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良人（三）
说着，她自作主张翻开了那盒子，精美巧一截红绒缎上，镶着钗儿、簪儿、镯儿，样样小巧精美，没个三五两银子底子买不来。
甚么大事理都没了。
曹氏再叫：“蝶儿！”
这回谢兰心不抢话了，老诚恳实面带浅笑坐鄙人首，等着丫环取好东西来。
曹氏放下白瓷杯，眼角向谢兰心部下的几个小盒儿瞥去。
丫环们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曹氏的眼皮子不着陈迹地跳了跳。
曹氏身后跟着丫环婆子，个个都如她一样的面庞，没一个打眼的。谢兰心脊背笔挺，心中好笑地看着。曹氏闺名丽华，可不晓得她知不晓得旁人都在底下笑她“娶妻当阴丽华，莫错娶了个曹丽华”？
不过人家好轻易忍痛割爱，她也不能再挑三拣四了不是？
上杆子找骂？
谢兰心眉眼弯弯，笑道：“多谢二嫂嫂割爱。”
谢兰心刚瞅一眼，见食盒里做垫的是各色的旧衣物，上头放了几支或银或玉的是非簪子，款式简简朴单，一打眼便知那玉不是甚么好玉，银簪么……倒不知是真银是镀银。
她改个诗，叫做“十年一绝杭州梦，博得青楼薄幸名。”
“是，”谢兰心道：“大嫂嫂赠了我一些金饰，说今后让我典当家用。”
谢兰心但笑不语。
曹氏抿了抿嘴，正欲开口，又咽了下去，再要开口，又没开口，如此提气顺气、提起顺气了好几次，终究稳铛铛地开口，“给女人取十两银子来。”
“你去了大嫂院儿里？”
谢兰心是幺女，谢海程的老来子，顶上三位哥哥，年事都比本身长了一大截。大哥谢晏文木讷机器、二哥谢晏武城府颇深，唯有这三哥谢晏德最合她意，只不过……和她一样，在外风评不太好就是了。
她从二位嫂嫂那边坑了这些个金饰，哼着小曲儿，也不嫌沉，扛着食盒走过几间配房，绕过了一段备弄，偶尔却到了一处别院来。
曹氏压根没想送甚么好东西给她，连盒子都是浅显盛饭的食盒，那把儿边沿上的红漆因年久日长，消磨了好些。丫环拿来了，她翻开查了查，搁到谢兰心面前，“嫂嫂不是豪奢的人，畴前用旧的金饰衣物，有些给了下人们，有些就一向放在家中，摆布也用不上，你干脆拿去，能用就用，不能用卖了就是。”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谢兰心等得口干舌燥，好轻易比及了她刀子嘴刀子心的二嫂嫂。
水榭里背手站着一人，苗条的身量，在风摆荷叶当中，静肃立着，仿佛是没有发觉到她的到来，仍在了望远处风景。
谢兰心忍着笑，把几个小盒儿并入了食盒里，一统儿提了，落落风雅地出了去。
“莫说是你娘死了，恐怕即便她在时，对你也疏于管束，使你这十二年如山野村姑一样长大，但现在回了本家，少不得要知些端方。固然后日分开本宅，你还是谢家的人，在外头行事，莫要给谢家丢人。
曹氏一见，那木然的脸也禁不住地红了，噎了半晌没说话，后才渐渐隧道：“哟，本来大嫂另有这么些好东西，真是体贴你的紧。”
“是。”谢兰心道：“我给谢家丢了脸，现在分开了，也是功德。”
下丫环的头皮都有些发紧，听着主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把我屋里香案后那红漆食盒取来，另取十两银子。”
“既如此，来我这做甚么？”
曹氏气不顺，挥挥手，“拿了就走吧。”
今儿个彼苍白日的，估计青楼大门还没开，以是才气在家有幸见着他。
谢兰心轻柔地将一只手搭上徐氏送的嵌宝檀木盒，道：“本日来，一者是为了向二嫂嫂告别；二者也是为了聆听聆听嫂嫂的教诲，纵是得了一句也是好的。”
谢兰心道：“爹爹如果晓得了大嫂嫂与二嫂嫂对我都这么好，必然会非常打动的……”
“蝶儿！”曹氏把茶杯往案上一磕。
谢兰心讶异道：“哎呀二嫂嫂！我此来并不是要钱的，您无需如此，大嫂嫂给我这些东西，说是典当家用，也只是怕今后我若出嫁，没个金饰钗环的，是以才赠送了这檀木盒子给我，并不是银两！”
公然，曹氏呷了口茶，点点头，不急不缓地开口道：“既如此，我忝为你嫂嫂，忠告顺耳，有些话，也不得不说。”
身后一丫环忙答言，“二夫人，有何叮咛？”
曹氏永久都是那副死水不惊的模样，像极了尼姑庙里木着脸的老姑子，年青时另有些盛气凌人的架式，现在渐渐地老了，那份骄贵磨光了，也就多了一分木木然，只是对谢兰心，她永久都像是对着甚么脏污不堪的东西普通，仿佛看上一眼就会烂掉她的眼睛。
谢兰心低着头听，等曹氏叽里呱啦宣泄完了，长舒了口气，细声道：“嫂嫂的话，mm都记取了，后日便要向爹爹告别，mm会将二嫂嫂的金玉良言与大嫂嫂的情意一同向爹爹透露，也好让他白叟家晓得，嫂嫂们也是体贴我的。”
“我传闻，你后日便要分开谢宅了？”曹氏一坐定了，茶也没捧，先说了一句。
院外正对着花圃，时价正夏，园中水池里荷花扭捏，莲叶渠渠，水池之上有盘曲木桥，接通一座水榭，八角的亭角高高翘起，瓦顶用青灰的汉瓦，涓滴不张扬夺目，映着一池碧水，高雅婉转。
传闻你前儿时又反了失心疯的弊端，我不知这是真的假的，但只此一件，如果鼓吹出去了，谢家的名声会遭多大丧失？你总之是好不了了的，再别带累了你几位姐妹们，让她们找不到好人家！……”
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她这才算明白了这臭丫头来的目标！
脸儿薄真好，被说了两句，就把这么些东西拱手让出了。
谢兰心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小我，对了，他是本身的三哥。
她将盒子连十两纹银一齐交给了谢兰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