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梦里花落与君绝
被我这么明目张胆的一瞅，她面上揪着的笑意终究不再是那么明艳动听，遂走至我身侧，眸光渐起些逼迫暖色，低声与我道：“保住了命当然是功德，但如果痴心妄图就不见得是功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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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将那梦重新到尾的当作了真，将那身青绿当作了这人间最明丽的色彩。
我既笑不出，也哭不出，胸腔间空空的，冷冷的，完整凉了，仿佛连心跳也没有了。
我歪歪踩上云头，脚步松松，晃了又晃，几乎跌下来，这般毫无朝气的模样想必是吓坏了玄鹤，他亦腾了朵低低的云，不远不近的紧跟着我，半晌也未曾松弛，恐怕下一瞬我便会瘗玉埋香。
屏风外竖了两道纤细人影，正窝在一处窃保私语，一言道：“你晓得么，我们西海该是不久就要双喜临门了。”另一仙娥立马捧了她的手，恳求道：“姐姐说与我听听。”
呵呵，果然是死不得，求不得，爱不得，恨不得，却又忘不了。
依着我之前的性子，顾前思后定是会思虑一番闲人庄的外界名声，是断断不会如此挖苦调侃一个阶品颇高的王妃。只是现在我仿佛成了个破罐子，倒不如再率性的摔上几把，要不我这平生也过得过分憋屈。
可惜，梦里两万年的光阴安然，我一醒过来，就已经死了。
一起恍若无人的疾步，恐怕有半晌停缓，我就会身不由己的想到那一场做了两万多年的梦，更怕想起梦里那一袭飘然青绿。
“本日在仙宴上，闲人庄的青霄神君竟向我们乐安公主求了亲，汜玉公子也向青霄君提了亲，说是要迎娶青霄君的那位女门徒。”那位仙娥谨慎巡了一圈，压着低低且低低的声音又道：“青霄君与我们公主当然是天作之合，不过至于青霄君的那位女门徒，传闻只是山沟沟里捡来的一只野凤凰，无权无势无背景的，怎有资格嫁给汜玉公子，也难怪我们王妃几句话就草草将这事撂下了。”
我神识一震，猛得惊醒，虚汗凉汗卯足了劲儿淋，将将有些腐败，捋顺了影象，只道是老天又闭了眼的玩弄我，捡了条命返来残喘，实在无甚欢畅。
门别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衣带摩擦的施礼声。纱帘一挑，九暮王妃便甚端庄大气的往我床前一立，花容月貌的盈盈笑着，体贴道：“仙姬可好些了，所幸小儿在仙宴上追了你去，不然还指不定闹出甚么乱子呢？”
这非常寥寂的六合间，琼花飞雪，鸟雀绝踪，现在真的只剩下我一小我了。
我轻描淡写的一看她，不愠不火，无声无色，涓滴没将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当作个能看得上眼的芝麻，自顾端了一旁桌边的茶水慢悠悠的饮，语气却撒了欢的轻浮，“哦，痴心妄图？九暮上神是不是有点太汲引西海王妃的位子了？”
如许多好，有恋人终立室属，老天总算美满了一回。
有双手逆流而下，悄悄覆在我的脸边。
这非常动容的一张脸现在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另一种变着法的惺惺作态，亦如这场惺惺作态了两万年的春秋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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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毕我便大摇大摆的与她擦肩畴昔，走得急也看不清她脸上青红皂白的变幻，只听得她身子筛糠般几抖，震得发髻上的珠翠宝钗扣出几声轻灵。
我奋力一甩，卤莽竟然的将他的手甩开，眸目冰寒，冷言道：“汜玉上神莫不是又要与我送那桃花衣？”
他说，你不要怨我，我只能这么做，我只能用你去管束青霄神君，如许才气护鲛人族全面。
我一惊，垂眸看了一眼撑开的双手，漫漫飞雪玉花中，十指倒是晶润如玉，阳春白雪的无一丝浊气。
他失了神般望着我，目光深深，仿佛要窥到内心去，眼中清波波纹皱起，碎了又碎，微微落了些藐小的痕泪。
山远含黛色，飘雪落千里，暑去寒来，人间又是一冬。
汜玉上神眸目悄悄，眉间一绺苦楚神伤，秋风秋雨的萧瑟一笑，雾雾蒙蒙的定看着我，暖和道：“如果我至心想娶你做王妃呢？”
海深如夜。
有人在我耳畔低语，哀伤苦涩，渺迷茫茫，像隔岸唱晚的渔歌。
却殊不知越是明丽的景色，就越是长于招蜂引蝶，痴心是错，妄图更是大错。
我萧洒一拽，将那身害人不浅的桃花衣干干脆脆从身上扯了下来，远远一扔，正巧功德美满的落入了仆人怀里，漫不经心道：“王妃还是好生留给您的儿媳吧。”
我翻开锦被，起家下地，将她重新到脚的遥遥瞻仰了一番，委实是判不出那挑着驯良笑意的丹唇里暗里咬碎了多少银齿。
疑窦几重后，脑中垂垂勾起了在青丘时被上尧君喂的那杯酒，以及浸入那杯酒中晃了一花我双眼的金丹。
这几句话真逼真切被我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我笑了笑，复又笑了笑，越笑灵台却越是明朗，再劈不出一个浑沌轰隆来，双眼雾雾水汽，却始终滴不出一滴泪。
冷的天，冷的雪，冷的心，都凑到一块儿去了，老天真是一贯会作弄人。
我面上还是不兴水波的冷嘲笑。现在我自个儿经心满身冷的彻骨，也自是再掏不出甚么火炉子般的恭维暖话，清冷道：“你如果挂念本日你对我的拯救之恩，大可过几日再取了我的性命，也算两清，至于王妃？小仙怕没阿谁福泽，汜玉上神还是再候佳缘吧。”
“小七，小七！小七！”汜玉上神连着唤了数声，见我置之不睬，干脆硬生生拽了我的袖子。
掏心掏肺的梦，痴人痴心的梦。
她那自进门以来就千辛万苦咬着的银牙总算是咬出了些颤颤轻响，面上虽勃然翻过一层愠浪，却又不动声色的归于平寂，万分温婉的一声笑，“仙姬真是伶牙俐齿。”
乌色沉压，密不通风裹得紧实的云层渐撕出一缕金光，眨眼半晌，上尧君宫里那只玄羽仙鹤已幻了人形灵巧立于我身侧，迎着风雪虚虚一拜，恭道：“我家尊上让我来看一看仙姬身上的蛊毒可清完了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