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花子虚人财两空(1)
玉楼说道：“俺世人再三劝说二娘，二娘只是推，不肯吃。”
瓶儿说道：“奴也想和众位娘叙些话儿。不瞒众位娘说，小家儿人家，初搬到那边，拙夫又没了，家下没人，奴那屋子后墙，紧靠着乔皇亲花圃，好不空旷，晚夕常有狐狸打砖掠瓦，奴又惊骇。原有两个小厮，阿谁大小厮又走了，只是天福儿小厮看管前门，后半截通空落落的。倒亏了这个老冯是奴旧时的人，常来与奴浆洗些衣裳，与丫头做鞋脚。”
瓶儿还了万福，责怪道：“你就别再说了，多亏大官人顾问，奴家不知如何报答。”
孟玉楼心细，见弓足还未出来，便问立在中间的春梅：“你娘在前边做甚么哩？你去，连你娘、潘姥姥快请来。你就说，大娘请，陪花二娘吃酒。”
潘弓足引着李瓶儿净了手，同往她前边房中来，晚夕和姥姥一处歇卧。
月娘见瓶儿不肯再吃酒，便请到上房同吴大妗子一处吃茶。世人正坐下，玳安抱进毡包来，西门庆随后，翻开帘子出去，见了瓶儿，说道：“花二娘在这里！”
瓶儿慌得跳起家来，万福施礼。二人见了礼，坐下。月娘叫丫环玉箫与西门庆接了衣裳。西门庆便对吴大妗子、瓶儿说道：“本日会门外玉皇庙圣诞打醮，该我年例做会首，与世人在吴道官房里计帐，七担八柳，缠到这咱晚，要不是，过了午斋我就返来了。”又问瓶儿：“二娘本日不家去罢了？”
当下吴大妗子、潘姥姥、李瓶儿上坐，月娘和李娇儿主席，孟玉楼和潘弓足打横。孙雪娥自回厨下看管，不敢久坐。月娘见瓶儿盅盅酒都不辞，甚是善饮，因而亲身巡了一遍酒，又令李娇儿世人各巡酒一遍。
月娘从中解劝：“花二娘，你吃过此杯，略歇歇儿罢。”
弓足说道：“姐姐还不知，奴探听来，这十五日恰是二娘生日。”
月娘说道：“多有破钞二娘，这个却使不得！”
瓶儿又磕下头去，一口一宣称呼：“姐姐，请受奴一礼儿。”
月娘听了问道：“老冯多大年纪？且是好个恩实妈妈儿，高言儿也没句儿。”
弓足说道：“前者央阴阳看来，也只到这仲春间兴工动土。把二娘那屋子翻开通做一处，前面盖山子卷棚，扩一个大花圃；前面还盖三间玩花楼，与奴这三间楼相连，做一条边。”
“没的扯淡！”西门庆说道，“这两日好不巡夜的甚紧，怕怎的！但有些风吹草动，拿我个帖送与守备周大人，点到推行。”又道：“二娘，怎的冷僻清坐着？用了些酒儿未曾？”
瓶儿道：“不消说，必然都来。”
瓶儿见花子虚备酒请西门庆，晓得他的小算盘，公开使冯妈妈过来对西门庆说：“休要来吃酒，随便开一份花帐与他，只说银子高低办理都使没了。”依西门庆的意义，还真想找过几百两银子与花子虚凑买屋子，听了冯妈妈的叮咛，知瓶儿执意不肯，也就作罢，西门庆自去北里倡寮躲了起来。花子虚不知其里，再三使小厮天福儿聘请，都说不在家。花子虚气得发昏，只是跌脚。
月娘说道：“此是他女人哩。”
玉楼不承诺：“二娘好执古，俺世人就没些份上儿？现在不打发肩舆，等会他爹来，少不的也要留二娘。”
瓶儿道：“不枉了五娘有福，好个姐姐。”
瓶儿要请西门庆拜见。月娘道：“他本日往门外玉皇庙打醮去了。”瓶儿只得作罢。
第二天凌晨起来，春梅服侍瓶儿梳洗。瓶儿见春梅聪明，知是西门庆用过的丫环，因而与了她一副金三事儿。春梅赶紧对弓足说了。弓足谢了又谢，说道：“又劳二娘犒赏她。”
丫环迎春早已薰香暖被，西门庆抱起瓶儿，进入锦帐当中。
正说着，只见弓足换了装束，打扮一新走了出来：上穿沉香色潞绸雁衔芦花腔对衿袄儿，白绫竖领，妆花眉子，溜金蜂赶菊纽扣儿；下着一尺宽海马潮云羊皮金沿边挑线裙子，大红缎子白绫高底鞋，妆花膝裤；青宝石坠子，珠子箍。世人见了，与孟玉楼一样打扮，分歧之处，弓足鬓角边撇着一根金寿字簪儿。
瓶儿见问，这脸就拉了下来，骂道：“呸！魍魉浑沌！你成日放着闲事儿不睬，在外花天酒地，眠花卧柳，不着家。我的话，你听过几句？终被人家所算，弄成骗局，拿在牢里，这才令人来对我说，要我寻情面摆脱。奴是个妇人家，大门也没出去过，我晓得甚么？认得何人？又到那里去寻情面？浑身是铁，打很多少钉儿？替你到处求爹爹、告奶奶，甫能寻得情面。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平素不种下，激流当中，那个来管你？多亏了他隔壁西门庆，看日前订交之情，大寒天，刮的那黄风黑风，使了家下人往东京去，替你把事儿干得停停铛铛的。你本日了毕官司出来，两脚踏住平地地，得命思财，疮好忘痛，来家便问老婆找起后帐儿来了，还说有也没有。你写来的帖子现在，没你的手字儿，我敢私行拿出你的银子寻情面？”
闲谈时，只见孙雪娥走过来。瓶儿见她妆饰稍次于世人，便立起家来问道：“此位是何人，奴不知，未曾请见的。”
弓足接过来讲道：“大娘生日八月十五，二娘好歹来逛逛。”
“俺妈害身上疼，在房里歪着哩，叫她不肯来。”弓足说道。
早餐吃罢，摆上酒来，边饮边谈。又是日西时分，肩舆来接，瓶儿告别归家。众姊妹款留不住。临出门，请西门庆拜见。月娘奉告道：“他？本日一夙起家出门，与县丞送行去了。”瓶儿这才千恩万谢，上轿来家。
瓶儿笑道：“好大娘，甚么稀少之物，胡乱与娘们赏人便了。”
瓶儿也欢畅万分，笑道：“蜗居小舍，娘们肯降落，奴必然奉请。”
弓足不言语，笑嘻嘻地向她身上打了一下。
二人杯盏互劝。瓶儿依偎着西门庆，说道：“大官人可千万把奴放在心上。这儿离官人家虽隔几条街，还不至于远山远水。若官人能常来常往，奴心中方才结壮。”
瓶儿这番骂，骂得花子虚杜口无言。今后三四日，花子虚还不时地设法提此事，都被瓶儿一一骂断。骂得花子虚只要低头沮丧自认倒霉的份儿。
“罢，罢！那我往孟三儿房里歇去罢。”西门庆说着，往玉楼房中歇了。
“这我晓得。”花子虚认了，“我实希冀还剩下些，咱凑着买屋子过日子。”
瓶儿只得接了，放在面前，与世人说话。
西门庆名利双收
瓶儿把这些话儿全记在心。
时候也过得真快，旧岁已除，新年早到。瓶儿从西门庆那儿探听到潘弓足的生日是正月初九。这天，刚过花子虚的五七，瓶儿买礼坐轿，穿戴白绫袄儿，蓝织金裙，白纻布髻，珠子箍儿，来与弓足做生日。那冯妈妈抱毡包，天福儿跟轿，紧随厥后。进门见到月娘，瓶儿与月娘插烛似地磕了四个头，说道：“再谢前日山头多有劳动，又多谢重礼。”
过了五日，便是元宵。西门庆先一日差玳安送了四盘羹菜、两盘寿桃、一坛酒、一盘寿面、一套织金重绢衣服，写了吴月娘的名字“西门吴氏敛衽拜”，送与李瓶儿做生日。瓶儿才起来打扮，叫了玳安到卧房里，说道：“前日打搅你大娘那边，本日又教你大娘操心送礼来。”
弓足嘴快，说道：“这不就得了，既有老冯在家里看家，二娘在这过一夜儿也罢了。摆布那花爹没了，有谁管着你？”
“呸！浊蠢材！我不好骂你的！”瓶儿又火了，“你早细心好来，囷头儿上不算计，囷底儿下却算计。千也说使多了，万也说使多了。你那几个元宝能到那里？别说三千两，三万两又怎的？蔡太师、杨提督但是小食肠儿？不是人家西门大官人天大情面，平白拿了你一场当官，蒿条儿也没曾打在你这王八身上，好好放出来，教你在家里恁说嘴。人家不属你统领，不是你甚么着疼的亲故，平白怎替你南下北上走跳，使钱救你？你来家该摆席酒儿，请过人来好好儿感谢才是，却要一扫帚扫的人光光的，问人找起后帐儿来了。”
西门庆笑道：“岂有此礼！”又叫道：“小玉，来脱衣，我在这房里睡了。”
月娘忽见弓足鬓上撇着的寿字簪儿，问道：“六姐这对寿字簪儿倒且是好样儿，那里打造的？到明日俺几人还是也配这么一对儿戴戴。”
月娘又说道：“闻说二娘家门首就是灯市，好不热烈，到明日俺们看灯去，就往二娘府上望望，休要推不在家。”
拜了月娘，又请李娇儿、孟玉楼拜见了，然后是潘弓足来到。
玉楼笑着说道：“二娘只依我，教老冯回了肩舆，不去罢。”
“她来与哪个做生日，就在哪个儿房里歇。”月娘说道。
孟玉楼接嘴说道：“二娘本日不是因与六姐做生日，还不来哩！”
西门庆得了这个信儿，骑上马儿，带着玳安来到狮子街。下得马来，瓶儿接着，进了阁房，瓶儿照前备下了一桌精彩酒菜。西门庆多日不见瓶儿，心中也实在驰念，本日见了，瓶儿固然是素服打扮，脸上只是淡妆略施，却显出另一番姿色，别一样风味，忙上前施礼：“多因冗忙，不能前来互助嫂嫂一二，还瞥包涵。”
月娘世人拜谢了，方才大家插在头上。
“那我在那里歇宿？”西门庆又问道。
大师互让坐下，唤茶来吃了。
弓足揎起袖子，说道：“她的手里是她手里的帐，我也敢奉二娘一盅儿！”满斟一大杯，递与瓶儿。瓶儿接过，仍放在面前，不肯吃。
玉楼就着说道：“好大胆的五丫头！你该来递一盅儿。”
月娘让瓶儿到本身房中，换了衣裳。又叮咛丫环，明间内放桌儿摆茶。斯须，围炉添炭，酒泛羊羔，安排上酒来。
西门庆叮咛丫环，重新在房中放桌儿，端上好酒菜肴，细巧果仁，摆了一张桌儿，都是留下服侍西门庆的。吴大妗子知局，推不消酒，往李娇儿那边房里去了。当下李瓶儿上坐，西门庆拿椅子关席，吴月娘在炕上跐着炉壶儿，孟玉楼、潘弓足两边打横，五人坐定，把酒来斟。也不消小盅儿，要大银衢花盅子，西门庆劝瓶儿你一杯，我一盏。吃来吃去，吃得瓶儿眉黛低横，秋波斜视。月娘见这两小我吃得饧成一块，言语也不端庄起来，看不上，往娇儿房里陪吴大妗子坐去了。
瓶儿说道：“家里没人，奴不放心。”
剩下四人，吃到半夜时分。瓶儿星眼乜斜，站立不住，拉弓足今后边净手。西门庆亦东倒西歪，走到月娘这边房里，问月娘打发她那里歇。
“我倒没见过，你是个仆人家，把客人丢下，三不知往房里去了。”月娘责怪道，“俺姐儿一日脸不知匀多少遭数，要便走去匀脸了。诸般都好，只是有这些孩子气。”说完，陪着吴大妗子进了房。
说话间，酒过数巡，潘姥姥先起家往前边去了，弓足跟着娘往房里去。
“奴那里能打造得出这般好簪儿，是花二娘送的。”弓足笑着说道。
月娘答道：“贱日早哩。”
月娘听了，忙说道：“奴讽刺，斗六姐耍子。俺姐妹们人多，那里有这很多相送。”众女眷都笑了起来。
瓶儿说道：“奴在三娘手里吃了好少酒儿？已吃够了。”
玉楼又道：“二娘本日与俺姊妹相伴一夜儿呵，不往家去罢了。”
世人正吃点心茶汤，只见冯妈妈蓦地走来。世人让她坐下吃茶。冯妈妈向袖中取出一方旧汗巾包成的包儿，翻开，现出四对金寿字簪儿，递与瓶儿。瓶儿接过来先奉了一对与月娘，然后李娇儿、孟玉楼、孙雪娥每人一对。
日西天昏时分，冯妈妈从后边雪娥房里吃得脸红红的出来。催逼瓶儿起家，若不起家好打发肩舆归去。
玉楼说道：“二娘再三不肯，定要去，被俺众姊妹强着留下。”
“二娘不去罢。”月娘说道，“叫老冯回了肩舆家去罢。”
瓶儿听言就要仓猝施礼。
这天，西门庆使了玳安送来一份礼与子虚压惊。花子虚收了礼，赏了玳安几十文钱，低头深思：有些话不必跟娘们说，直接与西门庆兄弟说了更好。因而安排了一席酒，叫了两个妓女，请西门庆来知谢，趁便问问银两还剩多少。
玉楼戏道：“五丫头，你好人儿！本日是你个‘驴马畜’，把客人丢在这里，自个躲房里去了，你可成人养的！”
厥后，花子虚总算东拼西凑，弄到二百五十两银子，买了狮子街一所房屋住。刚搬到新房，便一头病倒，害的是伤寒。这时是十一月初旬。肇端那几日，还能坐起来。过了几日，躺着不能动了。瓶儿请来大街坊胡太医来看，拣药折磨。可服后不见有效，人已是日见陵夷衰弱下去。一日两，两日三，挨到十一月末，呜呼哀哉，断气身亡，亡年二十四岁。自子虚病倒之时，小厮天喜儿拐了五两银子跑了。待子虚倒了头，家中除小厮天福儿内里跑跑外，竟无出面的男人。瓶儿使了冯妈妈请了西门庆畴昔商讨，买棺入殓，念佛发送子虚，到坟上安葬。那花大、花3、花四都带着家人前来吊孝。送殡返来，又各自散了。西门庆教吴月娘办了一张桌席，与瓶儿山头祭奠。瓶儿乘轿回家，安了一个灵位扶养在房中。虽是守灵，瓶儿更想着西门庆。这一是因为花子虚刚死，心中惊骇；二是因为已经将身相许，花子虚不在了，无所拘束，禁念撤去，欲念更强；三是因为西门庆防人丁舌，已多日不来，瓶儿思念日甚。过了两日，诸事办好，瓶儿为报答吴月娘的那张桌席，教冯妈妈带着丫环绣春送了两盒果品点心和一坛冬酒去西门庆家，趁便暗下里请西门庆来一趟，就说：“门前少人走动。奴有事相商。”
“你们不济事，等我劝说二娘。”西门庆笑着说道，“二娘好小量儿！”
月娘打趣儿，与瓶儿说话：“花二娘搬得远了，俺姊妹们离多会少，好不思惟。二娘狠心，就不说来看俺们看儿！
瓶儿听罢，只是笑，不作声。
弓足那里肯受，相让了半日，两个还平磕了头。弓足又谢了瓶儿送的寿礼。正巧，吴大妗子和潘弓足的母亲潘姥姥也都在此，都一同见了。
正游看着，月娘使了小玉来，请后边吃茶。三人同来到上房。吴月娘、李娇儿、孟玉楼陪着吴大妗子，摆下茶等着哩。
“好二娘，”瓶儿告饶道，“奴委的吃不下了，岂敢做假？”
娇儿道：“花二娘，你这就不公道了，怎的她大娘、三娘手里吃过酒，偏我递酒二娘就不肯吃，显得有厚薄。”因而拿大杯只顾斟上。
弓足领着瓶儿同潘姥姥，叫春梅开了花圃门，各处游看。瓶儿瞥见原花家那边墙开了个便门，问道：“西门爹要修盖屋子？”
“奴吃不下了。”瓶儿口里推让，只不解缆。
月娘听了，问瓶儿：“但是真的？那俺们本日说定，到了二娘贵降的日子，俺姊妹一个也很多，来与二娘祝寿去。”
瓶儿脸上一热，说道：“此是过世老公公宫里御前作带出来的，外边那里有如许花。大娘既要，奴另有几对，到明日每位娘都补奉上一对儿。”
这里，李娇儿还要劝瓶儿的酒，瓶儿再三推让：“奴的酒够了。”
春梅去了，未几时返来道：“俺姥姥害身上疼，睡哩。俺娘在房里匀脸，就来。”
瓶儿说道：“家中无人，他日再奉看各位娘，有日子住哩。”
瓶儿说道：“她本年五十六岁，属狗儿。男儿花女没有，只靠说媒度日。我这里常管她些衣裳儿。前日拙夫死了，叫过她来与奴做伴儿，晚夕同丫头一炕睡。”
“这个天然。”西门庆心中还真舍不得瓶儿，放动手中杯盏，搂住瓶儿粉白的肩头，只是密切。
月娘拦住：“不劳起动二娘，只拜平拜儿罢。”因而二人相互拜毕。
这时，月娘陪着吴大妗子从房里出来，瞥见弓足陪着瓶儿坐，问道：“她潘姥姥怎的不来陪花二娘坐的？”
“随你那里歇宿。”月娘见他阿谁模样，心中不欢畅，说道，“再不，你也跟了她一处去歇罢。”
月娘说道：“这个就是五娘。”
冯妈妈告别瓶儿，谢别月娘等人，叮咛肩舆明日来接，出门归去了。
瓶儿赶紧说道：“奴到那日奉请众位娘。”
“你别要汗邪了。”月娘说道，“休惹我那没好口的骂出来！你在这里，她大妗子那里歇？”
瓶儿忙解释道：“好大娘、三娘，蒙众娘汲引，奴内心也要来，一来热孝在身，二来拙夫死了，家下没人，昨日才过了他五七，不是怕五娘怪，还不敢来。”接着又问道：“大娘贵降在几时？”
这话一说，瓶儿不再争论，把房门钥匙递与冯妈妈，交代道：“既是她众位娘再三留我，显得奴不识恭敬。叮咛肩舆归去，教他们明日来接罢。你和小厮家细心流派。”又附耳低言：“教大丫头迎春，拿钥匙开我床房里头一个箱子，在那小描金头面匣儿里，拿四对金寿字簪儿，你明日早送来，我要送四位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