“那……厂臣请自便好了,不必管我,啊!”
“公主,奴婢还觉得……还觉得再也见不着你了。”
待到走近身边,便见她本日穿了件水绿的对襟衫子,上面一条青金色的马面裙,并不如何华贵,只作平常闺门蜜斯打扮,再加上那略施粉黛的小脸,瞧着别有一番动听的风味。
这般看着他吃,本身口中却也有些生津,忍不住想尝尝那莲子糕。
那澄净的碧空一片湛蓝,轻风拂过,倒显得很有几分恼人。
这每一张每一页的印记,都似他的款款密意,不由令民气中怦然。
高暧不断瞥着四周,恐怕被人瞧见,幸亏这巷子僻静得紧,并没人颠末。她固然感觉不当,可也不知怎的,竟也没反对,只是羞红着脸不敢去瞧他。
几名内侍宫人不疑有他,躬身称是,便退了出去。
“先头的事,先头的事……”
高暧立时会心,轻咳了一声道。
她顿时一阵镇静,当下细辨字意,暗自通译下来,本来那上头写的是“风凛冽,光荏苒,去无踪”。
他听到最后那句时,已是展颜舒眉,笑得会心舒畅。
他挑眉一笑,抬步走了畴昔。
垂眼细心瞧了瞧,只见近于中缝处的处所竟竖写着一溜悉昙体梵文。
“臣问公主用过早膳没有,可想吃莲子糕?”
她顿时愣住了,本身当初默写这经时,用的全然都是中原笔墨,怎会平空多了行梵文出来?
她盯着那行字怔怔入迷,不由得愣住了。
高暧万没想到三哥的封地竟然另有这等古刹大寺,更没推测他竟会带本身到寺院来,不由更是惊奇,当下跟他由正门一起向里,来到正殿。
嘴上这般说,心头却想,虽说是三哥救了他们,但若不是他当时偶然间迟延了半刻工夫,恐怕等人来时,他们已然无幸了,思之不免一阵阵的后怕。
她正自踌躇,却见徐少卿将本身最后那点残糕塞入口中,将手里的掰了一小块,探畴昔,悄悄塞向她口中。
“还说过甚么……哦,对了,徐厂公把这经文交给奴婢时,仿佛说甚么让公主莫要忘了先头的事,也不知他究竟说些甚么。”
翠儿不识得梵文,又见自家主子沉默不语,面色有异,正自瞧得一头雾水,却听高暧俄然问:“翠儿,徐厂臣还说过甚么?”
翠儿抹着眼泪,惊诧惊问:“公主,你如何晓得?”
堪堪将一块糕吃完,脸上的红潮才垂垂减退。
这般吃法但是向来没试过,特别他还成心偶然在唇齿间抚蹭两下,弄得民气慌意乱。
翠儿一边抹着眼泪,持续发声哭着,一边起家到门口,撩帘向外间张了张,见那些人公然走远了,哭声便戛但是止,飞跑似的奔回床榻边,跪地紧紧扯住她的手。
心中愉悦,竟不由得一起翻了下去,堪堪到了中间,忽见那蝇头小楷的行间有些非常,当即顿了下来。
“公主来得好快,臣还怕本日等不见呢。”
夏末秋初,盛暑渐退,凉意暗生。
他眉间一蹙,悄悄撇着嘴道:“但是臣从天亮时分便在此处巴巴的望着公主,却未曾进过半点饮食,这却如何好?”
那和尚打量了他们两眼,见这对男女固然穿着不甚华贵,但都是面貌俊美,仪态不凡,一望便知不是平凡人家的后辈,哪敢怠慢,当下合十浅笑道:“施主若要求签,尽可自便,又何必问?”
走未几远,便跟他停在一处摊位前。
“这……我来时已用过了……”
高暧只觉她那双手抖得短长,像筛糠似的,便叹了口气,温言安抚道:“傻丫头,我当时不就跟你说了么,徐厂臣他们定然能打赢,保我们安然,现在都畴昔了,还提它来做甚么?”
她脸上不由又红了红,心说他这般事件庞大的人,却将经文读得如许勤细,可也真是可贵,也无怪能背诵得那般谙练。
翠儿却像没在乎,见自家主子果然好好的没甚么大碍,这才稍稍放心,当下伸手入怀,取出一本半卷的蓝封册子,呈到她面前。
只见内里善男信女跪满了一地,正对着中间那尊三丈来高的金身大佛虔诚叩拜,两旁的和尚诵经不断,氛围非常寂静。
她耳间一热,恨不得立时找个处所躲起来。
高暧口中暗自念叨着,俄然心中一凛,垂眼再去瞧中缝处那行小小的悉昙梵文,微颦的秀眉渐渐伸展开来。
徐少卿没再去理睬,持续靠在树下,任凭身边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却只是沉默了望。
徐少卿倒是若无其事,意犹未尽地咂着指头上那混有胭脂香气的残糕,过了好一会儿,才带她出了巷子。
“这……”两名男人闻言一愕,似是有些不敢信赖。
这一口还未咽下,他便又掰下一块喂了过来。
她却也没反对,只是垂着头不去瞧他。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反问让她立时怔住了,愣了愣才惊诧道:“厂臣说甚么?”
这是甚么意义?
先前已说过不吃,此时再要接,便有些有美意义。
“公主想吃莲子糕么?”
“你在经卷里写着‘风凛冽,光荏苒,去无踪’,又让翠儿传话,说甚么莫忘先头事,这不是明指那三句都是缺了先头一字么?只需顺理添上,便知是‘朔时来’三字,还不就是叫我这月月朔来见你么,只不过用悉昙梵文写,平常人不识得罢了。”
再瞧那悉昙笔迹犹新,比划略显陌生,却也临时算得上圆转快意,显是才写了未久的。倘使这本经文未曾颠末别人之手的话,那也就是说……
那两人这才面现忧色,嘿但是笑,赶快躬身伸谢,一溜烟儿便消逝在巷尾处。
她心头有些发颤,忐忑不安地那册子接在手里,又摆布细心打量了半晌,确知无误,不由更是奇特,猜不出他的意义。
高暧只垂眼一瞧便愣住了,这竟是本身亲手写给他的那本《楞严经》。
她不肯多想,便劝止了翠儿,低声问:“你叫我支开他们有何事?是不是徐厂臣叫你带了东西来?”
两人来到近处,经一道石牌坊的庙门而入,劈面就见黄墙灰瓦,飞檐挑角,菩提苍绿,翠竹依依,炊火环绕,香客盈门,正门上方的匾额上写着“弘泰寺”三个鎏金大字,杂在喧哗闹市中倒也是个平静地点。
未几时来到街边的另一条巷子,内里白墙灰瓦,倒非常闲静。
她冷不防却又吃了,如此一块接一块。
“公主,这是徐厂公让奴婢交给你的。”
徐少卿也没多看,接在手中,牵着高暧的手持续朝前街走去。
她昂首白了一眼,有些小小的恼他明知故问。
“……”
她不欲再和他争这等口舌,没得被绕出来,再被占了便宜,干脆开门见山:“厂臣本日约我有何事?”
“咳,我有些倦了,这里有翠儿奉侍便好,你们临时下去吧。”
高暧却也嗅到一股甜香之气,又见他一口接一口,没半晌工夫便将那块糕吃了大半,也不知是真的饿极了,还是他所说的好吃使然。
她怔怔不语,手里拈着那不知翻过多少次的纸页,只觉像在抚着他,又仿佛正与他相偎相依,拥怀共读。
言罢,便仓猝从笼中捡了两块尚好的,用荷叶细细包了,双手捧到面前。
徐少卿干咳了一声,翻手摸出一张折起的银票,不动声色地塞在那和尚手中,低声道:“小可本日来非为别的,乃是为娘子所求,烦请徒弟去请方丈大师来解签,这戋戋五百两便权当添些香油了。”
那册子已显得旧了很多,很多册页起了毛边,顺手翻开来瞧瞧,有的页面已有些褶皱,明显是悠长翻看的。
还未到近前,她却也瞧见了他,那张娇俏的小脸先是微现惊奇,随即抿唇害羞一笑,垂下了头。
临街的巷口,身着一袭青布道袍的徐少卿倚在桂花树下,了望着远处那朱墙高门的壮阔府邸,唇角轻挑,面上倒是一派波澜不兴,身后则立着两名一样着便装的结实男人。
如果提早晓得,还让人有几分信赖,却非要说甚么“未卜先知”。
她挣了两下,却抽不返来,只好羞着脸,任由他攥着穿街过市。
秣城虽及不上京师,但作为西北的流派,也是街衢纵横,人流如织,自有一番繁华之象。
……
一想到徐少卿用翠儿来传信给本身,她不由得脸热起来,赶快收摄了心神,不让她瞧出来。
话音未落,那手却已被他牵住,拉着便向前走。
过未几时,便见两个纤柔的身影劈面而来,在街口处站定,有些焦心的四下张望,像是在寻觅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