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柴进门招天下客林冲棒打洪教头(2)
林冲道：“大官人休要笑话。”当场也拿了一条棒起来，道：“师父，就教。”
柴进大笑道：“也好，也好。林武师，你心下如何？”
柴进送出庄门道别，分付道：“待几日，小可自令人送冬衣来与教头。”
洪教头心中村量道：“那人必是不会，心中先怯了。”
柴进乃这：“二位教头比试，非比其他。这锭银子权为利物。若还赢的，便将此银子去。”
洪教头亦不相让，走去上道便坐。柴进看了，又不喜好。林冲只得肩下坐了。两个公人亦就坐了。洪教头便问道：“大官人本日何教厚礼管待配军？”
且说林冲正在单身房里闷坐，只见牌头叫道：“管营在厅上叫喊新到罪人林冲来点名。”
差拨看了，道：“你教我送与管营和俺的都在内里？”
只见林冲托地跳出圈子外来，叫一声“少歇。”
林冲道：“小人输了。”
柴进道：“且把酒来吃着，待月上来也罢。”
话不絮烦。时遇寒冬将近，忽一日，林冲己牌时分偶出营前闲走。正行之间，只听得背后有人叫道：“林教头，如何却在这里？”林冲转头过来看时，看了那人，有分教林冲：火烟堆里，争些就义馀生；风雪途中，几被伤残性命。
差拨接了银子，便道：“都在我身上。”赶紧去禀了管营，就将枷也开了。
那差拨不见他把钱出来，变了面皮，指着林冲便骂道！“你这个贼配军！见我如何不下拜，却来唱喏！你这厮可知在东京做出事来！见我还是大刺刺的！我看这贼配军满脸都是饿纹，一世也不起家！打不死，拷不杀的顽囚！你这把贼骨头好歹落在我手里！教你粉骨碎身！少间叫你便见服从！”
那管营，差拨，得了贿赂，日久情熟，繇他安闲，亦不来拘管他。
只见洪教头先起家道：“来，来，来！巴你使一棒看！”一齐都哄出堂后空位上。庄客拿一束杆棒来放在地下。
林冲自肚里深思道：“这洪教头必是柴大官人师父；我若一棒打翻了他，柴大官人面上须欠都雅。”柴进见林冲迟疑，便道：“此位洪教头也到此未几时。其间又无敌手。林武师休得要推让。小可也正要看二位教头的本领。”
两个公人自领了回文，相辞了回东京去，不在话下。
林冲那边肯受，推托不过，只得收了。
林冲起家看时，只见阿谁西席入来，歪戴着一顶头巾，挺着脯子，来到后堂。林冲深思道：“庄客称他做西席，必是大官人的师父。”
不觉工夫早过了四五旬日。
差拨道：“即有柴大官人的书，烦恼做甚？这一封书直一锭金子。我一面与你下书。少间管营来点你，要打一百杀威棒时，你便只说一起有病，未曾痊可。我自来与你支吾，要瞒生人的眼目。”
差拨拿了银子并书，离了单身房，自去了。
（武师。有骄易处）林冲道：“小人倒是不敢。”
林冲道：“小人只多这具枷，是以权当输了。”
两个公人相谢了。三人取路投沧州来。将及午牌时候，己到沧州城里。打发那挑行李的归去，迳到州衙里下了公文，当厅引林冲拜见了州官。大尹当下收了林冲，押了回文，一面帖下判送牢城营内来。
洪教头看了，恨不得一口水吞了他。
柴进看了，心中好不称心。
便叫庄客取十两银来。当时将至。柴进对押送两个公人道：“小可大胆，相烦二位下顾，权把林教头枷开了。明日牢城营内，但有事件，都在小可身上。白银十两相送。”
洪教头那边挣扎起来，众庄客一头笑着扶了。洪教头羞惭满面，自投庄外去了。
柴进道：“教头如何不使本领？”
柴进大喜道：“今番两位西席再试一棒。”
柴大官人来送冬衣并人事与他，那满营内囚徒亦得林冲布施。
把林冲骂得“一佛出世，”那边敢昂首应对。
林冲拿着棒使出山东大擂打将入来。
洪教头喝一声“来，来，来！”
林冲见问，向前承诺道：“小人便是。”
林冲与世人正说之间，只见差拨过来问道：“阿谁是新来的配军？”
林冲叹口气道：“‘有钱能够通神’此语不差！端的有这般的苦处！”
柴进心中只要林冲把出本领来，用心将银子丢在地下。
即捧出二十五两一锭大银送与林冲；又将银五两赍两个公人，吃了一夜酒。
洪教头怪这柴进说“休小觑他”，便跳起家来，道：“我不信他！他敢和我使一棒看，我便道他是真教头！”
管营道：“你是新到犯人，太祖武德天子留下旧制：”新入配军须吃一百杀威棒‘。摆布，与我驮起来！“
林冲自此在天王堂内安排宿食处，每日只是烧香扫地。
次日天明，吃了早餐，叫庄客挑了三个的行李。林冲还是带上枷，辞了柴进便行。
差拨道：“你尽管放心。”
林冲见柴进说开就里，方才放心。
管营道：“果是此人症候在身，临时寄下，待病痊可却打。”
林冲想道：“柴大官民气里只要我赢他。”也横着棒，使个流派，吐个势，唤做“拨草寻蛇势。”
毕竟林冲见了的是甚人，且听下回分化。
林冲听得唤，来到厅前。
却不躬身答礼。
洪教头见他却才棒法怯了，肚里平欺他，便提起棒，却待要使。
洪教头措手不及，就那一跳里和身一转，那棒直扫着洪教头骨上，撇了棒，扑地倒了。
洪教头先脱衣裳，拽扎起裙子，掣条棒，使个旗鼓，喝道：“来，来，来！”柴进道：“林武师，请较量一棒。”
洪教头道：“大官人只因好习枪棒，常常流配甲士都来倚草附木，皆道：”我是枪棒教头‘来投庄上诱得些酒食钱米。大官人如何忒当真！“
差拨道：“林教头，我非常全面你：教看天王堂时，这是营中第一样省力量的活动，迟早只烧香扫地便了。你看别的囚徒，从早直做到晚，尚不饶他；另有一等无情面的，拨他在土牢里，求生不生，求死不死！”
洪教头深怪林冲来，又要争这个大银子，又怕输了锐气，把棒来经心使个旗鼓，吐个流派，唤做“把火烧天势。”
差拨道：“见天王堂看管的多时满了，可教林冲去替代他。”就厅上押了帖文，差拨领了林冲，单身房里取了行李，来天王堂瓜代。
林冲道：“只是送与差拨哥哥的；另有十两银子，就烦差拨哥哥送与管营。”差拨见了，看着林冲笑道：“林教头，我也闻你的好名字。端的是个好男人！想是高太尉谗谄你了。固然目下临时候苦，久后必定起家。据你的大名，这表人物，必不是等闲之人，久后必做大官！”（有了银子就是好男人，没有银子便是贼骨头）
柴进指着林冲对洪教头道：“这位便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林冲的便是，就请相见。”
柴进又置席面相待送行；又写两封书，分付林冲道：“沧州大尹也与柴进好；牢城管营，差拨，亦与柴进交厚；可将这两封书去下，必定看觑教头。”
林冲笑道：“总赖看顾。”
当下又吃过了五七杯酒，却早月上来了，见厅堂内里如同白日。柴进起家道：“二位教头，较量一棒。”
柴进说这话，本来只怕林冲碍柴进的面皮，不肯使出本领来。
林冲道：“多谢指谢。”
柴进大喜，叫快将酒来把盏。世人一齐大笑。
林冲听了，看着洪教头便拜。
柴进道：“是小可一时失了计算。”大笑道：“这个轻易。”
那洪教头说道：“休拜。起来。”（我亦按耐不住了！）
董超，薛霸，见了柴进人物轩昂，不敢违他；落得做情面，又得了十两银子，亦不怕他走了，薛霸随即把林冲护身枷开了。
林冲听了，并不作声。（短长）
吃紧躬身唱喏道：“林冲谨参。”
是以，越要来惹林冲使棒。
林冲看他脚步己乱了，把棒从地下一跳。
又取出柴大官人的书礼，说道：“相烦老哥将这两封书下一下。”
本来差拨落了五两银子，只将五两银子并书来见管营，备说：“林冲是个豪杰，柴大官人有书相荐在此呈上，本是高太尉谗谄配他到此，又无非常大事。”管营道，“况是柴大官人有书，必必要看顾他。”便教唤林冲来见。
林冲谢道：“如何报谢大官人！”
林冲告道：“小人于路感冒风寒，未曾痊可，告寄打。”牌头道：“此人见今有病，乞赐怜恕。”
柴进道：“这位非比其他的，乃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师父如何骄易！”
林冲道：“众兄长如此指教，且如要使钱，把多少与他？”
洪教头把棒当场下鞭了一棒，来抢林冲。两个教头在月明地上比武，使了四五合棒。
便使棒盖将入来。林冲望后一退。洪教头赶入一步，提起棒，又复一棒下来。
柴进一来要看林冲本领，二者要林冲赢他，灭那厮嘴。
柴进道：“未见二位较量，怎便是输了？”
林冲道：“多谢看顾。”又取三二两银子与差拨，道：“烦望哥哥一发全面，开了项上枷更好。”
世人道：“若要使得好时，管营把五两银子与他，差拨也得五两银子送他，非常好了。”
只林冲送到牢城营内来。牢城营内收管林冲，发在单身房里听候点视。却有那普通的罪人，都来看觑他，对林冲说道：“其间管营，差拨，都非常害人，只是要诈人钱物。如有情面钱物送与他时，便觑的你好；如果无钱，将你撇在土牢里，求生不生，求死不死。若得了情面，入门便不打你一百杀威棒，只说有病，把来寄下；若不得情面时，这一百棒打得个七死八活。”
那人全不睬着，也不行礼。林冲不敢昂首。
柴进便道：“凡人不成易相，休小觑他。”
柴进叫道：“且住。”叫庄客取出十锭银来，重二十五两。无一时，至面前。
柴进携住林冲的手，再入后堂喝酒，叫将利物来归还西席。
世人见骂，各自散了。
林冲拜了两拜，起家让洪教头坐。
林冲等他发作过了，去取五两银子，陪着笑容，告道：“差拨哥哥，些小薄礼，休言轻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