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北侠探奇毫无情趣,花蝶隐迹别有心机
正在观览叹惋之际,忽听船家说道:“爷上请看,那边影影绰绰便是河伯庙的旗杆,此处离诛龙桥不远了。”北侠听了,便要看前人的遗址。“不知此剑是何宝贝?不料我本日又得瞻仰瞻仰。”早见船家将篙一撑荡开,悠婉转扬,竟奔诛龙桥而来。到此水势急溜,毫不吃力,已从桥孔畴昔。北侠两眼左顾右盼,竟不见宝剑悬于那边。刚然要问,只见船已拢住,便要拉纤上河伯庙去。北侠道:“你等且慢!俺原为游赏诛龙剑而来,现在并没瞥见剑在那里,如何就上河伯庙呢?”船家道:“爷上才从桥下过,宝剑就在桥的上面,如何不玩赏呢?”北侠道:“方才左瞧右瞧,两旁并没有吊挂宝剑,你叫我玩赏甚么呢?”船家听了,不觉笑道:“本来客长不知古迹地点之处。莫非也没闻声人说过么?”北侠道:“实实没有闻声过。到了此时,倒要就教。”船家道:“大家皆知:‘诛龙桥,诛龙剑。若要看,须抬头。’爷上为何不往上看呢?”北侠猛省,也笑道:“俺倒忘了,竟没抬头旁观。没何如,你等还将船拨转。俺既到此,再没有不看看之理。”船家便有些作莫非:“此处水急溜,并且归去是顺水,我二人又得出一身汗,岂不费工夫呢?”北侠心下明白,便道:“没甚要紧,俺返来更加赏你们就是了。”船家听了,好生欢乐,便叫:“伴计,多费些力量罢,爷上有更加赏呢。”二人主动非常,用篙将船往回撑起。
这里贵公子已然申明,就在西配房暂住,留下五两定银,回身走了,说:“迟会儿再来。”慧海送了公子返来,仍与北侠结局。北侠因记念着冯七,要问他花蝶的下落,胡乱下完。那盘棋却输与慧海七子。站起家来,回转东配房,却见龙涛与冯七说着话,出庙去了。
这日北侠与和尚在方丈里下棋,忽见内里出去一名贵公子,衣服华丽,丰度风骚,手内提定马鞭,向和尚执手。慧海赶紧问讯。小和尚献茶,提及话来。原是个武生,姓胡,特来暂租寓所,访探相知的。北侠在旁细看,此人面上一团豪气,只是二目光芒甚是不佳,暗道:“可惜如许人物,被这一双眼带累坏了。并且印堂带煞,必是不良之辈。”正在思考,忽听内里嚷道:“王弟二的,王弟二的。”说着话,扒着门,往里瞧了瞧北侠,看了看公子。北侠早已瞥见是夜星子冯七。小和尚迎出来,道:“你找谁?”冯七道:“俺姓张行三,找俺乡亲王弟二的。”小和尚说:“你找卖煎饼的王二呀?他在前面厨房里呢。你从东角门出来,就瞧见厨房了。”冯七道:“没狗呀?”小和尚道:“有狗,也不怕,锁着呢。”冯七抽身今后去了。
早见慧海出来,劈面问道:“你们三位如何起的这般早?”北侠道:“你丢了人了。你还不晓得吗?”和尚笑道:“我削发人吃斋念佛,恪守清规,如何会丢人?别是你们三位有了甚么故典了罢?”龙涛道:“真是徒弟丢了人咧。我三人都替徒弟找了一夜。”慧海道:“王二,你的口音如何会改了呢?”冯七道:“他也不姓王,我也不姓张。”和尚听了,好生惊奇。北侠道:“徒弟不要惊奇,且到方丈细谈。”大师来到屋内,相互就坐。北侠方将龙涛冯七名姓说出。“昨日租西配房那人,也不姓胡,他乃作孽的恶贼花冲,外号花胡蝶。我们俱是为踩缉此人,到你这里。”就将夜间如何埋伏,他自从二更去后至今并未返来的话,说了一遍。慧海闻听,吃了一惊,赶紧接过包裹,翻开一看,内有花氅一件、官靴、公子巾,别无他物。又到西配房内一看,床边有马鞭子一把,心中惊奇非常,道:“似此如之何如?”
就是北侠,他乃行侠作义之人,南北奔驰,甚么美景没有看过。本日为个诛龙剑,白白的花了八两端,他算开了眼了,可瞧见石头上刻的暗八仙了。你说好笑不成笑?
公然顺水难行,多大工夫,方到了桥下。北侠也不摆布傲视,唯有抬头细细观瞧。不看则可,看了时未免大扫其兴。你道甚么诛龙剑?本来就在桥下石头上面刻的一把宝剑,上面有模恍惚糊几个蝌蚪篆字,真是耳闻不如目睹。常常以讹传讹,说的独特而又奇神,再遇个探奇好古的人,恨不得顿时就要看看。及至身临其境,只落得“本来如此”四个大字,毫无一点的情味。
北侠道:“四两银子有甚要紧。只要俺看了诛龙剑,俺便照数赏你。”船家听了,又立即精力百倍,满面堆下笑来,阿谀道:“小人看爷上是个慷慨怜下的,只要看看古迹儿,哪在我们穷小子身上筹算盘呢。伴计快搭跳板,搀爷上船。到底矫捷着些儿呀,吃饱了就发楞。”北侠道:“不消忙,也不消搀,俺本身会上船。”看跳板搭安稳了,略一垫步,悄悄来到船上。船家又叮嘱道:“爷上坐稳了,小人就要开船了。”北侠道:“俺晓得。只是纤绳要拉的慢着些儿,俺还要沿路旁观江景呢。”船家道:“爷上放心。原为的是玩耍,忙甚么呢。”说罢,一篙撑开,逆流而下,奔到北岸。纤夫套上纤板,渐渐牵曳。船家掌舵,北侠坐在舟中。清波泛动,芦花飘荡,衬着远山耸翠,古木撑青。一到处野店村落,炊烟直上;一行行白鸥秋雁,掠水频翻。北侠对此三秋之景,虽则心旷神怡,不免几番长叹,想人生工夫敏捷,几辈豪杰,现在安在?
又遇船家纤夫不懂眼,使着劲儿撑住了船,动也不动。北侠问道:“为何不走?”船家道:“爷上赏玩纵情,小人听叮咛方好开船。”北侠道:“此剑不过一目了然,俺已纵情了。快开船罢!我们上河伯庙去罢。”他二人复又拨转船头,一向来到河伯庙下船。北侠在兜肚内取出一个锞子,又加上多数个,合了八两之数,赐给船家去了。
且说北侠他乃挥金似土之人,既要遣兴赏奇,慢说是四两,就是四十两也是肯花的。想不到这个船家要价儿,竟会要在圈儿里头了。
北侠来到庙内,见有几小我环绕着一个大汉。这大汉地下放着一个笸箩,口中说道:“俺这煎饼,是真正黄米面的,又有葱,又有酱,咬一口,喷鼻香。赶热呀,赶热!”中间也有买着吃的。再细看大汉时,倒是龙涛。北侠暗道:“他敢则早来了。”便上前用心肠问道:“伴计,借光问一声。”龙涛昂首见是北侠,他却笑嘻嘻地说道:“客长,你问甚么?”北侠道:“这庙内可有闲房?俺要等一个相知的朋友。”龙涛道:“巧咧,对劲儿。俺也是等乡亲的,就在这庙内落脚儿。俺是晓得的,这庙内闲房多着咧。好面子屋子,雪洞儿似的,俺就是住不起。俺合庙内的老道在厨房里打通腿儿。没有甚么谋生,就在柴锅里摊上了几张煎饼,作个小买卖。你老趁热,也闹一张尝尝,包管喷鼻香。”北侠笑道:“不消。少时你在庙内,摊几张新奇的我吃。”龙涛道:“是咧!俺卖完了这个,再给你老摊几张去。你老要找这庙内当家的,他叫慧海,是个一等一的人儿,好多着咧。”北侠道:“承指教了。”回身进庙,见了慧海,相互叙了阔情。本来素识,就在东配房住下。到了下晚,北侠却悄悄与龙涛相会,言“花蝶并未见来,就是韩、蒋二位也该来了,等他们到来再做事理。”
北侠赶紧做漫步的形景,渐渐的来到庙外,见他二人在那边大树下说话。北侠一见,悄悄送目,便往东走,二人紧紧跟从。到了无人之处,方问冯七道:“你为何此时才来?”冯七道:“小人自离了茉花村,第三日就遇见了花蝶。谁知这厮并不按站走路,二十里也是一天,三十里也是一天。他到处拉拢,以是早退本日。他也上这庙里来了。”北侠道:“莫非方才那公子,就是他么?”冯七道:“恰是。”北侠道:“怨不的!我说那样一小我,如何会有那样的目光呢?本来就是他呀!怨不的说姓胡,此中暗指着胡蝶呢。只是他到此何事?”冯七道:“这却不知。就是昨晚在店内,他合店小二探听小丹村来着,不知他是甚么意义?”北侠又问韩、蒋二位。冯七道:“路上却未遇见,想来也就该到了。”龙涛道:“本日这厮既来到此,欧阳爷想着如何呢?”北侠道:“不知他是甚么意义,大师防备着就是了。”说罢,三人分离,仍然归到庙中。
到了晚间,北侠屋内却不点灯,从暗处见西配房内灯光亮亮。厥后忽见灯影一晃,仿佛胡蝶儿普通。又见噗的一声,把灯吹灭了。北侠暗道:“这厮又要闹鬼了,倒要留意。”迟未几会,见槅扇略起一缝,一条黑线类似,出了门,背立片时。本来是带门呢。见他脚尖滑地,好门道,好伶便,突、突往前面去了。北侠悄悄嘉奖:“可惜如许好本领!为何不学好?”赶紧出了东配房,由东角门悄悄来到前面。见花蝶已上墙头,略一回身,落下去了。北侠赶到,飞身上墙,往下一望,却不见人。赶紧纵下墙来,四下留意,毫无踪迹,暗道:“这厮好快腿!公然本领不错。”见那边树上落下一人,奔向前来,北侠一见,倒是冯七。又见龙涛来道:“小子好快腿,好快腿!”三人聚在一处,再也测度不出花蝶往那里去了。北侠道:“莫若你我仍然埋伏在此,等他返来。就怕他返来不今后走。”冯七道:“此乃必由之地,白天已瞧明白了。不然,我与龙二爷怎会专在此处等他呢?”北侠道:“既如此,你仍然上树。龙头领,你就在桥根之下,我在墙内等他。里外夹攻,再无不胜利之理。”冯七听了,说:“很好,就是如此。我在树上了高,如他来时,抛砖为号。”三人计议已定,表里埋伏。
谁知等了一夜,却不见花冲返来。天已发晓,北侠来到前面,开了庙门,见龙涛与冯七来了。相互相见,道:“这厮那里去了?”因而同到西配房,见槁扇虚掩。到了屋内一看,见北间床上有个小小包裹,翻开看时,内里只一件花氅官靴与公子巾。北侠叫冯七拿着奔方丈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