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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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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彼心可诚

刘浓笑道:“既是如此,便至清风亭吧!”

正闲漫着,突地眼神一凝,只见在右下方,飞瀑突泻激得潭水漫雾似潮,在那瀑边一侧有人正跪于飞石上朝着云海顿拜。其极是虔诚,每一膜拜皆是深深,山风掠起乌黑襦裙,欲飞。

这时,小道僮伸手一招,再度跑来个小道僮,朝着刘氏行了个道礼,便引着刘氏与巧思四婢由左边而入三元殿。而那眼睛晶亮的小道僮则将手一摆,笑道:“刘郎君,且随我来!”

三官大帝:天官、地官、水官,天官赐福,地官免罪,水官解厄(最早的玄门天神)。初为东汉张陵创建天师教所供奉,再经过其子孙张衡、张鲁承扬。张鲁更是以教首身份自治益州汉中等地长达二十来年,最后为魏武曹操击破其政权。张鲁虽降曹,天师教徒却得以分开益州,向洛阳长安等地漫延,分为两个派系:天师,五斗米。衣冠南渡后,天师教入江南,统称五斗米道。

故作未知,扶着娘亲边行边打量风景,但见沿着青石路两侧皆植着翠松,在其树杆则挂着新奇的小木牌。走近一观,但见木牌上拓着列列笔迹,细细一瞅,竟是道家玄论:不欲视之,比如不见,勿令心动;此“动”何解?翻开木牌,只见牌下搁有符箓。

“噼啪!”

“且慢!”

半晌,帘中人幽然一叹,再揖!

渐渐的倚在亭角,目光则逐着山间野景。此亭建得颇险,凸起绝壁一半,可如此一来视野却极阔,但见云蒸霞蔚,洒落山颠作青黄。

洒洒不见色,悠悠却忘情,一曲落尽余日,一曲绵尽清殇。听琴人忘返,鸣琴人未归。

刘浓慢声而应,忽觉额间微凉,伸手一抹,竟已满头细汗,见那小道僮仍在,遂揖手笑道:“敢问道僮,心界之石,在于何方?”

别再往前,你已经够虔诚了,心揪!

刘浓浅笑点头,携着娘亲持续往上,一起所见这类木牌,皆是张陵所著《老子想尔注》内容,摘取的谈吐亦不与老、庄抵触,轻易被世家门阀接管。便见已有很多世家后辈皆在看牌凝神,或有人取,或有人摇首而走。心道:难怪五斗米道在江东生长至鼎盛,看来已将目光由布衣转移至世家,而这山中来往之人已有很多世家女眷。嗯,润物细无声哪……

一礼长长。

仿佛能闻声步摇的叮铃!

曲案,琴在!

听琴?

清冷的声音再度幽响,随后重帘挑开,独留纱帘,帘中人于车中,揖手。

待行至一座青山前,车队停顿。

心界?石界吧!

“止步!”

刘浓问小道僮:“此意为何?”

“哦!”

刘氏见儿子仿佛挺感兴趣,便笑道:“这些符箓皆得三官大帝赐福,如果有人自问能答木牌所问,便可伸手取至观中对答。虎头,你要不要尝尝?”

这群人恰是华亭刘氏,此番刘氏母子皆至,刘氏至此是为给三官大帝进香祈福。而刘浓本来想去由拳见见丁府君扣问田籍之事,可半途却改了主张,现下碎湖是表里管事,不如让她先行摒挡。何况由拳另有李催在,就算她不便利出面,亦可由李催代行。那丁府君是庶族出身,两家打交道足有五年且相互和蔼,此次想来理应无甚大事,便想陪着娘亲上山,尽尽孝心。

刘氏慎重道:“本日与你说话的道僮,本来便是下一任道首啊。嗯,他是三官大帝侍童,统统的道信皆要称其为师兄呢!其神通亦极是高深……”

女婢们喝彩!

进步院落有庞大香炉,一大群信众在此供香,辩其穿戴皆是布衣。此时,一个小道僮迎上前来,笑问:“敢问道信是那家郎君?”

恰逢此时,有侍从疾来,请道僮前去,说是其家主愿奉养三官大帝,接管心印。道僮面色悄但是喜,转眼一看,但见中亭几个世家人物正在私议纷繁,便回身朝着刘浓一礼,笑道:“刘郎君,奉养大帝为重,他日再论!”

此地离由拳不过二十里路程。

打扮与别婢分歧的美婢踏前半步,浅身道:“是,小郎君!”随后再向中年俊妇万福道:“主母,碎湖先行告别!”说着便向后车碎步行去,身后跟着两名带刀白袍。

刘浓撩袍落座,缓缓沉神,十指摆布一分,沿着琴弦缓缓捺过。此乃杨少柳秘传,欲鸣琴需知琴,视琴为已身而融,每一根琴弦皆如己心,知其瘦如骨,知其魂似伶。

渐渐的,她稳住了,拍拍胸口持续往前。

帘张。

来福见他连车亦不下,便想听小郎君鸣琴,顿时不喜正欲出言,却见小郎君挑帘而出,朝着隔壁车厢略一拱手,淡声道:“请稍后!”

刘浓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小道僮,年约十三四岁,长得眉清目秀,眼睛乌溜溜的极是灵动;故意尝试此中分歧,遂笑道:“先拜三官大帝再饮茶,可否?”

来福不懂,不太小朗君懂就行,摸着脑袋叮咛白袍铺席置案,本身则去车大将焦桐琴抱出来摆上案。

许是三官大帝闻声他的祷告,女郎垂垂的稳住身子,双手缓缓的端在腰间,平视着火线;或许亦有些怕,亦或许正在给本身打气。

刘氏唯恐儿子说错话,便抢先笑道:“华亭刘氏,前来供奉三官大帝!”

刘浓大声问道:“敢问道僮姓名?”

三三两两相聚,皆是男人,或对弈、或扳谈,应是携家眷前来的世家后辈。

言罢,便向后车行去,让娘亲先进城。又见来福犹自面带忿忿,便笑道:“他来听琴,只为琴音,非为其他。我自鸣琴,只为酬音,非为其他!”

突然,不知她踩到甚,身子一阵乱晃,眼看便要跌落深渊。女婢们掩嘴惊呼,刘浓心中一紧,情不自禁的抓紧抚栏,指节作白。

一声空鞭清脆如簧!

刘浓漫掠一眼,见最边沿处另有一方小亭空着,便度步而至。来福将苇席铺了,再将便携矮案摆上,笑道:“小郎君,要煮茶吗?另有一个时候!”

刘浓无需回礼,洒但是笑,指尖一挑,音飞!

道僮微微一愣,随后行礼答道:“在于存亡之间,来回壁垒之处!”

光阴漫流,堕马髻终究不再前浮,渐渐的埋在云海中,起伏。

刘浓奇道:“娘亲,我怎不知?”

“嗯?”

蓝丝履挪得极慢,却极果断。

小道僮淡声再道:“原是华亭刘氏,不知刘郎君但是我三官大帝道信?”

咦!

清风再漫时,转目投向下方,那虔诚的女郎已然远去,青丛间只余一抹乌黑时隐时现。

刘浓松得一口气,靠在亭角缓缓呼吸。

其车辕上的车夫大声叫道:“但是华亭刘氏?”

缓缓入内,但见此中修建亭台迂回,青潭四布,不似道观更若庄园。前后总计三进三落,东西两方皆有配房,唯余正中内腹为三元正殿。

这小道僮是怕我偷窥呀!

美郎君笑道:“无妨,碎湖持我名刺去便可。”

刘浓心惊,探目而视,只见此时她渐渐站起家子,身后四个女婢欲扶,不知其说了甚,女婢们谨慎翼翼的撤退,她则抓着裙摆,踏向飞石鸿沟。而那飞石长年累月闪现在外,再经雨水打磨,上面长满碧绿青苔,极滑!

极静的十息,刘浓仿似能闻声本身的心跳,有种直觉:她尚会往前……

道僮一顿,回身答道:“杜炅!”

刘浓按膝点首行礼,随后抱琴而起,扬长而去。帘中人挑帘,目逐那月白的身影隐在城门中,渭然叹道:“来回千里,听此一曲,足矣!走吧!”

车夫面色一红,神采讪然,从速提了小木凳想迎郎君下车。谁知那美郎君却洒然一笑自车辕一跃而下,随后便朝着前面一群莺红燕绿迎去,边走边道:“娘亲,儿子陪你上山!”

“来福,三官大帝面前休得胡言!”一个声音自车后传来。

道僮在前,刘浓在后。

小道僮眼睛一转,脆声笑道:“可则可矣,然,刘郎君需知:不见可欲,使心稳定;既见三官,若心中无存,何意?不若至清风亭饮茶吧。”

这时,刘氏笑道:“虎头,你遇朱紫了!”

遥遥的,有雁成行。

众婢皆笑。

车夫摸着头嘿嘿笑道:“可不是嘛,我们由拳三元殿,在全部吴郡皆是驰名。”稍顿,他想了想,再道:“嗯,不太小郎君,传闻吴县太滆寺也挺灵验……”

穿弄出巷,猛地入眼清冷,闪现一片曲水环抱的亭台,其间古松模糊,鸟栖于上嘤嘤清鸣。亭中不见帷幔,阵阵清风徐拂,撩得亭中之人袍角纹展如旗。

此时云雾极深,飞石上的青苔绿亦模糊约约,逐步的,乌黑襦裙仿若被雾海所淹,只余一头青丝梳作堕马髻,两边各插一枚雪莲步摇。

《广陵散》!

月白单衫自帘中飘出一角,随后踏出一个绝美郎君,纵着剑眉抬眼四掠,见得山前青石道边熙熙攘攘停着很多牛车,微微一笑,说道:“三官大帝香火好旺!”

别,别掉下去!

公然,十息后她再次抓起裙摆迈步。

十息!

刘浓笑道:“不必了!”

来福大声回道:“恰是!”

刘氏乐得眼睛都开了花,而刘浓已被看的风俗整天然矣。

来福抹了一把汗,笑道:“小郎君,那小娘子胆量可真大!”

牌坊极是清奇,不着琉璃色采,反倒颇似泼墨山川,只作黑与白。刘浓淡但是笑,此道观的观主倒是小我物,不知是为逢迎世家投其所好呢,还是本身便是个风雅人士。

“哦,主母……”

刘浓稍愣,随后浅笑道:“娘亲说的是,何如,我非道信啊。”语音渐渐,最后一句却突地轻巧。如此反差下,意味颇是深长。

道僮怔住。

来福加鞭赶得牛车缓慢,不消一个时候便遥遥可见由拳县城门。天气已昏,正筹办喝止青牛下车备检,转头却见自家车队后有牛车追逐。

山林清幽,宽广整齐的青石阶上,来往皆是士庶娟秀女眷。因见刘浓风韵绝美,便纷繁立足旁观,幸而此地乃是三官大帝道场,不然又定是一场围观。

出山,刘氏想回华亭。刘浓见由拳已不远,另有些担忧碎湖;便劝其前去一趟,亦好购买些必备物品。留颜等婢可贵出来一回,皆眼巴巴的看着刘氏盼其点头,刘氏亦不肯拂了儿子情意,便笑允。

危危!

闻言,刘氏暗中松得一口气,此观极讲心诚,儿子未受三官大帝心印,是以算不得道信。深怕他与人辩论,冲撞了三官大帝,从速拉着他笑道:“虎头,你在亭中稍候一个时候,如果不耐亦可四周逛逛,清风亭有几到处所风景颇是高雅呢……”

领头的中年俊妇笑道:“虎头,到得三官大帝面前,天然得上山尽柱香,只是你另有事在身,如果担搁不得,待返来时再去亦不迟,娘亲有巧思她们陪着就成!”

车夫面上神采一喜,疾疾将车赶至近前,将将顿住牛,随即从车厢中便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常听人言珠联生辉,再听人言华亭美鹤,复闻人言琴音冠绝可比嵇叔夜。不知,可否,得闻一曲?”

半个时候后,有道僮前来,言刘氏进香已毕。刘浓长身而起,大步迈至前山牌坊时顿身,转头环顾这偌大的道观一眼,随即洒然一笑,回身疾去。

刘浓悄悄点头,心道:本来是你,怪道乎这道观极擅运营,先以术法而悬民气神;再严分信众,不授心印者不入。如此一来颇具奥秘,反倒教民气生往慕,皆入壶中尔。

翠燕卷飞,沿着柳树两侧委宛追逐,四辆牛车穿行于此中。赶车的车夫精力抖擞身披白袍,劈啪空鞭你起我伏,来回回旋于青绿丛中。

言罢,吃紧的向中庭而去。

“罢了,娘亲!”

刘浓蓦地一声大吼,吼声出口方觉是本身呼出。而下方的女郎被他一惊,更加乱颤,蓝丝履歪来歪去,两只手摆来摆去,险到极致。

刘浓笑道:“贤人言:不成其为大,终为大!若心中无物,何来壁垒?”

尚辨别对待!

“嗯……”

刘浓心中微奇,面色却涓滴不改,淡然笑道:“不知,道僮何意?”

小道僮正欲拜别,回身瞅得一眼,淡然答道:“此乃祈福石,如果道信虔诚,便可于此为家人祈福!越是邻近心界,愈是灵验!”

杜炅!杜子恭!

小道僮时不时的转头,仿佛深怕其突地闯至三元殿去。刘浓心中好笑亦不与其计算,五斗米道传道时,常演示以术法,非道信不成观之。

小道僮笑道:“若刘郎君是道信,可由左边入三元殿进奉三官大帝;若刘郎君只是携家眷前来,便可由右边而入,至清风亭饮茶安待!”

首车辕上的高明白袍,抬首看了一面火线,浓眉尽舒,转头笑道:“小郎君,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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