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刘玄德携民渡江赵子龙单骑救主(2)
糜夫人与小仆人安在？“甘夫人曰：我与糜夫人被逐，弃了车仗，杂于百姓内步行，又撞见一枝军马冲散。糜夫人与阿斗不知何往。我单独逃生至此。“正言间，百姓发喊，又撞出一枝军来。赵云拔枪上马看时，面前顿时绑着一人，乃糜竺也。背后一将，手提大刀，引着千余军。乃曹仁部将淳于导，拿住糜竺，正要解去献功。赵云大喝一声，挺枪纵马，直取淳于导。导抵敌不住，被云一枪刺落马下，向前救了糜竺，夺得马二匹。云请甘夫人上马，杀开条通衢，直送至长坂城。只见张飞横矛立马于桥上，大呼：“子龙！你如何反我哥哥？”云曰：“我寻不见主母与小仆人，是以掉队，何言反耶？”飞曰：“若非简雍先来报信，我今见你，怎肯干休也！”云曰：“主公在那边？”飞曰：“只在前面不远。”云谓糜竺曰：“糜子仲保甘夫人先行，待我仍往寻糜夫人与小仆人去。”言罢，引数骑再回旧路。
说罢，拍马望长坂坡而去。忽一人大呼：“赵将军那边去？”云勒马问曰：“你是何人？”答曰：“我乃刘使君帐下护送车仗的军士，被箭射倒在此。”赵云便问二夫人动静。
时秋末冬初，冷风彻骨；傍晚将近，哭声遍野。至四更时分，只听得西北喊声震地而来。玄德大惊，急上马引本部精兵二千余人迎敌。曹兵掩至，势不成当。玄德死战。正在危迫之际，幸得张飞引军至，杀开一条血路，救玄德望东而走。文聘抢先拦住，玄德骂曰：“背主之贼，另有何脸孔见人！”文聘羞惭满面，引兵自投东北去了。张飞保着玄德，且战且走。奔至天明，闻喊声垂垂远去，玄德方才歇马。看部下随行人，止有百余骑；百姓、长幼并糜竺、糜芳、简雍、赵云等一干人，皆不知下落。玄德大哭曰：“十数万生灵，皆因恋我，遭此大难；诸将及长幼，皆不知存亡：虽土木之人，宁不悲乎！”正凄惶时，忽见糜芳面带数箭，踉跄而来，口言：“赵子龙反投曹操去了也！”玄德叱曰：“子龙是我故交，安肯反乎？”张飞曰：“他今见我等势穷力尽，或者反投曹操，以图繁华耳！”玄德曰：“子龙从我于磨难，心如铁石，非繁华所能摆荡也。“糜芳曰：我亲见他投西北去了。“张飞曰：待我亲身寻他去。若撞见时，一枪刺死！“玄德曰：休错疑了。岂不见你二兄诛颜良、文丑之事乎？子龙此去，必有变乱。吾料子龙必不弃我也。“张飞那边肯听，引二十余骑，至长坂桥。见桥东有一带树木，飞生一计：教所从二十余骑，都砍下树枝，拴在马尾上，在树林内来往驰骋，冲起灰尘，觉得疑兵。飞却亲身横矛立马于桥上，向西而望。
雍曰：“主公若恋而不弃，祸不远矣。”玄德问：“前面是那边？”摆布答曰：“前面是当阳县。有座山名为景山。”玄德便教就此山扎住。
军士曰：“恰才见甘夫人披头跣足，相随一伙百姓妇女，投南而走。”云见说，也不顾军士，急纵马望南赶去。只见一伙百姓，男女数百人，相携而走。“云大呼曰：内里有甘夫人否？“夫人在前面瞥见赵云，放声大哭。云上马插枪而泣曰：使主母失散，云之罪也！
正走之间，见一将手提铁枪，背着一口剑，引十数骑跃马而来。赵云更不打话，直取那将。交马只一合，把那将一枪刺倒，从骑皆走。本来那将乃曹操随身背剑之将夏侯恩也。曹操有宝剑二口：一名“倚天”，一名“青釭”；倚天剑自佩之，青釭剑令夏侯恩佩之。那青釭剑砍铁如泥，锋利非常。当时夏侯恩自恃勇力，背着曹操，只顾惹人掠取掳掠。不想撞着赵云，被他一枪刺死，夺了那口剑，看靶上有金嵌“青釭”二字，方知是宝剑也。云插剑提枪，复杀入重围，回顾部下从骑，已没一人，只剩得孤身。云并无半点退心，只顾来往寻觅；但逢百姓，便问糜夫人动静。忽一人指曰：“夫人抱着孩儿，左腿上着了枪，行走不得，只在前面墙缺内坐地。”
赵云听了，赶紧追随。只见一小我家，被火烧坏土墙，糜夫人抱着阿斗，坐于墙下枯井之傍哭泣。云急上马伏地而拜。夫人曰：“妾得见将军，阿斗有命矣。望将军不幸他父亲飘零半世，只要这点骨肉。将军可护持此子，教他得见父面，妾死无恨！”云曰：“夫人受难，云之罪也。不必多言，请夫人上马。云自步行死战，保夫人透出重围。”糜夫人曰：“不成！将军岂可无马！此子全赖将军庇护。妾已重伤，死何足惜！望将军速抱此子前去，勿以妾为累也。”云曰：“喊声将近，追兵已至，请夫人速速上马。”糜夫人曰：“妾身委实难去。休得两误。”乃将阿斗递与赵云曰：“此子性命全在将军身上！”赵云三回五次请夫人上马，夫人只不肯上马。四边喊声又起。云厉声曰：“夫人不听吾言，追军若至，为之何如？”糜夫人乃弃阿斗于地，翻身投入枯井中而死。先人有诗赞之曰：“战将全凭马力多，步行怎把幼君扶？拚将一死存刘嗣，勇决还亏女丈夫。”赵云见夫人已死，恐曹军盗尸，便将土墙推倒，袒护枯井。掩讫，解开勒甲绦，放下掩心镜，将阿斗抱护在怀，绰枪上马。早有一将，引一队步军至，乃曹洪部将晏明也，持三尖两刃刀来战赵云。不三合，被赵云一枪刺倒，杀散众军，冲开一条路。正走间，前面又一枝军马拦路。抢先一员大将，灯号清楚，大书河间张郃云更不答话，挺枪便战。约十余合，云不敢恋战，夺路而走。背后张郃赶来，云加鞭而行，不想趷跶一声，连马和人，颠入土坑以内。张郃挺枪来刺，俄然一道红光，从土坑中滚起，那匹马平空一跃，跳出坑外。先人有诗曰：“红光罩体困龙飞，征马冲开长坂围。四十二年真命主，将军因得显神威。”张郃见了，大惊而退。赵云纵马正走，背后忽有二将大呼：“赵云休走！”前面又有二将，使两般军火，截住来路：前面赶的是马延、张顗，前面阻的是焦触、张南，都是袁绍手降落将。赵云力战四将，曹军一齐拥至。云乃拔青釭剑乱砍，手起处，衣甲平过，血如涌泉。杀退众军将，直透重围。却说曹操在景山顶上，瞥见一将，所到之处，威不成当，急问摆布是谁。曹洪飞马下山大呼曰：“军中战将可留姓名！”云回声曰：“吾乃常山赵子龙也！”曹洪回报曹操。操曰：“真虎将也！吾当生致之。”遂令飞马传报各处：“如赵云到，不准放暗箭，只要捉活的。”是以赵云得脱此难；此亦阿斗之福而至也。这一场杀：赵云度量后主，直透重围，砍倒大旗两面，夺槊三条；前后枪刺剑砍，杀死曹营名将五十余员。先人有诗曰：“血染征袍透甲红，当阳谁敢与争锋！古来冲阵扶危主，只要常山赵子龙。”
赵云当下杀透重围，已离大阵，血满征袍。正行间，山坡下又撞出两枝军，乃夏侯惇部将钟缙、钟绅兄弟二人，一个使大斧，一个使画戟，大喝：“赵云快上马受缚！”恰是：“才离虎窟愈生去，又遇龙潭鼓浪来。毕竟子龙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化。
当日玄德自与简雍、糜竺、糜芳同业。正行间，俄然一阵暴风就马前刮起，灰尘冲天，平遮红日。玄德惊曰：“此何兆也？”简雍颇明阴阳，袖占一课，失惊曰：“此大凶之兆也。应在彻夜。主公可速弃百姓而走。”玄德曰：“百姓重新野相随至此，吾安忍弃之？”
却说赵云自四更时分，与曹军厮杀，来往抵触，杀至天明，寻不见玄德，又失了玄德长幼，云自思曰：“主公将甘、糜二夫人与小仆人阿斗，拜托在我身上；本日军中失散，有何脸孔去见仆人？不如去决一死战，好歹要寻主母与小仆人下落！”回顾摆布，只要三四十骑相随。云拍马在乱军中寻觅，二县百姓号哭之声震天动地；中箭着枪抛男弃女而走者不计其数。赵云正走之间，见一人卧在草中，视之，乃简雍也。云急问曰：“曾见两位主母否？”
雍曰：“二主母弃了车仗，抱阿斗而走。我飞马赶去，转过山坡，被一将刺了一枪，跌上马来，马被夺了去。我争斗不得，故卧在此。”云乃将从骑所骑之马，借一匹与简雍骑坐；又着二卒扶护简雍先去报与仆人：“我上天上天，好歹寻主母与小仆人来。如寻不见，死在疆场上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