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不第

那头娥姐三朝回门，倒也满面红光。回门后便随丈夫往京中去。江州临运河，极是便利，秀英、洪谦等都与纪主簿做脸，或骑马、或乘轿儿，都往送娥姐。世人送至江边，看他小伉俪上船，粗笨家什带不了，勉强带一张陪送架子床、两只装金饰箱子，余皆留下，她婆婆与了二百银子，往京中购置。

秀英原想“小孩子家，如何掌得这很多东西，倘叫人利用了，当如何是好？”听县令娘子如是说，也觉理，晚间返来一考虑，便渐次将林老安人所赠转教玉姐来上手运营：“交年，你重新理起。”

到得厚德巷，先遣返来清算洒扫之程福、程实父子来迎,两处宅院皆洒扫洁净，只将行李束缚，土产与街坊略匀一匀，便洗漱安息。一夜无话,林老安人惦记私房，携素姐来寻秀英、洪谦,欲将那一份嫁资与了玉姐。

洪谦面上一冷：“入土为安，休要打搅亡报酬是。至于……待我想上一想。”

不由盗汗直冒，这等事竟然也忽视了，实是不孝。

作者有话要说：二结束，去呼呼，明天开端日哈，还是相约18点。

到得年前，玉姐果记得往程宅相帮，过宅内小祠，猛地想起一事――自家宅内并无这一到处所。

秀英道：“怎地不要我操心？玉姐往我家里去，返来问我哩，说咱家怎地过年不拜先人，却要我怎生答？”

自惜别过，秀英回家叹一回，却得空难过――先是玉姐十岁生日，次又忧心金哥还是金口难开。扳着金哥叫了无数声“娘”方六月间换回了一声，喜得秀英亲跑去处林老安人报喜。

玉姐归去翻看本身镯子项圈儿等，公然那一等贵重上头都有暗号儿。有些儿是匠人，有些儿显是自家特地做上去。又有些得自林老安人，上另有林家暗号。

秀英丢一个眼色与小喜，小喜悄去请洪谦了。洪谦过来，亦不肯要，林老安人见他们这般，将两眼一闭，两腿一伸，逼得小伉俪两个应了。林老安人方欢乐起来：“这才是哩。”

林老安人道：“我与曾孙女儿，与你们何干？”

金哥生日玄月末，他生日一过，便入冬。玉姐因金哥周岁，林老安人忙前忙后，又累病，便说与秀英：“老安人那办事也多，她又上年纪，本年过年，纵不一处过，也要帮手备年货。”

秀英拿来一看，笑道：“傻子，这是表记哩。凡是上妙技术人，做甚都好留个暗号儿，识得是自家造。咱家好些金饰上皆有。”便与玉姐说这些表记，不特是金银匠人，连玉匠、制镜等都好这般做，只是有些印记埋没不易发觉。又说：“凡有人家自好顷了金银锞子，又有珍稀金饰，也好使匠人打上自家暗号。纵丧失，也好寻回。”

女人们说些个金饰，又赞郦四姐金饰鲜，明说郦四姐衬金饰，都雅；暗赞这府君娘子贤能，于庶女亦上心。好话谁个不爱听？府君娘一乐，便道：“谁家女孩儿不娇养？就为着眼界高些儿，不致瞧上那等乱七八糟臭小子。她穿金戴银，又怎会看得上狗窝儿？”

秀英接了母亲祖母,道：“才将回家，又丰年纪了，也不歇歇。”

娥姐与何氏等捧首痛哭一场，又说玉姐：“休要忘了我。”将一只小银匣子与玉姐做念想，玉姐将一块玉佩赠与她，又想秀英之教诲，悄塞与娥姐一荷包，与娥姐做私房。

翻看时，却见镯子内圈上另有小小一个陷坑儿，道：“不好了，有瑕疵，与他换去。”

年便秀英母女迷惑中到来。秀英暗禁了玉姐：“你爹自有事理，休要多嘴。”弄得玉姐猜疑看洪谦又看秀英。秀英却没工夫理睬她这些，嘱她：“州、县两处要请吃年酒，两处娘子都嘱带你去，你与我诚恳坐着，再休要肇事。”

不数日，三月，玉姐十岁生日未至，月朔日纪主簿家送来喜帖，倒是娥姐初七日将嫁。李家孩子自京中而来，于江州结婚后，便携妻入京。秀英等须去与娥姐添妆、吃喜酒。玉姐随母亲凑趣，也将镯子与娥姐，引得街坊齐说她是个小大人儿。

玉姐又仓促往回走，说与秀英：“娘，咱家怎地过年不拜先人？”说得秀英也是一愣。秀英程家长大，年年拜程家祖宗，一朝未曾拜别家先人，她尚不觉如何。经玉姐一说，也想起来：“是哩！这倒是为甚？”又思，公婆坟茔还未修哩！

秀英亦止唠叨几句，她因性急，早林老安人面前说过几次，林老安人皆如是说，她早经晓得。此时不过想听旁人多赞她儿子几句罢了。

偏洪谦不肯松口儿，弄得秀英好生惊奇，又不好硬劝，转托到苏先生。如是这般一说，不料苏先生捋须道：“听他，我且看他如何结束。”秀英干瞪了眼，也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她是主母，户主倒是洪谦，大事由丈夫定夺，她也作不了主张。

秀英道：“这还用想，我这便清算处房儿来，请人写了神主。”

林老安人一惊，旋道：“是我自家情意哩。”

素姐万般不是，却于这等女子妆容、吃食、服饰等很有目光，带玉姐些光阴，倒也令玉姐耳濡目染些儿。又有打郎，玉姐年幼，未曾担那执棒差使，却于门前难堪郎，讨了个红包方放人出来。回家翻开一看，倒是三百文钞钱，暗道这李姐夫不大文也不吝啬，中等人儿。

晚来讲与洪谦：“我做你家媳妇也有些光阴了，竟未曾与舅姑上炷香哩。且平常说要迁了坟茔来，怎地也没动？”

府君家酒菜先开，老是男人外，女人与孩子内。府君娘子盛妆打扮了，来赴宴之人力将置衣裳金饰打扮上了，女人堆里，真真珠光宝气，一室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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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上至林老安人，下至何氏都说：“男儿向来发言晚。不碍哩。瞧这生得模样儿，聪明聪明。”

然乐未几时，洪谦又将了局测验。苏先买卖义，洪谦还差着火候儿，洪谦却思：“我又不要做学问，只要个出身罢了。幸运中便中了，便不中，晓得那边头是如何回事儿，下回也好有个数儿。”

洪谦不欲人说他贪岳家财物，重新至尾并不插手，书契银钱收来，并不沾手，悉交与秀英。秀英将财物收妥，暗道玉姐嫁奁已有模样儿。

一月过后，收回榜来，程谦却并未曾中。两家高低很多人，便如叫抽了筋普通，做甚事都懒洋洋。

秀英还道是些压箱金饰，接便接了。不料林老安人说要过户，秀英方翻开来看，大惊失容：“这如何使得？”

玉姐不知何故竟白得一注浮财，几道母亲中邪，直到脸上叫秀英捏了一把，方将信将疑收了去。秀英道：“休要乱与人，你纪家阿姐本年要出门子哩，你备件儿添妆来与她，先与我瞧，也好掌掌眼。”

竟清算了承担篮子，往里测验去了。数今后，面黄眼青地出来，洗过澡，扒两口饭便睡。那头秀英又孔殷抱佛脚，求遍神仙求保佑洪谦得中。斜对门之程宅内，素姐、林老安人早与菩萨求了无数情面，玉姐亦焦急，不焦急着，唯苏先生一人罢了。

玉姐笑道：“娘尽管放心，我何时出过忽略了。”

不几日便是喜宴，世人清算伏贴往纪家吃喜酒，玉姐等倒是往陪妇。玉姐抬眼看娥姐，脸儿擦得白白，两腮使胭脂搽红了，嘴唇儿也是血红。险认不出她来，暗道这妆容实不甚美。

洪谦与秀英一边一个搀着她，洪谦附耳道：“老安人何必如此？岳母老是秀英母亲，谁还怨她不成？”

待程、洪两家解缆日，盛凯亦来相送。洪谦想他少年对劲,与他有些干系也不坏,便留了厚德巷地点，嘱他得空来坐――盛凯道：“不日定当登门拜访。”告别而去。

这还了得！

秀英嘲笑，玉姐思及夏季里那一场好闹，脸上一红。

秀英道：“我须与官人商讨。”

洪谦烦躁道：“这须不消你操心。”

玉姐依言，出正月便央了秀英，许她带李妈妈与小茶儿出去，往老金银匠人那边打造一对五蝠镯子与娥姐，用是银。匠人技术好，须等半月儿方得，取返来日，往称上一称，那匠人果没扣甚银屑。玉姐暗道下回还往他家打造金饰。

秀英道：“这还用你说，我早想好哩，一模样两份儿，年前打扫，我这处，你去与老安人跑个腿儿。”玉姐应了，又看秀英说今冬柴炭事。想一想，往程宅看一回柴炭，比一比数量，觉着不缺，方放心返来了。

林老安人道：“来看玉姐金哥，一日不见想得慌哩。”秀英命胡氏抱了金哥来，这金哥即将一岁，还是不会说话，只是咿呀，林老安人看了也是欢乐。顺势便说：“今后那家都是金哥，你这里才立户，没甚地盘赋税，我这里有些东西要与玉姐哩。”便摸出匣子来。

过不两月，又是金哥生日，却于程家宅内摆酒，宴请诸街坊并亲朋。金哥渐次长开，虽不非常姣美，也有七分敬爱。兼养得圆润，让人抱着爱不释手。却只要一条不好：至今还是咿呀。令秀英非常忧愁：“玉姐似他这般大时，废话连篇，好似老衲人念佛，他倒好，做个参禅方丈样儿。”

赏玩一回，想一想，又抽一金一银两个锞子，放于一个荷包里。与镯子放一处，只等与娥姐。

林老安人道：“玉姐姓这几年程，莫非不该得？当初养她，总打了做户头主张哩。且孙半子又是秀才了，转年再做举人、做进士，嫁闺女嫁奁薄了，到夫家也要受白眼。休饶舌，我自有主张，你不该，莫非要我写遗书？闹出来欠都雅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