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论前情感化彻地鼠,观古迹游赏诛龙桥
不言丁氏昆仲回庄,在家奉母。单说北侠出了茉花村,上了通衢,竟奔信阳而来。沿途观览山川。一日,来到信阳境地,蓦地想起大家都说诛龙桥下有诛龙剑。“我固然来过,并未赏玩。本日何不趁便看看,也不枉再游此地一番。”想罢,来到河边泊船之处雇船。船家迎将上来,道:“客长要上诛龙桥看古迹的么?待小子服侍爷上赏玩一番何如?”北侠道:“很好,但不知要多少船价?必要申明。”船家道:“有甚要紧。只要客长畅快喜好了,多赏些就是了。叨教爷上是独游,还是要会客呢?可要火食不要呢?”北侠道:“也不会客,也不要火食,单独一人要玩耍玩耍,把我度过桥西,河伯庙下船,便完事了。”船家听了,没有甚么想头,顿时怠儿慢儿的道:“如此说来,是要单座儿了。我们从凌晨到此时,并没开张,爷上一人,说不得走这一遭儿罢。多了也不敢说,破钞爷上四两银子罢。”鄙谚说的“车船店脚牙”,极是难缠的。他觉得拿大价儿把欧阳爷难住,就拉倒了。
二人正在议论,忽听内里出去一人,扑翻身就给韩爷叩首,倒把韩爷吓了一跳。蒋爷赶紧扶起,道:“二哥,此位便是捕快头子龙涛龙二哥。”韩二爷道:“久仰,久仰。恕我有贱恙,不能行礼。”龙涛道:“小人本日得遇二员外,实小人之万幸。务恳你白叟家早早养好贵体,与小人报了杀兄之仇,这便是珍惜龙涛了。”说罢,泪如雨下。蒋爷道:“龙二哥,你尽管放心,等我二哥好了,身材健旺,必拿花贼与令兄报仇。我蒋平也是要助拿此贼的。”龙涛感激不已。
且言北侠与丁大爷来到茉花村,盘桓了几日,真是义气相投,言语投机。一日,提及花蝶,三人便要赴灶君祠之约。兆兰、兆蕙进内禀了然老母。丁母关碍着北侠,不好推托。老太太便立了一个主张,赶紧叮咛厨房预备送行的酒菜,明日好打发他等起家。北侠与丁氏弟兄欢天喜地,清算行李,分拨人跟从,慌乱了一天。到了掌灯时,喝酒用饭。直到二鼓,刚然用完了饭,忽见丫环报来,道:“老太太方才说身材不爽,此时已然歇下了。”丁氏弟兄闻听,赶紧跑到内里看视,见老太太在帐子内,面向里和衣而卧。问之不该,半晌,方说:“我这是无妨的,你们干你们的去。”丁氏弟兄那边敢挪寸步。服侍到四鼓之半,老太太方解衣安寝。二人才悄悄出来,来到待客堂。谁知北侠传闻丁母不佳,也不敢就睡,独安闲那边呆等音信,见了丁家弟兄出来,便问:“老伯母因何不佳?”大爷道:“家母丰年事之人,常常如此,反累吾兄挂记,不得安眠。”北侠道:“你我知己兄弟,非比外人家,这有甚么呢。”丁二爷道:“此时家母业已安息,吾兄能够安设罢。明日还要走路呢。”北侠道:“劣兄方才细想,此事也没甚要紧,二位贤弟原能够不必去。何况老伯母本日身材不爽呢。就是再迟两三日,也不为晚。老是白叟家要紧。”丁氏昆仲连连称:“是,且到明日再看。”相互问了安设,弟兄二人仍上老太太那边去了。
且说蒋爷跟了堂官来到院子以内,只听堂官说道:“爷上吃着这鱼可配口么?如若短甚么调和,尽管叮咛,明早叫灶上的多精点心。”韩爷道:“很好,不消叮咛了,调和的甚好。等我好了,再谢你们罢。”堂官道:“小人们理应服侍,如何担的起‘谢’字呢。”
今后蒋爷奉侍韩爷,又有龙涛帮着,更觉殷勤。闹了未几几日,韩爷伤痕已愈,精力复原。
谁知他们这里说话,兆蕙已然进内看视老太太出来。北侠问道:“二弟,本日伯母如何?”丁二爷道:“方才也替吾兄请了安了。家母说:‘多承顾虑。’白叟家虽比昨日好些,只是精力稍减。”北侠道:“莫怪劣兄说,白叟家既然不佳,二位贤弟断断不成阔别。况此事也没甚要紧。依我的主张,竟是我一人去到信阳,一来不至践约,二来我会同韩、蒋二人,再加上龙涛帮忙,也能够敌的住姓花的了。二位贤弟觉得何如?”兆兰、兆蕙启事老母不佳,不敢阔别,今听北侠如此说来,赶紧答道:“多承仁兄指教,我二人惟命是从。待老母大愈后,我二人再赶赴信阳就是。”北侠道:“那也不必。即便去时,也不畴昔一人足矣,总要一名在家服侍伯母要紧。”丁家弟兄点头称“是”。早见伴当搭抹桌椅,调开坐位,安设杯箸,摆上丰厚的酒菜。这便是丁母叮咛预备饯行的。酒饭已毕,北侠提了包裹,相互保重了一番,送出庄外,执手别离。
一日,三人正在用饭之时,却见夜星子冯七满头是汗,出去讲道:“方才打二十里堡赶到其间,已然探听明白,姓花的因吃了大亏,又兼本县出票捕缉甚紧,到处有线,难以住居,他竟逃往信阳,投奔邓家堡去了。”龙涛道:“既然如此,只好赶到信阳,再作事理。”便叫冯七拜见了二员外,也就打横儿坐了,一同吃毕饭。韩爷问蒋爷道:“四弟,此事如何区处?”蒋爷道:“花蝶这厮万恶已极,断难容留。莫若二哥与小弟同上信阳将花蝶拿获,一来除了恶患,二来与龙兄报了大仇,三来二哥到开封也觉有些光彩。不知二哥意下如何?”韩爷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只是如何去法呢?”蒋泽长道:“二哥还是军官打扮,小弟还是羽士描述。”龙涛道:“我与冯七做个小买卖,临期看势作事。另有一事,我与欧阳爷、丁大官人原有旧约,现在既上信阳,须叫冯七到茉花村送信才是,免得他们二位徒往灶君祠奔驰。夜星子听了,满口答允,定准在诛龙桥西河伯庙相见。龙涛又对韩、蒋二人道:“冯七这一去另有几天工夫,明日我先赶赴信阳,容二员外多将养几日。就是你们二位去时,一名军官,一名道者,也不便同业,只好俱在河伯庙会齐便了。”蒋爷深觉得是。计议已定,夜星子清算清算,立即起家,竟奔茉花村而来。”
刚说到此,只听院内说道:“哎哟!二哥呀!你想死小弟了。”堂官听罢,端起盘子,往外说走。蒋四爷便进了屋内,双膝跪倒。韩爷一见翻回身,面向里而卧,理也不睬。蒋爷哭道:“二哥,你恼小弟,小弟深知。只是小弟委曲也要诉说明白了,就死也甘心的。当初五弟所做之事,本身逞强逞能,不顾国度法纪,急的大哥无地自容。若非小弟看破,大哥早已缢死在庞府墙外了。二哥,你老晓得么?就是小弟诽谤二哥,也有一番深心。凡事皆是老五作成,大家皆知是锦毛鼠的能为,并不知有姓韩的在内。到了归结,二哥却跟在里头打这不明不白的官司,岂不弱了彻地鼠之名呢?再者小弟拥戴着大哥,务需求拿获五弟,并非忘告终义之情,这恰是救护五弟之意。二哥莫非不知他做的事么?若非遇见包恩相与诸相好,焉能保的住他毫无伤损,并且得官授职?又何尝委曲了他呢。你我弟兄五人白陷空岛结义以来,朝夕聚会,原想不到有本日。既有本日,我四人都受皇恩,相爷汲引,莫非就忘怀了二哥么?我兄弟四人在一处已经哭了好几场。大哥尤其伤怀,想会二哥。实对二哥说罢,小弟此番前来,一来奉旨钦命,二来包相钧谕,三来大哥的分拨。故此装模作样,扮成这番风景,遍处找寻二哥。小弟原有一番用心,如果找着了二哥固好;如果寻不着时,小弟今后也就削发,做个负屈抱屈的老道罢了。”说到此,抽抽泣噎的哭了起来。他却偷着眼看韩彰,见韩爷用巾帕抹脸,知是伤了心了,暗道:“有点活动了。”复又说道:“不想本日在此遇见二哥,二哥反恼小弟,岂不把小弟一番美意倒藏匿了?总而言之,好人难作。小弟既见了二哥,把盘曲衷肠诉明,小弟也不想活着了,隐迹山林,找个无人之处,本身痛哭一场,寻个他杀罢了。”说到此,声咽音哑,就要放声。
韩爷那里受得,由不得转过身来,道:“你的心,我都晓得了。你言我行事太毒,你想想,你做的事何尝不狠。”蒋爷见韩爷转过身来,知贰情意已回,听他说“做事太狠”,便仓猝问道:“不知小弟做甚么狠事了?求二哥申明。”韩爷道:“你诓我药,为何将两丸俱各拿去?致令我昨日几乎儿丧了性命。这不是做事太狠么?”蒋爷听了,噗哧一声笑了,道:“二哥若为此事恼我恨我,这可错怪小弟了。你老自想想,一个小荷包儿有多大处所,当初若不将二丸药取出,如何装的下那封字柬呢?再者小弟又不是未卜先知,能够晓得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我二哥受药标,需求用此解药;若早晓得,小弟偷时也要留个背工儿,预备给二哥济急儿,也省的你老恨我咧!”韩爷听了也笑了,伸手将蒋爷拉起来,问道:“大哥、三弟、五弟可好?”蒋爷道:“都好。”说毕,就在炕边上坐了。相互提起前情,又伤感了一回。韩爷便说:“与花蝶比较,他用闪身计,是我一时忽视,故此受了他的毒标,幸喜不重。赶回店来,仓猝配药,方能保得无事。”蒋爷听了,方才放心,也将铁岭观遇见胡道泄机,小弟只当是二哥被擒,谁知挽救的倒是龙涛;如何刺死吴道成,又如何反名片伤了花蝶,他在钢刺下逃脱的话,说了一遍。韩爷听了,欢乐无穷,道:“你这一刺,虽未伤他的性命,但是多少划他一下,一来惊他一惊,二来也算报了一标之仇了。”
到了次日,丁大爷先来到厅上,见北侠刚然梳洗。欧阳爷先问道:“伯母后半夜可安眠否?”兆兰道:“托赖兄长庇荫,老母后半夜颇好。”正说话间,兆蕙亦到,便问北侠:“本日可起家么?”北侠道:“尚在不决。等伯母醒时,看白叟家的风景,再做事理。”忽见门上庄丁出去,禀道:“内里有个姓冯的,要求见欧阳爷、丁大爷。”北侠道:“他来的很好,将他叫出去。”庄丁回身,未几时,见一人跟庄丁出去,自说道:“小人夜星子冯七拜见。”丁大爷问道:“你从那边而来?”冯七便将龙涛追下花蝶,观中遭擒;如何遇蒋爷援救,刺死吴道成,惊走花蝶;又如何遇见韩二爷,当今探听明白,花冲逃往信阳,大师俱定准在诛龙桥西河伯庙相见的话,陈述了一回。北侠道:“你几时归去?”冯七道:“小人特别前来送信,还要马上赶到信阳,同龙二爷密查花蝶的下落呢。”丁大爷道:“既如此,也不便留你。”转头叮咛庄丁,取二两银子来赏与冯七。冯七伸谢道:“小人另有盘费,大官人如何又赏很多。如若没有甚么叮咛,小人也就要走了。”又对北侠道:“爷们去时,就在诛龙桥西河伯庙相见。”北侠道:“是了,我晓得了。那庙里方丈慧海我是认得的,手谈是极高超的。”冯七听了,笑了一笑,告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