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中宫（下）

兰音儿恨铁不成钢：“玄真这是替她说话？玄真也是，她拱火，玄真不睬会也就是了，怎还接起了话来？太后虽承诺了那造像之事，在世人眼里倒是在玄真劝说之下才承诺的，皇后内心该如何想？玄真替她说话，她只怕不会不念着玄真的好，还会在内心又记恨一笔。到头来，亏损的还是玄真。”

没多久，我看到了藏经阁外侍立的宫人。

“佩娘子有礼。”我还了礼，道，“贫道蒙中宫召见，特来存候。”

皇后虽爱好礼佛，不过并无毛病她偶尔到玉清观来。

我点头：“刚从太后那边返来，如何又去？宫中人多眼杂，我去那里，自是有人看在眼里。且不说中宫此来何事，便真是来找费事，我决计躲开，难道成了做贼心虚？放心，我自有分寸。”

佩姈道：“中宫就在阁中，请玄真随妾入见。”

她每次来，都会到藏经阁去。

那是先帝时营建的。此中保藏的经籍很多，不乏传世孤本。除了道家黄老典范，另有很多佛家的贝叶经。

我在榻上坐下，一边给碧眼奴梳毛一边道：“宫中都说崔贤妃是我让圣上立的，董淑妃对我不满，也是常理。”

说罢，我对着镜子整了整衣冠，又抱起碧眼奴，翻开门，朝内里走去。

说罢，她更加忿忿：“宫里那些长舌嫔妃现在该要欢畅了，她们常日里就妒忌玄真，编排玄真这个阿谁的，若中宫听信谗言来观复发兵问罪，她们也不晓得有多欢畅……”

兰音儿一副“我就晓得”的神采，忙低声对我道：“玄真不若避一避，就说去了太后那边……”

她还是那副不苟谈笑的模样，目光淡淡地扫了扫我怀里的碧眼奴，而后，行个礼：“玄真来了。”

我看着她，打断道：“我常日让你探听外头的传闻，你就探听这些？”

劈面的一名，就是皇后的贴身侍婢佩姈。

太乐署仍在排练，插手了钟磬之声，叮叮铛铛的。

“你干的功德。”她冷冷道。

说罢，她回身而去。

“中宫无量寿福。”我施礼道。

我愣了愣。

“玄真另故意机玩猫。”兰音儿把门关上，忍不住道，“那董淑妃当真是唯恐天下稳定，好端端的，本是太后与中宫的事，她非出面搅和，将玄真推到前面。”

皇后地点之处，是第三层。

一名女冠来通报，说中宫来了。

兰音儿嘀咕道：“也不是，不过是顺道听到了，为玄真不值。”

——

兰音儿还想辩白，外头俄然传来拍门声。

特别她身边的人，别的嫔妃见了，哪怕合法受宠的，也都要客客气气。

不过，她没有在读经，而是拿着一把瓜子渐渐嗑着，姿势闲适。

藏经阁足有五层，是玉清观里最高的楼阁。

皇后住在昭阳宫，里头服侍的人都与别处不一样，高髻广袖，很有压人一等之气。

我踏着丝毯上去，只闻得一阵暗香。铜炉里轻烟袅袅，皇后倚在绣榻上，身上斜披着一件锦袍，面前的矮几上，摆着一册贝叶经。

语气清冷，来者不善。

“值不值，我内心稀有。”我说，“这等无用的话，你今后听了也只当耳旁风，晓得么？”

过了一会，皇后终究将手里的瓜子壳放到瓷盘里，转头看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