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月光衣(7):词女之夫
两人各怀心机,都健忘了面前站着的赵明诚。莫茶感遭到了氛围的难堪,在两人身后咳嗽了几声,这才令他们回过神来。
“能工巧匠不敢当,”高士袗停下脚步,重新对赵明诚见礼道,“鄙人姓高,乃是姑苏织造中的一名小吏。”
高士袗晓得他终会有此一问,心中早已想好了应对之词:“德甫兄谬赞了,只因鄙人整日里与服饰打交道,对一些史料典故较为熟谙罢了,实在不敷挂齿。”
“本来高兄是在姑苏织造任职,怪不得议论起服饰来头头是道,如数家珍。”赵明诚点头道,“方才那位店家,可真是班门弄斧,栽在里手的手里了。”
锦华内心悄悄赞叹,穿越了这么多次,这回她可算是见地到真正的文人风采了。固然这里并没有金碧光辉的大明宫那样令人震惊,但是当代的园林之美讲究移步换景,每走几步就会揭示出分歧的风景,哪怕是同一株芭蕉树,在分歧的角度也会显现出别样的风味。
“偏僻小镇,灯市之上,那里会有甚么真品,我不过是感觉他仿造的另有些模样,下了点儿工夫,加上本身只在书中读到过金乌锦袍,也想看看这假货是甚么模样,谁想到他竟弄出一件女装出来,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德甫兄也是一样,实在你早就看出了那锦袍的马脚,不过是碍于情面,不想当着世人戳穿罢了,足见兄乃宽大漂亮之人,实在令高某佩服。”
“你我质疑以后,他竟能斯须间又拿出一件男装出来,可见他这仿品不止一件。”
高士袗见他如此谦逊,方才在灯市上行事也很低调,想起此时恰是赵明诚和李清照在青州隐居的那段光阴。赵明诚的父亲宰相赵挺之归天以后,遭到权奸蔡京的谗谄,百口被遣返山东客籍。自此他和李清照在青州的返来堂度过了十三年的工夫。这十三年里,两人汇集金石书画,撰写册本,闲来便在返来堂中赌书泼茶,怡然自乐。固然落空了宰相府中繁华优渥的糊口,倒是两人平生中最为幸运与安宁的光阴。此时赵明诚的《金石录》还在撰写当中,他的身份还是个被削去官位的罪臣之子,并不是后代人以是为的“金石大师”,故而高士袗刚才那样称呼,多少令他感到有些不适应。
“高兄所言便是……”
一进入此院,高士袗三人便被院中清幽高雅的环境所深深传染。固然是在夜晚,但因为是上元佳节,院子各处都吊挂着灯笼,装点着花灯,故而将院子照得灯火透明。三人细细看来,这座宅邸固然朴实,但却打理得非常高雅,庭中莳植着海棠、菊花、芭蕉、梧桐,亭亭盖盖,错落有致。可惜此时是夏季,不然海棠和秋菊盛放之时,想必别有一番情味。
紫袍男人听了微微一笑:“兄台公然慧眼,山荆便是李易安。”
两人边说边踏上一条曲径通幽的小径,转了一转,便来到了书房以外。还没出来,便有一阵清幽的香气从房中飘散而来。
赵明诚倒也不催促,命下人先小跑着去处夫人禀报,本身则引着他们在院中徐行慢行。
锦华第一次感觉本身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成了个地隧道道的土老帽。莫茶也是一样的感受,他干脆放松了表情,拿出逛旅游景点的态度,两步一顿,三步一转头,不紧不慢地抚玩着院中的景色。
“返来堂……那不就是李、李……”莫茶盯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刚要把心中所想说出口,就被锦华悄悄扯了一把,他赶紧收开口。
“哦?兄台莫非便是会裁礼服饰的能工巧匠?”
“先莫说喝茶待客之事,”屋内传来一个女子清澈美好的声音,“我本日给你出的题,你可已经猜到了?”
“这……”高士袗一时不知如何答复,赵明诚不再多言,引着他们进了“返来堂”。
赵明诚踏上木制的矮阶,翻开竹帘,对屋内的人道:“清照,茶可烹好,有客人到了。”
固然已经有了心机筹办,但是听到紫袍男人亲口说出,还是令高士袗三民气中一震。他愣了半晌,整了整衣衫,对紫袍男人慎重见礼道:“本来兄台便是大名鼎鼎的金石大师德甫先生,失敬失敬!”
“金石大师?”赵明诚蹙了蹙眉,神采有些难堪,“不过一点儿爱好罢了,在这偏僻之地用来打发时候罢了,何来‘大师’之说,兄台谬赞了,实在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锦华轻声读出版房门外贴着的春联,点头道,“是她没错了。”
而他本身呢,莫非没有保住《宝服鉴》就代表他在大明的前半生是毫偶然义,一败涂地的么?
“方才将来得及相问,兄台对大唐服饰如此精通,连史乘中的记录都能等闲说出,实在令鄙人敬佩。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在那边高就?”
赵明诚自嘲地笑了笑:“早有耳闻?恐怕世人晓得鄙人之名,不是因为家父,便是因为山荆,而并非赵某吧。我这个宰相之子,词女之夫不过徒有浮名罢了......”
高士袗在想着这些时,锦华也在脑海里搜刮着为数未几的关于李清照的知识点,大抵弄明白了本身现在身处何时何地,也终究发觉本身一向误觉得是苏轼的紫袍男人,本来是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她内心有些绝望,毕竟她感觉赵明诚除了是李清照的丈夫以外,仿佛并没有甚么特别之处,和苏轼在她心目中的职位相去甚远。
高士袗对赵明诚道:“德甫先生之名鄙人早有耳闻,千万不必过谦。”
“鄙奴失礼了,”高士袗对紫袍男人道,“既然已经到了此处,鄙人便冒昧一问,贵府但是易安居士的隐居之所?”
时候真是个成心机的东西,高士袗暗想,如果赵明诚此时晓得本身所撰写的《金石录》能够传播后代,不知他会作何感触,还会不会像现在如许谦逊有礼?而他若得知本身花了平生心血所汇集的藏品大部分皆毁于战乱当中,又是否会痛心疾首,质疑本身现在节衣缩食的投入毫无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