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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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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天地不仁

城中多淮扬,肆意潇潇,祖延忧色,却已稀有日未近女色,现在正站在檐下,看下落絮纷飞,面上神情凝重。若论亲疏,他及不祖约乃祖逖胞弟,然若论才,祖延自认不输于祖约,况乎,兄长弥离之时,亦曾暗中欲助……

许氏顿住脚步,拂了拂祖约肩上飞絮,嫣然道:“夫君,本日妾身祈求三官大帝,得胡道首赐妾良方一帖,此帖合水服之,便可梦熊得子,夫君,喜乎?”

孔蓁道:“风景虽美,然……不若上蔡。”最后四字,咬得极重,在其心中,上蔡最美。

其妻许氏至廊上来,冷冷瞥了一眼祖约,见其神情羞恼,顿时不喜,指着满院落絮,喝道:“目前舍一钱,明日复万钱,堂堂男儿却腹不藏物,莫非尽塞絮草尔?”说着,又道:“明日即乃兄长殡葬之日,亦乃族议之时,诸事可有备妥?”

蓦地,一叶垂水,将水中容颜混乱,薛婉儿撇了撇嘴,幽幽叹了一口气,心想:‘唉,即便着了华衣,小黑丫也美不过桥小娘子,娇不过闾柔……’

“嗯?”

漫漫秋风吹黄了上蔡,郊野里满盈着欢歌笑语,莫论男女老幼皆挥动着斜镰,收成经年高兴,唯小黑丫例外。

想着,想着,委曲了,嘴巴嘟起来,探手入水,欲将水影搅碎,动手却微软浅寒,一时髦起,瞅了瞅摆布,见无人,因而乎,却了青丝履,褪卷萝袜,将小小玉足探入水中,霎那间,冰冷冰冷,表情舒缓,扬足踢水,漫声唱起来:“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相逢相遇,适我愿兮

薛婉儿歪着脑袋,问道:“孔蓁阿姐,建康何如?可有上蔡美乎?”

祖延大喜,嘴角一歪,挥袖入室,边走边道:“不枉我赠其美矣,不枉我赠其功矣……”

余莺身子一颤,答道:“悲也。”

思及此处,神情蓦地必然,正欲卷袖入室,却见侍从仓促而来,待至近前,躬身道:“回禀郎君,华亭侯已至慎县,指日,即临寿春!”

孔蓁眉头微皱,点头道:“不若上蔡美。”

闻者,莫不涕零。祖薤人若白菊,仰抬螓首望着石上人,美目凄然……(未完待续。)

这时,东面飞来一群白袍,为首者风尘扑扑,身披红氅。

“喜乎……”

“哼!”

少倾,抱着竹篮渐渐起家,吸了一下鼻子,正欲挑帘而入,却见檐下蛛网闲逛,飞蛾复入……

“孔蓁阿姐,孔蓁阿姐……”

“格格……”

余莺半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骆隆,蓦地疾问:“若娶祖氏女郎,汝即喜乎?汝乃骆氏弃子,无根飘零,祖氏女郎多么高贵,汝即喜之,徒何如也?”

“蹄它,蹄它……”

余莺蹲下身来,将散落于地的鸡食一颗、一颗的捡起来,放入竹篮中,最后一颗却捡了数度,亦未捡起来,顿时恼了,狠狠一脚踩下,暗着牙,用力的揉,将其辗作齑粉。

天高云阔,万民送饯,葬祖逖于山之阳。

光阴逆转,三日前。

恨铁不成钢,许氏柳眉倒竖,狠狠啐了一口,懒得与其并行,脚步加快,待至阶上,转头看着漫漫飞絮,心中忽生不安,喃道:“我心难安,谓之何也?此事,莫非另有遗漏?嗯,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薛婉儿眸子一溜,神情极喜,她与孔蓁向来要好,月旬不见,委实驰念。立即将履袜胡乱穿好,窜至柳道中,翻上小红马,朝着孔蓁奔去。

许氏见其阴阳怪气的模样,顿时勃然大怒,转念又思及一事,强压肝火,冷声道:“城外,小九郎驻军三千,其心难测,不容不虑,华亭侯将至否?华卫将至否?其他诸军何如?”

祖约眉头大皱,神情诡异,其妻因无子,故而极妒,此时见许氏眉飞色舞,心中却极其害怕,只得硬着头皮道:“喜,喜,甚喜,极喜。”

闻言,孔蓁呆了一呆,继而莞尔一笑,心中却极喜,返来的真巧,恰逢出征,当即夹马迎向刘浓,捧枪道:“回禀使君,孔蓁幸不辱命,建康有信至!”言罢,奉呈数信。

城外,青青草舍。

骆隆曲指一弹,将飞蛾弹走,笑道:“无它,吾所好矣,本日助飞蛾,他日亦可助墨蛛。”言至此处一顿,揽着余莺的腰,亲了一口,续道:“蛾效于飞,突坠网中,为蛛所食,悲乎?”

余莺在院中喂鸡,黄绒绒的鸡仔绕其而舞,伊人笑容如花。骆隆背倚廊柱,懒懒的抱着双臂,谛视院中人鸡共舞。

……

“叽叽叽……”

……

薛婉看了一眼步地,但见荀娘子、曲平、徐乂皆从,皱眉叹道:“唉,刘使君又将出征,尚好尚好,黑中有红……”

……

贤人有言,夫唯不争,故天下莫为之与争!然,贵爵将相宁有种乎?此乃不得不争!

“妙哉!”

……

“呜,呜……”

“爱妻,多虑矣!”

“咦……”

骆隆放开余莺,耸了耸肩,笑道:“蛾悲复蛛悲,皆在一网当中矣!此网,罗尽乾坤,罩若繁笼,故而,六合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指了指余莺,复指向本身:“你、我皆在此中矣!”

其间,骆隆浑身缟素,独倚于飞石,放声悲歌:“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何故愤怒?”

“哈哈……”骆隆怪怪一笑,抬起余莺的下巴,悄悄咬了一口,再问:“蛛织网,乃食蛾虫,若不得食,蛛亡。悲乎?”

骆隆愣了一愣,歪着头,高低打量余莺,眼底精光忽闪忽隐,继而,一摊双手,淡然笑道:“爱君若替为夫诞下一子,骆隆必喜。”言罢,未看余莺的眼睛,回身便走。

薛婉儿奇道:“桥小娘子常言,江南青山掩绿水,烟雨堆翠柳,点墨即作画,岂会不若上蔡?”说着,嘴角却弯起来,偷偷笑。

来信总计有三,其一来自纪瞻,其二来自杨少柳,其三……其三,信封上画着一只无头血龟。刘浓一见此信封,即摇了点头,未予看信,将信揣入铁甲中,而后,马踏河西,尽点营中骑军,携五千骑东去,待至燕尾岭,恰逢祖约、祖延信使……

祖约与其妻并肩而行,身子矮了一矮,答道:“爱妻但且宽解,戴征西已然致信于为夫。暨待明日事毕,为夫即为镇西将军。”

少倾,二女汇拢。

……”

“然也……”

“拙夫!”

竖日。

连续三问,祖约想了一想,答道:“韩潜据陈留,已然有言,为防胡人南下,故而控军不至!华卫屯军于渡,必定前来。至于华亭侯,其人来与不来,又有何干?惜乎,万金之财矣……”

“为何助它?”不知何时,余莺抱着竹篮立于骆隆身后。

“甚好!”

恰于此时,峰城上响起号角声,二女齐齐色变,打马驰向峰城,将将至峰下,漫漫铁甲泄下。

薛婉儿蹲坐于树下,曲膝于怀前,双手托腮,眸子悄悄扑闪、慢逐水中流叶。小红马盘桓于岸边,啃着已然渐硬的青草。

余莺眸子疾转,半晌,答道:“悲也!”

寿春城南,祖约府邸。

蛛网乃新织,内里有一只飞蛾,正挣扎于网中。乌墨铁蛛几翻欲缠飞蛾,却被飞蛾以翅膀扑开,何如,翅膀沾蛛丝,愈缠愈紧,为蛛所食,不过迟早之间。骆隆观得一阵,心中忽生不忍,嘴角沉默裂开,伸脱手指,捏出飞蛾。

少倾,风吹扬落,洒下蓬雪成阵,骆隆不耐烦的挥了挥面前飞絮,恁不地却瞅见檐下有一张蛛网摇摆于风中,感念中起,度至近前细观。

汝河边,衰柳下,一汪净水映娇颜。

小黑丫又唱歌了,郊野里繁忙的人群闻歌而喜,镰刀随即挥得轻巧,橙黄粟海一茬一茬的矮。

祖约居城南,祖延处城北。

祖约毕恭毕敬的将一名族老送至府外,待其蹬上牛车,轱轳辗至转角处,方才收回目光。斯须间,笑容骤凛,猛地一挥宽袖,卷袖入内,边走边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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