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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侠五义》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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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济弱扶倾资助周老,交友投分邀请南侠

忽见丫环出来,说道:“太君来了。”展爷闻听,赶紧列席,整衣向前参拜。丁母略略谦逊,便以子侄礼相见毕。丁母坐下。展爷将坐位往侧座挪了一挪,也就告坐。此时丁母又细细留意,将展爷相看了一番,比屏后看的更逼真了。见展爷一表人才,不觉满心欢乐,开口便以贤侄相称。这倒是二爷与丁母商酌明白的:若老太太看了中意,就呼为贤侄;倘若不肯息,便以高朋呼之。再者男婚女配两下情愿,也须悄悄通个动静,妹子情愿方好。二爷见母亲称呼展爷为贤侄,就知老太太是情愿了,他便悄悄儿溜出,竟往蜜斯绣户而来。

丁二爷便问展爷道:“但是呀,大哥,包公待你甚厚,传闻你救过他多少次,是如何件事情呀?小弟方法教。何不对我说说呢!”展爷道:“实在也无要紧。”便将金龙寺遇凶僧、土龙岗逢劫夺、天昌镇拿刺客以及庞太师花圃突破邪魔之事,滚滚说了一回,道:“此事皆是你我行侠之人当作之事,不敷挂齿。”二爷道:“倒也风趣,听着怪热烈的。”又问道:“大哥又如何面君呢?传闻耀武楼试三绝技,敕赐‘御猫’的外号儿,这又是甚么事情呢?”展爷道:“此事便是包相爷的情面了。”又说包公如何递摺,圣上如何见面。“至于演试技艺,言之实觉可愧;无法皇恩浩大,赏了‘御猫’二字,又加封四品之职。原是个萧洒的身子,现在倒弄的被官拘束住了。”二爷道:“大哥休出此言。想来是你的本领过的去,不然圣上如何加恩呢?大哥提起舞剑,请宝剑一观。”展爷道:“方才托付盛价了。”丁二爷回顾,道:“你们谁接了展老爷的剑了?拿来我看。”只见一个小童将宝剑捧过仿佛是‘巨阙’。”说罢,递与展爷。展爷悄悄称奇道:“真好眼力!不愧他是将门之子。”便道:“贤弟说是‘巨阙’,想来是‘巨厥’无疑了。”便要将剑人鞘。二爷道:“好哥哥,方才传闻舞剑,弟不堪钦仰。大哥何不试舞一番,小弟也长长学问。”展爷是断断不肯,二爷是苦苦相求。丁大爷在旁,却不拦截,只说道:“二弟不必太忙,让大哥喝盅酒助扫兴,再舞不迟。”说罢,叮咛道:“快摆酒来。”摆布连声承诺。

相互相见,欢乐非常,联袂刚至门前,展爷便从腰间把宝剑摘下来,递给中间一个小童。一来初到友家,不当腰悬宝剑;二来又知丁家弟兄有老伯母在堂,不宜照顾利刃:这是展爷细心处。三小我来至待客堂上,相互又重新见礼。展爷与丁母太君存候。丁二爷正要进内存候去,便道:“大哥临时请坐,小弟必替大哥在家母前禀明。”说罢,进内去了。厅上丁大爷相陪。又叮嘱预备洗面水,烹茗献茶。相互畅谈。

走过土基的树林,又有一片青石鱼鳞路,方是庄门。只见广梁大门,摆布站立多少庄丁伴当。台阶之上,当中立着一人,前面又围跟着多少小童执事之人。展爷邻近,见那人降阶迎将上来,倒把展爷吓了一跳。本来兆兰弟兄乃是同胞双生,兆兰比兆蕙大一个时候,是以面孔不异。从小儿兆蕙就调皮。庄前有卖吃食的来,他吃了不给钱,抽身就走。少时卖吃食的等急了,在门前乱嚷。他便同哥哥兆兰一齐出来,叫卖吃食的厮认。那卖吃食的竟会认不出来是谁吃的。再不然,他弟兄二人倒替着吃了,也竟分不出是谁多吃,是谁少吃。必须卖吃的焦急央告,他二人方把钱文付给,以博一笑罢了。现在展爷若非与丁二官人同来,也竟分不出是大爷来。

展爷见此风景不得不舞,再要推托,便是小家气了。只得站起家来,将袍襟掖了一掖,袖子挽了一挽,说道:“劣兄剑法疏略,倘有不到之处,望祈二位贤弟指教为幸。”大爷、二爷连说:“岂敢,岂敢!”一齐出了大厅,在月台之上,展爷便舞起剑来。丁大爷在那边恭恭敬敬,留意细看。丁二书却靠着厅柱,跐着脚儿观瞧,见舞到妙处,他便连声叫“好”。展爷舞了多时,煞住脚步,道:“献丑,献丑!二位贤弟看看如何?”丁大爷连声道好称妙。二爷道:“大哥剑法虽好,惜乎此剑有些押手。弟有一剑,管保合式。”说罢,便叫过一个小童来,密密叮咛数语。小童去了。

此时展爷从人已到,拉着马匹,在一边服侍。丁二爷问道:“那是展兄的尊骑么?”展爷道:“恰是。”丁二爷道:“昨日家兄遣人来唤小弟。小弟叫来人带信回禀家兄,说与吾兄巧遇。家兄欲见吾兄,如渴望浆。弟要敦屑展兄到敝庄盘桓几日,不知肯帮衬否?”展爷想了一想:“本身原是无事,况假满另有日期,趁此何不会会知己,也是快事。”便道:“小弟久已要到宝庄奉谒,未得其便。今既承雅爱,敢不从命。”便叫过从人来,奉告道:“我上松江府茉花村丁大员外、丁二员外那边去了。我们乘舟,你将马匹俱各带回家去罢。不过五六日,我也就回家了。”从人连连承诺,拉着马匹,各自归去,不提。

且说丁二爷叫小童翻开承担。细心一看,却不是西纸,全换了桑皮纸,并且大小分歧,仍旧是八包。丁二爷道:“此八包分量分歧,有轻有重,通共是四百二十两。”展爷方明白,晚间揣了九次,本来是饶了二十两来。周老儿欢乐非常,千恩万谢。丁二爷道:“如有人问你银子从何而来,你就说镇守雄关总兵之子丁兆蕙给的,在松江府茉花村居住。”展爷也道:“老丈,如有人问谁是保人,你就说常州府武进县遇杰村姓展名昭的保人。”周老一一记了。又将昨日丁二爷给的那一锭银子拿出来,双手捧与丁二爷道:“这是昨日公子爷所赐,小老儿尚未敢动,本日偿还。”丁二爷笑道:“我晓得你的意义了。昨日我原是渔家打扮,给你银两,你恐使了被我欺诈。你现在放心罢。既然给你银两,再没有又收回来的事理。就是这四百多两银子,也分歧你要利钱。若今后有事到了你这里,只要好好的预备一碗香茶,那便是利钱了。”周老儿连声应道:“当得,当得。”丁二爷又叫小童将昨日的渔船唤了来,将周老的衣服业已洗净晒干,叫他将渔衣换了。又赏了渔船上二两银子。就叫主子帮着周老儿拿着银两,随去摒挡。周老儿便要跪倒叩首。丁二爷与展爷赶紧搀起,又叮嘱道:“倘若茶馆开了以后,再不要粗心改换字号。”周老儿连说:“再不改了!再不改了!”跟着仆人,欢欢乐喜而去。

且说展爷与丁二爷带领小童,一同登舟,竟奔松江府,水路极近。丁二爷乘舟惯了,不甚理睬;唯有展爷本日坐在船上,玩赏沿途景色,不觉就神清气爽,欢愉非常,与丁二爷说谈笑笑,情投意合。相互方叙来岁庚,丁二爷小,展爷大两岁,便以大哥呼之,展爷便称丁二爷为贤弟。因叙话间,又提起周老儿一事。展爷问道:“贤弟奉伯母之命,前来进香,如何带很多银两呢?”丁二爷道:“原是要大班东西的。”展爷道:“现在将此银赠了周老,又拿甚么大班东西呢?”丁二爷道:“弟虽鄙人,还能够借得出来。”展爷笑道:“借得出来更好;他若不借,必定将灯吹灭,便可借来。”丁二爷听了,不觉惊奇,道:“展大哥,此话怎讲?”展爷笑道:“莫道人行早,另有早行人。”便将昨晚之事申明。二人鼓掌大笑。

说话间,舟已停靠,搭了跳板,二人弃舟登岸。丁二爷叫小童先由捷径送信,他却陪定展爷渐渐而行。展爷见一条途径俱是三合土叠成,一半是天然,一半是野生,平平坦坦,干清干净。两边皆是密林,树木丛杂,中间单有带路树。树下各有一人,俱是浓眉大眼,阔腰厚背;头上无网巾,发挽高绺,戴定芦苇编的圈儿,身上各穿戴背心,赤着双膊,青筋透露,抄手而立;却赤着双足,也有穿戴草鞋的,俱将裤腿卷在膝盖之上,不言不语。一对树下有两小我。展爷往那边一望,一对一对的实在很多,心中迷惑,便问丁二爷道:“贤弟,这些人俱是做甚么的?”丁二爷道:“大哥有所不知,只因江中有船五百余只,常常械斗伤人。江中以芦花荡为界,每边各管船二百余只,十船一小头子,百船一大头子,又各有一总首级。奉府内明文,芦花荡这边俱是我弟兄二人掌管。除了府内的官用鱼虾,其下定行市开秤,惟我弟兄号令是从。这些人俱是头子,特来站班朝面的。”展爷听罢,点了点头。

此时丁大爷已将展爷让进厅来。见桌前线举酒肴,丁大爷便执壶斟酒,将展爷让至上面,弟兄摆布相陪。刚饮了几杯,只见小童从前面捧了剑来。二爷接过来噌一声,将剑抽出,便递与展爷,道:“大哥请看,此剑也是先父遗留,弟等不知是何名色。请大哥看看,弟等领教。”展爷暗道:“丁二真正调皮,立即他也来难我了,倒要看看。”接过来,弹了弹,颠了颠,便道:“好剑!此乃‘湛卢’也。未知是与不是?”丁二爷道:“大哥所言不差。但不知此剑舞起来,又当何如?大哥尚肯见教么?”展爷却瞧了瞧丁大爷,意义叫他劝止。谁知大爷乃是个诚恳人,便道:“大哥不要忙,先请喝酒助扫兴,再舞未迟。”展爷听了,道:“莫若舞完了,再饮罢。”出了席,来至月台,又舞一回。丁二爷接过来,道:“此剑大哥舞着,吃力么?”展爷满心不乐,答道:“此剑比劣兄的轻多了。”二爷道:“大哥休要多言。轻剑便是轻人。此剑却另有个主儿,只怕大哥惹他不起!”一句话激恼了南侠,便道:“老弟,你休要惊骇。任凭是谁的,自有劣兄一面承管,怕他怎的?你且说出这个主儿来。”二爷道:“大哥悄言,此剑乃小妹的。”展爷听了,瞅了二爷一眼,便不言语了。大爷赶紧递酒。

丁二爷进内,有二刻的工夫,方才出来讲:“家母先叫小弟问大哥好。让大哥安息安息,少时还要见面呢。”展爷赶紧立起家来,恭敬承诺。只见了二爷改了面皮,不是路上的风景,嘻嘻笑笑,又是顽戏,又是刻薄,竟自猖獗起来。展爷觉得他到了家,在哥哥的面前娇痴惯了,也不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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