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吕奉先射戟辕门曹孟德败师淯水(1)

为今之计：不准便休；既已许之。当趁诸侯未知之时，即便送女到寿春，另居别馆，然后择吉结婚，万无一失也。“布喜曰：公台之言甚当。“遂入告严氏。连夜具办嫁妆，清算宝马香车，令宋宪、魏续一同韩胤送女前去。鼓乐喧天，送出城外。

胤到徐州见布，称呼：“主公敬慕将军，欲求令爱为儿妇，永结秦晋之好。”布入谋于妻严氏。本来吕布有二妻一妾：先娶严氏为正妻，后娶貂蝉为妾；及居小沛时，又娶曹豹之女为次妻。曹氏先亡无出，貂蝉亦无所出，惟严氏生一女，布最钟爱。当下严氏对布曰：“吾闻袁公路久镇淮南，兵多粮广，迟早将为天子。若成大事，则吾女有后妃之望。只不知他有几子？”布曰：“止有一子。”妻曰：“既如此，即当许之。纵不为皇后，吾徐州亦无忧矣。”布意遂决，厚款韩胤，许了婚事。韩胤回报袁术。术即备聘礼，仍令韩胤送至徐州。吕布受了、设席相待，留于馆驿安息。

纪灵上马入寨，却见玄德在帐上坐，大惊，抽身便回。摆布留之不住。吕布向前一把扯回，如提老练。灵曰：“将军欲杀纪灵耶？”布曰：“非也。”灵曰：“莫非杀大耳儿乎？”布曰：“亦非也。”灵曰：“但是为何？”布曰：“玄德与布乃兄弟也，今为将军所困，故来救之。”灵曰：“若此则杀灵也？”布曰：“无有此理。布平生不好斗，惟好解斗。吾今为两家解之。”灵曰：“叨教解之之法？”布曰：“我有一法，从天所决。”乃拉灵入帐与玄德相见。二人各思疑忌。布乃居中坐，使灵居左，备居右，且教设席行酒。酒行数巡，布曰：“你两家看我面上，俱各罢兵。”玄德无语。灵曰：“吾奉主公之命，提十万之兵，专捉刘备，如何罢得？”张飞大怒，拔剑在手。叱曰：“吾虽兵少，觑汝辈如儿戏耳！你比百万黄巾何如？你敢伤我哥哥！”关公急止之曰：“且看吕将军如何主张，当时各回营寨厮杀未迟。”吕布曰：“我请你两家解斗，须不教你厮杀！”这边纪灵不忿，那边张飞只要厮杀。布大怒，教摆布：“取我戟来，布提画戟在手，纪灵、玄德尽皆失容。布曰：我劝你两家不要厮杀，尽在天命。“令摆布接过画戟，去辕门外远远插定。乃回顾纪灵、玄德曰：辕门离中军一百五十步，吾若一箭射中戟小枝，你两家罢兵，如射不中，你各自回营，安排厮杀。有不从吾言者，并力拒之。“纪灵私忖：戟在一百五十步以外，安能便中？且落得应允。待其不中，当时凭我厮杀。“便一口承诺。玄德自无不允。布都教坐，再各饮一杯酒。酒毕，布教取弓箭来。玄德暗祝曰：只愿他射得中便好！“只见吕布挽起袍袖，搭上箭，扯满弓，叫一声：着！“恰是：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一箭正中画戟小枝。帐上帐下将校，齐声喝采。先人有诗赞之曰：温侯神射人间稀，曾向辕门独抒难。夕照公然欺后羿，号猿直欲胜由基。虎筋弦响弓开处，雕羽翅飞箭到时。豹子尾摇穿画戟，雄兵十万脱征衣。”

却说杨大将献计欲攻刘备。袁术曰：“计将安出？”大将曰：“刘备屯军小沛，固然易取，奈吕布虎踞徐州，前次许他金帛粮马，至今未与，恐其助备；今适时人送与粮食，以结其心，使其按兵不动，则刘备可擒。先擒刘备，后图吕布，徐州可得也。”术喜，便具粟二十万斛，令韩胤赍密书往见吕布。吕布甚喜，重待韩胤。胤回告袁术，术遂遣纪灵为大将，雷薄、陈兰为副将，统兵数万，打击小沛。玄德闻知此信，聚众商讨。张飞要出战。孙韩曰：“今小沛粮寡兵微，如何抵敌？可修书垂危于吕布。”张飞曰：“那厮如何肯来！”玄德曰：“乾之言善。”遂修书与吕布。书略曰：“伏自将军垂念，令备于小沛容身，实拜云天之德。今袁术欲报私仇，遣纪灵领兵到县，亡在朝夕，非将军莫能救。望驱一旅之师，以救倒悬之急，不堪幸甚！”吕布看了书，与陈宫计议曰：“前者袁术送粮致书，盖欲使我不救玄德也。今玄德又来求救。吾想玄德屯军小沛，一定遂能为我害；若袁术并了玄德，则北连泰山诸将以图我，我不能安枕矣：不若救玄德。”遂点兵启程。

当下吕布射中画戟小枝，呵呵大笑，掷弓于地，执纪灵、玄德之手曰：“此天令你两家罢兵也！”喝教军士：“斟酒来！”各饮一大觥。“玄德暗称忸捏。纪灵沉默半响，告布曰：将军之言，不敢不听；奈纪灵归去，仆人如何肯信？“布曰：吾自作书复之便了。“酒又数巡，纪灵求书先回。布谓玄德曰：非我则公危矣。玄德拜谢，与关、张回。

时陈元龙之父陈珪，养老在家，闻鼓乐之声，遂问摆布。摆布告以故。珪曰：“此乃疏不间亲之计也。玄德危矣。”遂抱病来见吕布。布曰：“大夫何来？”珪曰：“闻将军死至，特来吊丧。”布惊曰：“何出此言？”珪曰：“前者袁公路以金帛送公，欲杀刘玄德，而公以射戟解之；今忽来求亲，其意盖欲以公女为质，随后就来攻玄德而取小沛。小沛亡，徐州危矣。且彼或来借粮，或来借兵：公若应之，是疲于奔命，而又树敌于人；若其不允，是弃亲而启兵端也。况闻袁术有称帝之意，是造反也。彼若造反，则公乃反贼支属矣，得有为天下所不容乎？”布大惊曰：“陈宫误我！”急命张辽引兵，追逐至三十里以外，将女抢归；连韩胤都拿回监禁，不放归去。却令人答复袁术，只说女儿嫁妆未备，俟备毕便自送来。陈珪又说吕布，使解韩胤赴许都。布踌躇未决。

次日，陈宫竟往馆驿内拜见韩胤。讲礼毕，坐定。宫乃叱退摆布，对胤曰：“谁献此计，教袁公与奉先联婚？意在取刘玄德之头乎？”胤失惊，起谢曰：“乞公台勿泄！”宫曰：“吾自不泄，只恐其事若迟，必被别人看破，事将中变。”胤曰：“但是何如？”愿公教之。“宫曰：吾见奉先，使其本日送女就亲，何如？“胤大喜，称谢曰：若如此，袁公感佩明德不浅矣！“宫遂告别韩胤。入见吕布曰：闻公女许嫁袁公路，甚善。但不知于何日攀亲？“布曰：尚容徐议。“宫曰：古者自受聘结婚之期，各有定规：天子一年，诸侯半年，大夫一季，百姓一月。“布曰：袁公路天赐国室，迟早当为帝，今从天子例，可乎？“宫曰：不成。“布曰：但是仍从诸侯例？“宫曰：亦不成。“布曰：但是将从卿大夫例矣？“宫曰：亦不成。“布笑曰：公岂欲吾依百姓例耶？“宫曰：非也“布曰：但是公意欲如何？“宫曰：方今天下诸侯，相互争雄；今公与袁公路攀亲，诸侯保无有妒忌者乎？“若复远择吉期，或竟乘我良辰，伏兵半路以夺之，如之何如？

次日，三处军马都散。不说玄德入小沛，吕布归徐州。却说纪灵回淮南见袁术，说吕布辕门射就解和之事，呈上手札。袁术大怒曰：“吕布受吾很多粮米，反以此儿戏之事，包庇刘备。吾当自提重兵，亲征刘备，兼讨吕布！”纪灵曰：“主公不成冒昧。吕布勇力过人，兼有徐州之地；若布与备首尾相连，不易图也。吴闻布妻严氏有一女，年已及笄。主私有一子，可令人求亲于布，布若嫁女于主公，必杀刘备：此乃疏不间亲之计也。“袁术从之，本日遣韩胤为媒，赍礼品往徐州求亲。

却说纪灵起兵长驱大进，已到沛县东南，扎下营寨。昼列旗号，遮映山川；夜设火鼓，震明六合。玄德县中，止有五千余人，也只得勉强出县，布阵安营。忽报吕布引兵离县一里、西南上扎下营寨。纪灵知吕布领兵来救刘备，急令人致书于吕布，责其无信。布笑曰：“我有一计，使袁、刘两家都不怨我。”乃发使往纪灵、刘备寨中，请二人饮宴。玄德闻布相请，即便欲往。关、张曰：“兄长不成去。吕布必有异心。”玄德曰：“我待彼不薄，彼必不害我。”遂上马而行。关、张随往，到吕布寨中，入见。布曰：“吾今特解公之危。异日得志，不成相忘！”玄德称谢。布请玄德坐。关、张按剑立于背后。人报纪灵到，玄德大惊，欲避之。布曰：“吾特请你二人来集会，勿得生疑。”玄德未知其意，心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