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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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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醉意

容娘听到杜大将军,只觉耳熟。她细细想了想,想起当日高九郎之语,那杜大将军可不是大郎的上峰!

“哼,你不过是个老兵油子,白拿了军饷,上了疆场只知闪躲!”

到得外院,书房里头传来守中沙哑的声音,似是吃了很多的酒。

话说高九郎求娶容娘,徐夫人左思右想,皆感觉九郎实是无可指责的一个良婿,只家世差些。别品德慎重,长相又好。虽是贩子,然如当代风如此,连官宦之家,也不免遣了家人做些买卖活动,赚些财帛。最可贵的是他原乃读书人,涵养不比普通贩子,行事当中自有一股儒雅味道。

谁知守入耳了白甲的言语,倒是大怒,声音蓦地提起,粗声喝道:“甚么将军,你不知么,我早已不是甚么将军,现在跟你白甲普通,是个良民百姓罢了!”

张四娘心中只悄悄叫苦,眼看着本身便要做人小妇,虽说阿姐病重,谁知她能拖多久。便是做了填房,又有甚么意义?更何况,徐大郎现在犹一介白身。

守中夙来公理凛然,话一出口,哪句话都是事理,容娘倒是从未见过大哥也有如此“夷易近人”的时候。

四喜呐呐道:“大郎,原在外头喝了很多,莫喝了吧!若娘子晓得,要担忧哩!”

如此逆天的话语自白甲的口中出来,倒是轻描淡写,似说些邻里琐事普通。两位夫人听得心惊胆战,正欲出来怒斥一番,里头大郎却嘲笑道:“哼,如果如此,你为甚跛了一只脚还要赖在军中,不是遣返归农么,你为何不走?你割了金兵的发,编了绳索做裤带,你若非恨极,能行此令人作呕之事?”

两位夫人非常担忧,但没有人去劝戒,只叮嘱厨房里做精美饮食送畴昔,又叫人去街上兑了暖和的酒水。容娘冷静的看在眼里,似有所悟。

“快些,恁的??拢 贝罄梢簧?┖取?p>  四喜只得出来,他一眼瞥见容娘与小环,不由一愣。容娘却朝他做了个手势,表示他跟上。

容娘却又问道:“大郎为何如此不快?”

容娘听得明白,心中便翻滚欲呕,毕竟生生忍下。

四喜点头。

痦子?容娘也是见过的,厨房宋大娘的鼻子上不就有一个,如何能要性命?

到第三日,赵东楼却又过来。

屋内屋外一片沉寂。

徐夫人正想着凭草帖问卦,好交予媒婆去换帖子。不想外出数月的守中归家,两位夫人大喜之下,便待与大郎商讨以后再做决定。

白甲却停了一停,斯须,方道:“将军,我与你分歧。你是个磊落光亮之人,心中存了大义,无一刻不想着光复大业。我,――不过是个小人。我将这条残命抛在疆场上,不过是想着我白家十几口人,被金兵活活烧死的灭家之恨!我婆娘,身怀三甲,被辱至死!我编的这根绳,系在腰间,不过是日日提示,他金兵杀我家一人,我便要杀他金兵五十!我那未见天日的小儿,则要杀一百金兵才够。”

两位夫人大骇,唯恐出了甚了不得的大事,忙颤颤巍巍的去看。容娘传闻,好歹安抚了挣扎欲起的张氏,也跟着两位夫人同去外院。

过得一时,守中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四喜,再拿酒来!”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豪杰泪满襟。

徐夫人当下喜滋滋的去与老夫人商讨,老夫人瞧了瞧徐夫人精力抖擞的模样,勉强按捺住心头的话,由得她去了。

四喜一愣,想着到底不是甚么奥妙,便回道:“大郎此去,路过衢州,因想起杜大将军被黜以后返乡衢州,便去看望。谁料,谁料……,大将军竟然病逝一月不足!”

守中倒是被白甲扶着返来的,内院也不进,只在外院书房歇了。

“将军,疆场上只晓得拿身子去挡刀枪的都是傻子!白甲会躲闪,也会乘机脱手。”白甲的话声却极是沉着,不急不缓。

“将军,你何必自苦。朝廷纳些岁贡,咱藏在这一隅,日子也过得,乐子也享得,免了战祸,甚好!再者,你便是要上疆场,谁个给你兵?谁个给你粮?靠朝廷那些个日日争论不休的故乡伙?当日南逃他们的腿脚倒快,金人尚未靠近,人已逃得恁远!靠官家?将军你还是歇了这条心吧,人家的老子尚在金人手中,帝姬给金人做妾,他且不思出战,没得你来操这份心!”

“因何病归天?”行伍之人,按理身子比凡人结实,合法丁壮的将军如何俄然病逝?

走得远些,估摸着书房里头两人听不见了,容娘先叮咛小环道:“你去库房里找了那玉壶春来,便是上回高大哥自临安带来的酒。再去厨房要乳娘做几个菜,要一盆胡辣汤,放些酸笋,味要重些。”

言罢,房中“哐啷”一声,想是摔了甚物事,惊得内里两位夫人面面相觑。徐夫人欲待出来,老夫人却将手一栏,悄悄摇了点头。

容娘心头非常压抑,便是这初夏残暴的阳光,也驱不走心中沉沉压来的乌云。这一刻,容娘忽地感觉,本身的那些纠结沉闷,实是不堪一提的小事。

张氏虽担忧却没法可想。她拖着病体,这些日子更加轻易怠倦,连坐起来都非常难堪。靖哥儿常常趴在**边,娇声喊娘。张氏看着憨态可掬的小儿,心中苦甚,又要人去娘家接了张四娘过来。

大郎过来看望之时,张氏常常要张四娘端茶递水,其意昭然。大郎虽是武人,也晓得张氏的一番苦心,虽心中偶然,只不忍拂她的意。

守中复苏过来时,便回内院看了一回两位夫人与张氏,仍旧去外院住了。复苏时看回书,与白甲打斗一回,累了便喝酒,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也是有的。连昌明也丢了工地上的事,三人混作一堆,昏天公开。

里头白甲的声音复兴,却将两位夫人唬得嗔目结舌,面如雪霜。

“白使臣说是憋死的,想兵戈打不成。大郎说甚么‘出师未捷身先死’。”

小环仓促的返来报与正在算账的容娘:“小娘子,小郡王与大郎打起来了呢?”

容娘原也筹算拜别,但是她的脚步迈不动,那般悲壮的话语,重重的敲击着她的内心,又狠狠的将她的脚钉在地上,不能转动。便是小环拉了拉她,她也涓滴无觉,只顾凝神听着屋内的响动。

两位夫民气中惨戚,不忍再听,也不轰动屋内的人,悄悄走了,也未留意容娘滞留在后。

白甲说到灭家之恨时,咬牙切齿,恨不能立马手刃仇敌;说到他婆娘和他的小儿之时,他那般高大的男人,语带颤音,让人听了心中悲苦。

小环依言去了。容娘转头对四喜道:“玉壶春酒味淡些,一会儿大郎如果问起,你便说府中只要这酒,不需多言。”

四喜眼神暗了暗,闷声道:“说是脚底长了痦子,厥后便开端腐败,最后竟然不治,不过两月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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