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宁海军宋江吊孝 涌金门张顺归神(2)

湖光潋滟晴偏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也适宜。

次日天晚，宋江叫小军去湖边扬一首白幡，上写道：“亡弟正将张顺之魂”，插于水边。西陵桥上，排下很多祭物，却叮咛李逵道：“如此如此。”埋伏在北山路口；樊瑞、马麟、石秀摆布埋伏；戴宗随在身边。只等天气附近一更时分，宋江挂了白袍，金盔上盖着一层孝绢，同戴宗并五七个和尚，却从小行山转到西陵桥上。军校已都列下黑猪白羊，金银祭物，点起灯烛荧煌，焚起香来。宋江在当中证盟，朝着涌金门下哭奠，戴宗立在侧边。先是和尚摇铃诵咒，摄号召名，祝赞张顺灵魂，降坠神幡。次后戴宗宣读祭文，宋江亲身把酒浇奠，仰天望东而哭。正哭之间，只听得桥下两边，一声喊起，南北两山，一齐鼓响，两彪军马来拿宋江。恰是：只因恩德如天大，惹起兵戈卷地来。毕竟宋江、戴宗怎地迎敌，且听下回分化。

曾闻善战死兵戎，善溺终然丧水中。瓦罐不离井上破，劝君莫但逞豪杰。

江浙当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休言城内风景，且说西湖风景：有一万顷碧澄澄掩映琉璃，列三千面青娜娜整齐悲翠。东风湖上，艳桃浓李如描；夏季池中，绿盖红莲似画。秋云涵如，看北国嫩菊堆金；冬雪纷飞，观北岭寒梅破玉。九里松青烟细细，六桥水碧响泠泠。晓霞连映三天竺，暮云深锁二岑岭。风生在猿呼洞口，雨飞来龙井山头。三贤堂畔，一条鳌背侵天；四圣观前，百丈祥云环绕。苏公堤东坡古迹，孤山路和靖故居。探友客投灵隐去，簪花人逐净慈来，平素只闻三岛远，岂知湖北胜蓬菜？

朱仝史进鲁智深武松王英扈三娘

看看午后，只见李俊令人飞报将来讲：“张顺去涌金门越城，被箭射死于水中，当今西湖城上把竹竿挑开端来，挂着号令。”宋江见报了，又哭的昏倒，吴用等众将亦皆伤感。本来张顺为人甚好，深得弟兄情分。宋江道：“我丧了父母，也不如此伤悼，不由我连心彻骨苦痛！”吴用及众将劝道：“哥哥以国度大事为念，休为弟兄之情，自伤贵体。”宋江道：“我必须亲身到湖边，与他吊孝。”吴用谏道：“兄长不结婚临险地，若贼兵知得，必来进犯。”宋江道：“我自有计算。”随即点李逵、鲍旭、项充、李衮四个，引五百步军去探路，宋江随后带了石秀、戴宗、樊瑞、马麟，引五百军士，悄悄地从西山巷子里去李俊寨里。李俊等接着，请到灵隐寺中方丈内歇下，宋江又哭了一场，便请本寺和尚，就寺里诵经，追荐张顺。

关胜花荣秦明徐宁郝思文凌振

一起分拨步军头领正偏将，从汤镇路去取东门，是：

李应孔明杜兴杨林童威童猛

又有古词名《浣溪沙》为证：

张顺再听时，城楼上已打半夜，打了好一回更点，想必甲士各自去东倒西歪睡熟了，张顺再钻向城边去，料是水里入不得城。爬登陆来看时，那城上不见一小我在上面，便欲要爬上城去，且又深思道：“倘或城上有人，却不干折了性命，我且摸索一摸索。”摸些土块，掷撒上城去，有未曾睡的军士，叫将起来，再下来看水门时，又没动静。再上城来敌楼上看湖面上时，又没一只船只。本来西湖上船只，已奉方天定令旨，都支出清波门外和净慈港内，别门俱不准泊船。世人道：“倒是捣蛋？”口里说道：“定是个鬼！我们各自睡去，休要睬他！。”口里虽说，却不去睡，尽伏在女墙边。张顺又听了一个更次不见些动静，却钻到城边来听，上面更鼓不响。张顺不敢便上去，又把些土石投掷上城去，又没动静。张顺深思道：“已是四更，将及天亮，不上城去，更待几时？”却才爬到半城，只听得上面一声梆子响，众军一齐起。张顺服半城上跳下水池里去，待要趁水没时，城上踏弩、硬弓、苦竹箭、鹅卵石，一齐都射打下来。不幸张顺豪杰，就涌金门外水池中身故。诗曰：

第三队水路陆路助战策应。正偏将是：

当晚张顺身边藏了一把蓼叶尖刀。饱吃了一顿酒食，来到西湖岸边，瞥见那三面青山。一湖绿水，了望城郭，四座禁门，临着湖岸。那四座门：钱塘门、涌金门、清波门、钱湖门。看官传闻，本来这杭州旧宋之前，唤做清河镇。钱王手里，改成杭州宁水兵，设立十座城门：东有菜市门、荐桥门；南有候潮门、嘉会门；西有钱湖门、清波门、涌金门、钱塘门；北有北关门、艮庙门。高宗车驾南渡以后，定都于此，唤做花花临安府，又添了三座城门。目今方腊占偶然，还是钱王旧都，城子周遭八十里，虽不比南渡今后，安排得非常的繁华，向来江山娟秀，人物豪华，以是相传道：“上有天国，下有苏杭。”怎见得：

话分两端，却说宋江白天已接了李俊飞报，说张顺没水入城，放火为号，便转报与东门军士去了，当夜宋江在帐中和吴用议事，到四更，觉道神思困乏，退了摆布，在帐中伏几而卧，蓦地一阵冷风，宋江起家看时，只见灯烛无光，寒气逼人。定睛看时，见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立于寒气当中。看那人时，浑身血污着，低低道：“小弟跟从哥哥很多年，恩爱至厚，今以杀身酬谢，死于涌金门下枪箭当中，今特来告别哥哥。”宋江道：“这个不是张顺兄弟？”回过脸来这边，又见三四个，都是鲜血浑身，看不细心。宋江大哭一声，蓦地觉来，乃是南柯一梦。帐外摆布，听得哭声。入来看时，宋江道：“怪哉！”叫请智囊圆梦。吴用道：“兄长却才困乏临时，有何异梦？”宋江道：“适间寒气过处，清楚见张顺一身血污，立在其间，告道：‘小弟跟着哥哥很多年，蒙恩至厚。今以杀身酬谢，死于涌金门下枪箭当中，特来告别。’转过脸来，这面又立着三四个带血的人，看不分晓，就哭觉来。”吴用道：“早间李俊报说，张顺要过湖里去，越城放火为号，莫不但是兄长记心，却得这恶梦？”宋江道：“只想张顺是个精灵的人，必定死于无辜。”吴用道：“西湖到城边，必是险隘，想端的送了性命。张顺魂来，与兄长托梦。”宋江道：“若如此时。这三四个又是甚人？”和吴学究群情不定，坐而待旦，毫不见城中动静，心中越疑。

第二队总兵主将宋前锋、智囊吴用，部领人马。正偏将是：

这西湖，故宋时果是景色非常，说之不尽。张顺来到西陵桥上，看了半晌，时当春暖，西湖水色拖蓝，四周山光迭翠。张顺看了道：“我身生在浔阳江上，大风巨浪，经了万千，何曾见这一湖好水，便死在这里，也做个欢愉鬼！”说罢，脱下布衫，放在桥下，头上挽着个穿心红的儿，上面着腰生绢水裙，系一条搭膊，挂一口尖刀，赤着脚，钻上湖里去，却从水底下摸将过湖来。此时已是初更气候，月色微明，张顺摸近涌金门边，探开端来，在水面上听时，城上更鼓，却打一更四点。城外静悄悄地，没一小我。城上女墙边，有四五小我在那边看望。张顺再伏在水里去了，又等半回，再探开端来看时，女墙边悄不见一小我。张顺摸到水口边看时，一带都是铁窗棂隔着。摸内里时，都是水帘护定，帘子上有绳索，索上缚着一串铜铃。张顺见窗棂安稳，不能够入城，舒只手入去，扯那水帘时，牵得索子上铃响，城上人早建议喊来，张顺服水底下。再钻入湖里伏了。听得城上人马下来，看那水帘时，又不见有人，都在城上说道：“铃子响得跷蹊，莫不是个大鱼，顺水游来，撞动了水帘。”众军汉看了一回，并不见一物，又各自去睡了。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且说中路大队军兵前队关胜，直哨到东新桥，不见一个南军。关胜心疑，退回桥外，令人答复宋前锋。宋江听了，使戴宗传令，叮咛道：“且未可轻进。每日轮两个头领出哨。”头一日，是花荣、秦明，第二日徐宁、郝思文，连续哨了数日，又不见出战。这天又该徐宁、郝思文，两个带了数十骑马，直哨到北关门来，见城门大开着，两个来到吊桥边看时，城上一声擂鼓响，城里早撞出一彪军马来。徐宁、郝思文急回马时，城西偏路喊声又起，一百余骑马军，冲在前面。徐宁并力死战，杀出马军队里，转头不见了郝思文，再返来看时，见数员将校，把郝思文活捉了入城去。徐宁急待回身，项上早中了一箭，带着箭飞马走时，六将背后赶来，路上正逢着关胜，救得返来，血晕倒了。六员南将，已被关胜杀退，自回城里去了，仓猝报与宋前锋晓得。宋江急来看徐宁时，七窍流血。宋江垂泪，便唤随军医士医治，拔去箭矢，用金枪药敷贴。宋江且教扶下战船内将息，自来看视。当夜三四次发昏，方知中了药箭。宋江仰天叹道：“神医安道全已被取回京师，其间又无良医可救，必损吾股肱也！”伤感不已。吴用来请宋江回寨，主议军情，勿以兄弟之情，误了国度重事。宋江令人送徐宁到秀州去养病，不想箭中药毒，调节不痊。

湖上朱桥响画轮，溶溶春水浸春云，碧琉璃滑净无尘。当路游丝迎醉客，入花黄鸟唤行人，日斜归去何如春！

苏东坡学士有诗赞道：

一起分拨水军头领正偏将，从北新桥取古塘，截西路，打靠湖城门：

当日宋江分拨大小全军已定，各自进发。

李俊张顺阮小二阮小五孟康

宋清蔡福蔡庆郁保四

中路马步水全军，分作三队进发，取北关门、艮庙门。前队正偏将是：

却说李俊等引兵到北新桥住扎，分军直到古塘深山去处探路，听得飞报导：“折了郝思文，徐宁中箭而死。”李俊与张顺商讨道：“深思我等这条路道，第一要紧是去独松关、湖州、德清二处冲要路口。抑且贼兵都在这里出没，我们若当住他咽喉门路，被他两面来夹攻，我等兵少，难以迎敌。不若一发杀入西山深处，却好屯扎。西湖水面好做我们疆场；山西前面，通接西溪，却又好做退步。”便使小校，报知前锋，请取军令。次后引兵直过桃源岭西山深处，在今时灵隐寺屯驻；山北面西溪山口，亦扎小寨，在今时古塘深处；前军却来唐家瓦出哨。当日张顺对李俊说道：“南兵都已支出杭州城里去了。我们在此屯兵，今经半月之久，不见出战，只在山里，几时能够获功。小弟今欲从湖里没水畴昔，从水门中暗入城去，放火为号。哥哥便可进兵取他水门，就报与主将前锋，教三路一齐打城。”李俊道：“此计虽好，恐兄弟独力难成。”张顺道：“便把这命酬谢前锋哥哥很多年好情分，也未几了。”李俊道：“兄弟且慢去，待我先报与哥哥，整点人马策应。”张顺道：“我这里一面行事，哥哥一面令人去报。比及兄弟到得城里，前锋哥哥已自知了。”

戴宗李逵石秀黄信孙立樊瑞鲍旭项充李衮马麟裴宣蒋敬燕顺

且说宋江又差人去军中探听郝思文动静，次日，只见小军来报导：“杭州北关门城上，把竹竿挑起郝思文头来示众。”方晓得被方天定碎剐了，宋江见报，好生伤感。后半月徐宁已死，申文来报。宋江因折了二将，按兵不动，且守住通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