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咸甜豆花
没等饭饭给出解释，她已经拿起漆勺舀了一口送入口中，当即变了神采，娇俏面庞皱成一团……重新将那口豆花吐了归去。
莺时是四个丫环里最为慎重的，常日里服侍薛纷繁的吃穿用度，都很得心应手，鲜少见她这般失态过。
待司仪说完最后一句“送入洞房”，薛纷繁长长地松了口气。
喜房安插得比堂屋还喜庆，门窗均贴着大双喜字，四角贴胡蝶剪纸。髹漆黄花梨木架子床底座雕龙凤纹，四周镂雕斑纹，晶莹剔透。红罗帐幔松松垮垮地勾在两侧，床四角垂香囊珠玉，别有一番瑰丽滋味。
薛纷繁正在玩弄“压箱底”宝贝，本欲跟莺时几人会商一番，恰好没一人能了解她的表情，各个连退三步避如蛇蝎，使她大受打击。
“不管。”薛纷繁摆摆手表示她就此打住，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翻了个身有气有力：“我饿了，想用饭。”
此举无异于奉告世人，女儿是老子罩着的，谁敢欺负？
平南王第十三女，薛纷繁。
薛纷繁手心捏出了汗，不是怕面前的人，而是看了方才的压箱底后，满脑筋都是不纯情的东西。傅容身材那样高大，别处是不是也……
此中一件雕镂的姿式委实奇特，她揣摩了半响也没揣摩出是如何办到的。正拢着眉尖猜疑，微一抬眸，便见白日见的那双皁皮靴呈现在几步开外，脑筋略一转动，手已经将东西藏在了被褥底下。
谁想薛纷繁避开她伸来的手，仰起明丽洁白容颜粲然一笑，“我要看！”
彩绘卷云纹漆盂里豆腐斑白嫩爽滑，上面放半勺肉酱，几抹绿色洒在上面，伏酱放了约莫一勺半。
六合高堂都膜拜结束，薛纷繁从喜帕底下瞥见傅容的手重按在蒲团上，枢纽清楚，铁骨铮铮。见对方已经弯下身，她也谨慎翼翼地跟着一拜，头上翟冠沉重不堪，费了半天劲儿才重新抬起来。
堂屋喧闹的声音一向传到屋里，薛纷繁斜倚在床架上，眯眼看莺时一副踟躇踌躇，欲言又止的模样，起了逗弄心机，“莺时，地板都要被你磨出火花来了。”
嫁奁都被抬进了库房，只留了几箱平常器具。正室一隅摆放着个半大的红漆檀木盒，是莺时用心为之，她仿若拿着甚么不得了的东西，仓促将其递到薛纷繁跟前，眼睛飘忽不定，“就，就是这个了。”
此次出嫁平南王给小女儿做足了面子，一百八十嫁奁装足足抬了整日，惹得世人啧啧称叹，赞羡不已。瞧瞧人家这场面，高端大气。
薛纷繁仍旧不肯放手，幸亏饭饭已经提了食盒过来，对她来讲吃永久大于统统，是以此事总算告一段落。
……该来的总要来的。
薛纷繁觉得他要掀盖头，等了半响面前仍旧昏昧，倒是他已经直起家子，降落略哑的声音平高山问道：“这是甚么？”
“院里小厨房甚么也没有，我又跑去了前院，才多花了点时候。”饭饭一面把东西往外拿，一面解释道。“别的东西我不敢多要，毕竟蜜斯您现在……就拿了两碗豆花，您先姑息姑息吧。”
薛纷繁这会儿累极，没工夫照顾她的表情，“不换，这名字如何了？多好听多敬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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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藕色袄裙模样清秀的丫环应了声，顿了顿还是有些不甘心，委委曲屈道：“蜜斯，就不能给人家换个名字吗？”
他乃至不清楚对方脾气，边幅，春秋，便被仓促指了婚事。天子在打甚么主张他大抵清楚，平南王年青时兵马平生，现在镇守南边，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权势。可惜天子信得过平南王，却信不过他，借此机遇管束两边，或许是个个不错的定夺。
喜房内一片安好，他推开菱花门，抬步迈过门槛。正室无人，从雕镂花鸟纹落地罩下走过，便见床上盖红盖头，穿霞帔的女人快速地将一样东西藏在身后。
这可实在让报酬难，蜜斯如许已经不大对了，新娘本该端端方正地等夫婿返来，哪有单独吃东西的事理？
内里东西无疑吸引了她莫大兴趣，那是几个摆放规整的陶瓷，这些瓷器做工精美莹润，行动姿势不遗大小。一男一女以分歧的体位交缠在一起，独一不异的便是他们身下的相连处，看得人脸红心跳，恰好薛纷繁这个缺心眼的，当宝贝似的细细研讨，津津有味。
薛纷繁不挑食，风雅表态，“也行。”
“……我感遭到了将军府的歹意。”
饭饭仍不甘心肠挣扎：“但是这也……”
堂屋门外贴一副大红喜联，屋内悬方形彩灯，四周别离绘鸾凤和鸣，观音送子等图案。香案上供奉着六合诸神和先人神座，喜堂两侧和壁柱上均挂着亲朋贺送的楹联和吉利画儿。
莺时神采浮起一抹红色，嗔了她一眼这才道：“是夫人有东西让我交给您。”
……磨难见真情，饭饭俄然有些心凉。
只可惜在薛纷繁得知她有一手好厨艺后，当即问也不问，自作主张地替她改了名字。为此，饭饭不止一次哭湿了枕巾。
薛纷繁奇怪不已，“豆腐花是咸的？”
饭饭于心不忍，“要不我再去要一碗，让他们多放些糖。”说着就要往外走。
莺时实在看不过眼，“蜜斯别看了，夫人只让您晓得这些就好……总不能老拿着呀，这，这……”
“饭饭……”她细若蚊呐地喊道。
“蜜斯稍等，我去一侧小厨房看看。”饭饭咬咬牙，打了声号召往外走去。幸亏将军府里对丫环没甚么限定，她才一起顺畅。
即便故意人想拿续弦说事，也冷静地噤声了。
吉时一到，龙凤花烛扑灭，鸣炮吹打，六合桌两侧的太师椅上端坐着傅家二老。
当即顿住，小口微张，一动不动地盯着箱子里物什。莺时觉得她被吓着了，上前一步便要拿返来，“蜜斯看看就是了，老盯着轻易长针眼……”
接下来的事便与她无关了，傅容要去内里驱逐来宾，接待酒菜。内里有将军府的家仆候着，身边也有个婆子服侍，幸亏莺时懂她，随便找了个来由便将人打发走了。
薛纷繁怔了半响，指着上面问道：“这是甚么？”
她坐直身子，秋水杏眸诡谲地眨了眨，“拿给我看看。”
酒菜已经停止到开端，宾主尽欢，意兴阑珊地放下酒杯，大部分客人道分袂去。傅容命人将酒醉的送归去，理了理袍角，往御雪庭走去。
薛纷繁一面猎奇一面接过，不觉得然地翻开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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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甚么？”她对付地应了声，看起来没甚兴趣。
不过新房是才安插的，御雪庭固然一向是将军住的院落，不过他长年在外峥嵘驰驱，几年不见得返来一次，加上原配夫人五年前便过世了，院里没人操心安插，大部分房间都空着。若不是到处张贴的剪纸喜字为此添彩，委实非常冷僻。
闻言，薛纷繁倒是猎奇起来，甚么东西值得她娘千丁宁万叮嘱？
方才饭饭恐怕被人逮住，一不谨慎说漏嘴，是以拿了东西便走，底子没顾得上看。这会儿凑着脑袋畴昔，“肉酱，葱花，酱油……咸的？”
被薛纷繁拦住，“算了，不吃了。让我静一静。”她将碗往中间一推，仍旧在回味方才阿谁古怪的味道。
院里独一的景色便是西南角的小水池，水中置着太湖石。太湖石颠末长年累月的冲激腐蚀，大要早已千疮百孔，却仿若精雕细琢，小巧剔透。
饭饭向其他三人投去乞助目光，谁想那三人非常默契地望天望地，就是不望她。
她尚在胡思乱想，傅容已经走到了跟前，他立了半晌，抬手向她身后探来。
便见莺时脸颊红晕更加较着了，锦帕绞了一圈又一圈，豁出去般顿脚道：“是，是压箱底的东西！夫人特地叮咛，必然要让您看了！”
饭饭一向在旁察看她神采，见状眼疾手快地递了杯茶水，薛纷繁接过喝两口，仍旧没从那味道中回过神来。
对于傅容来讲，只晓得对方这两条信息。
薛纷繁往床上一倒便不肯再动了，浑身乏力怠倦，懒洋洋地睁着眼睛看帐顶。这一身厚重的衣裳她在拜堂时就忍到了极限，若不是影响不好恐怕当场便脱了下来。再加上她一天未进食，肚里空空，饥肠辘辘。
薛纷繁被人扶着站定，便听司仪一声喝令：“卷烟缤纷，灯火光辉。新郎新娘，双双拜堂！”
总算结束了，心好累。
饭饭本来也就不叫这名字，她跟莺时子春季夏一样，有个诗情画意的名儿，葭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