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页

点击功能呼出

下一页

A-
默认
A+
护眼
默认
日间
夜间
上下滑动
左右翻页
上下翻页
《水浒传》 1/1
上一章 设置 下一章

第一百零三回 张管营因妾弟丧身 范节级为表兄医脸

本来这小我恰是东村黄达,他也乘早凉,欲到龚家村西绝顶柳大郎处讨赌帐,听得龚端村里吆呼喊喝,他常日欺惯了龚家弟兄,是以迳自闯将出去。龚端见是黄达,心头一把知名火,高举三千丈,按纳不住,痛骂道:“驴牛射出来的贼亡八!前日赖了我打赌,本日又上门欺负人!”黄达大怒骂道:“捣你娘的肠子!”丢了葵扇,提了拳头,抢上前,望龚端劈脸便打。王庆听他两个出言吐气,也猜着是黄达了,冒充上前来劝,只一枷,望黄达膀上打去。黄达扑通的颠个脚梢天,挣扎不迭,被龚端、龚正,并两个庄客,一齐上前按住,拳头脚尖,将黄达脊背,胸脯,肩胛,胁肋,膀子,脸颊,头额,四肢,无处不着拳脚,只空得个吞尖儿。

王庆慌了手脚,抢出外去,开了后门,超出营中后墙,脱下血污衣服,揩净解手刀,藏在身边。听得更鼓,已是半夜,王庆乘那街坊人静,踅到城边。那陕州是座土城,城垣不甚高,濠堑不甚深,当夜被王庆越城去了。

话说王庆在龚家村龚端庄院内,乘着那杲日初升,清风徐来的凉晨,在打麦场上柳阴下,点拨龚端兄弟,使拳拽腿,忽的有个大男人,秃着头,不带巾帻,绾了个髻,穿一领雷州细葛布短敞衫,系一条单纱裙子,拖一双草凉鞋儿,捏着一把三角细葵扇,仰昂着脸,背叉动手,摆出去,见是个配军在那边点拨。他昨日已晓得邙东镇上有个配军,赢了使枪棒的,恐龚端兄弟学了节,开口对王庆骂道:“你是罪人,如安在路上挨脱,在这里哄哄人家后辈?”王庆只道是龚氏亲戚,不敢答复。

一日,王庆到营西武功牌坊东侧首,一个修合丸散,卖饮片,兼表里科,撮熟药,又卖杖疮膏药的张医士里,买了几张膏药,贴疗杖疮。张医士一头与王庆贴膏药,一头口里说道:“张管营的舅爷,庞大郎,前日也在这里取膏药,贴治右手腕。他说在邙东镇上跌坏的,咱看他手腕,像个打碎的。”王庆听了这句话,忙问道:“小人在营中,如何从未曾见面?”张医士道:“他是张管营小夫人的同胞兄弟,单讳个元字儿。那庞夫人是张管营最对劲的。那庞大郎好的是打赌,又要使枪棒耍子。亏了这个姐姐,常照顾他。”

王庆于路上问范全为何到此,范全说道:“蒙本处州尹,差往陕州州尹处送达书札,昨日方讨得回书,随即离了陕州,因天晚在此歇宿;却不知兄弟正在陕州,又做出恁般的事来。”范全同了王庆,夜止晓行,叛逃到房州。过得两日,陕州行文挨捕凶人王庆。范全捏了两把汗,回家与王庆说知:“城中必不成安身。城外定山堡东,我有几间草房,又有二十余亩地步,是前年买下的。现在发几个庄客在那边耕作,我兄弟到那边遁藏几日,却再算计。”范全到黑夜里,引王庆出城,到定山堡东,草房内藏匿;却把王庆改姓改名,叫做李德。

忽一日,张管营又叫他买两疋缎子;王庆有事在心,不敢怠惰,吃紧的到中买了回营。张管营正坐在点视厅上,王庆上前回话。张世开嫌那缎子色彩不好,尺头又短,花腔又是旧的,当下把王庆痛骂道:“大胆的主子!你是个囚徒,本该差你担水搬石,或锁禁在大链子上;本日调派你驰驱,是非常上,照后心又刺一刀,成果了性命。庞元正在姐姐房中酒,听得内里模糊的声唤,点灯不迭,急跑出来看视。

却说龚端等闹了一个夙起,叫庄客搬出酒食,请王庆等早膳。王庆道:“那今后必来报仇闹。”龚端道:“这贼亡八穷出鸟来,家里只要一个老婆;摆布邻里,只碍他的体力,本日见那贼亡八打碎了,必不肯替他着力量。如果死了,拚个庄客,偿他的命,便官司,也说不得;如果不死,只是个相互打的官司。本日全赖师父报了仇,师父且喝酒,放心在此,一发把枪棒教诲了愚弟兄,必当补报。”龚端取出两锭银,各重五两,送与两个公人,求他再宽几日。孙琳、贺吉得了钱,只得应允。自此连续住了十余日,把棒节,尽传与龚端、龚正。

当下闹动了一营,及摆布前后邻舍世人,在营后墙外,照着血污衣服,细细简认,件件都是王庆的。世人都商讨,趁着未开城门,去报知州尹,急差人搜捉。此时已是五更时分了。州尹闻报大惊,敏捷差县尉简验杀死人数,及行凶人出没去处;一面差人教将陕州四门闭紧,点起军兵,并访拿职员,城中坊厢里正,一一排门搜捉凶人王庆。

当下龚正寻个了解,将此银两,替王庆到管营差拨处买上嘱下的利用了。那得管营姓张,双名世开,得了龚正贿赂,将王庆除了行枷,也不打甚么杀威棒,也不来差他做糊口,发下单身房内,由他安闲出入。

闭门闹了两日,家至户到,一一挨查,并无影迹。州尹押了文书,委官下该管处所各处乡保都村,排家搜捉,访拿凶首。写了王庆乡贯,年甲,貌相,模样,画影图形,出一千贯信赏钱。如有人知得王庆下落,赴州告报,随文给赏;如有人藏匿犯人在家食宿者,事发到官,与犯人同罪。遍行邻近州县,一同访拿。

不觉的过了两个月,时遂秋深气候。忽一日,王庆正在单身房里闲坐,只见一个军汉走来讲道:“管营相公唤你。”王庆随了军汉,来到点视厅上磕了头。管营张世开说道:“你来这里很多时,未曾调派你做甚么。我要买一张陈州来的好角弓;那陈州是东京管下,你是东京人,必知代价真假。”说罢,便向袖中摸出一个纸包儿,亲手递与王庆道:“纹银二两,你去买了来回话。”王庆道:“小的理睬得。”接了银子,来到单身房里,拆开纸包,看那银子,果是雪□,将等子称时,反重三四分。

当下王庆问了小备细,回到单身里,叹口气道:“不怕官,只怕管。前日偶尔失口,说了那,赢了他棒,却不晓得是管营心上人的兄弟。他若摆布得我要紧,只索逃脱他处,再作事理。”便悄地到街坊,买了一把解手尖刀,藏在身边,以防不测。如此又过了十数日,幸得管营不来呼喊,棒疮也觉好了些。

那边王庆见摆布无人,托地跪下道:“哥哥救兄弟则个!”范全仓猝扶起道:“你果是王庆兄弟么?”王庆摇手道:“禁声!”范全会心,一把挽住王庆袖子,扯他到客房中,却好范全昨晚拣赁的独宿房儿。范全悄地忙问:“兄弟何故如此模样?”王庆附耳低言的,将那官司刺配陕州的事,述了一遍。次后说张世开报仇忒暴虐,昨夜已是如此如此。范全听罢大惊,迟疑了一回,吃紧的梳洗饭,算还了房钱饭钱,商请教王庆只做军牢跟从的人,离了饭店,投奔房州来。

好胜夸强是祸胎,谦恭守分自无灾。只因一棒成仇隙,现在加利偿还来。

明日张世开又唤王庆到点视厅上说道:“你却干得事来,昨日买的角弓甚好。”王庆道:“相公须教把火来放在弓厢里,不住的焙,方好。”张世开道:“这个晓得。”今后张世开日日差王庆大班食用供应,倒是不比前日发呈现银来,给了一本帐簿,教王庆将日逐买的,都登记在簿上。那行铺人家,阿谁肯赊半文?王庆只得取出己财,买了送进衙门内去。张世开嫌好报歉,非打即骂。及至过了旬日,将簿呈递,禀支价银,那边有毫忽儿收回来。如是月余,被张管营或五棒,或十棒,或二十,或三十,前前后后,总计打了三百余棒,将两腿都打烂了;把龚端送的五十两银子,赔费得罄尽。

王庆上前,呀的一声推动门去,只见一小我兀未梳洗,从内里走将出来。王庆看时,认得这个乃是我母姨表兄院长范全。他从小随父亲在房州经纪得利,是以就充做本州两院押牢节级。今春三月中,到东京公干,也在我家住过几日。当下王庆叫道:“哥哥别来无恙!”范全也道:“是像王庆兄弟。”见他这般模样,脸上又刺了两行金印,正在疑虑,未及答复。

王庆见内里有人出来,把那提灯的小只一脚,那小连身带灯跌去,灯火也灭了。庞元只道张世开打小,他便叫道:“姐夫,如何打那小?”却待上前来劝,被王庆飞抢上前,公开里望着庞元一刀刺去,正中胁肋;庞元杀薈也似喊了一声,颠翻在地。王庆揪住了头发,一刀割下头来。庞氏听得内里喊声凶恶,急叫丫环点灯,一同出来照看。王庆瞥见庞氏出来,也要上前来杀。你道有恁般怪事!说也不信。王庆当时转眼间,便见庞氏背后有十数个亲随伴当,都执东西,赶喊出来。

工夫荏苒,过了百余日,倒是宣和元年的仲春了。官府挨捕的事,已是虎头蛇尾,前紧后慢。王庆脸上没了金印,也垂垂的闯将出来,衣服鞋袜,都是范全周济他。一日,王庆在草房内闷坐,忽听得远远地有喧呼噪的声。王庆便来问庄客,那边恁般热烈。庄客道:“李大官,不知这里西去一里不足,乃是定山堡内段家庄。段氏兄弟,向本州接得个粉头,搭戏台,说唱诸般品调。那粉头是西京来新打踅的行院,色艺双绝,赚得人隐士海价看。大官人何不到那边□一□?”王庆听了这话,那边耐得脚住?一迳来到定山堡。只因王庆走到这个地点,有分教,配军村妇谐姻眷,地虎民殃毒一方。毕竟王庆到那边旁观,端的有粉头说唱也不,且听下回分化。

王庆出了本营,到府北贩子上弓箭铺中,止用得一两七钱银子,买了一张真陈州角弓;将返来,张管营已不在厅上了。王庆将弓交与内宅亲随伴当送出来,喜得落了他三钱银子。

范全思惟王庆脸上金印不稳;幸得昔年到建康,闻得“神医”安道全的名,用厚币交结他,学得个疗金印的法儿,却将毒药与王庆点去了,后用好药调节,起了红疤,再将金玉细末,涂搽调节,仲春不足,那疤痕也消磨了。

王庆听了这一段话,九分猜是前日在柏树下被俺打的那,必然是庞元了;怪这张世开寻罪恶摆布俺。王庆别了张医士,回到营中,密地与管营的一个亲随小,买酒买肉的请他,渐渐的密问庞元详细。那小的说话,与前面张医士普通,更有两句备细的话,说道:“那庞元前日在邙东镇上,被你打碎了,常在管营相公面前恨你。你的毒棒,只恐兀是不能免哩!”恰是:

且说王庆当夜越出陕州城,抓扎起衣服,从城濠浅处,去过对岸,心中思惟道:“虽是逃脱了性命,却往那边去遁藏好?”此时是仲冬将近,叶落草枯,星光下看得前程径。王庆当夜转过了三四条巷子,方有条通衢。吃紧忙忙的驰驱,到红日东升,约行了六七十里,倒是望着南边行走,瞥见前有人家稠密去处。王庆思惟身边另有一贯钱,且到那边买些酒食了,再算计投那边去。未几时,走到市里,气候尚早,酒肉店尚未开哩。只要朝东一家屋檐下,挂个安息客商的破灯笼儿,是那家昨晚未曾收得,门儿兀是半开半掩。

且不说王庆越城,再说张世开的妾庞氏,只同得两个丫环,点灯出来照看,原无甚么伴当同她出来。她先瞥见了兄弟庞元血渌渌的头在一边,体在一边,唬得庞氏与丫环都面面觑,正如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水,半晌价说不出话。当下庞氏三个,连跌带滚,战战兢兢的跑出来,张扬起来,叫起内里亲随,内里当值的军牢,打着火把,固执东西,都到前面照看。只见二重门外,又杀死张管营,那小颠仆在地,尚在挣命,口中吐血,目睹得不能够活了。世人见后门开了,都道是贼在前面来的,一拥到门外照看,火光下照见两疋彩缎,抛在地下,世人齐声道是王庆。赶紧查点各囚徒,只要王庆不在。

当下世人将黄达踢打一个没算数,把那葛敞衫,绊裙子,扯得粉碎。黄达口里只叫道:“打得好!打得好!”赤条条的一毫丝线儿也没有在身上,当有防送公人孙琳、贺吉,再三来劝,龚端等方停止。黄达被他每打碎了,只在地上喘气,那边挣扎得起?龚端叫三四个庄客,把黄达扛到东村半路上草地里撇下,赤日中晒了半日。黄达那边的邻舍农户出来芸草,遇见了,扶他到家,卧?将息,央人写了状词,去新安县送达报辜,不在话下。

因公人催促起家,又听得黄达央人到县里告准,龚端取出五十两白银,送与王庆,到陕州利用。起个半夜,清算行囊包里,天未明时,离了了本庄。龚端叫兄弟带了多少银两,又来护送。于路无话,不则一日,来到陕州。孙琳、贺吉带了王庆到州衙,当厅投下了开封府文牒。州尹看验明白,收了王庆,押了回文,与两个公人归去,不在话下。州尹随即把王庆帖发本处牢城营来,公人计收管回话,又不必说。

上一章 设置 下一章
温馨提示:
是否自动播放到下一章节?
立即播放当前章节?
确定
确定
取消
pre
play
next
close
返回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