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出陇上诸葛妆神奔剑阁张郃中计(2)

懿即令孙礼约会郭淮去袭剑阁。却说孔明在卤城相拒日久，不见魏兵出战，乃唤姜维、马岱入城听令曰：“今魏兵守住山险，不与我战：一者料吾麦尽无粮；二者令兵去袭剑阁，断吾粮道也。汝二人各引一万军先去守住险要，魏兵见有筹办，天然退去。”二人引兵去了。

郭淮告司马懿曰：“今与蜀兵相持好久，无策可退；目下又被杀了一阵，折伤三千余人；若不早图，今后难退矣。”懿曰：“当复如何？”淮曰：“可发檄文调雍、凉人马并力剿杀。吾愿引军袭剑阁，截其归路，使彼粮草不通，全军慌乱：当时乘势击之，敌可灭矣。”懿从之，即发檄文星夜往雍、凉调拨人马，不一日，大将孙礼引雍、凉诸郡人马到。

却说张郃已死，随后魏兵追到，见塞了门路，已知张郃入彀。众军勒回马急退。忽听得山头上大呼曰：“诸葛丞相在此！”众军俯视，只见孔明立于火光当中，指众军而言曰：“吾本日围猎，欲射一马，误中一獐。汝大家放心而去；上覆仲达：迟早必为吾所擒矣。”魏兵回见司马懿，细告前事。懿哀痛不已，仰天叹曰：“张隽乂身故，吾之过也！”乃出兵回洛阳。魏主闻张郃死，挥泪感喟，令人收其尸，厚葬之。

杨仪入告孔明曰：“魏兵来得甚急，丞相可将调班军且留下退敌，待新来兵到，然后换之。”孔明曰：“不成。吾用兵命将，以信为本；既有令在先，岂可失期？且蜀兵应去者，皆筹办归计，其父母老婆倚扉而望；吾今便有大难，决不留他。”即传令教应去之兵，当日便行。众军闻之，皆大喊曰：“丞相如此施恩于众，我等愿且不回，各舍一命，大杀魏兵，以报丞相！”孔明曰：“尔等该还家，岂可复留于此？”众军皆要出战，不肯回家。孔明曰：“汝等既要与我出战，可出城安营，待魏兵到，莫待他息喘，便急攻之：此以逸待劳之法也。”众兵领命，各执兵器，欢乐出城，布阵而待。却说西凉人马倍道而来，走的人马困乏；方欲下营安息，被蜀兵一拥而进，大家奋勇，将锐兵骁，雍、凉兵抵敌不住，望后便退。蜀兵奋力追杀，杀得那雍、凉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孔明出城，收聚得胜之兵，入城赏劳。忽报永安李严有书垂危。孔明大惊，拆封视之。书云：“近闻东吴令人入洛阳，与魏连和；魏令吴取蜀，幸吴尚未起兵。今严探知动静，伏望丞相，早作良图。”孔明览毕，甚是惊奇，乃聚诸将曰：“若东吴发兵寇蜀，吾须索速回也。”即传令，教祁山大寨人马，且退回西川：“司马懿知吾屯军在此，必不敢追逐。”因而王平、张嶷、吴班、吴懿，分兵两骆，缓缓退入西川去了。张郃见蜀兵退去，恐有战略，不敢来追，乃引兵往见司马懿曰：“今蜀兵退去，不知何意？”懿曰：“孔明狡计极多，不成轻动。不如死守，待他粮尽，天然退去。”大将魏平出曰：“蜀兵拔祁山之营而退，正可乘势追之，都督按兵不动，畏蜀如虎，奈天下笑何？”懿坚执不从。

长史杨仪入帐告曰：“向者丞相令大兵一百日一换，今已限足，汉中兵已出川口，前路公文已到，只待会兵互换：现存八万军，内四万该与调班。”孔明曰：“既有令，便教速行。”众军闻知，各各清算启程。忽报孙礼引雍、凉人马二十万来助战，去袭剑阁，司马懿自引兵来攻卤城了。蜀兵无不惶恐。

却说孔明入汉中，欲归成都见后主。都护李严妄奏后主曰：“臣已办备军粮，即将运赴丞相军前，不知丞相何故俄然班师。”后主闻奏，即命尚书费祎入汉中见孔明，问班师之故。祎至汉中，宣后主之意。孔明大惊曰：“李严发书垂危，说东吴将发兵寇川，是以回师。“费祎曰：李严奏称军粮已办，丞相无端回师，天子是以命某来问耳。“孔明大怒，令人访察：乃是李严因军粮不济，怕丞相见罪，故发书取回，却又妄奏天子，遮饰己过。孔明大怒曰：匹夫为一己之故，废国度大事！“令人召至，欲斩之。费祎劝曰：丞相念先帝托孤之意，临时宽恕。“孔明从之。费祎即具表启奏后主。后主览表，勃然大怒，叱军人推李严出斩之。参军蒋琬出班奏曰：李严乃先帝托孤之臣，乞望恩宽恕。“后主从之，即谪为庶人，徙于梓潼郡闲住。孔明回到成都，用李严子李丰为长史；积草屯粮，讲阵论武，整治军火，存恤将士：三年然后出征。两川群众军士，皆仰其恩德。工夫茬苒，不觉三年：时建兴十二年春仲春。孔明入朝奏曰：臣今存恤军士，已经三年。粮草丰足，军火完整，人马雄浑，能够伐魏。今番若不扫清奸党，规复中原，誓不见陛下也！“后主曰：方今已成鼎足之势，吴、魏未曾犯境，相父何不安享承平？“孔明曰：臣受先帝知遇之恩，梦寐之间，何尝不设伐魏之策。极力尽忠，为陛下光复中原，重兴汉室：臣之愿也。“言未毕，班部中一人出曰：丞相不成发兵。“众视之，乃谯周也。恰是：武侯尽瘁惟忧国，太史知机又论天。未知谯周有何群情，且看下文分化。

张郃领命，引兵敏捷望前追逐。行到三十余里，俄然背后一声喊起，树林内闪出一彪军，为首大将，横刀勒马大呼曰：“贼将引兵那边去！”郃转头视之，乃魏延也。郃大怒，回马比武。不十合，延诈败而走。郃又追逐三十余里，勒马回顾，全无伏兵，又策马前追。方转过山坡，忽喊声大起，一彪军闪出，为首大将，乃关兴也，横刀勒马大呼曰：“张郃休赶！有吾在此！”郃就拍马比武。不十合，兴拨马便走。郃随后追之。赶到一密林内，郃心疑，令人四下哨探，并无伏兵；因而放心又赶。不想魏延却抄在前面；郃又与战十余合，延又败走。郃奋怒追来，又被关兴抄在前面，截住来路。郃大怒，拍马比武，战有十合，蜀兵尽弃衣甲什物等件，塞满门路，魏军皆上马争夺。延、兴二将，轮番交兵，张郃奋勇追逐。看看天晚，赶到木门道口，魏延拨回马，大声痛骂曰：“张郃逆贼！吾不与汝相拒，汝只顾赶来，吾今与汝决一死战！”郃非常忿怒，挺枪骤马，直取魏延。延挥刀来迎。战不十合，延大败，尽弃衣甲、头盔，匹马引败兵望木门道中而走。张郃杀得性起，又见魏延大败而逃，乃骤马赶来。此时天气昏黑，一声炮响，山上火光冲天，大石乱柴滚将下来，阻截来路。郃大惊曰：“我入彀矣！”急回马时，背后已被木石塞满了归路，中间只要一段空位，两边皆是峭壁，郃进退无路。忽一声梆子响，两下万弩齐发，将张郃并百余个部将，皆射死于木门道中。先人有诗曰：“伏弩齐飞万点星，木门道上射雄兵。至今剑阁行人过，犹说智囊昔日名。”

魏营巡哨军来报司马懿曰：“蜀兵大队已退，但不知城中另有多少兵。”懿自往视之，见城上插旗，城中烟起，笑曰：“此乃空城也。”令人探之，果是空城，懿大喜曰：“孔明已退，谁敢追之？”前锋张郃曰：“吾愿往。”懿阻曰：“公性暴躁，不成去。”郃曰：“都督出关之时，命吾为前锋；本日恰是建功之际，却不消吾，何也？”懿曰：“蜀兵退去，险阻处必有埋伏，须非常细心，方可追之。”郃曰：“吾已知得，不必挂虑。”懿曰：“公自欲去，莫要追悔。”郃曰：“大丈夫捐躯报国，虽万死无恨。”懿曰：“公既坚执要去，可引五千兵先行；却教魏平引二万马步兵后行，以防埋伏。吾却引三千兵随后策应。”

却说孔明知祁山兵已回，遂令杨仪、马忠入帐，授以密计，令先引一万弓弩手，去剑阁木门道，两下埋伏；若魏兵追到，听吾炮响，急滚下木石，先截其来路，两端一齐射之。二人引兵去了。又唤魏延、关兴引兵断后，城上四周遍插旗号，城内哄堆柴草，虚放炊火。大兵尽望木门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