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觊觎宝剑
厉之华故拿几块金银用牙咬咬，公然质里浑软，沉甸甸压手，又用双臂试掀，每箱俱有五六百斤，暗赞那少年好大力量，心想这伙人能有如此之多的财产，不知究竟是操甚么行业，想必是伙隐实的巨贼悍贼。
朱淑真和小红见他们人多，个个又似狠巴巴地不讲理，不免心惶恐张，想厉之华虽是技艺高强，但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唯恐惹出祸端，便轻碰他一下道：“给他们算了。”
厉之华道：“本公子可不被骗。”那店伴计嘲笑道：“戋戋一万两拿出夸耀，也不嫌丢丑，把我们的货搬出来，让这小子见见世面！”只见那读书的少年入了里院，不久便搬来两个大铁箱子。那两个铁箱都可装得下一个成年人，看似非常沉重，那少年如搬两只木箱般地轻松不过。一人将铁锁翻开，一掀箱盖，厉之华三人直看得讶然吃惊，连吸寒气。
厉之华见此人虚瘦无神，面浮菜色，浑身的饿态，心感憎厌，心想就你这副惨形苦状，见过二三百银子么？却在此吠形吠声地帮口胡缠，甚么鸟人！
群人愣立若塑，那少年却不知此剑来源，忙唤醒众者道：“别昏痴了，人家远矣。”
朱淑真自是常见他照顾此剑，只道是把平常的宝刃，这乍一看到剑身上有“干将莫邪铸”五字时，不由失声惊呼。
三人闻言惊愣，小红道：“喂。你有没有搞错？”伴计笑道：“忸捏。小的玩算盘将近三十年，虽还生得很，但每道菜均是五十两整头银，口算也能一口道出，何况又谨之加慎地盘算数次？不信你来算。”
众者突见剑上的五个字，比朱淑真更加惊甚，无不动容心跳。有几人同时叫出声来：“干将神剑！”登有两人忍不住伸手去拿。厉之华赶紧把剑取回，哈哈笑道：“各不欠各的，花千两白银也可贵窥此剑一目，我也不向你们要银了。”说罢，拉了朱、红二人出店。
本来那下棋的壮汉笑嘻嘻地近前道：“你先把银票呈上，让我们辨别一下真伪，方后才可取银找还你。”世人均道有理。
厉之华微微一笑，说道：“你等如此财丰，向我要三百两银子确切未几。但金银珠宝再多也不希奇，那点资产都没我这口剑值钱，今让你等也见地见地。”说完，从桌侧的围布中取出干将剑来，“呛啷”一声，将剑抽出，直见寒光刺目，寒气袭人。顺手插立桌上，向世人笑道：“各位可识得此物？”
只见那两箱装的尽些金银珠宝。马蹄金、大金锞黄光刺眼，银元宝、白金块熠熠生辉，珍珠玛瑙、翡翠钻石，更是柔洁亮光，俱塞满两箱，约值百万两银子。
那庖妇也笑道：“三位客长请谅，并非小店心黑耍诈，现在这年景光淡，颗粒难收，即花大钱也难买到吃的，今番却非多要，不信咱请些人来评评理。”然后向里院叫了一声。喊声未住，那十几人若从地下冒出似的，俱又拥入店里。
世人见他用牙试咬，又试搬铁箱，倒是纹丝未动，均哈哈大笑。店伴计说道：“小兄弟，那三百两饭钱没向你多要吧？你如有十万两一张的大票，我也能找得清。”随后那读书的少年又把两箱搬回。
那妇人向大众道：“三位客长吃了六菜，酒饭茶钱给免了，唯谨收三百两银，他们却说多要了，只二三两小银辄够。大师来评个理，我莫非是用心讹诈远路客人？”
世人突醒，忙追出叫道：“不准走，若走的话，需将那剑卖与我等！”
厉之华只感脚下嗵地大震，再看那只铁锄，已被深深插上天下，唯露两尺锄头在外，内心暗惊道：“本日倒眼拙了，这些人倒是身负极强武功的妙手，不知系谁门下。”当下从怀中取出那万两银票道：“你们可有九千七百两银子找我？如找不开，那就没辙了，鄙人只好欠个账走路。”
厉之华哼地一声，向众者道：“废话少说，我早看出你们这帮人系一伙的，专等棍骗外村夫，操的是一次性活动。本公子急待赶路，犯不着与你等山野村夫计算，我一亮银出来，打单破尔等苦胆，将你众俱当牲口卖了，也难找清本公子非常之一的银数。”
三人登知入了黑店，想必他们是专吃远路来客的。朱淑真道：“这又非甚么好菜珍馔，顶多一二两银子，给你十两已足见豪义，你们也忒的心黑，这与掳掠又有啥辨别。”
那妇人笑道：“奴家真不美意义。〔(（ 你帮这位公子算算罢。”说过，将挂在墙上的算盘取下，递给店伴计。那伴计看了厉之华一眼笑道：“公子先别亮银，算着看。”厉之华心想这六个菜一壶酒挺多值二两银子，便也爽道：“不必算了，余下的几钱算为小二哥添碗酒。”言着，将那十两银子朝桌上一放，站起家来。
厉之华道：“老先生既如此处心积虑为我善考，我便答允你了。只怕你们买了剑后，会用这剑再来杀我，我岂不是太阿倒置，真正鸡飞蛋打了？本人却不放心此点。”
那伴计道：“这位公子怎说话这么刺耳？我们但是循规蹈矩、童叟无欺的买卖人，若一次触怒了客人，下回这买卖还想再做？如不信，去外私访探听本店的名誉如何。”
那伴计笑道：“也好说，银子不敷，归正不能把三位留在店里，不然鼓吹出去，本店清誉尽染。干脆把你们身边的值钱物事留下，外边那辆车并马匹也押这里，这十两银子就不要了，留给三位充个川资，大伙均是朋友，该照顾的却不成不顾，但愿下次三位还来这里。”
众者突见他亮出万两巨票，俱大惊奇，一人道：“必定是偷的或是一张假票。”
厉之华浅笑道：“兄台倒极是个豪放经纪人，鄙人没带这么多银两，你瞧该怎办？”
世人闻讥恼火，扼腕大怒，喝骂道：“好小子，放肆却甚，倒应经验一番！”只见一个瘦汉拎把八尺来长的锄头向地下重重一顿，唬他道：“骂谁的？！”
厉之华大笑道：“老先生好得体的诤辞良言，果有些书卷气，不比他言粗鄙混莽。”老者笑道：“公子过奖了，我实为公子前程拟想，你却不成成了误己的罪人。尔正值晨节之曦、风华昌茂之季，但是举丕立业的好机会，万勿有负，万勿有负！”
伴计笑道：“公子脱手风雅，多谢了。三位共吃六菜，四荤二素，酒饭茶水就不算了，只收个菜钱。”随后将那算盘晃了两下，一阵噼里啪啦，嘿嘿笑道：“公子再掏二百九十两银子便了。”
众者胡说：“不贵不贵，便宜死了，若如此收法，却算亏本，不出两日，店便开砸了。”更有一人道：“五百两银也未几。我前次去了趟建康，唯要两个菜一壶酒，哪比这般丰厚，就收我二百三十两银子。这三位小相公似是朱门阔第的哥儿，尽会不蚕而衣、不劳而食，哪知如本年代酸楚悲苦。你们最幸亏这店多买些吃头备饥，不然到了别店，三百两银唯够两盘咸菜和几碗面筋，更莫谈喝酒了。”
那老学究亦道：“古曰：‘守而不挥则祸，非巩固本也；施之易恺则姁，达志美和。二者间，弃前择后，方为環者焉。’……”披蓑者啐他道：“放甚酸屁，应道个端庄话才算事功！”那老者笑笑道：“圣贤这两句话是说：人若穷守着事物不求停顿，则会固步自封，若将所学或自有的东西挥散出来，则会换来安乐平和的尊华。选后者而为，才算聪明之人。这小子如履前者之说，就会鸡飞蛋打，落个抱残守缺、庸人自误的悲怜了局；若把剑卖与我们，以十万两银子，辄足可安繁华尊荣一世，或用这些银两再做番大奇迹，届时繁华更难估计……”
厉之华笑道：“别说十万两，百万、千万两与众位来讲也能到手。这把剑即便一文不值，我明天若不亮出，你们有再多的钱复将如何？我敢说这口剑能卖千万两，贡给皇上，也可换个显赫的官职来光宗耀祖，卖给你等村落粗人，我难道暴殄天物愚蚩之极！”
那披蓑之人道：“休说昏话，你究竟卖不卖这剑？我们但是为你三人着想。不然，若被歹人现，至时便会人财两空，追悔莫及。干脆给你十万两，你三人顿时便可成个大财主。这等美事那里找去？小兄弟可别犯傻。古常云：机不成失，失之不来。”
厉之华道：“既算我偷的，又没偷你的，从速先找好银两再说。”
厉之华向朱淑真、小红一努嘴，表示她俩先进车里，然后向世人道：“这等神物但是来得不易，乃我欲献当今皇上的礼品，如何肯卖？再说，你们又不会使剑，买了去，费银不说，悬在身上也不配，更招祸患。即便卖给你们，你们也买不起。”
那穿蓑举伞的男人道：“你只要愿卖，就说个价，归正不能值十万两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